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師兄下山後第二年。
在催起一些淺薄修家、惹出大把是非後,靈元大潮帶給修行正道的好處漸漸顯現,別家不提只說離山,先是劍尖兒劍穗兒方先子、繼而扶蘇卿秀白羽成等等離山重要弟子相繼出關,或多或少,都比著之前預計的療傷時間縮短了不少。
長老們的三三輪流也有序開始,到現在再多人來敲鐘離山也不當回事了,不過蘇景加持在鍾上的法術未撤,省心省事,青石坪寬闊得很。
塵霄生師兄下山第十三年。
所有真傳、內門弟子盡數出關,離山漸漸恢復了生機,劍氣浮光、仙子掠影的景色,重新填滿八百里門宗。而弟子們相繼出關,離山授業、傳道這些事情步入正軌,對掌門人來說也就更加忙碌了,代掌門有兩個,做師兄的那個甩手清閒,做師弟的蘇景忙前跑後
時逢離山建宗六十甲子,蘇景特意去找林師兄商量要不要辦上一場儀典,給離山劍宗熱熱鬧鬧的做個生日。林師兄撫鬚微笑:「你做主!」
代理門務,林清畔只做自己該做那一份,其餘的管它大事小事,統統蘇景擔去,沒辦法,誰讓蘇景是未來掌門的人選,離山這台磨他不拉誰拉。
對『過生日』之事,三屍的好主意來了:廣派請柬、邀遍天下,讓大家都來,好好熱鬧一番,看誰好意思空手道賀。
蘇景也挺想這麼幹的,不過琢磨了一陣還是作罷了。十天過後適逢月末,再轉過天六月初一便是離山劍宗三千六百歲的正日子,一道掌門信令自陽火道場傳遍離山諸多星峰,所有沒有要緊修行在身的真傳、內門弟子分作八個方向,做三月巡遊,治災禍揚正善,布惠人間!
老『把戲』了,自離山立宗以來,逢門宗喜慶事情十次倒有八次會如此,不過這一次離山弟子們走得更遠、匡扶人間的時間更長罷了。
而這一次布惠天下後。來離山敲鐘的狂徒銳減。為何?只因離山真傳展浩力、內門弟子施妙法。破水驅火固山穩地,四下助人的過程,何嘗不是劍宗弟子顯示離山法度的機會。
布惠人間,也可以換個說法:揚威天下!
再過不久。陽火道場掌門信令再傳。離山下十里外、毗鄰岐鳴劍碑另開法堂一座。每一季前七天,都會有一位離山真傳主持此處,**說劍。有教無類無論門宗,只要是修家皆可來聽講。
這法堂就是給大潮催生的新晉修家準備的,他們得了力量有了修為,但對正道所持修行本義瞭解寥寥,總要有人為他引路,給他們指點。所謂堵不如疏,法堂開設後,再來離山生事的人就更少了。蘇景有暇或來了興致,也會到法堂做課,每到這時他會特意派烏鴉衛去無雙城把孫希佳接來一起聽講,小丫頭聽課時眼睛亮極了。
三屍笑言,對無雙弟子蘇景要比著光明頂傳承還要更重視,這倒不是虛言,蘇景確實看重孫希佳,現在年紀小,但假以時日這丫頭是能撐起無雙城門楣的人物,蘇景不敢辜負不敢辜負戚弘丁重托;不敢辜負孫家爹娘對他的信任;更不敢辜負這孩子的精彩資質。
這一連串的『不敢辜負』的道理,還是賀余師兄給他講的。
待到塵霄生師兄離開門宗第二十年,蘇景修煉佔去的時間越來越長,原因簡單:六耳歸降差不多每隔三四天就能醒來一次,醒來一次短則七八個時辰長則一兩天,蘇景與其煉劍不輟。
能與精擅劍術的歸仙試煉劍法、鑽研劍術,這是何等造化!不用想也能曉得蘇景這些年裡劍術必定突飛猛進,可是面對師兄、同門的訊問,蘇景從來都是笑笑搖頭:「現在還沒個模樣,待真有所得時,在給師兄演練。」
六耳殺獼早就被雷動從棺材裡『倒出來』了,在蘇景習劍的那座小山谷中搭架茅廬棲身。蘇景也在此結廬,與六耳比鄰而居。
轉眼又十年,蘇景的精力移轉,飛風陣圖完全摸索清楚,靈石添補完畢,數不清多少次試探行法,如今到了火候蘇景開始真正發力,去祭煉飛峰法陣!林師兄不來幫忙,長老各有忙碌,蘇景也無需旁人援手,這本就是他自己攬上身的差事,相距掌門破關只差最後一個十年。
沈河出關時、林清畔下山前,蘇景想要送他們一件禮物:再見星峰飄渺,盤舞於離山,那是離山弟子心中最最曼妙的風景之一!
