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護禁爆起,慘慘白光反衝而上,想要擋下此劫想像中的大響轟鳴、巨力鼓蕩並未發生。
禁制的法術迎上去了,如天覆蓋的『斑』砸下來了,穿插而過、兩者互不相干。那很有些像以張網捕風、舉箸捉水。
來自福城的那一『網』、那一『箸』,打了個空。
『擋不住』,大聖早有斷言,眾人心中都有了準備,哪怕雙方一觸守城禁制即被黑『斑』摧毀大家也不會太意外,可任誰都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那天上的黑似是一片真正虛無,守城的法術根都碰不到它。
一聲大吼,笑面小鬼掐訣做法,不止他,幾位鬼王以下,城中所有有修持在身的喪物皆盡動法,或術或寶,齊齊迎向那壓頂的黑!
不諳法術的鬼兵鬼民有盾舉盾、有戈橫戈,什麼都沒有也能揚起雙臂護住頭顱
只有寥寥幾人未動,不聽、戚東來未動,因大聖已答應出手了,他倆懶得再去費力;雷動、赤目、拈花未動,他們根就沒想到的『動』,看著天上的『黑』臨近,三兄弟整整齊齊地走神了,不知再想些什麼。
守城禁制都碰不到的黑,鬼物們的神通就有用了麼?連大片犀利法術都擋不下的黑,靠著盾、戈、雙臂去擋?
黑斑沉降,壓到城頭三丈,這個時候城頭上忽然響起『哈』的一聲大笑,發笑之人:蝕海大聖。
就隨著這一聲笑,眾人只覺眼前一亮!
『黑』不見了,蒼穹又重現眼前,直到此刻大群惡鬼才發現,以前從未注意過的、那綠幽幽的天空竟如此漂亮好看。
來得天崩地裂。散在電光火石,一黑一明之間的巨大反差,讓城中鬼物恍惚失神,全都愣在了原地,滑頭小鬼也不例外,愣愣的吃驚。
驚詫於這從天而降的黑的詭怪,更驚詫於大聖的手段:一聲朗笑,黑暗退散!
忽然一個輕柔嫵媚的聲音響起:「吞了?不怕鬧肚子麼?」
『黑』不是被大聖喝退的,那瞬瞬事情。城頭上就只有不聽和戚東來能看清:『哈』為開口音,怪笑時蝕海猛張開大口,把覆蓋全城那一片巨大的黑一口吞進肚子裡!
城有多大,『黑斑』就有多大;『黑斑』有多大,化身半人半妖的凶蠻小子就把嘴巴張開多大。
蝕海聞言一哂。轉目望向身邊不聽:「能讓我鬧肚子的東西,我還真沒見過!」
不聽笑著搖搖頭,伸手向旁邊一指:「不是我說話,是他。」
站在不聽另一邊的戚東來對著大聖咧嘴笑。大聖趕緊挪開目光。此時三屍翻身跳下童棺,雷動皺眉:「這黑見過,和伏圖一個路子!」
外人聽不懂,但不聽知道蘇景過往經歷。聞言一驚:「南荒的那個伏圖?」
「不是他還有誰,還有老蠍洞府附近那頭墨巨靈屍身散起的黑暗,也是這個調調。『純透』而論,剛剛砸下來的黑遠不如南荒。但意思錯不了!怎麼,那種東西幽冥也有麼?」雷動的話說得很慢。
拈花關心大聖,來到蝕海面前:「這黑可不是鬧著玩的,暗藏古怪法力能夠侵染人心。你可別大意說不定真會鬧肚子。」囑咐之餘,他省起大聖下半身是蛇。特意轉到蝕海背後去看看。
大聖不明白他找什麼:「你作甚?」
「要是真鬧了肚子,你怎麼上茅廁?」拈花想得遠了。
蝕海滿臉無奈,實在不願再留在外面和這幾個傢伙攪在一起,化身一路青煙飛回盆景大山看上去是煩得不行,其實大聖自己已經察覺,剛剛吞下去的『黑』確實藏了古怪力道,須得小心化解,這才返回山中。
「怎麼走了」赤目的話晚說了片刻,大聖已歸山,紅眼睛真人滿臉不高興,踮著腳尖扒在城牆垛口,伸手指向南方:「他們好像也沒什麼事,大聖白吃髒東西了。」
與福城禁制一樣,舜先王軍中法陣攔不住壓向他們的『黑』,他們陣中又沒有大聖,下場自是被『黑斑』罩住。
不過籠罩不久,裹挾風雷轟轟沉降落地的『黑』就自行散去,大軍重現於視線,赤目看得清楚,敵人正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黑來黑去,身體如舊,感覺不到一絲不適。這就算完事了麼?
又等了一陣,敵人確定沒事,催促前進的號角聲再度響起,大軍繼續向著福城殺來。
剛剛遭遇了莫名之事,自身是否安好尚不能篤定,竟還要來攻打瓶中城。滑頭王森然怒笑:「不知死活,就不用活了!起鼓!」
大王一聲令下,隆隆鼓聲直衝雲霄,福城鬼軍士氣昂然,各入其位準備廝殺。
來敵雖不如昔日狼群那般勢力龐大,但陣容也不差勁,大軍鋪展開來,頃刻填滿視線,浩浩大潮一般向著福城蔓延過來可就在衝鋒中,敵軍軍卒突然又站住了腳步。
正暴漲的『潮水』,就那麼一下子止住了前衝之勢,滑頭鬼王只道敵陣演變,俯身城垛凝神觀望,不過很快他就察覺不對勁了:兵停了,卻並非軍令變化緣故。
滑頭王看得明白,敵軍中的校尉、將領一時間都未能反應過來,還在疾呼中前衝。過片刻他們才回過神來,個個氣急敗壞,連打帶喝,斥罵兒郎膽敢違令、催促手下趕快起步繼續沖城。
三四個呼吸功夫後,敵人大軍再動,但絕非將校所願的那樣再度沖城,而是反噬!他們不向敵城動攻,轉回頭、舉起刀,去斬殺自家的將軍!
