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於陣前,蘇景猛縱身,口中怒吒:「與我破!」吼喝中,手臂翻轉,背後長棍高舉過頭,第一棍重重擊於地面。
整整九百年刻苦精修、寶瓶三乾坤、全力一擊。
怒發沖關,冥王蘇景。他是王,王袍加身時候若有小鬼忤逆犯上,他不自禁就會勃然大怒,此乃王袍法度。
棍錘地面,轟然大響,巨力撞擊翻騰起千丈氣浪、仿若怒海大潮一般,以蘇景為心,向著四面八方席捲開去、橫掃開去!又何止氣浪,內中另又摻雜了他的玉露金風,而更讓蘇景欣喜異常的是:一道意料之外的法力也融入了自己這一擊之內——阿骨王袍。
當年鬼袍入幽冥變作一品紅袍,袍子認主蘇景全無問題,但畢竟不是神君親封、在加上判官本屬文職不司鬥戰,是以那時蘇景在幽冥的鬥戰中,從紅袍內得不來什麼支持。
但後來官袍變王袍,蘇景成為神君加封第十四王。在陽間時候不顯什麼,此時鬥戰於幽冥,當王駕戰意充盈,王袍立生感應,陰森之力洶湧而出,融入王駕一棍之力;另外還有一份煌煌威嚴,隨王駕之怒橫掃八方。
力量不說,但只那份王駕之威,便是普通陰兵鬼物的大剋星,當阿骨王威嚴籠罩,陰兵只覺巨山壓頂、心神淪喪,還打什麼仗一棍落下,巨力橫掃三十里!蘇景置身何處,方圓三十里。再無一兵一卒。
盡做殺滅。
這一棒打得甜,阿骨王不怒了。滿心歡喜,可鬥戰不休,雙腳猛蹬地面,一個跟頭翻入天穹,第二棒、打那運兵雲駕。
棍落下時,仍是氣浪翻騰、仍是王袍加持,區別僅在這次蘇景送入巨浪的是陽火真元。由此一棍打出個火海燒天!
地下天上,冥王兩棍。肅靜乾坤。剛還氣勢洶洶殺來的陰兵,兩棍過後化煙化風,連丁點痕跡都未能留下。因王位、王袍之故,蘇景在陰間打鬼,要比著在陽間殺人更容易、更簡單得多。
阿骨王人在半空,環目四顧,這時候身後人影一閃。拈花趕到了,寶劍暫時放在了小棺材裡,此刻神君手中拎著一條長長星索,威風凶狠,顯身即問道:「怎了,有敵人?」
「不值一提。一夥六耳陰兵。」見一個同伴趕到,蘇景歡喜,又問:「怎麼就你一個,他倆呢?」
「我們和不聽落在了一處,剛剛你心中動怒。咱們心中有所察覺,可是小不聽在斗天淵時候力氣損耗。留她自己晃蕩怕是不妥當,是以他倆留下,我先趕過來幫你這邊。」
蘇景點點頭,突然低頭、目光如電望向前方地面,厲聲喝道:「還不與本王滾出來!」
話音落,地下深處傳來一陣細微聲響,很快,地皮上一塊石頭跳開,一頭瘦骨嶙峋的地鼠爬出來,跟著地鼠在地上打了個滾,黑煙冒起、化作一個身穿白色盔甲、背後背了面小旗子的瘦鬼,瘦鬼那頭便拜:「瞑目大王麾下,十一世界大羅州、九巧郡白椅縣、紅彤村第八十里亭、第一萬九千八百六十六任亭守常旗子拜見大王,小人給大王磕頭,大王威壓宇宙、力凌天庭,威風、威風、威風!」
瞑目王創世界,自然是有樣學樣,尤其在幽冥建制上,中土陰曹怎樣,十一世界的冥界就怎樣,當年神君在時,中土幽冥十萬里封州一萬里立郡,千里封縣百里建村,一村下還管轄十座十里亭,這亭守就是最最小的小官了。
中土陰間後來被三身獠祖樂樂好一陣折騰,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亂戰之局,陰陽司不管世事只固守輪迴,早年神君封下的地治章程早都作廢了;但在十一世界,這麼多年下來地治官僚居然還保留了些,此刻蘇景喚出來的就是一例。
十里亭長常旗子一邊磕頭一邊奉承,剛才那一戰他在地下可看得清清楚楚:這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糖人,身上穿了件好像是傳說中王袍那樣的袍子,憑常旗子的見識可分辨不出真假,但至少他能明白,這人兩棒子打碎了六耳鬼兵啊!
