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拚命地在追逐他,可是他終於消失在黑暗之中……雅葛斯,這一次分別,我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到你?我和你為什麼如此命運多難?你是為了我才被逐走的啊!現在是十二月,天氣如此寒冷,在黑夜之中,你一人一馬,天地茫茫,到哪兒去呢?會不會遇上狼群?會不會遇上匪徒?
我不願意再回宮了,我走回了雅葛斯給我找的小院。輕輕敲門,冰奴給我打開了門。幾個月沒有見到她,她看見我非常高興,連忙把我迎進小院。院子裡站著一個人,是風若斯,他說:「殿下被放逐了,他們父子已經抓破了臉,斯瑞德一定不會放過他的,留下他,會給斯瑞德留下後患!剛才我看見有一隊士兵從東門出去了,殿下就是從東門出去的。那些人肯定是去追殺他的。」
我忙問:「現在怎麼辦?」
風若斯說:「我已經叫我弟弟和諾威斯趕緊跟著出城,先去通知殿下。鳳儀姑娘,你先休息,等著我們的消息!」
我說:「我不等。風若斯,我們倆也出去,去找雅葛斯!」
風若斯說:「不行,殿下不讓你離開迪甘城!」
我說:「風若斯,如果你不陪我去,我自己也會去找的!」我一邊說,一邊跑上樓,我穿上戎裝,用那件仿熊貓皮的大衣把我自己裹了一層,晚上是很冷的,我把手槍放在懷裡,這一次,一定用得上它!我又把我的劍背在背上,把仿真弩收在囊中,取了二十隻箭,匆匆走下樓,去馬棚裡拉出了烏龍,風若斯見我執意要走,也不能再反對,他是知道我的性格的。讓我一個人去,他更不放心,只好拉出了馬,和我一起離開了迪甘城。
大地一片白茫茫的,昨天下的雪還沒有化,襯著冷月的幽光,我和風若斯在小路上緩緩而行。怎麼會找不到雅葛斯呢?他到哪裡去了?難道我們走錯了路?可是東邊只有一條大路啊!在這種夜晚,他難道會去走小路?這不可能吧!大路上的積雪基本上化了,看不出腳印來。
走到第二天的早上,一直在海邊行徑,雅葛斯到底想到哪裡去?難道他是想去找迪倫人?東邊可是迪倫人的地界啊!
風若斯在附近的小店裡買了早點,我們胡亂吃了些,奇怪,不但找不到雅葛斯,也找不到蘭諾斯和諾威斯,甚至於連那隊士兵也沒見到。
風若斯始終認為我們是走對了路的,我又不認識這條路,只好聽他的,我想風若斯總不至於不想救雅葛斯吧?他的推斷應該是有道理的。
中午時分,我們走到了一處海邊,左手面是巍峨雪山,右手面是大海,怪石嶙峋。
我突然看見了雅葛斯,他站在一塊巨石之上,面向雪山,背靠大海,一群士兵圍住他,他正在與一位頭領模樣的人講話。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和風若斯急忙下馬,偷偷地從石後向他們走近,啊,我看見了蘭諾斯和諾威斯趴在一聲巨石後面,向前張望。風若斯帶我走近了他們,和他們會合。
我們離雅葛斯約有七八十米的距離,他們說話的聲音倒是聽得到,可是卻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諾威斯說:「那個和殿下講話的人是近衛軍副統領昆士奇,他逼殿下自殺!我想射死他,可是弓箭的射程不夠,我想再靠近他們一些,又怕被那些士兵們發現,他們有一百多人,我們四個是打不過他們的。」
只聽昆士奇說:「雅葛斯,你跟我東拉西扯,講了一兩個小時,又把我引到了海邊,還不肯自殺,想要施援兵之計嗎?等著人來救你?別指望了!我之所以要讓你自殺,是想給你一個尊嚴,否則,我讓士兵們把你亂箭射死!你還是自殺吧!」他把一柄劍扔到雅葛斯腳前。
雅葛斯說:「看來我是非死不可的了。我到底犯了什麼必死之罪?各位士兵們都親眼看見,我南征北戰,為蒂山立下赫赫戰功,非但無賞,卻落得這樣的結局。這樣的國王是公正的嗎?」
士兵們大都顯出不忍之色,昆士奇叫道:「雅葛斯,你還不肯自殺,是不是要我下令殺了你!你該不是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吧!」
雅葛斯說:「我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既然這樣,我成全你!我自殺!」他低頭拾起了那柄劍……
啊,不可以的,不可以,雅葛斯,你怎麼能夠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掏出手槍,拉開了保險栓。弓箭的射程是不夠的,槍的射程那是綽綽有餘的。
眼看雅葛斯拉開了劍鞘,我大叫一聲:「雅葛斯,你千萬別死!」從石頭後奔出,所有的人——包括雅葛斯都向我這邊看來,我發覺那些士兵們似乎對雅葛斯有不忍之心,只是不能夠違背命令罷了,我如果先殺了昆士奇,事情必有轉機!我對著昆士奇就是一槍!呯的一聲槍響,煙霧四起,這一槍居然沒有打中!打在昆士奇身後的石頭上,石屑四濺!啊,我做事怎麼這麼不牢靠!白浪費了一顆子彈!
