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十幾天,雅葛斯便殺到到康茨國的都城溫都城外,這座城依山而建,前面是平原,而城後則是一座山,所以溫都只修了三面城牆,另一面就依山為牆了。
雅葛斯剛駐下大營,已是下午時分,滄黎軻派人來求降,請求寬限一天,讓他清理了祖先的財富之後,明天投降,雅葛斯微笑著一口答應。滄黎軻的使者一走,托弗斯便說:「陛下,滄黎軻投降得太快。提防有詐!」
雅葛斯笑道:「這個使者說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眼光游離,根本就是來詐降的,我知道。我之所以答應寬限一天,是將計就計。你帶著伊淳斯和卜林期兩將,帶領五千士兵,今天晚上秘密潛伏到溫都城的後山,等到滄黎軻出降的時候,從後山攻下溫都。」他又在托弗斯耳邊單獨囑咐了幾句。然後吩咐眾將散去,各守崗位。
我站在簾子後面,看到他的安排完了軍事。眾將紛紛退出,他回過身,揭開簾子,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有人來報:「陛下,有一個老婦人求見,她說她是旦依琳女王的乳母。陛下見是不見?」
雅葛斯放下簾子,回身說:「她有什麼事嗎?請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喪服,滿頭白髮的老婦人走了進來。等她走近了,我發現這位老婦人好像也沒多老,只四十多歲的樣子,可是她的頭髮怎麼全白了?
老婦人說:「您就是雅葛斯陛下嗎?我是旦依琳女王的乳母艾茵。」
雅葛斯說:「我就是雅葛斯,你有什麼話對我說?」
艾茵流下眼淚,說:「我請求陛下,我們女王是為陛下死的,陛下到她的墳上去祭典祭典她吧。她在九泉之下也會很安慰的。」
雅葛斯說:「對不起,我不能去!」
雅葛斯竟然斷然拒絕,他怎麼能夠這麼絕情?
艾茵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個神情就好像要把他活吞了,過了一會兒她用手指著他,大叫道:「雅葛斯,你不是人!你根本就是個畜生。我們女王陛下為你而死,你竟然連到她墓上去看看都不願意,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雅葛斯大怒,罵道:「你這個老婦人竟然敢這樣說我。來人哪,把這瘋婦拉出去斬首!」
我忙揭開簾子,說:「雅葛斯,你何必跟一個老婦人一般見識,你不願意去也用不著殺她啊!」
雅葛斯說:「那好,拉下去打十板,然後囚入地牢裡!等我進了城之後再處決!」艾茵被拉了下去,我轉身就走,雅葛斯拉住了我的手,說:「鳳儀,別生氣。你怪我太絕情了是不是?」
我說:「當然。旦依琳是為你死的,你竟然連到她墓上祭典都不願意。你太過分了!雅葛斯,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雅葛斯道:「鳳儀,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你跟我接觸了這麼久,我的為人你還不瞭解嗎?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能夠去!」
我說:「為什麼?」
雅葛斯說:「你敢保證艾茵是自己來的而不是被滄黎軻派遣來的?不是來故意誘我去的?如果你敢保證,那我現在就去旦依琳的墓上祭典!」
我登時省悟,忙說:「對,你不能夠去,至少現在不能夠去。萬一這是條詭計,你豈不很危險?」
雅葛斯微微一笑,說:「你終於明白了。鳳儀,你很善良,我答應你,只要一旦安定了康茨,我就到旦依琳墳上去祭典祭典她,算是安慰她的在天之靈吧!」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我知道一切事情明天就可以見分曉。
第二天上午,那個滄黎軻果然派宰相率領各大臣來大營請降,他自己卻未曾露面。雅葛斯帶著我坐在大帳裡等著他們。
宰相走到他面前行禮,雅葛斯問:「你們的國王怎麼不來呢?」
宰相說:「陛下有些事情,隨後就來。」
雅葛斯微笑道:「有什麼事?是想在背後偷襲我嗎?」
宰相大驚,忙說:「陛下說哪裡去了,我們一心一意要投降,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呢?」
雅葛斯笑道:「既然這樣,我就等一會兒。」他請宰相坐在他的下手的一張桌上,各位降臣也都按照官職高下入座,他們的身後都站著幾位蒂山士兵,雅葛斯命人排開宴席,招待眾降臣。
他一邊請各降臣吃席,一邊笑著說:「各位儘管痛飲痛吃,或許這是你們最後一頓飯了。大家還是吃飽,以免冥王說我吝嗇,對快要做鬼的人都捨不得讓他們吃飽。」
