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河猶自不服氣,對方宗堯道:「方處長,您來得正好!我就想給咱們軍囤點糧,要是再碰上象上個月軍需處拿不出糧來的情況,也好對付一下。舒殘顎副前段時間,鄉親們連自家的口糧都省出來捐給前線將士,可這一戶人,他們佔了這麼多農田,就不能勻點出來麼?我們又不是不給錢!」
方宗堯沉了臉,指著葉蘊儀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肖大河一愣,方宗堯冷聲道:「這個月,前線百萬大軍的軍糧,就是她自掏腰包籌出來的,你好意思跟她搶?」
肖大河瞪大了眼,張口結舌地道:「潘、潘夫人?」他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夫人,對不起,我」他撓撓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突然一回頭,向田間正愣站著的士兵們大聲吼道:「全體立正!向潘夫人敬禮!」
回到司令府後,黎昕便果如潘啟文吩咐的那般,將葉蘊儀禁了足,華夏銀行和西南軍的人也都不許見葉蘊儀,黎昕將她原先手上的事都親自接了下來,嚴令任何人不得拿任何事來煩她濡。
葉蘊儀但凡要出門,必有文四、柳意和方夫人的陪同,卻絕對接觸不到一點與西南軍有關的事務。
葉蘊儀執意等到秋糧收了上來,還了借百姓的糧食,又再三向黎昕確認軍眷們都能吃飽飯,她才恢復了一日三餐。
這一日,葉蘊儀陪著方夫人上街逛了逛,回來的路上,葉蘊儀覺得有些氣悶,微微搖下了車窗,窗外卻傳來陣陣興奮的叫賣聲:「號外,號外,我西南軍全殲日軍第九混成旅加籐大隊!號外,號外塚」
黑色轎車「吱」地一聲停了下來,葉蘊儀的頭探出窗外,急切地叫道:「來份報紙!」
《我西南軍全殲日軍第九混成旅加籐大隊!》看著報紙上醒目的標題,葉蘊儀捏住報紙的手微微有些發抖,眼眶不自覺地紅了。開戰以來,前線傳來的儘是節節潰敗的消息,捷報,這還是第一次!一股驕傲之情油然而生,這第一次捷報,是西南軍打出來的!
回到司令府,葉蘊儀拿著報紙,迫不急待地就去了黎昕的辦公室,剛到門外,便聽到黎昕沉聲吩咐道:「這事,千萬不要讓夫人知道!」一句話,令到葉蘊儀頓時渾身冰涼!
她一把推開了門,用盡了全力撐在門框上,對門內一臉愕然的黎昕顫聲問道:「是不是、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跟在她身後的方夫人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急道:「蘊儀,你別急,千萬別急,啊?」
黎昕眼神一閃,他忙迎了出來,斬釘截鐵地道:「天一他沒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他看了看葉蘊儀慘白著臉,一副驚疑不定的神色,他歎口氣道:「之所以說不讓你知道,是因為、因為」黎昕咬咬牙,低了頭,沉聲道:「陸念迅在這場戰役中,以身殉國!」
葉蘊儀身形一晃,一旁的文四趕緊上前,與方夫人一起,扶她坐下。葉蘊儀心中先是一鬆,緊接著又是一痛。陸念迅,那個護了她和兩個孩子整整五年、忠心耿耿的男子,那個身負血海深仇,隱姓埋名只求一戰的剛毅男人,死了!