趁著大家都驚慌失措的時候,我開了第二槍,這一槍怎能再度無功!它準確無誤地打在昆士奇的胸口上,昆士奇立即倒在地上,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他是死在什麼武器上的!這也是我畢生第一次殺人!而且是用槍殺人!
所有的人都被這種武器的威力震懾住,我快步向雅葛斯奔去,不管有沒有人,便撲進他的懷中:「雅葛斯,你千萬不能死!」
雅葛斯伸臂摟住我,逼視著那些士兵們。士兵們見昆士奇死了,好像都不知道該幹什麼了,看著雅葛斯那逼人的眼光,反而一步步向後退去。諾威斯和風若斯兄弟也從石後奔出,站在他身後。
雅葛斯說:「我知道你們是受命於人,你們都不想殺我,我不會計較的。昆士奇死了,你們可以回去交差了!把所有的推到我一人身上就行了!」士兵們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有人說:「殿下,我們是很佩服你的。如果不是你,蒂山恐怕已經滅亡,我們都已經淪為奴隸了。可是我們是軍人,接受了國王陛下的命令,不得不來,請殿下諒解!我們其實都不希望殿下死,有你在才有蒂山的安定!」
雅葛斯說:「我知道你們的難處,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你們回去吧!就說是我殺了昆士奇就行了。把昆士奇的屍體首級取走,屍體留下!」奇怪,雅葛斯何以如此吩咐?
士兵們遵從雅葛斯的命令,砍下昆士奇的首級,向雅葛斯行禮告辭,那份神情依舊對他十分尊敬,一點也不把他看成罪人!雅葛斯在軍隊中的威望這麼高,斯瑞德怎敢用軍隊來對付他?齊格斯說得不錯,軍隊很可能根本不會聽從斯瑞德的命令!
待士兵們都走後,雅葛斯對我說:「你怎麼又來了?你用什麼武器殺了昆士奇?」
我說:「我怕你真的要自殺,我什麼都顧不得了!雅葛斯,你不能夠有事,否則我怎麼辦啊?」看著我答非所問,一付要哭出來的樣子,雅葛斯笑了:「誰說我要自殺?我把他引到海邊,原本是想跳海逃走!如果你不來,當時我想用劍制住昆士奇。你剛才也看見了,只要我制住了昆士奇,士兵們根本不會殺我!我讓他們帶走昆士奇的首級,留下屍體,是為了你。我不想你的武器留下的痕跡被他們查出來!你到底用的什麼武器?」
我說:「那是我爺爺的手槍啊!我來蒂山從來沒有用過的。」
雅葛斯說:「這種武器好厲害。聲音大,威力也強,煙霧陣陣,剛才我都被它震憾住了。給我看看。」
我把保險栓重新上好,拿給了他,我怕他不小心扣到了扳機,那可是要命的事情,何況我一共只有六顆子彈,我已經用了兩顆,還剩四顆,將來那四顆子彈可是要用來救命的!千萬不能夠浪費了!
雅葛斯把手槍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你這個東西有點奇怪,看不懂!」
我怕雅葛斯覺得這槍威力大,要我幫他做一個類似的,我哪兒有此本事?我連*都不會做,哪兒能做手槍?聽他這麼說,我忙說:「其實這東西也沒有什麼特別厲害,就是聲音大了些,射程遠些而已。我們中國的軍隊也不是配備這種武器的!」他們當然不配備這種武器,這種土裡土氣老式手槍配給軍隊?我們中國的軍隊哪兒有這麼寒磣的?
