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我和雅葛斯又要分別,會短離長,難道是我們的宿命?斯瑞德讓雅葛斯去搶熙萊人的國庫,那簡直和強盜沒什麼兩樣,他們這兒是不是風俗如此,怎麼沒一個人指出這點來?
斯瑞德為什麼要在這時候這麼做?是故意讓我和雅葛斯沒有時間相聚,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雅葛斯是不是也看出這點來?難道我愛上雅葛斯就是一個大錯?我愛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夠愛他?
我呢,雅葛斯走了之後,我真的能夠平安無事地過日子?孟茜琪絲為什麼如此恨我?斯瑞德又為什麼如此行為古怪?這夫妻倆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不能夠以常理度之。
斯瑞德催促雅葛斯盡快去跟那些海軍將領交流交流,雅葛斯說:「有這麼忙嗎?要忙也不在這一時。」
斯瑞德說:「捨不得離開你的心上人?你們剛才這麼親熱,你不覺得她的行為不太合禮儀,稍顯輕浮?」
雅葛斯冷笑一聲:「父王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鳳儀跟每個男人都這樣,自然是輕浮了些,可是她卻只是對我一個人這樣,那麼我倒覺得,她越輕浮越好。我不相信,有男人會喜歡一個裝腔作勢的所謂聖女!父王你呢?喜歡嗎?」
斯瑞德說:「你……你越來越不像話了!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雅葛斯淡淡一笑:「父王,孩兒已經長大了,我有自己的為人處事原則。我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人,討厭什麼樣的人。我不是一個可以被人所左右的人,也沒有人可以左右我!」
斯瑞德說:「好好,你不愧是我的兒子,有頭腦!我把事情給你交代了,具體怎麼做你看著辦吧!」
他朝孟茜琪絲的房間看了看,輕哼一聲:「雅葛斯,有你在,你的母親和心上人都會安安穩穩!你放手去幹!無論如何,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有你這樣的兒子,我這個做父親的……」他突然不再說話了,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他來得突然,也走得突然,到底為什麼啊?莫名其妙地給雅葛斯一個任務,我和雅葛斯剛剛定情,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個男人強迫分開,他到底怎麼想的?雅葛斯呀雅葛斯,我與你到底是緣深緣淺,有緣無緣?
雅葛斯望著斯瑞德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對我說:「鳳儀,我們又得分開一段時間,最少也是一個月,或者會有兩三個月,這次是在海上,你可千萬不能夠再來找我。你耐心等待我的消息,我一定會凱旋而歸。相信我!」
我說:「雅葛斯,我會等你的,無論如何都會等你平安歸來!」
雅葛斯說:「我家裡的事情,三言兩語也說不清。你是被我所累……我走後,讓菲琳絲陪著你,你盡量少出門,我父王母后叫你你都不要去。萬一真的有什麼事情不能夠解決,你去找齊格斯。只有他了!」
雅葛斯話音剛落,孟茜琪絲的侍女又出現了,她對雅葛斯說:「殿下,王后請你去說話,只說幾句話。」
雅葛斯對我說:「你等等我。我馬上出來。」他朝我笑了笑,跟隨侍女走進了孟茜琪絲的房間。
我一個人在樹下等待。
我看見大院的門口有人影閃進,誰?原來是渥裡斯,他怎麼也來了?
