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啊?」茫茫天地,一片銀白,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無風。蘇景站在沒膝積雪中,抬頭看著天。
「嗯,下雪了。」身邊小相柳有些發愣,隨口回答。
把目光從滿天陰雲中收回來,蘇景望向遠方:「這是哪裡?」
小相柳猶豫了下,挑了個絕不會錯的答案相應:「肯定不是離山。」
話音剛落,相柳目中陡顯淒厲,分光化影急急後撤,蘇景則拔身而起,火翼揮動一飛沖天!
就在兩人剛剛站立地方,一頭怪物自厚厚積雪下凶狠撲出
蘇景、相柳到達封印彼端的那天,大雪下瘋了這座乾坤
中土人間,離山地宮,沈河將花青花的玉簡之言大概講與林清畔知道。
話說完、稍停頓,沈河深吸一口氣,未再議論蘇景,就此換過了話題:「陰司鬼差來送信前,涅羅塢傳來靈訊、他家在外遊歷的弟子遇到了一件蹊蹺事若我所料不差,他們可能找到了封印的另個出口。此刻涅羅塢諸位祭酒正趕去那裡,這一趟要勞動師叔法駕了。西北戈壁邊緣,修羅澗。」
一重封印,兩條出路,中土世界福禍攸關的大事,離山非得排遣高人去做確認不可。
林清畔伸手指了指地面:「這裡的事情」
「弟子會盯住,師叔放心。」不等林清畔說完。沈河就答道。
林清畔點點頭,轉身離開地宮。
師叔走後,沈河並沒再去關注封印變化,盤膝坐了下來,雙目閉合頭顱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轉眼一個時辰。
地宮中,鎮士們謹守法陣,傾盡全力維護封印,可是所有鎮士的目光都不再緊盯地面,他們揚起了頭。目光警惕、注視沈河:一個時辰裡。盟友離山的這位掌門人身上,綻放出越來越強、越來越銳的劍意,針對封印的劍意。
鎮士皆為法靈,因封印而生為封印而死。沈河對封印洩露出的敵意。他們自有感應。
而此刻。地宮中的詭怪光芒正緩緩黯淡,一度躁動不堪的封禁法陣正漸漸恢復平靜。
『那邊』湧動的怪力顯出窮竭之勢,由此可見。封印躁動的原因並非殺獼沖關,而是地下世界自身的力量湧動,波及了離山的封印,此事彷彿『潮汐』,漲潮時封印顫抖,可只要堅持到退潮,危機自然隨之消弭。至少又能給出今圓幾年的『喘息』。
突然間,鏘一聲劍鳴嘹亮,靜坐中的沈河爆起身形,背後長劍出鞘,凝結全力擊向地面,竟是要摧毀這座守護今圓無數年頭、且曾經離山先祖親手加固的封禁法撰。
離山有弟子被困另一端了。
掌門人一劍決絕!
鎮士們所有的法力都落於封印中,即便早已查知沈河有『敵意』他們也無能為力,只有眼睜睜看著那來自今圓的銳劍,去釋放舊圓的凶物便在此刻,又是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乍起,另一柄劍自斜刺裡飛來,擋下了沈河的狠擊。明明已經離開的林清畔重又出現在沈河面前。
沈河顯出驚訝一個時辰不算長,可心中天人交戰來得何等激烈,幾乎佔去了他所有心智,以至未能察覺師叔又回來了。
「我讓虞、樊、龔三位長老趕去修羅澗了。」林清畔只出去轉了一圈就回來了,並未遠去。他保護封印、擋下了沈河一劍,態度也就再明白不過了,但老人臉上並無責怪之意,微笑如常:「想當年,人人都道二代弟子沈河性根純善、心機深厚,懂進退識大體,是做離山掌門的不二人選,可陸九祖卻說,他喜歡你這孩子、想讓你做掌門的緣由不在這些,他看重你是因為:此子骨血中暗藏了『只憑一念敢撕天』的凶悍!那是閒聊說笑,我也在場,本還不以為然,到了今天才曉得,九師叔神目如炬、看人看得準啊,不敢不佩服。」
沈河目中血絲滿佈,面色晦暗:「九祖錯愛弟子也不知此舉是對是錯。」
無論對錯,無論如何做,心底都如萬蜂深蜇,這邊放不下那邊更捨不得。
微笑中林清畔搖了搖頭:「本就不存對錯之分,只是不好。當設身處地——若誤入那邊的是你,不是蘇景,蘇景為你破封印,引大劫入新圓、你是愧還是痛?」說到這裡,他加重了語氣,又重複:「不是不對、是不好。你再仔細思量,要不要再出一劍仍由你做主,這次我絕不阻攔。」
無關對錯。如果今日山中留駐的不是林清畔、仍為塵霄生的話,此刻封印早就被打破了塵霄生沒錯,林清畔也沒錯。
林清畔話說完,轉身離開了地宮,不在沈河身邊打擾,容他靜靜思索。
又是一炷香的光景,沈河飄身出地宮,第二劍終歸打不下去了,來到光明頂舊址,目光掃過道場中集結待命的眾多弟子,開口道:「封印力量越來越弱,兩圓之戰迫在眉睫,為探究殺獼虛實,趁封印躁動時機,蘇師叔越界去做探查。」
此言一出,震驚離山。
掌門要離山備戰,要激勵士氣,把蘇景被扔過去說成他主動過去,這謊話說得雖然離譜,可是以蘇景的性子他還真做得出這種不計後果的事情,是以眾人吃驚歸吃驚,倒是個個信了掌門之言。
把話對門下弟子說完,沈河又揮手,一道道劍訊破空去,『離山蘇景去往殺獼世界、探看敵人究竟』的消息傳去給天宗同道。
有沈河親手貼金,蘇景的臉面想不光照九州都難,無論新宗救門。無論修道凡世,任誰聽說此事,都會從心底對離山小師叔贊喝一句:孤身入虎穴,果然好膽色!