三年,四次嘗試,徒勞無功,有一次星峰搖晃著幾乎都要離開地面了,但還是沒能起來。蘇景搖頭歎氣卻不灰心,早就知道這不是件容易事情。
第四年夏,第五次嘗試也告失敗,蘇景精疲力盡,調息了好半晌,起身回到山谷茅廬,剛端坐下來又站起身推門出:「醒了?」
「醒了。」六耳走出自己的茅廬,對蘇景點頭。
蘇景一拍錦繡囊,取出丈一劍:「來,練劍!」
六耳皺了下眉頭:「看前輩氣色不是很好,剛剛施展過**力吧,不如歇一歇,這次就」
蘇景笑道:「無妨。」言罷縱劍飛騰,襲向六耳。
一連七天,六耳陪蘇景練劍,到了第八天時六耳搖了搖頭,倦意襲來,又得沉睡了。練劍就此結束,兩人各入自己茅廬,但才盞茶功夫,吱呀一聲門響,蘇景茅廬的木門被推開了,六耳殺獼走了進來。
蘇景略顯驚訝:「怎麼沒睡?」
六耳來到面前,坐下,一貫的微笑:「不是沒睡,是睡醒了,最後一覺。時間很短,十幾個呼吸功夫便足夠了。」
「最後一覺?」蘇景揚眉,略顯喜色:「便是說你好了,再無需沉眠了?」
「飛仙體魄,在凡間療傷,遙遙無期、還有的磨了。回來五十多年我的修為不見寸進。」六耳的漢話已經說得很流利了:「不過最難熬的那一段過去。再不需沉睡了。」
「記憶呢?又沒回復,能想起回來之前的事情麼?」蘇景追問。
六耳搖搖頭:「老樣子,都是老樣子,除了再不用睡覺其他都未變。」說完,稍頓。突兀道謝:「我要多謝你。」
蘇景不解:「謝我什麼?」
「謝你沒趁我沉睡時砍我首級。」
蘇景詫異:「這話從何說起。你我本同族,又怎麼可能」
不等蘇景說完,六耳就擺手打斷,順勢伸手指去敲自己的腦殼:「記憶亂了。修為損了。可眼力、心思都還在。前輩的意如果兒你煉化得遠遠不夠。你是不是同族,我一嗅就能分辨,打從你我初見時我就知道你是什麼。」
蘇景失笑。搖頭:「我族喜斗、愛殺、多猜,但我圓沒落、他圓生,這世上就只剩下你我兩個六耳血脈了,無須再做猜疑。何況事情經由我早就對你講明,我經過一次轉世,已是新圓身。」
這次六耳很耐心,聽蘇景說完,一點頭:「山谷已被我布法,你的靈訊傳不出去。莫再做徒勞事情。」蘇景借說話機會偷傳靈訊於外,靈訊觸壁、穿不出了。
怒色自蘇景眼中一閃而過,心情激盪下一聲大咳,但尚未再開口,六耳殺獼就搖了搖頭:「大咳之後,便是大喊了,我布法封界,連靈訊都擋下來了,又豈能不做絕聲?好歹你也是今圓第一宗的長輩,估計一下自己的臉面吧。」
「來人!」臉面哪有性命重要,蘇景張口便吼喝,又哪有回應,四下寂靜無聲。
目光閃爍,蘇景長吸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麼六耳殺獼再次開口:「你手觸到寶囊取劍前,足夠我斬斷你手臂三次。你們漢人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斷了可惜且還不孝,別探手。」
事情完全超出了蘇景掌控,蘇景未動,從目光到神情都回復了平靜,可是這一次依舊不容蘇景說話,六耳又搶了他的話鋒:「郎齊前輩飛仙前,曾是我族中英豪,凡間為他修靈台、建神祠,世世代代香火供奉,我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想像著有朝一日,我也能如他一般橫掃四方,總算皇天不負,雖不能像他一般勇武,但我也成真正大道,破宇飛仙去對了,郎齊是何人,你總該是知曉的吧。」
蘇景知道他說得是誰,但不應聲。
六耳笑了:「就是你正煉化一半的那位意如果兒的主人。他的果落在你手中,那他的下場也不用說了,我族勇士,喪於你手他是死在你那柄丈一怪劍下的吧?」
是問,卻無需回答,六耳岔開了話題:「若我晚歸來百年,待你徹底煉化了那枚果子,或許真就分辨不出你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了。」
為何六耳會拜認蘇景做『前輩』?早在幾十年前蘇景就曾和塵霄生師兄做過仔細商量,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蘇景將邪廟六耳歸仙留下的青果煉化了一部分,由此蘇景添出了一份『氣息』,新圓中人察覺不到,但六耳能做分辨,會把他當做同族。
事實也卻是如此。可蘇景對青果的煉化未盡全功,剛見面時六耳歸仙就看出:此子正煉化意如果兒!而仙家靈覺遠非凡間修士想像,這頭六耳甚至能辨出蘇景正煉化的青果主人是誰——
今天就這一章了。最近這幾天一直頭疼,每到半夜兩三點開始,一直能疼到天亮。昨天晚上尤其嚴重,疼得眼睛都跟著跳,吃止疼片完全不管用。估計是鼻竇炎引起的,今天去醫院開藥了,然後一天都混混沉沉的。
希望體諒,今天就一更了。
另外,今天是一月十一,小光棍節。小光棍節不重要,重要的是《升邪》一週歲生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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