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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八十九章 都是我殺的 文 / 豆子惹的禍

    破曉時分。

    劍尖兒劍穗兒手拉著手從紅鶴峰下來,去往光明頂。今天是初一,循例要為蘇景替換起居、修行等諸多應用之物。

    一路說說笑笑,姐妹倆的話題不離昨日九鱗峰考教蘇景之事,但才一靠近光明頂,說笑聲立時中斷,雙姝面色陡變:

    小小院落蕩然無存,殘碎屍體散落四處,水淹火燒新痕斑駁,光明頂上一片狼藉!

    先是大駭繼而大驚,雙姝立刻捏碎木鈴鐺傳訊師尊,同時亮出飛劍護身,疾飛光明頂去查探。

    不過片刻功夫紅長老當先趕到,一見光明頂的慘狀,她的俏面也變了顏色。

    紅長老的見識自不是劍尖兒劍穗兒能比擬的,光明頂上倒處倒伏的殘屍,只要還能看得清面目的,有半數她都識得,另外一半不認識的,她也曾聽說過:無一例外,都是關押於白狗澗的重犯。

    白狗澗出事了。紅長老只覺得頭皮發炸,還來不及細想忽然不遠處傳來傳來劍尖兒的驚呼:「蘇景在這裡。」

    呼喊聲未落紅長老已經閃身近前。

    蘇景躺在地上,滿身血污生死不知,他的右手邊是一柄平凡長劍,咋看上去完好無損,但用手稍稍一碰,劍形立刻崩碎,化為齏粉隨風散去,轉眼消失不見;蘇景左側是一具又矮又壯的中年人屍體,此人死狀淒慘,除了心口有一道致命劍創外,還被人開膛破肚,五臟六腑都翻得亂七八糟,若是蘇景幹得話不知道他要從屍體肚子裡找什麼。

    十足意外、十足驚喜、十足讓紅長老覺得詭異的,蘇景還活著,經絡遭受重創,身上大小傷痕無數、體內真元散亂不堪,但明明白白的,此子還有微弱呼吸、心臟還在輕輕跳動

    很快離山門下的重要人物悉數趕到,眾人分工有序,把蘇景送到水靈峰醫治、有人留守光明頂檢查、有人趕赴白狗澗查探。

    不久之後消息傳回,白狗澗重獄被破,其中鎮壓的二十一名凶魔悉數逃脫,平日鎮守白狗澗的離山弟子無一倖存,盡遭殘害。

    白狗澗中防備森嚴,且每個凶魔身上都設有重法禁制,他們是如何脫開桎梏、甚至駐守於此的離山弟子都沒來得及傳訊就被他們殺滅一空,此事甚為可疑。不過相比於另一件事怪事,這點疑竇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二十一名逃獄重犯,十三個死在光明頂,其中包括最最凶名昭著的墨靈童;有五個死在從白狗澗到光明頂的路途中;另外三個死於白狗澗內。

    重犯的確逃出白狗澗,但沒有一個得脫活命,全被人殺了。

    驗屍細節,廿一邪魔中有兩個死相最好:赤髮天魔與黎娘娘,先被一劍穿心、隨後又被攪碎元神,落了個全屍;修行朱蛙邪法的哈先生死因與前兩人相同,但是不知為何屍體又遭剖腹;剩下的十八個人就沒那麼好運氣了,統統屍體殘碎,被至強銳意割裂成二三十段。

    再追究細節痕跡,離山長老還原惡戰經過:光明頂上先暴發惡戰,誅邪之人殺盡入侵光明頂的邪魔後,又奔赴七十里外白狗澗,沿途誅殺五人、重獄內殺三人,真正是除惡務盡。

    至於白狗澗中倒斃的離山弟子,一看致命傷勢就明白他們死於邪魔的神通,雖然也被碎屍洩憤,但是和犯人的死法迥然相異。

    與紅長老剛到光明頂時一樣,離山眾多長老、高位執事和重要弟子人人都覺得心中驚悸

    『夠資格』被離山永世關押的,無一不是老魔巨孽,都曾在修行道上呼風喚雨招搖一時,這伙子人逃了出來,匿藏於星峰之下,若他們偷襲發難,強若離山也非得吃大虧不可。天幸他們都死了,可殺他們的人又是誰?

    不可能是蘇景,就憑他?隨便哪個老魔啐口唾沫足夠淹死他十次;但若不是蘇景,這附近根本沒有別人。

    紅長老手中握住蘇景那塊已經碎裂的真傳命牌:「會不會是命牌中封印的神通,助小師叔殺滅魔頭?」

    發生這種大事,長老們哪還顧得上平日裡的小小隔閡,任奪緩緩搖頭:「不可能,就算陸九祖親至,怕都無法做到,何況他老人家封下的神通。」

    此時又有消息傳來,負責查驗屍體的長老有了新發現:一個叫做『鼓道人』的犯人只是身體被攪碎,元神得以逃脫不知所蹤。

    離山秘法傳承、高人輩出,通過屍體查看大修家是徹底魂飛魄散還是身死元神遁,他們有這個本事。

    鼓道人是九境邪修,元神祇是胎兒之形,離開身體庇護活不了多久,元神力量孱弱無力作祟,已經不足為患,但若它還存活離山眾人就能知道事情真相,長老們二話不說,立刻帶領著精銳弟子展開搜索,務必捉到鼓道人的元神。

