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都知道了?」我把阿昌斯給我說的話告訴了他。
他笑了,說:「我跟你說個寓言。從前有一位國王,禮聘了一位名氣很大的哲人來做他的大臣。那位哲人口若懸河,指出這個國家和這位國王的各種問題,國王佩服得五體投地,於是問他如何解決,哲人沉吟半晌,回答說:沒有法子!」
我說:「那算什麼意思?」
雅葛斯冷笑道:「這就是那些所謂的哲人,除了滔滔不絕地說空話外,沒有任何實際本事。我要的不是說空話的人,而是能夠實際解決問題的人。你說我這裡不對那裡不對,對呀,我知道,可是你不能夠光是說我不對,你要提出解決之道,你提不出具體辦法來,算什麼本事!這樣的人算什麼真正的人才?國家要是多出些這種人除了添亂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雅葛斯又道:「老實說,對我的老師我只有敬重,但從來不打算用他。世界上固然沒有無能的下屬,但有一種人例外就是這種所謂學者型的人物,他們說別人滔滔不絕,提供提供的意見似乎也頭頭是道,可惜他們沒有任何實際操作能力!他們只管嘴巴提得出,卻從來不管這事兒是否具有實際操作的可能性。他們提出的很多所謂意見其實根本無法實施!就像一位浪漫的詩人只能是詩人,卻無法治理好一個縣城一樣,因為現實需要的是冷靜不是浪漫。你還記得那個茲格滋吧,他也是一個非常有學識的學者,他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就好像他能夠管好一個國家似的,可是我知道一個事實,他連自己的莊園都管得一塌糊塗,連自己的作坊都經營得要破產了,還指望他能夠幹出些什麼實際成績來嗎?我就不同了,就算是給我整個世界,我也能夠治理!我不說空話,只干實事!」
我說:「這麼說來,你是不打算聽老師的意見了。」
雅葛斯輕聲道:「不是我想抓權,而是我現在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幫我!你也知道,君王是不能夠放棄權力的!放權就意味著自殺!沒有找到既有才幹又忠誠可靠的大臣,我不自己干還能交給誰?如果我問老師,你要我怎麼辦呢?事情兩難哪。他一定會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能夠指出錯誤,卻無法幫助你改正錯誤。到時候我只能哭笑不得。」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頭上,說:「雅葛斯,可是你會很累的。」
雅葛斯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樣長期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所以我遲早得找人來幫我。鳳儀,早點休息吧!」
我說:「雅葛斯,以前我在我們中國的戲劇裡看到的那些國王沒有一個像你這樣整天都為國事而奔波的。他們不是忙著和女人談戀愛,就是在忙著遊山玩水。」
雅葛斯微笑道:「那只是騙孩子的鬼話而已,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怎能相信那些胡說八道的戲劇?一位君王不理國家大事,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失去權力被幽禁而死,一種是國家滅亡被殺死,總之結果都是死,不會有第三種結果的。而他的女人……」他頓了頓,道:「也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作為替死鬼被殺,一個是被別的男人搶走,不會有第三種結局。鳳儀,你看的是戲劇,真實的歷史是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呢?你不是說你愛看歷史書嗎?史書上是怎麼記載的?你還記得我從前跟你說的話嗎?就算僅僅是為了我們兩人平安地呆在一起,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夠放鬆權力!」
雅葛斯說的是對的,我抱著他的脖子,在他的懷裡睡了,在他的身邊,我睡得特別熟……
雅葛斯很愛我,我感覺得出,他時時都牽掛我,怕我有一點兒的不習慣,雖然沒有多少時間陪我玩,可是總是盡量多抽時間陪我說說話,聊聊天,只是有一樣,我覺得他對男女的事情總是十分節制,甚至是克制,他從來不放縱自己,更不會因為我們的事影響到處理國事,他這麼善於分輕事情的輕重緩急,我也不知道是佩服還是氣惱,不過在我的心底深處,對他這樣強的自制力,確實有種說不出的欣賞,這個世界上有幾個男人像他這麼善於控制自己的慾望的?畢竟世界上比男歡女愛重要的事情太多了。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說這種話的男人其實根本不懂女人,至少不懂真正的好女人。一個真正的好女人是不會愛上那種把下流視為風liu的壞男人的,最少我不會!
