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吧,雅葛斯,回到我的身邊來,和我和孩子一起經營這個家,一個真正的家,而不是一個窩,一個僅僅用來睡覺的窩。
雅葛斯病了是老毛病發作還是真的象蘇瑪說的那樣得了夾色風,一想到夾色風幾個字我就覺得異常彆扭,不過現在不是彆扭的時候,先治好雅葛斯的病再說,一切事情,大可秋後算賬。
吃完晚飯,逗弄了一會兒小女兒。等保姆乳母們把烏雲珠抱走之後,所有人都退下了。我用熱水給他擦了身,扶他去睡。隨後我把所有的門窗都關上,嚴防有風進來。雅葛斯靠在床頭,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嘴邊含著微笑,顯然他很喜歡看我的動作。
我檢查檢查自己,跟蘇瑪比比,我是不是少了些風情?雅葛斯怪我莊重了?我是不是該添些嫵媚風韻來吸引雅葛斯,要是我真這麼做,他喜歡還是不喜歡?心裡想是這麼想,可是我又不敢真這麼做,要是我這麼做,他怪不怪我風騷?說我缺少母儀天下的韻味?他不是一向都不喜歡太過活潑的女人嗎?從前他還說茜茜公主輕狂呢。我私底下又聽見波利科隱隱約約地說過蒂山人對妻妾的看法:什麼妾可風騷,妻應莊重,妻以德勝,妾以色奪,妻子要白頭廝守,妾只玩夠便扔,妻子需用真情托付,妾只當舊鞋爛衣。我是把自己定位於妻呢還是定位於妾?當然是妻子,可是如果妻子抓不住丈夫的心呢,是不是要學些別的什麼?哎喲,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去討雅葛斯歡心,但有一樣,我再怎麼也是做不到的,要我主動鼓勵雅葛斯去尋找別的女人,那還不如殺了我呢!
雅葛斯看我在發愣,微笑著說:「你在想什麼?是不是不高興?」
小試一下,看看雅葛斯反應如何。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拋了個媚眼,雅葛斯一怔:「你怎麼啦?」
我說:「我看你呀!」
雅葛斯彷彿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你也用不著用這種眼神來看我啊!你不覺得你這種眼神太放蕩了嗎?我可不喜歡。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他輕輕伸過手來,把我拉到他的身邊:「鳳儀,我不喜歡我的妻子是個放蕩不羈的女人。我喜歡的你是個端莊可愛的女人。鳳儀,要母儀天下,可不能夠像那些卑賤女人一樣裝腔作勢,沒一點正經相。」他把我摟在懷中:「鳳儀,你是我的王后。怎能跟那些騷女人學。那些女人見一次就不想見第二次。要是你也學她們,我可真要離開你了。」
糟糕,效果適得其反。我趕快抱住他的脖子,盡量用平靜一點的語氣說:「我怎麼啦?你是我的丈夫,我喜歡軟綿綿地看你難道不好嗎?」
雅葛斯在我耳邊說:「我不喜歡那種膩味兒。我寧可你硬邦邦地看我!」頓了一頓:「鳳儀,你就是你。你只要做好你自己,我就很喜歡,你的本色,你的自然,你的純真,這一切就夠了。別人是別人,你是你,別人學不了你,你也不用去學別人。鳳儀,天上地上,古往今來永遠都只有一個你。你懂嗎?就如同這個世界上永遠也都只有一個我一樣。我們都是不可複製的,你一定要學別人,反而會失去你自我。到那時,你還是你嗎?或許我真的不會再喜歡你了。」
對啊,雅葛斯喜歡的是原色的我,我一定要去學那些我既學不來又學不好的東西幹麼,弄不好邯鄲學步,兩頭都失去了。我抱著雅葛斯,抱得緊緊的,我狂熱愛戀,全心愛慕的不正也是眼前這個好像毛病不少,卻又活生生的人嗎?要是他真的那麼完美無缺,我可能還不喜歡了。
想通了這一切,決定把以前的那些都扔到一邊去。從現在起,我先就要照料好你的身體,你總是一付亞健康狀態,真是讓人心痛。
細心細緻地照料了雅葛斯兩天,看來他恢復得不錯,不咳嗽了,臉色也紅潤了許多,看著我的精心照料有了成果,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清晨,陽光明媚,後天就是新年了,到處都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比起去年過的那個冷冷清清還要挨餓的新年,今年可以玩過痛快了。這也是雅葛斯向我許下的諾言,他還有很多大事要處理,送走了他,我把小女兒抱過來逗弄,親親她的小臉。她看起來越長越精神,還會笑出聲來了,有時候還嘟囔著小嘴發出些聲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出生已經五十多天了,抱在懷裡好像也有十斤左右了,長得真不錯,那些保姆和奶母們也夠盡心盡力了。我對薩賓麗絲說:「快過年了,保姆和乳母們把小公主照料得這麼好,我和陛下會重重賞賜她們的。尤其是你,薩賓麗絲,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如果不是你,說不定我們母女已經死在草原上了。你對我們母女有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我這輩子都會記在心裡。」