    至於蘇景,經過水靈峰問診後確定性命無礙,但一時三刻休想能清醒回來

    昏迷九天之後,蘇景醒了。

    緩緩睜開眼睛,一時間尚不知身在何處,蘇景腦筋混沌、目光迷惘。

    忽然,一個年輕女子閃入視線,笑容從容優雅:「師叔祖醒來了?」語氣中的歡喜讓人覺得親切舒服。

    離山真傳之一、出身水靈峰的扶蘇。

    認出眼前人,神智隨之復甦,之前發生的事情立刻呈映腦海,蘇景的心思還陷於光明頂的苦戰,陡地坐直身體,旋即劇痛傳來四肢百骸髮膚屋內無一不疼,慘叫著他又摔回榻上。

    扶蘇趕忙搶步上前:「師叔祖小心。」

    一疼一摔,難受則以,但也讓蘇景更清醒了些,見到同門弟子、再看看房中情形就明白自己已經脫險,可是心中的疑惑更盛,脫口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或許是給他送過賊贓的原因,在蘇景面前,扶蘇少了一點端莊熟雅、多了些許俏皮活潑:「師叔祖還問怎麼回事?全離山的人都想來問您老到底怎麼回事。平時韜光養晦深藏不露,看上去不過三境的小小修士,怎就會縱劍成狂,一人一劍大殺四方,誅滅所有了白狗澗逃獄邪魔。」

    蘇景樂了,沒心沒肺的:「乍一聽還以為你說的是我呢。」

    扶蘇笑彎了眼睛:「說的就是您老,絕不會錯。這可不是我編的,有人證的,言之鑿鑿。」

    蘇景笑不下去了。

    低頭尋思了好一會,他示意扶蘇把自己扶坐起來,認真問道:「什麼人證、到底怎麼說,你給我自己講一講。」

    『人證』不是人,是個失去軀殼的元神,鼓道人。

    離山高手沒用多少時間就搜尋出鼓道人的元神,那時它已垂垂將死,且神智完全混沌,說出的話顛三倒四詞不達意,幾無重點可循。

    「鼓道人沒說上一陣就魂飛魄散了,長老們把他死前的胡言亂語好一番揣摩,雖然沒能得出準確意思,但大概好像是你化身瘋魔,御劍暴起殺光所有人。」

    鼓道人沒能給出準確的口供,復甦所說的『推測』來源於鼓道人反覆大吼的『小心那小子』、『劍魔化身』、『離山弟子』等幾個短詞亂句。

    扶蘇身份斐然,僅次於掌門與諸峰長老,是以對鼓道人的口供她有資格知曉,大概把此事交待過,扶蘇反問蘇景:「長老們都盼著您快快甦醒,好向您印證事情具體經由。」

    可惜,事情的經由蘇景不知道。

    不是裝傻,他是真的不清楚。當夜自己手段用盡,只憑手上最後一柄長劍與邪囡死鬥,對方以『指』做劍催動起一道巨大劍影,他則只覺腦中一聲轟雷巨響、眼前天地盡化血色,旋即一無所知,直至甦醒。

    若蘇景『泉下有知』,一定以為當時腦中轟鳴、目見血色是因為中了邪囡的劍、身死道消矣。

    另就是在聽扶蘇講述現場情形時,蘇景心思微動、以一絲神識去探自己的錦繡囊,隨即又暗吃一驚:被蛤蟆怪吞掉的冥明尊、被邪囡咬斷的庚金劍羽、被他扔出去嚇唬人的十三鬼身,竟都被收了回來、安安靜靜地躺在錦繡囊中。

    蘇景繼續搖頭,沒去回答扶蘇所問,先放出一隻烏鴉訊問妖奴傷勢,黑風煞和裘平安都沒事,傷得比蘇景輕得多,在妖氣充盈的洞天中休養,用不了多久就能盡數回復。

    蘇景放心了,至於其它想不清楚的事情,此刻實在懶得多動腦筋,口中換過了話題,和扶蘇閒聊了起來,問明了自己昏迷多久、身在何處等事情,隨即笑問:「真傳弟子修行為第一要務,水靈峰上又有諸多醫家聖手坐鎮,怎麼會勞動你的大駕,我這點傷勢哪用得到你親自照顧。」

    扶蘇情不自禁壓低了聲音:「若是師父給你問診查傷,以他老人家的秘法,只要你三個月內服食過『天香鎮元』他都能查探出來,那樣的話可就麻煩大了。我非來不可!」一邊說著,她的目光也開始閃爍,果然不是做賊的料子,幾年前偷過一次東西,到現在還忍不住心虛。

    怕蘇景最近吃過天香鎮元、更怕師父在療傷時看出端倪,一聽說蘇景出事扶蘇立刻就從她清修的星峰趕來了。她是水靈峰風長老最得意的弟子,有她代勞風長老樂得清閒。

    就是扶蘇此舉稍嫌孟浪,有些關係親近的姐妹笑她『莫不是對他動了什麼心思?』,其他弟子不敢直接和她打趣,但心裡想一想、私下談笑幾句總是難免。為了遮掩做賊事,扶蘇忍了

    閒聊之中,扶蘇又為蘇景問診,確定他傷勢無礙、只差休養功夫後,她起身出門,把蘇景醒來的消息報於門中前輩。

    長老們進門,劍尖兒劍穗兒仗著師父的寵溺和跟蘇景的交情也一起進來,諸長老免不了的一番客套過後提及正題,訊問事情經過以及眾人最最關心的、眾多邪魔到底是怎麼死的。

    蘇景眨了眨眼睛:「嗯此事他們都死了是啊,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心虛之情只一閃而過,小師叔就變得目光清澈義正言辭,口齒清楚起來:「白狗澗重犯傷我門宗弟子、冒犯八祖道場,凡我離山弟子人人得而誅之。當謹記,除魔衛道,我輩義不容辭。」

    長老們寂靜無聲,沒人知道應該說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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