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葛斯安慰了我好久,怕我再難過,留在我的身邊陪伴我,昨天晚上我沒有睡好,今天晚上有他在身邊,我睡覺都睡得更沉了,沉得連個夢都沒做……雅葛斯一樣也睡得很沉,這我感覺得到。蒂山風俗,生了孩子,夫妻要分房而居兩個月,可我們才分別一個月,便又共枕了,當然,為了身體健康,我們僅僅是共枕而已。
早上,我心情舒暢地送別了雅葛斯,回到樓上,坐在窗邊向外看,薩賓麗絲為我奉上一杯果汁飲料,冰奴霜奴在一旁侍候,我為了讓伊雯和齊力克培養感情,這段時間一直沒讓這小丫頭在我身邊陪,她還是去陪著她的未婚夫好,她救了我們母女,已經立了大功,她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正是我和雅葛斯兩人的共同意願。
我一邊喝一邊欣賞著窗外風景。窗外花園明明是枯枝敗葉,爛樹殘籐,那個小池塘更是一汪死水,連個微瀾都沒有,全無生機可言,但在我的眼中看來,卻比繁花似錦的春天更吸引人,看樣子真是心情決定風光的好壞,只要我心情好,什麼窮山惡水的風光看起來都愜意。
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慢慢地穿過迴廊走了過來,那是波利科!昨天在女兒的滿月宴上我已經見到了他,知道他傷勢已經好了,他傷勢一好,就會回到我身邊繼續做我的侍衛,我可真是想他,我已經習慣了他在我身邊陪我說話,沒見到他倒也常常想他。這些日子來我一直被逼著沒下樓,想去看一看波利科的和阿伊娜的傷勢都沒能去成,看來倒是波利科的傷勢恢復得最快,他的身體素質遠遠好過阿伊娜這位少女。顯然他也很想早一天見到我,傷一剛好,就來見我了。
我叫道:「波利科!」向他揮了揮手!他抬頭看見我,也向我揮了揮手,快步向我樓上奔來。
波利科上了樓,我到樓梯前去迎接他,他笑道:「王后,一個月不見,你越來越美麗了!」
我笑道:「是嗎?那都是雅葛斯的功勞!」
波利科說:「怎麼會是他的功勞,他用什麼東西把你打扮得更漂亮嗎?好像沒有啊。」
我說:「那是愛情。雅葛斯很愛我啊。有人說,愛情能使女人更漂亮的。哎,波利科,你青春幾何?生日是哪一天。我可一直不知道。」
波利科笑道:「說得這麼文縐縐的幹麼?我和你同歲。我和四王子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只是在時間上比他小了半天,他是中午出生的,我是晚上。這也是我們特別投緣的原因之一。」
我說:「原來你比我大兩天,那也算是我哥哥了。」我心想:也許你要比我大幾百幾千歲,年份就不提了,否則我得叫你老祖祖祖祖祖祖……也不知道多少個祖爺爺了,那多沒意思,這樣叫你不方便,這樣叫雅葛斯更是莫名其妙。
波利科說:「怎麼突然想起要問我的年紀了?」
我說:「雅葛斯跟我說,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成家了。你有沒有心上人?」
波利科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一雙眼睛向窗外望去。我情不自禁地隨著他的眼光也向窗外望去,窗外……還是那些枯枝敗葉,爛樹殘籐,沒有什麼啊,我問道:「你朝窗外看什麼?」
波利科微微一笑,回過目光看著我說:「我養傷的這段日子,看我的女孩子太多了。阿伊娜說她不想這些女人中的任何一個做她嫂嫂。她們連這位小姑子的這道關都過不了。更別提我了。」
我忍不住也笑了:「雅葛斯說,他去看過你,滿鼻子聞到的都是脂粉香氣,他說你交上桃花運了,小心眼睛挑花。」
波利科說:「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的婚姻我會留心的。」
有了波利科在一旁陪我說話,我的日子也過得更充實起來,有很多的事情,薩賓麗絲霜奴伊雯她們既不知道,又不敢跟我說,波利科就不同了,他向來沒怎麼聽雅葛斯的話,好像雅葛斯的命令對他的約束力不大似的。他什麼話都跟我說,他說以前他對雅葛斯納妃子的事情也守口如瓶,因為當時我懷了孕,他是擔心我受不了傷了身體,現在反正我也知道了,他說也沒什麼大不了。
從他的口中,我聽到一個更令人震驚的事,雅葛斯的妃子數目昨天成幾何級暴增,盧弗其省的省長向他獻了五百名美女!他宮裡的女人數目超過六百人了,哈哈,可以編一個加強營了,我昨天還認為他的美女只夠編一個加強連呢!他是不是也想後宮佳麗上萬人,編成一個完整的師級單位,或者象唐明皇那樣後宮四五萬,與他的將士數目相比美?