管他是不是真王,反正喊大王肯定是沒錯的。
蘇景尚未說話,拈花忽然閃身出來,短短的胳膊一揮,一條磨盤粗的巨大鐵鏈向地面打去,轟隆一聲,鏈子抽出一道深溝,塵土翻滾碎石迸濺。
一鐵鏈子打到常旗子身邊,拈花冷笑:「怎麼,你還記得瞑目王麼呔,大膽逆賊,既知我家王兄,還敢引兵偷襲於我等,忤逆犯上,你該當何罪!」
常旗子嚇得啊呀慘叫一聲,癱倒在地,口中忙不迭辯解:「上仙息怒,小人冤枉啊,就算天大膽子,我也不敢引兵作亂以下犯上,再說我只是一介小小亭長,哪裡調運得來這等凶兵」
拈花平日裡都是好脾氣,偶爾狐假虎威是有的,但從不會往死裡欺負人,今天性情暴躁還是因為大拿身死,讓他心裡不是個滋味。正瞪著眼睛聽小鬼常旗子分辨,拈花突然轉目向著東南方向望去,又一道運兵雲駕來了,陰雲滾蕩、十餘里的規模,向著蘇景所在地方趕來。
常旗子顧不得分辨了,伸手指向陰雲來處,大聲喊道:「逆賊兵馬,逆賊兵馬,上仙小心,莫看他們規模不大但這是一隊精銳」
不等說完,小胖子拈花已經虎吼一聲,催動小棺材沖天而起,真正大宗師氣度!一向貪生怕死三屍神今次化身凶魔,於高空裡迎上敵人,根本不存半字廢話,手中巨鏈揮舞開來,迎頭蓋頂那一頓瘋抽狠打!
小胖子坐擁蘇景之力,星索內器靈雖沉睡但仍難掩寶物本色,鏈子揮舞開來,打得驚天動地,天上幽雲未及展開就被打得四分五裂,所謂精銳也不過是些小鬼,遠遠比不得中土幽冥的肆悅血海、削朱沉舟,在拈花巨鏈下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轉眼間氣勢洶洶的喊殺聲變成了鬼哭狼嚎,長鞭橫掃、所過之之處煞屍翻飛。
蘇景未出手,只從一旁看著、護著,由得小胖子去發洩一番。
一人之力,盞茶光景,一隊馭人陰兵斬盡殺絕。敵人殺盡,拈花勢若瘋魔,手中長鏈揮舞抽風,雙目圓睜環顧天地,縱聲怪叫:「還有誰!」
誰也沒有了,只剩蘇鏘鏘和常旗子了。
蘇景上前,伸手一搭星索、卸去了內中巨力,微笑道:「有的是機會,來了此間,神君還怕殺不過癮麼?」
拈花這一口氣出得痛快無比,心裡舒暢了,一回頭又看見了常旗子,舞動星索在常旗子身畔三丈處又是一鏈子空打:「大膽妖孽,剛說你引兵犯上,話音未落你再引來一隊兵,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
常旗子被冤枉瘋了:「上仙明鑒,不是小人啊。」
拈花怒睜雙目:「那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上仙終於給了說話的機會,常旗子急忙開口十一王開創此間後不久就告離開,甩下諾大攤子不再理會,不過此間乾坤扭曲,陰間倒也安穩太平,雖然遠古時候那套治轄辦法漸漸鬆散了,但官制始終保留下來,直到六耳到來後,天理與槊妖勾結,霸佔幽冥篡改輪迴,原來管事的諸位大人死的死降的降,至於下面這些小吏,天理與槊妖是沒興趣搭理的,畢竟妖孽志不在此,霸佔幽冥只為破除封印。
幽冥易主,不少小吏身懷風骨,明裡反抗是不敢的,背地裡斥天理、槊妖和馭人的陰兵鬼將為叛賊。小吏們俸祿沒了但差事不丟,暗中串聯,代代傳承,就等著有朝一日大王回歸,驅逐叛賊光復天下。說穿了,前朝餘孽。
好大一番囉嗦,小小亭守聲淚俱下,看他身上鎧甲、破破爛爛早該修補了,看他背後旗幟全無靈力顯然是自己循著古制縫製的冒牌貨。
拈花這個人,裝凶扮狠是一回事,心底卻柔善得像水,聽過常旗子祖輩堅持、到得今日還以亭長自居,神君眼圈又紅了,慼慼長歎一聲:「如此說來,你是忠臣之後,自己也是忠臣了倒是本座錯怪你了啊,來來來,我與你引薦,他便是你家大天王、瞑目王的同袍兄弟,閻羅神君親封:阿骨王!」
一邊說,拈花還從蘇景袖口中翻出王駕正印,拋給常旗子:「看仔細,我等可不是濫竽充數之輩。」
又一次,常旗子翻身跪拜,痛哭流涕:「常旗子拜見阿骨王,大王與瞑目大天王是兄弟,便是小人的大王,日盼夜盼、千萬年盼,終於派來了王駕,逆賊伏誅之日、光復天下之日竟讓常旗子盼到了列祖列祖有靈,含笑啊,含笑啊,含笑啊!」
一下子,蘇景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但他能曉得對方說的是實情,王袍在身,小小鬼物在他面前根本沒有說謊的餘地。
拈花開始抹眼淚:「莫哭了,我們來晚了這等忠心之人,要陞官發財,一定得陞官發財。」說著,小胖子眼巴巴望向蘇景。
蘇景當然點頭:「奉他什麼官,聽你的。」說話間落下地面、將自己的王駕大印召回手中。
拈花在中土幽冥混過不短念頭,大概曉得陰間古制,稍加琢磨後說道:「便封做虎牙將軍吧!」(。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