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很清楚主子口中的她究竟是指誰。
這一年來，無量門中唯一的禁忌就是這個女人。
對於鳳迎曦，無量門自上而下心裡沒有怨恨的恐怕是一個也找不到，煙也不例外。
可是這一年當中，既是大家心裡都恨的牙癢癢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對他們所恨之人說出半個抱怨的字。
既是在宗主閉關之時，也是如此。
煙心情也是清楚主子心裡其實也還是沒有放下過鳳迎曦。
既是是恨，也是一種情感。
「沒有。」煙深吸了口氣回道，「若是宗主想知道，屬下立即讓人去查。」
雖然宗主既是沒有放下，卻也從未主動提及姑娘的消息。
即使在姑娘完全失去了消息的時間裡，宗主也一樣未曾提過半個字。
燕雪遙沒有回答。
煙知道主子這是默認了，「屬下立即讓人去查。」頓了頓，又硬著頭皮補了一句，「玉無雙哪裡可需要讓人將她送回去？」
無量門容不下背叛者，可是一年前玉無雙被公孫青淵的人送回來之時，宗主卻沒有下手殺了她，甚至還讓她呆在身邊，最後還……
煙猜不透主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主子為何要留玉無雙這個叛徒在身邊。
「不必。」燕雪遙吐出了兩個冰冷的字。
煙一愣，隨後道：「是。」
玉無雙雖然背叛過宗主，然而說到底卻也是為了宗主。
而且如今她已經……
宗主若是能夠接受，於無量門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畢竟，宗主和姑娘不會再有可能。
她對玉無雙的背叛也不是沒有怒意，可是終究是有著同門之誼，而且若是要在玉無雙和姑娘兩人之間選一人，她情願陪在宗主身邊的是玉無雙，至少，玉無雙對宗主是全心全意，而且永遠不會起傷害宗主之心。
「去查公孫青淵所在。」燕雪遙又道。
煙隨即道：「是。」隨後退了出去。
……
是夜
在離京城不到一天路程的小鎮上，一亮馬車趁著月色駛入了一間客棧的後院，馬車停下來之後，一個穿著披風帶著面紗的女子在身邊侍女的攙扶之下走出了馬車。
通過女子的身形，隱隱可以看出女子身懷六甲。
在女子下了馬車之後，等待已久的男子便上前，「夫人，廂房已經備好了。」
那女子點了點頭，然後侍女的攙扶之下隨著那男子離開了後院。
半晌之後，男子將女子帶進了一間廂房，「夫人若是有需要吩咐即可。」
女子點了點頭，「有勞。」
「屬下不敢。」男子恭敬地道。
女子在侍女攙扶之下坐下，然後看向那男子問道：「可有宗主的消息？」
「回夫人，宗主已經進了京城，具體的消息屬下不知。」那男子揮刀，「屬下是奉了煙姑娘的吩咐在這裡等候夫人的。」
那女子在聽了男子說出姑娘兩個字的時候眸光有過一瞬間的顫抖，「宗主可知道本夫人來京的消息？」
「屬下不知。」那男子回道。
那女子沉默了會兒，「你先下去吧。」
「是。」那男子領了命令隨後退下。
女子在男子退下了之後，便伸手解開了蒙在臉上的面紗，看那面容竟然是玉無雙。
「夫人若是累了，屬下服侍你休息。」那侍女說道。
玉無雙看向那侍女，「霧，我真的是宗主的夫人嗎？」
那侍女裝扮的女子正是煙霞雲霧中的霧，此時她做了侍女打扮便是為了一路行事方便，也是為了照顧玉無雙，「宗主並沒有澄清。」
霞不冷不熱地道。
她和煙不一樣，煙同情玉無雙，對於她的背叛也是抱著同情的心態看待，可是霞卻覺得背叛者便是背叛者，更何況宗主曾經下了格殺令。
雖然宗主最後赦免了她的死罪，然而在她的心中，她始終還是背叛者。
如今她之所以隨行照顧她，只不過是因為她懷著宗主的孩子，無量門的繼承人。
「可是他也從未承認過。」玉無雙淒然苦笑，雙手緊緊地握著。
霞不以為意，「這些事情屬下插手不得。」
她連宗主為什麼會碰她，為什麼會讓她懷上孩子，為何會准許她生下孩子，為何會任由她是手段得了一個夫人的身份她都不明白！
她甚至不知道宗主什麼時候開始和她有這層關係！
雖然她也是一樣不喜歡那個欺瞞傷害折磨宗主的風三姑娘，可是，卻也無法接受宗主居然接受玉無雙這個叛徒。
難道宗主是因為被風三給傷的糊塗了嗎？
無量門有的是好女子，天下有的是癡心女，為何宗主偏偏選了玉無雙這個背叛者？
「再者，這個身份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宗主既然沒有澄清，你便是夫人，無量門的夫人。」
霞的這話說的不像是敬重，反而是嘲諷。
玉無雙自然是聽出來了可是她卻沒有反駁，只是臉上的淒苦更深，半晌過後，她緩緩問道：「你不同意我來京城？」