渥裡斯看見我一個人站在樹下,走上來對我說:「聽人說母后把你叫去羞辱一頓是不是?這就是愛上雅葛斯的代價!只要哪個女人跟雅葛斯親熱一些,母后就不能夠容忍!」
我說:「不是這樣的吧。孟茜琪絲不是讓雅葛斯和碧麗絲定親嗎?」
渥裡斯淡淡地說:「孟茜琪絲不會妒嫉碧麗絲,因為雅葛斯根本不可能喜歡碧麗絲。雅葛斯可以娶他不喜歡的女人,但不能夠娶他喜歡的女人,這就是孟茜琪絲的想法!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雅葛斯喜歡你,所以你就犯了孟茜琪絲的大忌!你知不知道有一件事情?一年多之前,雅葛斯在一次舞會上跟一個漂亮的女孩有說有笑,還陪她跳了一下午的舞,跟昨天雅葛斯和你跳舞的情形一模一樣。不過我覺得雅葛斯未必是喜歡那個女孩,也許是受不了她的糾纏才會跟她跳舞。沒有想到第二天,這個女孩就不見了……」
我說:「什麼……什麼不見了?」
渥裡斯說:「不見了就是不見了,沒人知道那個女孩到哪兒去了。」他笑了:「愛上雅葛斯,得冒生命危險。知道嗎?聽說雅葛斯又要出征,把你一個留在這兒,你怕不怕?」
我說:「我不怕!我愛他!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他讓我有事去找齊格斯的。」
渥裡斯哈哈大笑:「雅葛斯不在的時候去找齊格斯,齊格斯是什麼?雅葛斯的替補?專門給雅葛斯打下手?我的四弟,我覺得你好可憐啊!」
我說:「你……你說話怎麼這樣?」
渥裡斯說:「難道不是這樣嗎?你這個女人!你膽子不小。你卻不知道蒂山宮裡的水有多麼的深,我看除了雅葛斯,你最好誰都不要相信!齊格斯也未必是可以全心相信的。鳳儀,人心難測,懂嗎?不要太輕信別人。日後,有你受的!」
渥裡斯的話可信嗎?他是來警告我還是來提醒我?難道除了雅葛斯,真的誰都不可信?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任何人的,他們不是都對我挺好的嗎?
雅葛斯從孟茜琪絲的房間裡走了出來,他這麼快就出來了?不放心我?看見我和渥裡斯在一起,雅葛斯似乎並不感到驚訝。
渥裡斯不等雅葛斯說話,就說:「我來看看而已。這裡我是多餘的,我走了!」
渥裡斯消失在大門口,雅葛斯拉起我的手:「我們走。到內書房去說說話。」
內書房?一聽這個名字我就嚇了一跳!
雅葛斯顯然注意到我臉色有異,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鳳儀,別怕。」
雅葛斯帶著我向內書房走去,邊走邊說:「渥裡斯也來找你,如果我沒弄錯,你很快就會看到蒙克斯了,約克斯來不來或者還不清楚。」
我說:「蒙克斯來幹什麼?」
雅葛斯回頭一笑:「給你送鏡子!」
我說:「給我送鏡子?」
雅葛斯說:「一個借口。不過也許他不是一個人來,應該是和況明斯還是阿諾維一起來。」
我說:「你怎麼知道?」
雅葛斯又是一笑:「我肯定知道。」
我想起渥裡斯的話,忙問:「雅葛斯,你母后跟你說了什麼話?」
雅葛斯說:「什麼話,你就不要問了。鳳儀,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一件事,無論如何,我會保護你的,沒有可以左右我,我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
我輕輕地拉起他的手:「雅葛斯,我……」
雅葛斯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用擔心。相信我!」看到他那自信的樣子,我放心不少,是的,雅葛斯,我相信你,我崇拜你,你一定能夠保護我!
我和雅葛斯來到了內書房,推門進去。我是第一次來這內書房,上一次我和羅溫斯只是在門口,並沒有進去。
內書房的外面種著許多高大的樹木,將整個內書房掩映在綠色之中,四周無人,非常的清靜。
進入內書房,正對大門有一個軟榻,那天晚上孟茜琪絲和她的情人正是在這張軟榻上顛鸞倒鳳的,軟榻左右各有一張桌子,桌上擺著筆紙,軟榻後有一個大櫃,周圍則是一排排的書架,推滿了書,大概二三樓上也是這樣的陳設吧。
雅葛斯讓我坐在軟榻上,從大櫃裡拿出一張琴,放在桌上:「鳳儀,你彈彈琴給我聽,就彈你那天那只未彈完的曲子。你說是叫什麼《春江花月夜》,是不是?」
我說:「你想聽我彈琴?」
雅葛斯說:「是啊,我想聽你彈給我一個人聽。我就要出征了,沒有什麼時間陪你。我有些話跟你說。不過我現在想先聽聽你彈琴。」