雅葛斯強力推行了裁減官吏的改革,又忙著挖掘運河和改革貨幣的事情。前些日子,有人向他建議挖一條從蒂山舊都晗城出發,經過迪甘城,直通海邊的運河,晗城附近的山地裡有著豐富的大理石礦,但是運輸不便,如果修通了這條運河,那麼蒂山的大理石礦就可以從晗城直接運到海邊,再賣給周圍各國,不僅節省時間和運費,還可以溝通晗城迪甘附近的好幾座城,加強各城之間的經濟往來,在軍事上更加便於兵馬和糧草的往來,海軍也可以派船直達迪甘城這個大後方來補充給養,這樣帶來的好處真是說都說不完。雅葛斯十分贊同,但當時要忙著裁減官吏的事情,又拿不出錢來,只能夠暫時放一放,這時候裁減官吏的事情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手裡又積攢了一筆錢,就決定拿出來請大臣們商議商議。
結果大臣們對這個意見反對的比贊同的多,反對的意見主要是說運河挖到海邊,固然便利了我們自己,但也便利了敵人,因為敵人也可以從海上襲擊迪甘城,何況這條運河的修築難度太大,各城之間落差太高,就算修好了,河水也可能傾瀉而下,很可能沒法行船。贊成的人說,我們出海是順水,敵人來襲擊我們是逆水,我們不僅可以在港口設置保護網,還可以在運河上設計船閘,讓敵人有來無回,至於修築難度,可以解決,用拉長運河長度的辦法解決落差問題,還可以利用舊有的河道,其實真正要完全新修的運河並不長,除開需要疏通的部分,完全新修的地段不過二十餘里,這條運河修好後,還可以起到灌溉的水利作用,在經濟和軍事上的好處更是說不完。有人還計算了工期和成本,說是如果有十萬民工,充足的財力及優良的測繪設計,只需要半年就可以完工,如果加緊工期,或許四五個月就行。
雅葛斯力排眾議,批准了修建運河的建議,把這個任務教給內政副臣蒙茲醇去辦理,尼諾尊自告奮勇作了蒙茲醇的副手,協助蒙茲醇辦事。他們立即著手進行了先期的準備工作。
雅葛斯還加強了對我的保護,他自己經常忙到深夜。便讓波利科白天教我畫畫,同時和巴裡克一起擔任對我的護衛工作,晚上則由風若斯和卜林期一班,蘭諾斯和噶爾樂一班,輪流著護衛我。
這樣又過了幾天,看看過兩天就是七月二十二日,也就是我十九歲的生日,我沒有跟他提,我想看看雅葛斯這麼忙,他能記得起我的生日嗎?
二十一日那天,齊力克終於從鐵嶺關回來了迪甘城,雅葛斯親自去迎接他,和他擁抱行禮,顯得非常的高興,當天晚上,他又在宮裡舉行了宴會召待他這個好朋友,托弗斯、諾威斯、卡洛斯等人都在一旁作陪,把我也邀請了去,和雅葛斯並席。
齊力克一邊飲酒一邊述說他這一年裡駐守鐵嶺關的經歷,又向我和雅葛斯道賀,他還帶了一些地方上的地產送給我們,還特別送上了一件漂亮的金絲裙給我,雅葛斯說:「想不到齊力克這麼些心細,還沒有忘記我們的鳳儀。不過以後鳳儀是你們的王后,不再是你們的朋友了。」
齊力克微笑著望著我:「真想不到,一年不見,鳳儀已經是我們的王后了。想起一年前和你見面的情形,真像隔世一樣……」他的語氣中竟然有一股幽幽的怨氣,眼神中彷彿也有一些惆悵……過了一會,他說:「陛下放心,我一定會非常非常尊敬我們的王后的。」
雅葛斯沒有提到我的生日的事,他忘了嗎?我心裡有些黯然,他是太忙了,忘了也是很自然的,嗯,他不提我也不要向他提起。雅葛斯這段時間忙得分身乏術,又這麼勞累,心事重重,想不起來也很正常。我應該體諒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