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洞天內,無定道拙季老道早把廟中事情給蘇景講清楚:
三天前古剎飛天山門開放,大群海妖、修家一擁而入。
古剎內早有知客僧人等候,笑容親切態度謙和。問禮過後,他們擺動雲駕承載眾人,一路飄搖觀覽古剎。這廟宇宏大驚人,飛渡中走馬觀花般的只看了前幾重殿、幾重院,就用去了整整一天光景。
其間知客為眾人指點景色,自也少不了人向他們問這問那,知客僧大都耐心以答,但關鍵事情他們都微笑搖頭,不做聲。
拙季道長記得清楚,曾有人問起『為何古剎隱沒大海多年』,知客應道:始為清修,後卻宵小所害,耽擱了這許多年,總算守得雲開。說到這裡知客合十、低唱佛號,任旁人再追問具體情由、宵小是誰,他都不再作答。
觀覽一天,寺中有高僧傳來方丈法諭:方丈與摩天剎諸院首座於講經堂迎候到訪賓客。此外方丈還為古剎重見天光之喜,做五天說法。
五天說法分作兩堂,第一堂三天,但不是人人都能聽,修持淺薄者被婉拒在外;第二堂講兩天,這一堂便人人都可聽得了。
摩天剎的名頭實在太響亮,又在沉落過無數年頭後突然重臨九霄,主持方丈迎見訪客、座堂說法,適逢其會誰都想去聽一聽。
即便道家或者俗門的修士,聽真正佛家高人的講道也只有補益沒有害處。
何況摩天剎僧侶說得明白,**過後。還有一百零八枚久奉於佛前的無垢念珠,選有緣人而贈。
摩天剎的寶貝誰能不貪心?蘇景自問,若自己不知道前因後果,也會留下來試試運氣,萬一自己就是『有緣人』呢。
蘇景面前數千海妖、修家都是平凡之輩,他們不夠資格去聽第一堂**,聚集在山門附近等候著第二堂。至於入廟的離山弟子和其他各宗高手、西海中的兇猛大妖,統統都被請去講經堂聽法了。
親近之人置身險地,蘇景自然著急,可著急又有什麼用處。『剎天摩』與摩天剎規模相若。大到難以想像,自己連『講經堂』在哪裡都不曉得,與其亂跑亂撞,還不如就在山門旁『一層一層的打』。
打過了小的,自有大的出面。果然凶菩顯身的時候,『方丈』也傳聲過來了。
凶菩『願真』聞聲,就此止步,先轉回身對著後殿方向遙遙合十,朗聲應道:「謹遵方丈法旨。」說完。再轉目望向蘇景時,他臉上的敵意盡數消弭。變作和藹笑容了:「兩位法師,請隨我來。」
蘇景心中暗喜,但也不會忘了自己現在是『西海深處一老妖』的身份,與小相柳並肩、跨步登上凶菩雲駕同時,口中還在找古剎的麻煩:「高僧**,解經釋義,為眾生開視聽添心慧,大好的功德!早年佛祖、菩薩說法時,有教無類、眾生皆可來聽講。連老鼠臭蟲都能來聽。摩天剎倒是規矩更大了,聽講之人先得分出個三六九等,不夠資格的不許聽。摩天剎的老方丈果然了不起,比著佛祖還要更講究些。」
『方丈』的聲音傳來,耐心的很:「此事敝寺已經解釋過了,一是經堂侷促,容納不開這許多人」
『西海深處一老妖』就是來找茬的。什麼道理到他這裡也休想說通:「西天靈台與人間遠隔無數世界,佛尚且不遺餘力傳經布法,你卻用一面牆把向佛之人擋在外面?這道理你自己說著不臉紅麼?地方不夠大就拆牆吧。」
遙遠處,『方丈』笑了起來:「地方侷促只是其一。還有另一重緣由:老衲第一堂,**時會有玄力湧動,修持若差怕是難以抵擋,反受其害。」
「玄力湧動、難以抵擋?」蘇景也笑了,笑聲響亮:「**呢還是降妖呢?**講到動用神通?方丈,你真的是我佛弟子麼?還會你欺我不懂佛法?說法解經,講述道理,有疑則答、有駁則辯,用神通做什麼、喚玄力做什麼?難不成誰不聽你的,你便要動手麼!」
『方丈』語氣不變:「不是那麼一回事,法師誤會了」說到這裡聲音停止,似是稍作思量,片刻後他再度開口,依舊笑著:「不過法師所言也當真有道理的,罷了。我這就命人去拆牆;願真,把山門處等候的諸位施主也一併請來吧。」
對方這麼容易就告退讓,蘇景心中稍覺意外,口中則哈哈笑道:「老衲我誨人不倦、歡喜由衷;方丈你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這時候『願真』已經載著蘇景、相柳飛出很遠了,聞言應一聲『領法旨』,當即兜轉雲駕又回到山門,跟著他把大袖一甩,雲駕猛漲把所有人都搭載上來。