我開始彈琴,雅葛斯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聽著聽著他朝我微笑了一下,糟了,我是不是彈錯了?他示意我繼續彈下去,我硬著頭皮把這只曲子彈完了。剛一彈完我就問他:「雅葛斯,我是否彈錯了?」
雅葛斯微笑說:「沒有彈錯,只是有個音符高了半拍。那算不了什麼。」哇,我這麼點兒錯誤他也能夠聽出,他真是精通音律,我說:「雅葛斯,你什麼時候給我寫段曲子,然後再給我編一出舞蹈,讓我唱給你聽,跳給你看!」
雅葛斯說:「好,我一定給你寫一段大型曲子,編一段大型舞蹈,讓幾百個人來陪你共舞。其實我一直都這麼想了,你跳舞唱歌都這麼出類拔萃,如果我給你量身定做才好。你彈的樂曲真好聽,要是能夠天天聽你彈琴,那多好!」
我說:「那我天天彈給你聽!」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瓶子,放到我手裡:「這是你要的香料,你每天洗澡的時候把它放幾滴在浴缸裡,多洗幾天就不會有蚊蟲來叮咬你了。」我伸手接過放入懷中。
他笑了笑:「鳳儀……」突然抱住我,抱得好緊,我也回抱著他,真想融化在他的懷裡,他要什麼?我……
這時候他開口了:「鳳儀,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你跟我一起走!我不能夠把你留在這裡!我早就知道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會發生很多事,甚至你會有生命危險。我好後悔,我連累了你!你留在這裡我實在不放心,你跟我走!」
我又驚又喜,跟雅葛斯一起走,那最好,我本來就不願意和他分別。可是雅葛斯不放心我留在迪甘城,那我的處境實在是很危險了。
我說:「雅葛斯,我聽你的。你到哪兒我就跟你到哪兒!」
雅葛斯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突然聽到有人說:「大哥,你可是真是風liu啊!在這青天白日之下就這麼與鳳儀摟摟抱抱,也不注意影響!」
我和雅葛斯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分開,定睛一看,原來是蒙克斯和況明斯,雅葛斯真是料事如神,他早就知道蒙克斯會來,而且知道他必定不是一個人來,果然蒙克斯真的是和況明斯一起來,咦,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我們怎麼毫無察覺?剛才我們的一幕都讓他看見了?真不好意思。
蒙克斯見我們一臉驚異的樣子,說:「不用那麼吃驚,我和老七一直都在內書房,你們才是後來者。本來我想給你送面鏡子,況明斯想來看會兒書,我想反正也不急在一時,就先陪他來看書了。我們本來在二樓,聽到鳳儀彈琴,這才來看看,誰想會看到那一幕。」
蒙克斯又說:「大哥你想帶鳳儀走,怕是不行吧!父王是不會同意的,而且要鳳儀跟你到大海上去,恐怕不比留在迪甘城更安全,再說鳳儀一個女孩兒,在全是男人的軍營裡也不方便哪,統帥帶個女人在軍營裡,士兵們會怎麼想?這也是我們蒂山從來沒有的事情。我的大哥啊,你向來冷靜,這次怎麼會這樣?我看你是太捨不得鳳儀了,你最好還是清醒點。」
是啊,雅葛斯捨不得我,我已經完全滿足了,仔細想想,要跟隨雅葛斯去,也確實不行。
蒙克斯說:「大哥,你放心,我想我們所有的兄弟都會想辦法保護鳳儀的。那個瘋女人……(雅葛斯臉色一變)對不起,我說錯了。我們蒂山人的承諾是有份量的,絕對不會言而無信!相信我們!」
我說:「雅葛斯,讓我留在迪甘城吧!」雅葛斯默然地點了點頭!
事情就這麼定了,接下來的兩天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雅葛斯和蒙克斯況明斯一起把我送回房去,陪我說了會話,等菲琳絲回來他們才走。
蒙克斯果真給我找了面漂亮的鏡子。鏡子本身是玻璃的,但鑲嵌物卻是黃金和鑽石,還有精美的雕飾,我接過那面鏡子,心裡在想不知道這面鏡子的原來主人是誰?蒂山人到處打仗,掠奪別人,我也不知道對是不對,在我的印象中這不好,可是如果蒂山人面臨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世界,我又能夠對此說些什麼呢?