波利科笑道:「就算讓雅葛斯把這些女人每人一天的去過上一遍,也得要兩年才過得完。不過雅葛斯要真的這麼幹的話,恐怕還輪不到一輪,他自己就報銷了!」
我叫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雅葛斯一直在陪著我的。」我心想:他新增加了這麼多的美女在我面前不僅提也不提,反而費心費時地討我歡心,這麼說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所有美女都及不上的,氣惱之下,又情不自禁地感到欣慰,今天晚上雅葛斯一定還是會來陪我的,那些女人啊你們等著做佛邊天女吧,只能夠看著雅葛斯吞口水,他可是我的!三千寵愛在一身的滋味可真爽啊!
波利科嘲笑說:「我說的是實話。我知道他不見得會用那些女人,只是眾星捧月,難保眼睛挑花。何況雅葛斯這個人功利心太重,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只要這個女人對他有用,他再厭煩也會去睡睡她的。鳳儀你可慘了,遇上一個如此不忠實的丈夫,還得用心對付那些女人的暗箭傷人……」
我說:「我不怕她們。有雅葛斯在,她們不敢怎麼對我的,何況我跟她們又很少見面。」
波利科說:「她們一定會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傷害你的,不見得一定要見面。鳳儀,你集雅葛斯的寵愛於一身,便是集那些女人的怨氣於一身!明的不行,就會來暗的。其實站在那些女人的角度想一想,她們也是有理由要雅葛斯寵愛她們的。青春就那麼幾年,明明嫁給了雅葛斯卻連丈夫的面都見不著,那怎麼行?如果雅葛斯沒人特別寵愛倒也罷了,可是雅葛斯偏偏卻只喜歡一個你,你說她們怎麼會不怨恨你?她們明知不能夠獨得雅葛斯,當然要求他雨露均勻,可是你獨承雨露,獨得寵愛,豈不是斷了那些女人的念想?說她們不怨你倒是怪事了。每個女人的品性不同,可能大多數的女人都只會自艾自怨,但只要這幾百個女人當中有一個兩個不甘心,你就麻煩。」
波利科你說得太在理了,事情一定會是這樣的,雅葛斯說後宮從此多事,他需要那些女人來進行利益上的聯合,又不得不在她們那兒應應景,我到底該如何應付……是大肚能容還是把雅葛斯拴在自己身邊?我可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人玩那種遊戲,我……我……我……
雅葛斯回來時說他事情多,匆匆陪我吃了晚飯逗弄了一會兒小女兒就走了。到底他真是事情多還是為了那些女人的事?我是揭穿他還是……算了,既然他不打算讓我知道,我就當不知道吧!至少他還是很疼愛我的,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孩子,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對他,我除了一份深深的愛情之外,還多了一片同樣深深的親情,我也就盡量少生些事吧。
我想把烏雲珠留在身邊陪我,薩賓麗絲說小公主太小了,晚上得要人餵奶,還要洗身,留在我身邊我睡不好覺,還是交給乳母保姆好。
夜深了,冰奴霜奴這兩丫頭都在我房間的一間小寢室裡睡了,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抱起匍匐在我腳邊的那隻大胖貓拉拉,輕輕地撫摸著它的絨毛,站在窗前向外看,什麼都看不見,遠處還有燈光,可是這兒卻一團漆黑。
我輕輕地對拉拉說:「你的男主人騙了你的女主人,他去陪別的女人了。你知道嗎?我很傷心,很寂寞。拉拉,從前,你原來的主人齊格斯把你送給我是為了排解我的寂寞,好長時間我都沒有感覺到寂寞了。可是現在……只有你陪伴我了。今天晚上,你陪我睡,睡我的被窩。」以前拉拉也陪我睡過,但從來只睡床邊,沒資格睡我的被窩,今天我可要破一個例了。
懷裡抱著十二三斤重摸上去全是肉的大肥貓鑽到被窩裡去睡,哈,沒了雅葛斯,找這隻貓來陪我睡覺,真可笑!往後,說不定這種日子越來越多。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這一次,我夢見了齊格斯,夢見他在松林裡從雪地上捧起一隻小交嘴雀,小心地放到鳥巢裡;夢見他陪著我騎馬,告訴我,他願意放棄一切,跟我一塊兒去尋找中國,我的祖國……