他笑了笑,把手槍還給了我:「你收著吧!或許你自己還能夠用得上!」
我接過手槍,放入懷中。
諾威斯走上來,對雅葛斯說:「殿下,陛下已經對你下了殺心,你的處境很危險。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雅葛斯說:「去納平山國找我舅舅!」
諾威斯說:「可是納平山國現在很亂!」
雅葛斯笑道:「是我不好,我挑起了納平山國的內亂。我原本是為了我和鳳儀,誰想……現在我是自作自受!不過我有本事讓納平山國亂起來就有本事讓它平息下去!何況現在我唯一能去的就是納平山國了!我總不能去找迪倫人。」
我說:「納平山國在北方,你怎麼朝東走?」
雅葛斯道:「我不能直接往納平山國去,父王一定防到了我會去,他不會容忍我去的,我只能繞道去。他昨晚上一時衝動,只將我放逐,很快就回過味來,知道如果不殺我,後患無窮,馬上就派人來追殺我,只有置我於死地他才能夠放心!而我,也不會幼稚地想要和他和好如初。這是不可能的了!我們父子已經再無父子情份可言……」他咬牙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不想有這一天的,可是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父王,咱們試一試,到底你能贏還是我贏!」
我全身都發冷,我最擔心的一幕終於還是發生了,昨天晚上,雅葛斯是因為我才被斯瑞德放逐追殺的,我真是個禍水,是我引發了這次事端。難道他們父子真的要自相殘殺,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路好走了?啊,斯瑞德,你自作自受!怪不得雅葛斯,是你先要殺雅葛斯的,雅葛斯要殺你,那是正當防衛!我這麼一想,就覺得好像要輕鬆了些,沒那麼感到沉重無奈了。
雅葛斯大概是看到我的神情,猜到我的心思,他說:「你不用自責,我們父子之間就算沒你照樣遲早也會走到這一步。我們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了!這次我出走危難重重,我不能夠連累你,你回迪甘城,我知道我的幾個兄弟都很愛你,父王是明白的,如果他不是喝醉了酒,大概還是不會這樣對你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齊格斯心裡也一定很氣憤,他會全力阻止這種事情再發生的。你回迪甘城應該是安全的,比跟我在一起安全多了。我讓風若斯和蘭諾斯送你回去,我帶諾威斯走就可以。」
我說:「我不回迪甘城,我是幫得上你的忙的。我也不怕危險!反正我是不回去的!」
雅葛斯說:「不行!你不能夠跟著我走!你馬上回迪甘!馬上!」語氣中已經有些生氣。
我忙說:「你要實在不允許我跟著你,我也不回迪甘。乾脆我去狁國,投奔我義母好了。」
雅葛斯凝視著我的眼睛,說:「鳳儀,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是卻太單純了,少了一點兒狡猾,不知道人心險惡!這種認來的親戚你也信?親如父子兄弟還勢同水火呢!你以為朔珂茉會收留你嗎?幾個月前她認你為義女是為了討好我,現在看我失勢,你投奔她,她說不定會殺了你來向我父王表達忠誠!你怎麼可以去投奔她?你還不如留在迪甘城安全!至少我父王和兄弟們絕對不會想到要殺你!或者,你偷偷地去找我嬤嬤也行,我父王對她一直挺尊重的。總之,你絕對不能夠跟我在一起!太危險了!」
我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你叫我怎麼捨得你?」
雅葛斯用手輕撫我的臉龐:「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我會取得勝利的!相信我!如果萬一我真的一去不回……」他猛地把我摟入懷中,「鳳儀,忘了我,讓一切隨風而逝!你是個好姑娘,會有另外一個非常好的男人甚至於比我好上百倍千倍的男人愛你的!時間會讓一切痛苦消逝在風中……」
不!你怎麼能夠這樣說!什麼忘了你,讓一切隨風而逝,這份刻骨銘心的愛是可以隨風而逝的嗎?它會糾纏我終生!我只愛你呀,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難道這份愛意真的可以這麼輕鬆地被遺忘嗎?不可能的!