參加完了羅溫斯的葬禮,雅葛斯把我送回房間,海軍將領來催促他了,雅葛斯把他的隨身匕首留給了我,讓我在必要的時候用以防身。他千叮萬囑,叫我一切小心,還讓我絕不接受孟茜琪絲和斯瑞德的宣詔,如果推不掉,就說是他讓我這麼做的!
最後,他擁抱了我,告訴我他會盡快回來的,讓我耐心地等待,別去找他,他將凱旋歸來,這次勝利他送給我,與我分享!我依依不捨地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把他送給我的匕首反覆撫摸,那上面有他的氣味啊!我把它小心地藏在身邊,寸步不離。
雅葛斯走後,斯瑞德履行了他的諾言,派了一支衛隊來保護我,我卻覺得像是在監視我!
不但我不方便再隨意出門,連菲琳絲的出入都不方便了,她很鬱悶,整天悶悶不樂,我讓她搬走,不必陪我了,可是她卻說不僅雅葛斯齊格斯不讓她隨便離開我,連渥裡斯約克斯蒙克斯況明斯都警告過他,不准她擅自離開我一步!她說她的幾個哥哥這次空前團結,向她施壓!
她氣壞了!對我說:「不知道鳳儀姐姐你有什麼魅力,讓我的哥哥們都圍著你轉!」
我覺得有些尷尬,問她:「你想見孟德維是不是?他沒隨雅葛斯一塊去海軍基地嗎?」
菲琳絲說:「他去了!否則我再怎麼也沒法呆在這裡!」唉,我和菲琳絲現在是同樣的煩惱無奈,每天都窩在房間裡,一步也不離開房門,一有風吹草動就提心吊膽。
時間過得很慢,就像老牛在拖車一樣,但總算還在慢慢地流逝,每天上午,我也和菲琳絲一樣,睡到中午才起床,不是我有這麼睡得,而是我不想起床。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念雅葛斯,為他祈禱,我也學會了他們蒂山人念的一些所謂的經文。每天傍晚,我都用雅葛斯給我的香料沐浴,然後等頭髮一幹就上床睡覺,躺在床上默默地思念他,直到睡意襲來,朦朧睡去而止。
平常菲琳絲陪我下棋,彈琴,或者一起玩會兒電腦。我的mp4,菲琳絲很喜歡,那就拿給她玩好了。我也教菲琳絲學漢語,借此消磨時光。
一連過了二十多天的無聊日子,總算還是平靜的。可是平靜的日子終於被打破了,這天……迪甘城突然熱鬧起來!我開初還以為是雅葛斯凱旋,誰知向衛兵一打聽,才知道是黑清的使者來了!那個使者就是我認識的徹勒王子!
就在黑清使者來的那天傍晚,雅葛斯遣托弗斯從海軍基地回來,托弗斯把雅葛斯讓人辦好的身引和履歷表帶給了我,還帶了雅葛斯給我寫的信。原來他們還沒有離開海軍基地。
雅葛斯的信寫得很簡單,只是囑咐我一切小心,可是我能夠體會到他對我的關心,托弗斯說雅葛斯從早上忙到深夜,每天只能夠休息三四個小時,他這麼累這麼忙還記著我,不正是對我很關心嗎?信寫得再簡單也足以讓我感動,我猜想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雅葛斯不知道我的蒂山文字水平到底如何,怕寫深了長了我看不懂,畢竟這些日子來我們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在一起,彼此還是有些生疏的。
托弗斯告訴我,就在這兩天會有巨風,所以他們無法在這個時候離開基地,原來想早一些完成任務,恐怕要多拖上一些時日,這次最少也得兩個月左右才能夠回來,雅葛斯讓托弗斯把他對我的祝福和關心帶回來,叫我不用掛念他。我怎麼能夠不牽掛他?這一點我可是做不到的。
托弗斯走後,我把雅葛斯給我辦好的身引和履歷表拿出來看,看著看著,我忍不住想笑。在這份身引中,我成了蒂山世襲貴族的女兒,我原來姓陸名鳳儀,現在我成了名陸鳳儀,姓沃特林氏,這是他們蒂山最尊貴的八大貴族之一,僅次於皇族,托弗斯就是這個家族的,按照這份身引的編排,他豈不成了我的遠房堂兄?大概是不好給我安上父母兄弟等直系親屬,雅葛斯雖然給我的父母三代都取了蒂山名字,但在我的履歷表中全都寫成過世,以免我突然多了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父母兄弟,不好處理。在履歷表中我的經歷更是清楚非凡,總之自幼受到良好教育(這個雅葛斯倒也不全是空穴來風的瞎編,我本來就是自幼受到良好教育),本身教養良好,除了去過黑清一次外——大概雅葛斯知道我去黑清的事鬧得諸國皆知,無法隱瞞,不得不寫在履歷表上——,我一直都生活在蒂山。
雅葛斯這麼跟我編排,我知道他的苦心,只有這樣編,我與他在一起的阻力才會小一些,他是真心想要娶我的!我一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甜絲絲,美滋滋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還有舅舅舅媽表弟,我真正的親人,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女兒在這裡的經歷呢?如果你們知道,你們會說什麼呢?爸爸媽媽,你們會喜歡雅葛斯這個未來女婿嗎?一定會的!女兒不會看走眼!