蘇景、邪佛一番談說,都以渾厚真元貫於聲,字字清晰遠傳四方,山門附近數千人全都聽得到,誰也沒想到托了『大慈大悲』的福,居然能提前去聽法,個個都歡喜得很。
到了現在,兩個『摩大剎』的小妖僧露過實力、辯過佛法,連古剎方丈都被他『說服』。在眾人眼中蘇景、相柳混橫不變、可地位早都不知拔起了幾重。
有些西海妖怪心裡已經開始盤算,將來是不是有機會能與這兩人結交,做朋友是不敢指望的,但若往來幾次攢下些情面,說不定以後自己身後能多出一座靠山。
大靠山。
心裡存了這樣的念頭,有人鼓起膽量去向兩個小妖僧寒暄,謝過兩人提前把眾人帶去聽講。對他們蘇景全不理會,小相柳更是面色冰冷無動於衷,唯獨有一個尖頭窄臉、形貌與蝦和尚頗有幾分相似的老僧來道謝時,小相柳微笑起來,似是對此人頗有好感:「你家廟宇何處?」
那個海妖化形的老和尚受寵若驚,正待開口作答,一旁蘇景笑了起來,對他說道:「你快退下吧,我師弟可喜歡吃蝦了。」
老和尚大驚失色,忙不迭躲回人群中去了。其他人啼笑皆非,但也沒人再敢來和兩個小妖僧搭話了,他們對誰和藹就是想吃誰,這可十足讓人受不了。
凶菩『願真』主持雲駕,徐徐飛行一陣,他的心咒準備妥當,對眾人說道:「請站穩,勿驚慌。」言罷施咒,雲駕狠狠一震!
眾人只覺得眼前先是一黯,跟著光明大作,再看四周已經變了景色。
雲駕消失不見,不知不覺間眾人落足於地面,四下眺望,遠處影影綽綽可見大殿朦朧、高塔攬霧,不用問了,他們已經置身古剎中央。
面前則是一番忙碌景象,數百個小沙彌跑來跑去,忙得滿頭大汗:拆牆。
高聳入雲、一面鐫滿梵文佛撰的厚重圍牆,砌壘巨石皆為三丈見方,小沙彌們螞蟻搬家似的,幾下攀上牆頭口中喃喃唸咒,抓起比他們身形要大上幾十倍的巨石跳下來,再撒腿跑到一個手撐布袋的肥胖和尚面前,把巨石投入袋中。
肥胖和尚笑容滿面,一邊撐著口袋走來走去,一邊柔聲相勸:「莫著急、莫著急待方丈**過後再把你們砌回去。」
聽了後半句大家才曉得,和尚居然是在勸口袋中的磚頭。
工程浩大,但小沙彌們手腳麻利,沒一會功夫高牆漸漸顯出豁口,牆後是一盞湛湛清透、如鏡光亮的平湖。
「此處便是敝寺講經堂了。」願真解釋了一句。
講經堂不是堂,高牆圍攏的大殿也不是殿,是一座漂亮的湖。
蘇景笑道:「有些意思,這個講經湖真讓我開了眼界,只是你家方丈、聽講眾人呢?莫不是在湖底講經?哪有何必把廟升上天空,直接在海底呆著,不比湖底更敞亮麼。」
「還請法師稍等,」願真全聽不懂小妖僧刁難似的,微笑以對:「待圍牆全部拆除便可入殿,屆時一切可見。」
兩個小妖僧暫時不再說話,相柳盯著小沙彌忙碌,蘇景的目光更多則是放在那個布袋和尚身上。
燃香功夫,高牆徹底不見,布袋和尚卻依舊撐著袋子數百小沙彌整整齊齊對著賓客合十施禮,跟著高高興興地跑向布袋和尚,個個縱躍、全都跳進了口袋。
肥胖和尚這才紮住自己的布袋,將其負在肩膀上,甩著袖、趿著鞋,口中哼起個小調笑咪咪地走了,幾步之後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願真才對大湖合十:「啟稟方丈,大家都到了。」
「好,諸位請勿驚慌。」只聞方丈之聲,不見方丈其人。
而他話音落處,湖水忽然沸騰起來,波湧動濤湍急,層層湖水從四面八方向著湖心聚集,一座大浪頃刻成形,越拱越高。
兩三個呼吸功夫,巨浪如山聳立;再一眨眼,巨浪轟動,向著眾人狠狠撲來!
眼前湖水翻捲,耳中轟鳴如雷!
誰能不驚駭?一時間敕令響亮寶光閃爍,數千人同時做法以求自保!大浪壓頭,但想像中的巨力並未襲來,眾人只覺一陣清涼加身,目光片刻模糊後迅速清晰起來,忙做張望,眼前景色再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