我叫道:「雅葛斯!你太自私了!你太看輕我了!我不會忘記你!永遠不會!我也不會再接受另外一個男人,除了你!雅葛斯!我從來沒有愛過第二個男人!要讓我忘記你,除非山無稜天地合!如果你真的死了,那麼黃泉路上請等我一等,我會來找你的,前腳後腳我會跟著你!你說過要娶我的,無論生死,你都必須履行諾言!」
雅葛斯急道:「你怎麼總是不聽我的話,鳳儀,我是為你好!我知道你很愛我,可是你何必這樣倔強?你知道嗎?」他流下了眼淚,「我不能夠害你一輩子啊!」
我知道他是真心對我的,他為我流淚,為我著急,這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感動!我說:「我不怕!你別跟我說這些!總之,我等你!就算等到天荒地老,宇宙完蛋我也等!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反正你非娶我不可!」
雅葛斯又好氣好笑的樣子:「我非娶你不可?是啊,只要我活著,我自然會娶你的,我確實一定要娶你!可是我死了呢?你要嫁給一個死人嗎?」
我說:「你死了也得娶我!我願意嫁給一個死人!因為我也會成為一個死人的!沒有你我也活不成!」
雅葛斯被我說得反而笑了:「沒有我你活不成?那麼你認識我之前的日子不是活得好好的,難道你認識我之前是個死人嗎?唉,你的癡情簡直讓我害怕!」
我說:「你怕我嗎?你怕我什麼?如果你一定認為我是累贅,我馬上讓我不再成為你的累贅!」我邁步向海邊走去,雅葛斯拉住我:「你想幹什麼?」
我說:「我跳海,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雅葛斯忙把我緊緊抱住:「你瘋了!好,我不再說那些話了,你愛等我就等我好了!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倔強的女孩!你能不能夠冷靜點,你還是這麼衝動,頭腦一熱什麼都不顧了!嗯,我一定為你保住性命,我哪捨得不娶你!」
我低聲道:「這才像句話,總之,我等你就行了。雅葛斯,我相信你會沒事的,我會等你,等你回來!」我用漢語說,「到時候,我會像古詩裡說的那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雅葛斯也用漢語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頓了一下,說:「好,我允許你等我!一直等下去,但你也必須聽我一句話,立即回迪甘城等我,不許跟著我,假如你非要跟著我,我取消我所有的誓言!讓你等個空。」
我說:「我聽你的話,回迪甘城等你。」
我和雅葛斯在海邊說話,渾然忘了諾威斯的風若斯兄弟在一邊,等我突然想起他們還在「旁聽」這段「精彩對白」的時候,頓時兩頰發熱。我從雅葛斯的臂彎裡偷偷去看他們,沒看見,看來他們非常知趣,已經適時地讓自己消失了,這一下我頓時輕鬆了些。
我埋怨說:「昨天晚上,你跑得太快了!也不多跟我說幾句話!」
雅葛斯說:「你不知道我父親的個性,他知道我們一旦翻臉,我就是他最大的敵人!他當時不及細思,只將我放逐,馬上就會回過味來,如果我不趕快離開迪甘城,他會讓人直接殺了我!那樣就糟糕了,所以我還是溜快些好。」
雅葛斯隨即讓風若斯兄弟把昆士奇的無頭屍體弄去埋了,帶我離開海邊,到了雪山下的一個山洞裡,諾威斯拿出一些乾糧,分給我們幾人吃,我現在才覺得有點餓了。
吃完午餐,雅葛斯便讓風若斯兄弟送我回迪甘,我說:「我只要風若斯一個人送我回去就行了。讓蘭諾斯和諾威斯陪你去。」
雅葛斯說:「也好,讓風若斯送你回去就行了,你在迪甘城等我。」
我說:「現在就走嗎?」
雅葛斯說:「是的,現在就走,如果現在不走,天黑之前,你就回不了迪甘城了,那不行。」
我問他:「你去納平山國嗎?」
雅葛斯說:「我只能到那兒了,我打算從雪山繞道去。你和風若斯先回迪甘吧!」
我緊緊拉著他的手:「雅葛斯……」凝神著他的臉,欲哭無淚,我心裡很害怕,我真的怕我與他的這次分離就是永別,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怎麼能夠忍受呢?
雅葛斯安慰我說:「用不著這樣。你回去吧!相信我,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自己的眼光啊?你看中的人不會是個笨蛋!」
我被他說得想笑了,我輕聲道:「我唱個歌給你聽,好嗎?」
雅葛斯說:「唱什麼?」
我說:「我的老家巫山的竹枝詞!」
雅葛斯說:「你不是說你是北京人嗎?」
我說:「我的出生地是北京,但我的籍貫也就是我祖先的居住地是重慶巫山。巫山神女的故事在中國是婦孺皆知的,傳說我們中國的開國王后也就是夏啟帝的妻子就是巫山氏的女兒,說不定她就是巫山神女傳說的原型呢。我爺爺的爺爺起就在巫山生活,小時候我也在那兒生活了幾年。那兒的民歌就是竹枝詞,歌詞你愛怎麼編就怎麼編了。」
雅葛斯微笑道:「那你唱來聽聽,不過一唱完你就一定要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唱起了竹枝詞:「巫山祥雲繞山間,阿哥順江去天邊。相思托於長江水,滴滴儘是盼君還!」雅葛斯是懂漢語的,竹枝詞明白如話,完全沒有典故,他應該聽得懂,不用我來翻譯!