雅葛斯給我的信我小心地收了起來,藏在一個可以上鎖的小箱子裡,以後他給我的每一封信我都收了起來,沒有弄掉一封。
第二天,斯瑞德派人來召我去參加宴會,因為那個徹勒王子指名道姓要見我。雅葛斯囑咐我不要去的,我自然應該聽他的吩咐。菲琳絲慫恿我去,她說:「這些日子來好悶,去參加宴會不要緊的,大廳廣眾之下,怎麼會有問題呢?」
我想想也是,要菲琳絲陪我過這幾乎是「幽禁」的日子,實在是不好意思,何況大廳廣眾之下也確實不會發生什麼意外,那就去吧!
半年沒有見到徹勒了,我差點兒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起來了,第一眼看到他,倒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他坐在右手首席上,左手的首席卻是空著的,看來斯瑞德是要把我安排到那兒坐,那就在那兒坐吧。
斯瑞德和孟茜琪絲坐在主位上,蒂山眾位王子和大臣們分兩邊入坐,齊格斯就坐在我的下首,怎麼把我安排得這麼尊貴?
看著對面的徹勒王子,他一身華服,居然蓄了一撇小鬍子,看上去老了好多,我最不喜歡男人蓄鬍子了,真是顯得又老又醜,隨便怎麼也看不慣。我發覺他的眼神幾乎一直沒有離開過我身上,好討厭!
他身後照例站著雷格,半年不見,雷格似乎沒什麼變化,一樣的高大英俊。怎麼不讓雷格坐,把他當奴隸看哪?我對這個徹勒有著說不出的反感。
雷格這人不錯,我先向他笑了笑,雷格也笑了,向我點了點頭。徹勒說:「我是王子,你先跟我手下的人招呼,這不是太失禮了?」
我說:「對不起。我現在就跟你行禮。」我按照蒂山的禮儀向他行了禮。
徹勒說:「半年不見,你越來越美麗動人了。」哼,難得搭理你,我就當沒有聽見這句話。
菲琳絲說:「這個王子真讓人煩!」
徹勒開口了:「我特地請父王派我來蒂山的,有一件大事。我已經二十一了,這是應該締婚的年齡了。我是來向陛下求婚的!」
斯瑞德說:「求婚?向誰求婚,我的大女兒格蕾絲已經出嫁,二女兒菲琳絲十五歲,其餘的女兒都還年幼。莫非王子要向菲琳絲求婚?」
菲琳絲大為緊張,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我說:「別緊張,聽他說明白再說。」
徹勒說:「我聽說鳳儀姑娘是蒂山的天上聖女,身份尊貴。我一向很愛慕她,所以我這次來是向鳳儀姑娘求婚的,希望她能夠答應!」
啊,我?!我大吃一驚,剛想反對,孟茜琪絲王后突然說:「好,好極了!我們完全同意!」
我說:「我不同意!我不會答應的!」
孟茜琪絲王后說:「為什麼不答應啊!徹勒王子年青英俊,並未娶妻,黑清國繁榮富強,你嫁給他很相配嘛!」
我說:「你知道原因,我絕不嫁我不喜歡的男人!你怎麼可以代表我回答!」
徹勒說:「鳳儀,你不要激動。我知道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你難以接受,不過我不會逼你。我可以等上幾天,讓你慢慢地想一想!」
想一想,想什麼想,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在這大廳之中,我公開反對有效嗎?還不如拖一兩天,看能不能想什麼辦法!我正在思忖,這時,斯瑞德開口說話了:「其實你們倆也挺般配,不知道鳳儀為什麼會反對?」為什麼會反對,你應該知道啊!裝腔作勢,有什麼好問的?