花青花頭疼。一想起那三個矮子就頭疼。
蘇景被誤送殺獼界的事情和離山交代清楚了,但蘇景家的三屍還在幽冥,就在封天都內,纏住顧小君不知道在做什麼,早晚會回來總衙,這是非得見面不可的,到時候可又該怎麼說。
這事本應尤朗崢親自向三屍解釋的。但尤大人惹禍過後吩咐了一句『花青花。把事情對離山和蘇景手下說清楚,本官尚有要務在身不能多耽』就走了。
愁什麼就來什麼,不多時外面喧嘩聲響起,三屍不止回來了。還特意找上了門。一口一聲『花青花』的喊著。
躲不是辦法。花青花硬著頭皮迎出來,一見三屍模樣,年輕大判嚇了一跳。
三屍不知本尊麻煩大了。一個個得意洋洋,或雙手叉腰或來回轉身:「花青花,你看本座弟兄裝扮如何?顧小君的手藝!」
「了不起,了不起,三位仙尊儀態非凡,下官佩服。」花青花勉強笑,笑得不怎麼好看,之後咬了咬牙,生硬轉過話題,乾脆把事情和盤托出。
三屍正開心快活得不行,聽聞蘇景遭遇全都懵了,張嘴瞪眼愣愣站在原地過片刻他們回過神來,赤目猛一聲怪叫,分不清他是氣還是哭,揮手拔出殷天子就要自刎,出了這等大事實在顧不得再向陰陽司興師問罪,趕去救護本尊才是急中之急。
拈花也和赤目一個想法,手中抓著明晃晃的寶劍去抹脖子,但雷動更加穩重,雙手急伸攔住了兩個兄弟:「且慢!蘇景現在並無性命之憂。」
三屍與本尊的聯繫並未斷絕,潛心體會的話,雷動等人能察覺蘇景現在的『狀態』。雷動抓著拈花赤目的手腕,繼續道:「待他遇險時,你我再趕去相救不遲,現下還有要緊事情,非得趕快做好不可!」
說著,癆病鬼目光一轉望向花青花:「你可篤定,蘇鏘鏘去的是六耳殺獼疆域?」
「絕不會錯。」
雷動垂目、沉思片刻,長吐一口悶氣,在對花青花說道:「你速速派人去往離山,直接去找沈河,是這樣一件事情:前陣子紫霄娘娘答應幫蘇景做一件畫皮,不知現在做好沒做好,你請沈河去追問,做好了就讓小鬼趕快帶下來;沒做好的話就催促再催促,一定得快做!」
這次雷動當真不是胡鬧,蘇景人在六耳世界,能用上那張歸仙畫皮何異多出一條性命。
舉手之勞,花青花立刻答應下來,一道玉簡傳於麾下鬼差,剛從離山回來的那頭小鬼又跑回人間。
雷動再問花青花:「猶大判能把蘇景扔過去,還能再把旁人扔過去麼?」
花青花直接搖頭,一來,陰陽路兩年才能發動一次;另則,這次『二法相融兩路合通』實在是巧合中的巧合,想要再扔人過去,除非陰陽路發動時陽間封印再起躁動,且躁動程度、內中衝起的怪力大小都與此次完全一致才行。
顧小君也是此刻才知蘇景出事了,女判官一貫有些毛躁莽撞,急道:「你們何必管那陰陽路,這邊一死自然到那邊和蘇景匯合!」
另兩個矮子已經冷靜不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拈花苦著臉搖頭:「我們是能過去,但畫皮過不去!」
能追隨著三屍一起死的寶貝,就淺尋著意為他們煉化的殷天子和童棺,雷動顧不得多說什麼,縱身躍上童棺招呼兩個兄弟:「去找小師娘。」
一路風風火火,三屍急赴西陲,到了地方在淺尋結下的千里劍禁邊緣,又是大呼小叫又是引天星砸劍禁,很快淺尋就察覺到三屍到來,封禁綻開一線放他們進去了。
三屍見到小師娘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蘇景剛剛結束惡戰,正伸手抹掉自己口角處溢出的鮮血,皺眉問身邊相柳:「這是什麼東西?」兩人面前,身形三百丈開外的巨大怪物橫身地面、倒斃於大雪之中。
小相柳則抬頭望向前方:「那又是什麼東西?」——
今天就這一章了,很抱歉。頭疼的毛病又來,疼得很厲害。
昨天還和幾位巨巨說,頭疼不影響上班,工作啊、應酬啊、拜訪客戶之類都能堅持,可它對碼字影響特別大,真沒辦法在頭疼的時候把故事寫好,結果今天又實踐一次。
很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