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本來齊格斯就這麼做過說過,為什麼我會回憶起從前跟齊格斯在一起的日子,為什麼啊……假如是他做了國王,他會怎麼做?他一定會娶我的,名媒正娶,不會像雅葛斯這樣搞得我四不像。說我是王后,可是我並沒有受過冊封,沒有舉行過婚禮,手裡也沒有璽綬印章之類證明我身份的東西,甚至連道召告天下立我為後的詔書都沒有,其實仔細想想我又有什麼資格去管理他的妃子們,人家論名份比我還正,至少她們還有一個證明她們身份的印章,我卻什麼都沒有。我覺得我對於雅葛斯是妻不像妻,妾不像妾,情人不像情人,朋友不像朋友,心裡隱隱覺得我真的有點像他包養的二奶,卻又是個公開的身份,不知道什麼稱呼才適合我,這要是在中國,有個男人這樣對我,我早就離開他了,我的自尊心怎能承受這種侮辱?無論是不是利用,對我都是一種侮辱,我的父母和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他們也不會依。
有時候想古代史書中寫那些賢後如何如何不妒忌,如何如何為丈夫選美人,我覺得這些女人如果不是太超然就是太變態,一個強烈愛著丈夫的女人,怎能夠忍受這一切呢,她們夜晚獨守空房,想像著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幹那種事情,惡不噁心?她們真的可以毫不介意?如果她們真能毫不在乎,那麼只能夠說,她們的愛已經變質,或者是根本不愛這個男人了,她們關心的只是自己和家族的地位命運了,尊貴和虛榮已經勝過了對愛情的渴望。
這是在異國他鄉……在今天之前我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濃烈的鄉情突然襲上心頭,這些年來,我與雅葛斯一直恩愛,又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很少想家,想親人,有時候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意思。當我受了委屈的時候,我和天下大多數人一樣,想家,想家,想撲到母親的懷裡讓她盡情地疼愛一番,感受那世界上最無私最真誠的母愛。媽媽,媽媽,你的女兒在想你,你也在想我嗎?你一定會想我的,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會忘掉自己的兒女。還有父親,你也一樣對我百般疼愛,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更是個個當我寶貝一般,我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要是我當年選了齊格斯會怎麼樣呢?他和他的母親妮英瑪都愛我,我絕不可能受到一個惡婆婆的刁難。他會不會像雅葛斯這樣為了利益輕易傷害我們的感情?應該不會的,他沒有雅葛斯這樣大的野心,或許我們只在蒂山的宮中過著平靜的日子。只要我和雅葛斯有了一點兒小問題,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齊格斯……莫非在我的潛意識中我真的愛過他?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事!
次日下午,雅葛斯回來了,他的臉色很難看,還不住咳嗽,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看著他臉色蒼白,滿臉病容,我對他的怨恨都拋得無影無蹤,一心一意關心起他的身體來。
我扶著他躺下,給他脫了鞋子和外衣,讓他靠在床頭,給他端來了他最愛吃的肉糜湯,用勺子餵他。
感覺到他一直在注視我的一舉一動,我低著頭,逃避著他的目光。他沒有喝湯,突然說:「波利科跟你說了什麼?」
我說:「你又知道了?你派人監視我?」我突然無名火起!你憑什麼要派人監視我?
雅葛斯說:「不,我怎麼會派人監視你?是有人告訴我的。」有人告訴你,是不是你的那些女人,嘿,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雅葛斯微微一笑,說:「有人給我寫了飛書(匿名信),告發你和波利科……」
我心裡一涼,波利科說那些女人不見面也會害我,果然不出所料。我冷笑著問他:「你相信了?」
雅葛斯笑了笑,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扔到床邊的火爐裡,信很快就給燒成了灰,他一把把我摟入懷中:「這就是我的答覆。我跟那些女人說了,這次我就不過問,如果還有下次,我查出來會腰斬了她!這明明就是對你的誹謗誣蔑,我豈能看不出來!」
我看著雅葛斯:「今天你不相信,日後說我壞話的人多了。你會信嗎?三人成虎,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他搖著頭說:「我不會相信的。你放心,你的為人我太瞭解了,你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我說:「你倒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你是怎麼病了的?是否……」再說下去是不是太刻薄了?