這個變化來得實在太突兀,福城城頭上的守軍,十個裡有八個發出『啊』一聲低呼,聲浪匯聚。一片嘩然。
敵軍內訌對守軍可是大大的好事,福城鬼兵站在城頭看熱鬧,個個都笑呵呵的,反倒是平時最愛笑的不聽、戚東來,此時沉下了面色,靜靜看著城下的嘩變。
「鬼兵變了。印堂上多出一道黑線。」戚東來先開口,他看得清楚,舜先鬼軍士卒,一道黑線自眉心直上。劃過額頭直入髮髻。
「將未變。」不聽說道:「變的要殺不變的。」
戚東來一點頭:「兵卒力量淺薄,受侵染;將校修為精深,心智仍正常。」
「等殺完軍中未變的,他們面前還有一城未變的。」不聽說道。
一個聲音嬌媚宛轉,另個聲音清脆動聽。閉上眼睛聽,任誰腦中都能迅速勾出一幅雙姝並坐、微笑傾談的秀美圖畫,可睜開眼睛看見那個滿臉大鬍子的漢子連不聽都被他連累了。
兩人說完,滑頭小鬼再傳軍令,傳告全軍大戰將近,不可鬆懈半分。
舜先鬼軍中的將領,領力氣都遠勝普通兵卒。可『嘩變』來得猝不及防,不等他們弄清發生什麼了,就陷入千萬小鬼的圍攻之中,哪還有套逃脫的餘地。即便憑著修為能勉強堅持一時,到底也還是個被亂刃分屍的下場。
半柱香,舜先軍中再無『未變』之人。正如不聽、戚東來猜測,兵潮再動撲向福城!
所幸。他們與伏圖不同。
南荒伏圖,就資質了得。又在墨巨靈屍首前精修了不知多少年頭,且他吸斂入體的『黑』純烈之極,遠勝『天降黑斑』,這才練就了一身玄法,連靈智也被高高拔生。
攻城鬼兵,資質差勁、入體的黑氣斑駁不純、又只受了片刻侵染,力量幾乎沒什麼提升,靈智更被蒙蔽,好像行屍走肉一般,什麼都懂就曉得只要不是同類便殺!
沒了將領、沒了指揮、力量平凡、鬼卒自己的思維也告僵硬,即便那份『不是同類就得死』的心性再如何執拗執著也沒用,這不是狹路相逢,而是高城厚牆的攻堅之戰。
護城大篆再起,城頭箭傾如雨,他們就只剩下被宰殺的份,唯一觸目驚心之處也僅僅在於他們的『不畏死』,飛蛾撲火般,不停的衝來、再被一片片的殺滅。
明眼人一看便知,福城之戰全無懸念。
不聽要殺人的時候絕不會手軟,但她又何嘗喜歡血腥殺戮,對面前的惡戰全無興趣,手中縫納靴子,腦子則盤算著『黑』的事情
滑頭王看出她心不在焉,來到面前說道:「大局已定,此處不會再有事,你們早些啟程去不津吧。」
不聽舉目望向東方,那裡是不津所在,是蘇景所在,微笑著點點頭,正待對小鬼王做告辭之言,忽然她的眼睛亮了。
不是自內而外的神采煥發,那眼中的明亮來自光華的映射,站在不聽面前的小鬼王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雙眸之中,映起了兩蓬金紅色的火焰!
滑頭王急忙轉頭,東方,千多里外,一道怒焰直衝蒼穹,煌煌烈烈正做凶狠暴散!
起火之處,還是一片廢墟的小城不津;縱火之人,東土離山光明頂主人蘇景。
舉火燒天。燒得不是天,而是天上落下來的黑!——
有個情況需要和大家說一下,十三號到十六號有一個作者沙龍,前者子一直想要攢稿子,可媳婦的月子裡事情有點多,這是其一。
另就是前天姨父去世,對我來說挺突然的。
我家的情況是這樣的,親人很少,沒事的時候也就是少了幾分熱鬧,有事的時候就真覺得忙不過來。表哥體諒我讓我別跟著忙了,可小的還好,老的這一輩子就再讓我忙最後一次,又怎麼可能、怎麼敢躲懶。
所幸最近女豆又健康活潑了,小豆吃了睡睡了拉拉了又要吃很是省心,她們讓我省出很多精力。今天是姨父發送的日子,跟著忙了一天,在墓地的時候扭了腳砸了手,腳是抬人的時候扭到了,手是搬條石的時候砸到了,忘記說豆子是回民,我們的一些風俗和儀式和大家有些不同。
放心,傷得都很輕,去醫院會被大夫啐的那種,回家後腳上一貼膏藥手上撒點雲南白藥搞定,都不耽誤碼字。
撓頭啊我沒攢下稿子。
能保證的,肯定不會斷更,我會帶著筆記。要和大家說的,有時候更新量可能會少些,具體情況具體請假。
希望大家體諒,我會盡量多寫多更。另就是回來以後,更新一定會回復正常,每天最少兩更,回到正常水平。
嗯,就這些,謝謝你們,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