葉蘊儀突然心裡一驚,她抓住方夫人的手不自覺地深深掐進了方夫人肉裡去,她一臉驚懼地看向黎昕:「不對!陸念迅是貼身保護啟文的,若是他死了,那啟文、啟文」
黎昕忙打斷了她的話,沉痛地道:「天一沒事!陸念迅是帶著一半護衛隊的人,加入到特種兵團,他領著特種兵團繞到敵軍後方,形成包圍之勢,方才有此次大捷!可是,他們卻在撤退時遇上敵軍增援,為給主力部隊撤回贏得時間,特種兵團,全部壯烈殉國!」
葉蘊儀怔怔地流下淚來,半晌,方喃喃地道:「獲此大捷,他總算是,死得其所!」
送走葉蘊儀,黎昕小心地關上門,這才一拍桌子,低吼道:「這個混賬潘天一!」他轉頭對刀疤吩咐道:「把黑衣衛隊,除了夫人身邊保護的人以外,其餘的,全部派出去,化妝成老百姓,沿著他可能回來的線路,去找!」
十天後,深夜,一輛馬車悄然停在了芳華苑門外,黎昕匆匆迎出去,當他看到被刀疤和小柱子從車上扶下的潘啟文時,衝上前去,對著吊著一隻胳膊的潘啟文臉上就是重重地一拳!口中叫道:「你個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你竟然敢這樣做!」
潘啟文痛得一眥牙,渾不在意地笑:「哎,你小聲點!你想讓人治我個擅離職守的罪啊?」說完,他急急地便往裡走去,一邊擺擺手:「不跟你鬼扯了,我要看老婆孩子去!」
走到樓下,他驀然頓住了腳,回頭問黎昕道:「我緊趕慢趕的,就是算著差不多這幾天該生了,她沒什麼事吧?」
黎昕橫他一眼,正要說話,卻聽到樓上小清一陣驚慌的叫聲:「文管家,快去把大夫和產婆都叫來,夫人這是要生了!」
潘啟文心頭猛然一跳,再顧不得許多,直直地便往樓上衝去。他完全沒看見文四和小清幾個人一臉的驚喜,逕直衝進了葉蘊儀房內。只見葉蘊儀雙手捧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一張臉痛苦地扭曲著,額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他一下子撲了上去,一把抓住葉蘊儀的手,滿眼心疼地喚:「蘊儀!」
葉蘊儀猛然睜開眼來,臉上的痛苦剎那間被滿滿的喜悅代替,她瞪大了眼,臉上是又哭又笑的表情:「啟文?」
潘啟文握緊了她的手,他的唇輕輕地印上了她的額頭,哽聲道:「蘊儀,是我回來了,別怕!我會守著你!」
葉蘊儀的注意力卻被他胳膊上的傷給吸引住了,她顫聲道:「你受傷了?」話音未落,一陣陣痛襲來,她禁不住「啊--」地痛呼出聲來,潘啟文立刻回身,怒吼道:「大夫呢?產婆呢?」
「來了,來了!」一堆的人湧了進來,有條不紊地佈置著。華大夫為葉蘊儀診了診脈,吩咐了產婆幾句,便出去了,屋內只留下西醫的婦產科的女醫生和一個產婆,還有幾個媽子,很快,方夫人也進了來,對潘啟文皺眉道:「啟文,你先去外面等著吧!」
潘啟文不捨地站起身來,卻被葉蘊儀死命地拽住了他手,一低頭,便見到她眼中的驚慌和恐懼,潘啟文心裡一抽,她在生小宇小風時,差點死去!生產,對她來說,便如闖鬼門關一般可怖!
他一下子跌坐下來,輕輕地捋開她被汗水浸濕的發,臉上掛起一個安定的笑:「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陪著你!」
潘啟文一直緊握著葉蘊儀的手,在她耳邊喁喁細語,葉蘊儀慢慢地放鬆下來,當陣痛過去,她竟然安心地昏睡過去。在潘啟文的陪伴下,葉蘊儀就這樣痛一陣睡一陣,盡可能地保存了體力,去迎接最後的陣痛。
終於,黎明時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迎來了新的一天,隨著產婆那一聲:「恭喜司令,喜得千金!」屋內屋外的人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潘啟文整個人如虛脫了般,癱倒在床邊,全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濕透!
他血紅著眼,抖著唇吻上了早已昏睡過去的葉蘊儀的臉頰,明明渾身發軟,他還是搶過媽子手上的熱毛巾,細細地為葉蘊儀擦拭起來,又單著一隻手,為她換過了衣服,看著媽子們將床上所有東西全部換過,確認她不會不舒服,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向旁邊的嬰兒床走去。
他的手輕輕撫過那看上去有點皺巴巴的小臉蛋,眼中柔情似水,那是他的小小的女兒呵,驀然眼前便浮現出小風和小宇的小臉來,一滴溫熱靜靜地掉落在小小嬰兒的臉上,潘啟文心伸出手指輕輕地揩去那抹濕意,喃喃地道:「小宇、小風,你們有妹妹了呢!」
潘啟文驀然想起什麼,他急急地走到門外,對華大夫問道:「華大夫,夫人她的病,可是能好了?」
華大夫點頭微笑:「只要月子裡稍加注意,應該不會再有問題!」
潘啟文心中提中的一口氣陡然放了下去,他有些不放心地皺眉道:「可她在懷孕期間東奔西跑,操碎了心不說,還餓肚子!」
華大夫歎口氣,看向潘啟文的眼中帶著欣慰的笑意:「少爺,少奶奶她,懷孕期間雖然辛苦,但由於前期調理時間長,同時,她內心卻並不十分鬱結,反而時常保持著一種高昂的情緒!這,是最重要的因素!」
潘啟文微微一怔,跟著便是滿心的感動和驕傲,原來她,是如此愛他!便連為他辛苦為他奔忙,於她,竟是一種精神支柱!
葉蘊儀睜開眼,便看到身邊擁著她熟睡的那個鬍子拉茬的男人,滿臉憔悴,卻滿臉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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