斯瑞德說:「既然鳳儀並不原意,過幾天再問也行。」
聽了斯瑞德這句話,我像得到了大赦令一樣,趕快告辭離席,逃回房間。
我怎麼辦?想法子去告訴雅葛斯?可是托弗斯已經走了,我找誰給我送信去?唉,可惜這裡不能夠打手機,否則我又何必這麼頭痛?既然不能夠給雅葛斯送信,一切就得靠我自己想辦法,總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孟茜琪絲和斯瑞德都好像有意要把我許給徹勒的,他們兩人應該明白我和雅葛斯的關係的,卻好像非要把我們拆散似的,這兩人到底怎麼想的?
當天晚上,真的發生了巨風!雅葛斯早就說中了!他連天氣都知道?太了不起了!
暴風雨鬧騰了一晚,早上起來時看到一付慘景:花園裡的花草樹木幾乎都東倒西歪,甚至直接匍匐在地死亡了。地上的枝椏殘花散落一地。四周靜悄悄的。往常那鳥蟲啾啾的動聽聲音一點兒也聽不到了。
看來這場巨風已經過去了,雅葛斯他們是不是今天就會離開基地?如果是這樣,他在海上,我更加找不著他了。
那天下午,聽斯瑞德派來「保護」我的衛兵說,蒂山有五個省因為巨風受了災,死了不少人,附近城鎮的災民已經有不少擁進了迪甘城,希望得到國家救濟。斯瑞德怕人多引起瘟疫,命士兵們將他們驅趕到城外山中去。這些災民真是可憐,我問衛兵為什麼不派人救災,衛兵說已經派渥裡斯和約克斯去組織救災工作了。
蒂山這次受了災,會不會更窮?雅葛斯去搶熙萊人(我總覺得他像是去當強盜)的財富,能不能夠解這燃眉之急?
既然沒有法子通知雅葛斯,只好去請齊格斯來幫助我了,看他能不能夠幫我推掉我的「災難」?我雖然不能夠離開房間,但還是可以讓衛兵去幫我請齊格斯的。
齊格斯來得很快。他看到我著急的樣子,卻是一付輕鬆樣。
他說:「你著急什麼?徹勒只是向你求婚嘛,你又沒有什麼生命危險,用不著這麼緊張的。」
我說:「我怎麼能夠答應徹勒!這人討厭透了。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的。幫我推掉徹勒,好嗎?」
齊格斯笑了:「如果你有生命危險,我義不容辭,會竭盡全力來幫助你的,可是你現在很安全。人家只是向你求婚,又不是來要你的命。這是件美事。恕我不能夠幫你了。」
我氣得手足一陣冰冷,齊格斯不肯幫我,我還指望他能夠幫我推掉這場萬萬無法接受的婚約呢!我一直以為齊格斯一定會幫我的,沒有想到關鍵時刻他居然這樣。看來渥裡斯說得不錯,只有雅葛斯才是可以相信的,不但是我看錯了齊格斯,雅葛斯也看走了眼!可是齊格斯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也妒嫉?雅葛斯,你在哪裡,我該怎麼辦?