薩賓麗絲笑著說:「王后,我是你的傅姆,這都是老婆子應該做的啊。明天天氣如果和今天一樣好,王后啊,明天你可以和陛下一起帶小公主到城外的草原上去曬曬太陽。這對您和陛下小公主的身體都有好處!」
對對對,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呆在官邸裡,太悶了,後天一定會有很多儀式,明天勸雅葛斯陪我出去曬曬太陽,呼吸呼吸草原上的新鮮空氣,對我們一家三口都好。
當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跟雅葛斯說起要出城遊玩的事,雅葛斯想了想,微笑著同意了。他把波利科和諾威斯叫到一邊,囑咐了他們些什麼,然後便回來和我一起逗弄女兒。
烏雲珠在他懷裡哭個不停,雅葛斯忙把她交給乳母:「小公主是不是餓了?快餵她吃奶。」
乳母說:「剛剛餵過小公主,奶不能吃得這麼勤,否則不易消化。要不,餵她喝點水。」
我說:「好。用奶瓶餵她一點水再說。」
蒂山人的奶瓶是用玻璃做的,那個奶嘴卻是用豬的腸皮經過脫水風乾防腐等一系列工藝製作而成,嬰兒吃著不比現代人用塑料做的差,可能還更環保和安全。我原來以為古人沒有奶瓶,現在想來還真不是那麼回事,我是把古人想像得太笨了,其實他們比起現代人,除了現代知識或許不及外,簡直沒一樣比現代人差的,甚至有的方面猶有過之。
烏雲珠嘴裡含上了奶瓶,突然,她哎呀一聲叫了出來。這一下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了,雅葛斯邊笑邊說:「我的女兒,味道不對,沒奶好吃是不是?」烏雲珠嘴裡咿咿呀呀,小手小腳都在動個不停,又哇哇地哭起來。
保姆把烏雲珠接過,一邊哄著她,一邊繼續餵她喝水,烏雲珠一邊嘴裡吮著,一邊又用小手在推那個奶瓶。那個可愛的模樣,我和雅葛斯的目光都沒片刻離開她。雅葛斯的眼睛裡流露出的是無限的愛意,無限的憐惜,那不是叱吒風雲的君王的眼神,也不是指揮千軍的元帥的眼神,而是一個普通的父親的眼神,和天下所有父親看兒女的眼光一樣慈愛溫情……那是人類最普通卻又最偉大的親子之情的自然流露……
過了一會兒,保姆和乳母把烏雲珠抱走了,所有的下人都退了下去,房間裡只剩下我和雅葛斯兩人。
雅葛斯拉著我的手坐在床頭,說:「鳳儀,我今天才知道什麼是天倫之樂。為人父母的幸福!」
我伏在他的懷中,說:「往後,等烏雲珠會說話了,會走路了。你會更開心的。我會為你再生一位王子,和你一樣聰明能幹。」
雅葛斯在我的耳邊說:「而且還是一位合格的帝國繼承人!鳳儀,我們的兒子將會成為整個帝國的統治者,一位真正的君王!」
我抬起頭,說:「那要看你怎麼教育了。要是孩子不喜歡當這個國王,你能夠強迫他嗎?以前我看歷史書,說一位很了不起的君主,他的兒子偏偏就不想當國王,只想當個音樂家,把這位國王氣得半死!所以啊,你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教好孩子,讓他把成為一位優秀的君主看成畢生的理想,像你一樣,他就一定是個合格的君主!」
雅葛斯笑著說:「放心。我一定可以教好孩子!我會給他找最好的老師來教他!現在我們的女兒的教育我都已經想好了,等她滿了三歲,她就要開始學習。我們的女兒天資很聰明的,我看得出來,她一定可以學會很多知識,成為一位才貌雙全的美女。像你一樣可愛!」
美美的在他的懷裡睡了一覺。
第二天,天氣和昨天一樣的晴朗,雅葛斯陪著我坐著車,在一大群士兵侍者的簇擁之下,離開了寒都城的官邸,到了城外。
雖然草地上仍然是枯草殘葉,但是卻也有少許綠色,蘊藏著春的氣息。
我從車裡跳下來,這才發現,居然有這麼多輛車一起出城,剛才我是第一個上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屁股後居然還跟上了這麼多車。那些車裡裝的是些什麼人呢?不用問,肯定是雅葛斯的那些新妃子們。嗯,我原以為這次出城遊玩是我和雅葛斯的二人世界,最多是一家三口,現在卻發現是一家n口,一男n女,這到底是出去呼吸新鮮空氣還是去展現他的紅粉如雲?本來我挺開心地抱著女兒,一路上都在逗弄著她,可是現在一看到這個場面,我的好心情去了大半,如果不是草原上那清新的空氣,遼遠的天空讓人為之心神沉醉,心境也為之舒坦起來,我只怕要氣得昏死過去。我把女兒交給乳母抱著,瞪圓了眼睛看著這群「紅粉軍團」。
雅葛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鳳儀,我要做一件事,讓你開心的事。」
讓我開心的事,什麼事?