我唱完了這支歌,竭力忍住不讓眼淚流出來,對他說:「再見!我等你!」轉身逃出山洞,一股寒意襲來,我打了一個寒戰!風若斯跟在我的身後,我們騎馬走上大道,我情不自禁地回頭看去,雅葛斯還站在洞口遙望著我……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為止!
風若斯說:「殿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難怪鳳儀姑娘這麼癡情了!」
我說:「你說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對啊,他確實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對了,你怎麼成為他的僕人的?說來聽聽?」
風若斯說:「我們兄弟原本是瑞殷國的王子!」
我大吃一驚:「難道你們也是俘虜?」
風若斯說:「也算是!我們兄弟四歲的時候,我父王被叔父殺害了,他篡奪了王位,霸佔了我的母親——當時我母親才二十二歲,是我們瑞殷國第一美人!後來我們才知道,叔父對我母親的美色垂涎三尺,我母親本想自殺為我父親盡節,可是叔父用我們兄弟威脅她!她為了我們,只能忍辱偷生。叔父確實沒有殺我們,可是他卻把我們兄弟幽閉在冷宮中,每天除了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婦人來給我們餵飯,照顧我們的生活,順便幫我們打掃一下外,八年裡我們兄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外人,也沒有能夠跟任何人說上一句話!我們不知道世界的是什麼樣的,每天面對的就是小院的一片冷冽的天空!如果不是我們兄弟相依為命,很可能早就不能夠忍受那種無法忍受的寂寞而死去了!直到有一天,蒂山的軍隊攻破了瑞殷國,我們兄弟第一次見到了外人,第一次見到了外面的世界!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母親已經投水自殺,我叔父也被蒂山軍隊殺了!這只軍隊是殿下帶領的,他為我們報了殺父大仇!我們成為了俘虜,和很多人一起,被用繩索連在一起,淋著冷雨在崎嶇的道路上行走,那天的天氣和今天差不多,也很冷,我們又冷又餓。這時候殿下看見了我們,他命令馬上讓我們這群俘虜去房間裡避雨,還讓人給我們生火,又給我們每人配發一碗薑湯……」他的眼睛裡彷彿充滿了淚水,「這是我們兄弟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受到人世間的溫暖!第一次感到有人在關愛我們!我終生感激殿下,從那天起,殿下就成了我們兄弟最崇拜最尊敬的人!當時我兄弟有多笨,你知道嗎?我們連話都說不清楚!十二歲的人見識連七八歲的孩子都不如!殿下很喜歡我們,親自教我們讀書,教我們練武,他還簽屬了解放證書,讓我們成為自由人,可是我們兄弟願意終生服侍殿下,殿下就讓我們做了他的僕人。對他,對蒂山我有非常深的感情,對瑞殷反而沒有任何感覺。」
原來雅葛斯只用一碗薑湯就收服了兩兄弟的心,他真是太……我簡直不知道該怎樣說出我對雅葛斯的欽佩了。
當天晚上,我在風若斯的護送之下回到迪甘城,住進了雅葛斯給我找的小院裡。
迪甘城已經亂成一團!聽說雅葛斯被放逐,軍方中好些將領都跑到宮裡找斯瑞德論理!他在軍隊中的威望真不是斯瑞德可以比擬的。斯瑞德避而不見,將士們怨氣沖天,在宮門口吵吵鬧鬧。齊格斯出現在宮門,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把將士們勸了回去,聽到這個消息,我對斯瑞德在痛恨之下又多了一層看不起,一個國王頭腦發熱,闖下大禍之後,又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還需要齊格斯來處理,我突然對齊格斯的才幹刮目相看。
迪甘城的百姓也在議論紛紛,大多數都在罵斯瑞德,看來,我那郎君不僅得軍心,也得民心!斯瑞德樣樣不如他,難怪對他又妒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