霞沒有掩飾心裡的想法，她是敬重宗主，可是，眼前這人不是宗主，若是她是名正言順的宗主夫人也就罷了，可是她雖然得了夫人這一身份，然而卻缺了名正言順，既是她腹中懷著她的小主子，她還是無法心生敬意，尤其是她還曾經做過背叛宗主的事情，「夫人也是醫者，應該清楚如今這個情況不應該遠行，更何況還是來京城，宗主來京城的用意屬下不必說夫人也應該清楚，皇帝若是知道宗主出現在京城豈會輕易放過宗主？你來了只會給宗主添麻煩！」
既是宗主對她無心，但是總是顧念自己的骨血的。
玉無雙愣了愣，她不知道她這一趟來京城多麼的不合適，可是她卻無法不來，她無法一個人呆在無量門中，她怕，不僅是害怕他出事，更是害怕他會見到她……
那個如今已經成了為了她夢魘的女人！
還有那件事……
她最害怕的還是擔心，宗主會知道那件事……
若是宗主知道了，那她這一年來所做的努力都會化為虛有！
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她絕對不允許有人來破壞，絕對不允許！
「就是因為宗主有危險我方才一定要來，霞，我無法看著宗主涉險而自己卻安坐在無量門中，即使是死，我也要與宗主死在一起！」
霞看著她，沒有回應。
玉無雙繼續道：「我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事情讓你們對我心懷芥蒂，但是我玉無雙可以對天發誓，即使是死，我也不會再做任何傷害宗主的事情！」
霞沉默了會兒，卻也只是淡漠地道：「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繼續趕路，夫人還是早些休息吧。」
玉無雙聞言，心裡頓感無盡的悲苦。
其實，從她做出了那個決定開始，她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面。
她們口口聲聲尊稱她為夫人，然而，心裡真正將她當成宗主夫人的人，卻沒有幾個。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可是，她已經沒得選擇，沒得選擇。
既是只是一日的幸福，她也願意用一切來換。
玉無雙沒有讓霞服侍，而是讓她退了出去。
霞也沒有多說直接離開。
而在房門關上了之後，玉無雙卻沒有休息，而是坐在了椅子上發呆，看著桌子上忽明忽暗的燭火，她的心也發的慌。
既是她已經下了不惜一切的決心，可是還是沒有信心能夠勝得過她。
「姑娘……即使無雙明明知道你和宗主已經沒可能，可是無雙卻還是沒有信心能夠贏過你……始終還是沒有信心……姑娘，你知道無雙有多羨慕你嗎？無雙是恨你，可是，這恨說到底是因為無雙贏不過你……是因為無雙羨慕你，妒忌你……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做卻可以贏得宗主的心？為什麼即使你對宗主做盡了傷害之事，宗主還是放不下你？為什麼宗主明明知道和你沒可能但是卻始終還是放不開你？為什麼？為什麼？姑娘，你可以告訴無雙到底為什麼嗎？到底為什麼嗎？」
玉無雙對著那搖曳著的燭火低喃著。
「若是我是你，就不會在這裡對著燭火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一道森冷的女聲傳了進來。
「誰？！」玉無雙厲喝道。
隨後隨著一聲輕微的響動，一道人影從窗戶中竄了進來，卻是一身夜行衣的樓玉舞。
玉無雙看清來人，臉色忽然間蒼白了起來，撐著桌子站起身來低喝道：「你來做什麼！？」
「這樣輕易地就讓我闖了進來，看來你這個夫人並不怎麼受人重視。」樓玉舞嗤嗤笑道，滿臉的陰沉。
「你到底來做什麼？！」玉無雙渾身緊繃地重複道。
樓玉舞陰鷙一笑，上下打量著玉無雙，最後將視線定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邊，「我當然是來看看你，還有我的……」
「住口！」玉無雙厲喝道，「你給我住口！」
樓玉舞看了玉無雙這般激動，卻是笑了起來，尖銳而嘲諷，「好，既然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不過今天我來還真的是有正事，師父知道燕雪遙想要傳言中的寶藏，所以她覺得可以和燕雪遙有合作的機會。」
「不可能！」玉無雙冷冷地拒絕。
樓玉舞對她的拒絕不以為意，「你放心，師父對寶藏沒有興趣，她是對風三那個賤人的性命有興趣，我想，如今你也和師父一樣，非常想要那個賤人的性命吧？而且，燕雪遙要坐上皇帝的位置，師父要讓大夏皇室滅亡，可以說，師父和你的宗主有著許多的共同目的，既然如此，何不合作？」
「宗主已經拒絕了與你們的合作！」玉無雙咬著牙道。
樓玉舞看著她的腹部，似笑非笑，「所以我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