雅葛斯苦笑道:「鳳儀,我反覆跟你解釋,你怎麼還是不能夠理解呢?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行?」
我到底要他怎麼做?難道讓他把所有的女人趕走?好像行不通,至少暫時行不通。我端起肉糜湯,說:「你喝點湯,然後早點休息吧。對了,吃了藥嗎?」
雅葛斯說:「已經吃了巴滋醫生開的藥,他讓我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我笑著說:「那就最好。我怕你的病得很嚴重那就糟了。」
吹熄了燈,陪伴著雅葛斯休息,感覺到拉拉這隻貓又跳到上了床,往被窩裡鑽。昨天它享受了主人待遇,感覺一定很舒服,今天又想享受啊。今天可不行,正牌主人在呢,你還是乖乖地睡到床邊去好。
我正想把拉拉推出去,突然感覺到被子裡有了大動作,接著就聽到重物墜地之聲和拉拉的一聲慘叫同時發出,隨後聽見拉拉慌慌張張爬起來,跳上窗台逃走的聲音。雅葛斯把拉拉踢下了床?!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把拉拉踢下去,這不過就是一隻貓嘛,而且從前又不是沒有陪我們睡過,以前你不在意,今天怎麼了?
雅葛斯說:「這隻貓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喂的寵物怎麼老是喜歡睡你的床?」
我說:「它不過是隻貓!寵物陪著主人睡在我們那兒是再自然不過了。以前它也陪我們睡過,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幹什麼?你連隻貓都容不下嗎?你這樣踢它,它還敢親近你嗎?」
雅葛斯說:「誰稀罕它親近!不過就一個畜生。睡覺睡覺,我很累,明天還有很多事!」用被子把頭一蓋,轉過身就不理我了。
委屈得差點要流下眼淚,你不來陪伴我,我找隻貓來陪伴你都不高興嗎?胡思亂想,久久不能夠入睡,突然之間,腦子裡靈光一閃:雅葛斯是在妒忌,妒忌這隻貓的真正主人,齊格斯……他到底怎麼啦?
過了幾天,離新年是日近一日,這些天來,雅葛斯有時隔一天來陪陪我,有時候隔兩三天來陪陪我,卻天天和我一起共進午餐和晚餐,漸漸習慣了,也懶得跟他多說,明知道他抽出身來去跟別的女人玩,就裝聾作啞算了,難道我已經麻木不仁還是默認現實了?
這一天,波利科笑容滿面地從樓下升到二樓,對我說:「王后陛下,這次出大事了。嘿嘿嘿,太好玩了……」
我以為雅葛斯遇上了什麼麻煩,忙問:「出什麼大事了?」
波利科笑道:「寒都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今天上午,默當的皇后蘇瑪據說身體不適,火魯奧醫生去給她看病,結果發現,她不是病了,是有喜了!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這個蘇瑪已經四十八歲了,居然還能懷孕,真是老蚌生珠!厲害厲害!」
我嚇了一跳:「蘇瑪被我們捉住了七八個月,怎麼會有兩個月的身孕?」
波利科邊笑邊說:「這要問你最心愛的丈夫了。聽說他跟蘇瑪有段露水姻緣,所有的人都說蘇瑪的孩子就是他的。想不到兩個敵人居然共娶一妻,野地裡的種子也結了果,哈哈哈哈!」
只覺得一股不知道什麼氣從腳上衝到頭上,腦子裡一片混亂,我幾乎是在喊叫了:「不可能!雅葛斯說過進出蘇瑪房間的男人多的是,憑什麼就一定是雅葛斯的!」
波利科笑道:「所有的人都說是,不是也是了!雅葛斯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都沒關係了。蘇瑪在我們的宮裡艷幟高張,來者不拒,最有資格讓她陪床的當然是雅葛斯!把敵人的妻子捉了,不享受一番,對不起自己!鳳儀你應該知道,把敵人的妻子和女兒捉了陪床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什麼天經地義的事,簡直就是反法律反人權的大罪過,默當再有罪,也不應該累及妻女,一人做事一人當,豈能將他的妻子拿來抵罪?
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沒有見過蘇瑪,雖然她和我同住一院,這一次,我強烈地想見見這個女人,莫名其妙!雅葛斯,你說你娶那些公主貴女是為了利益,難道你上了蘇瑪的床也是為了利益嗎?你應該對她以禮相待,收服迪倫百姓的心才是真正的硬道理的啊。
我對波利科說:「帶上冰奴霜奴,跟我一起去見見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