眾降臣一體站起,大部分人都戰戰兢兢,只有一位身材魁梧,滿面鬚髮,狀如張飛的大臣赫地站起,大聲道:「我們是誠心誠意地來請降的,陛下怎麼這樣說。如果陛下不接受我們的投降,大可一刀殺了,我們也服,可是陛下一邊接受我們的投降,一邊卻說要殺我們,這是言而無信,怎麼能夠讓天下人信服!如果陛下殺了我們,我做鬼也不服!」
雅葛斯看著他,那人如此頂撞雅葛斯,他卻反而笑了:「你是誰?很有勇氣嘛。我欣賞的就是你這種人!」
那人道:「我叫巴洛茲。是康茨國溫都城鎮守西門的大將。」
雅葛斯道:「好,巴洛茲,從此你就是我麾下的大將了。好好幹吧,我不會虧待你!」
巴洛茲道:「陛下不殺我?還要收留我?」
雅葛斯道:「當然不殺你!其實在座的我誰都不想殺,我想殺的只有一個人——滄黎軻!我非殺他不可,我要為旦依琳報仇,也要為康茨百姓出氣!」
巴洛茲道:「那陛下為什麼要這樣說?」
雅葛斯道:「我想看看諸位當中誰真有風骨,誰跟滄黎軻同流合污!還好,旦依琳的手下畢竟還是有人堪用的!以後你忠誠於我,我自有厚報。諸位也不用驚慌。既然各位前來請降,自然不是滄黎軻的死黨。大家慢慢用飯,等著消息就是。」
看到康茨國的大臣們被雅葛斯一嚇一拉,規規矩矩地聽從他的命令,我坐在一旁,看見他戲弄這些大臣,偷偷地跟他說:「你可真會捉弄人。」
雅葛斯轉頭朝我一笑,道:「我想滄黎軻的首級也該送來了。」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在外高叫:「陛下,滄黎軻妄圖偷襲我軍,我軍已將他斬首!請陛下驗刑!」
雅葛斯笑道:「送進來吧!」
軍士送上首級,雅葛斯命人端給眾人看:「是他嗎?」
康茨宰相跪在地上,說:「陛下聖明,這正是那個篡位者!」
雅葛斯冷笑道:「現在你們說他是篡位者了,從前你們為什麼不先殺了他?你這種沒骨氣的人也配做宰相?來人哪,把這位宰相大人剝下錦衣,趕回去做個老百姓。你年紀也大了,算來也沒幾年活了,我還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康茨宰相瞪大了眼睛看著雅葛斯,雅葛斯笑道:「對我恨之入骨是嗎?我建議你保重你的身體,再活個幾十年,看是不是有運氣死在我後面,這樣你就可以出口氣了。趕出去!」他又說:「各位大臣,我會按照你們的表現對各位給予正確的對待方式。下去吧!」
大帳中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我忙問:「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雅葛斯笑道:「很複雜嗎?我讓托弗斯三將在溫都城後埋伏,那位愚蠢的滄黎軻妄圖偷襲我,昨天晚上他趁著夜色偷偷派了一隊士兵從城後山地出城,想要繞道我的身後來襲擊我,我讓三將在半路上將他們全部解決了,一個不剩!今天滄黎軻等不到他的軍隊傳來消息,只好讓大臣們先出降,然後,我讓我的手下裝成他的信使騙開了城門,接著……」
我笑道:「接著就甕中捉鱉,輕而易舉了!」
雅葛斯笑著說:「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帶你進城,你可以住到旦依琳的王宮裡去!」他隨即吩咐放了旦依琳的乳母艾茵,並讓人告訴她今天下午他就親自去旦依琳的墳上祭典她。
住旦依琳的王宮,我的心裡實在有些涼嗖嗖的……
跟著雅葛斯在盛大的歡迎儀式中進入溫都城,這座城市的城門比迪甘城更豪華,更壯闊,門上的修飾簡直讓人吃驚,幾乎都是用黃金裝飾的,看來康茨國的富足要遠勝於蒂山。兩旁站滿了夾道歡迎的溫都人,這些人到底是真心歡迎還是被迫的?我不知道。我和雅葛斯坐在豪華的馬車中進入溫都城,對歡迎他的百姓,我們都揮手致意。
溫都城的街道很寬,建築之豪華壯美實在是我來蒂山之後所見到最好的,甚至超過伊倫嘉城!伊倫嘉城雖然富麗,但總給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而溫都城的美似乎就是一位世家弟子,從骨子裡透露出高貴和典雅。
溫都城的王宮建築在一個小山坡上,籠罩在綠樹鮮花之間,全都用白色的大理石建成,美麗極了。雅葛斯拉著我的手,走進了王宮,那高達十餘米的大理石柱,雕刻著神靈的形象,而王宮的大門上有巨幅旦依琳的畫像:手拈鮮花,置身於萬花之中,微笑著俯視她的臣民。
看著這幅畫像,我更是緊張。我緊緊地抓住了雅葛斯的手,他朝我笑了笑,道:「不用怕,有我陪著你!」
他把我送進了一間非常華麗的寢室就告辭了,他說還有很多大事要做,之所以讓我住這間寢室,因為整個王宮,只有這間寢室才配得上我。我看了看四周,這間寢室的陳設很雅致,各種傢俱都透露出一種清雅的意味,乳白色的蚊帳,乳白色的被褥,繡著淺綠色的小花,最讓我吃驚的是牆上居然掛著一幅雅葛斯的肖像,肖像前還供著一束已枯萎了的鮮花……這是不是旦依琳的寢室?我呆在她的寢室裡?這合適嗎?今天晚上,雅葛斯會來陪我嗎?我在旦依琳的房間裡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