我說:「你真的不肯幫我了?」
齊格斯說:「我從來沒有問過你的年齡,不過看你的形貌也應該有十七八歲了吧?這個年齡你也應該嫁人了。徹勒是黑清王子,長得也英俊,和你很配的。你跟他走了,就可以擺脫這個危機重重的蒂山王宮了。這不是件好事嗎?」
我說:「因為我不喜歡你而喜歡雅葛斯,你就要把我送給別的男人,從而達到你拆開我和雅葛斯的目的是不是?你得不到也不願意讓雅葛斯得到是不是?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是個心胸開闊的好男人,看來我是看錯了你!你走吧!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我絕對不會嫁給除雅葛斯之外的任何男人!沒有人可以逼我!」
齊格斯說:「你把我看得這麼壞?因為我沒有幫你推掉徹勒你就開始恨我了?哈哈,我早就說過,你將來一定會恨我的,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開始恨我了!其實我是為你,為你好。為了雅葛斯,你把我看得像什麼了?」
我說:「雅葛斯幾次被人暗算,鬼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可是直接受益人!」既然說穿了,我也不怕把我的疑惑說出來了。
齊格斯的臉色變得蒼白,他說:「我沒有害過雅葛斯,從來就沒有!我問心無愧!為什麼你不信?大哥是個人才,是難得的人才,蒂山需要他!雅葛斯說他沒害過我你就信,我說我沒有害過他,你卻不信!既然這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他的眼光象箭一樣射在我的臉上:「你不相信我!那我留在這裡也沒意思了。如果你有生命危險,我還是會保護你的!至於其他,我就無能為力了。我只能這樣跟你說了!」他向我施了一禮:「你自己保重,我走了!」轉身便走。
我只能夠靠自己了!我絕不能夠同意這件萬萬無法接受的事情。這個徹勒,真是世界上最討厭的東西!他找雅葛斯不在的時候來向我求婚,真是會鑽空子啊!
現在我怎麼辦?在蒂山,怎麼才能夠違背國王的意志?除非我死掉!對,我死掉!我突然靈光一閃,如果我裝死,還有誰來逼我?而且別人以為我死了,就不會再派人來殺我,我反而安全多了,等到雅葛斯回來我再找他不也是一樣嗎?可是就算我裝死,我到哪裡去找具屍體?找具跟我很像的屍體?除非根本就不留下屍體!怎樣才能夠不留下屍體?跳崖跳河?跳崖嘛,我是不敢的,蒂山的懸崖那是百分之百的致死率!我要跳下去,那是百分之百的假死成真死!我可不願意真的死!如果投河呢?萬一我運氣不好,有人水性極佳,把我給撈起來怎麼辦?我可是想要自己遊走的。
雅葛斯說過無論什麼事情要成功都必須有經過周密的籌劃,我是不是應該出去看看地形,籌劃籌劃,看我是應該「跳崖」呢還是「投河」。對,我打定主意,對衛兵說:「我很悶,待會兒想出去看看。你們去準備車輛吧。菲琳絲公主跟我一起去。」
畢竟我又不是被幽禁,我要出去玩,衛兵沒有理由拒絕。
我把菲琳絲叫上,特地帶上我的數碼相機,除了拍攝風景外,還得借此找到最佳「裝死地點」。
太陽躲在雲層之後,偶爾露出臉來。在經過迪甘城的街道上時,看到的情況讓我觸目驚心,街上到處是未曾乾透的淤泥,那是珍珠河水倒灌造成的,看來迪甘城的排水系統排污系統都有重大漏洞,那些士兵指揮著城裡的百姓正在清除淤泥。街上看不到災民,他們都已經被驅除出了城,防止他們帶來瘟疫。
可是剛一出城,我就被親眼看到的慘景震驚了。道路兩旁有無數的災民,他們扶老攜幼,衣衫襤褸髒污,有的坐著,有的躺著,極少有站著的,幾乎每人都兩手空空,最多不過拄了一根木棍,只有極少數人攜有包裹。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著無助和哀傷,可憐巴巴地瞧著城門,只希望能夠得到一碗稀粥。空氣中充滿著一股難言的臭氣。
這些災民太可憐了,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幫他們呢?他們給趕到城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都很虛弱,而且很髒,確實很容易傳染瘟疫的,如果把迪甘城裡的健康人群傳染上,那就太糟了!
這時候我看見城裡的施粥車出來了,災民們除了一些實在走不動的人之外,一湧而上,爭著擠到施粥車擠去。我看見渥裡斯和約克斯他們騎馬隨在施粥車的兩邊,指揮士兵們向災民分發稀粥。那些得到一碗稀粥的災民總是三口兩口就把碗裡的稀粥喝光,然後又擠過去希望得到第二碗,有些人身體虛弱,擠不進去,急得在一旁哭!有的躺在地下的人也掙扎著向施粥車爬去……
我和菲琳絲都不忍再看這種慘景,急忙讓給我們趕車的衛兵趕快把車趕離這種地方,向山中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