雅葛斯讓那些隨同他出城的新妃子們在草地上跳舞唱歌,我在一旁看著,自己也很想去唱歌跳舞,雅葛斯笑道:「你陪我在一旁就是了。你可是主人喏。」
將士們圍在一旁觀看,草地上很快就笑語歡歌,人聲鼎沸了。
雅葛斯對將士們說:「大家覺得悶嗎?明天就是新年,大家不妨快樂快樂,你們如果願意跳舞,也去和她們一起跳吧!」
我聽了,覺得有些不成體統,這些女人不都是送給他的新妃子嗎?他怎麼讓自己的將士和她們一起跳舞。但是將士們顯然非常高興,他們遠離家人,遠離妻子,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征戰,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看著眼前一群美女,有些人說不定暗地裡口水都流了下來,沒想到雅葛斯竟然讓這些將士們混入美女群中一塊跳舞,他們還不高興得跳起來?
只聽將士們一聲歡呼,立即「殺」入美女群中,那個勁頭比起在戰場上衝鋒陷陣也不多讓。一人選好一名甚至好幾人選一名,立即跳到一處,整個場面顯得十分的混亂。
我說:「雅葛斯,你到底什麼意思啊?這樣子成何體統?」
雅葛斯笑道:「沒什麼意思,這些女人都是被當作禮物送來的,我一次也沒召過她們,留在宮裡讓她們守活寡也不好,又浪費糧食。我的將士們離開自己的妻妾太久,一定很寂寞,我想把這些女人賜給他們,一來讓將士們也有個伴;二來也讓他們安心隨我;三來呀,也免得你整天繃著個臉,總是不給我好臉色看……」
我吃驚地說:「可是,可是,她們是送給你的妃子呀!」
雅葛斯說:「不,她們是送給我的禮物。既然用處已經完了,我愛怎麼用都行。」
雅葛斯以為我少了這些情敵會開心,可是,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女人,女人難道就這麼不值錢嗎?我卻覺得他太不尊敬女人了,做雅葛斯的女人簡直比舊衣爛鞋都不如!何止是夫妻如衣服啊。
我低聲問:「琳娥在這些女人中嗎?」
雅葛斯苦笑道:「沒有。暫時她還有用,我不能夠在這個時候把她送了,就像瑛琳娜和青雪蕙暫時我也不敢送人一樣。如果你實在不開心,以後時機到了再把她們送了也行……在我們蒂山,國王將自己的妃子賜予臣下本來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我一次性把數百名後宮美女賜予臣下,這事一定會被人傳為佳話流傳。鳳儀,以後你耳根會清淨許多,難道你不高興?」
我無法高興得起來,聽著雅葛斯宣佈把那些女人賜給將士們,將士們發出一陣一陣的歡呼聲,看著那些女孩子個個驚駭無助的可憐模樣,我怎能高興得起來,她們也是人,這群女孩子中難道就沒有真心喜歡上雅葛斯的人嗎?雅葛斯連問都不問,說把她們送了就送了,送什麼人也完全沒徵求過她們的意見,完全沒把她們當人看!
我問:「她們也是人哪!你怎麼能夠這樣,還佳話呢!你將來會不會把我也給送了?」
雅葛斯看著我,眼睛瞪大了:「鳳儀,你瘋了!你怎麼會這樣想?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王后!是蒂山的女主人,是要與我偕老一生的。這世上豈有把妻子王后送人的國王?如果我這樣幹,豈不是千秋笑柄?就算你想離開我,我也不能夠答應!」
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鳳儀,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開心。我……我已經盡力了!」他的臉色蒼白,手也輕輕地發抖!他的病是不是又翻了?我忙說:「我說錯了,我很開心。雅葛斯,別多想。」現代人和古代人的思維方式和文化上的差異終於還是顯現出來了,我心裡隱隱害怕起來,看到他的樣子,我再也不敢顯出我對這事並不開心的心理來。在雅葛斯看來,這樣做,我應該高興才對,我也只能夠讓他覺得我高興。
我靠著他的肩膀,說:「雅葛斯,我知道你是為我。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忘記這些事,像從前一樣,開開心心和你一起經營我們的家!」我從乳母懷裡把烏雲珠遞給他:「你抱抱我們的女兒!」
雅葛斯接過女兒,輕聲說:「鳳儀,我們已經有了孩子。有些事情,請看在孩子份上,多擔待一些。」
我笑了:「雅葛斯,你放心。」是的,我應該努力維護好這一切,給孩子一個完整溫暖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