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黛顫聲道:「不,蘊傑,若是你姐和孩子這次沒來西南也就罷了,可如今,你若硬要帶他們走,只怕我二哥會發狂!他瘋起來,誰也制他不住!」
她的手掐得蘊傑生生地疼,見黎黛如此緊張的模樣,蘊傑的臉色驀然一變,內心深處,他一直在怕,怕黎黛對潘啟文並未忘情!這麼多年,她對那些追求者誰也不理,而她不僅與潘啟文有過婚約,還曾經一心一意想要守著他,哪怕明知潘啟文只當她是妹妹!
那麼現在,她是在為潘啟文心疼?
一絲嫉怒直衝上頭頂,葉蘊傑深邃的鳳眸中是沉沉的陰霾,他冷笑一聲:「他瘋又怎麼樣,難道還想用強不成?再說,我姐不是沒有分寸之人,她以前吃過一次大虧,若無十分把握,斷不會將孩子帶來西南,只怕這次,即便他想要用強,也是不能!」
黎黛陡然心慌起來,眼前閃過潘啟文那嘔血的模樣,她想起黎昕臨走前那凝重的歎息:「這一次,若是不能留住蘊儀和孩子,不知道你二哥會發什麼瘋!現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各方勢力又對西南虎視眈眈,若他有事,不僅咱們兩代人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要付諸東流,我更怕,這西南之地,會血流成河,而更不知會有多少曾跟了潘家幾十年的人,會身家性命不保啊!汊」
她知道,想要留住葉蘊儀與孩子會有多難,現在再加上一個蘊傑!他代表著的是他們整個葉家,而葉蘊儀母子三人能支撐到現在,也是靠了葉家當初拼了全力的支持!葉蘊儀心心唸唸地要將銀行賣掉,想的便是要回報葉家。
看著蘊傑越來越陰沉的臉色,黎黛反倒逐步平靜下來。
餐桌上,炭燒的火鍋熱氣騰騰,黎黛將涮好的一片腰花放進蘊傑碗中,笑道:「在美國可吃不到這個。」蘊傑沉著臉一口吃了下去,轉眼辣得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嘴裡倒,吡牙裂嘴地扇著風,黎黛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還道你多能吃辣!我還特地吩咐廚房少辣了!朕」
見蘊傑眼中明明閃著淚花,卻偏要做出兇惡狀瞪著她的好笑模樣,黎黛起身吩咐丫頭倒了一碗清湯放他面前,忍住笑道:「吶,下回在這裡涮一下再吃!」
黎黛伸出雙手,笑嘻嘻地在蘊傑左右臉頰上同時揪了一把,嗔道:「剛剛把個臉繃那麼緊作什麼?跟誰置氣呢這是?」這象對待小孩子的動作令蘊傑眼中閃過一絲惱意,臉色卻是緩和了下來。
兩人吃得差不多,黎黛放下筷子,鄭重地看向他:「蘊傑,黛兒姐姐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黛兒姐姐」幾個字,令蘊傑輕輕一震,他定定地看向她,冷冷地說道:「若你是以黛兒姐姐的身份來為你家潘司令說情,那就可以免了!黎黛,你覺得,『黛兒姐姐』幾個字,在我心裡,重得過『姐姐』二字嗎?」
黎黛心中一涼,不由皺了眉道:「蘊傑,我二哥那時待你可比對我都好!」
蘊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沉聲道:「黎黛,你知道一個孩子心目中的偶像幻滅是什麼感覺嗎?你瞭解當我知道當初我只是我曾崇拜無比的姐夫威脅我姐的一個籌碼是什麼滋味嗎?你可有想過,當我知道當初一手策劃綁架我,導致這該死的哮喘藥丸要隨我一生的主謀竟是我那個陪我騎馬、教我功夫、為我出頭的姐夫時,我是什麼心情嗎?」
他垂下眼皮,低低一笑:「當我聽到爺爺自責自悔,當初自以為是為了我姐好,然而更多的卻是為了將我這根所謂的葉家獨苗帶離西南,便硬勸著我姐跟潘天一和好,以致於我姐一傷再傷時,你知道我有多內疚嗎?」
「我從歲起,便半天上學,半天進銀行做事,我從最底層的學徒做起,為了讓自己學得更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半夜才入睡,我歲就忍受著別人的白眼,遊走於各大客戶之間,歲就獨擋一面,撐起葉家大局,只為了盡快讓銀行走出困境,可以有錢能夠支持遠在國內的姐姐和她的兩個孩子!」
他頓了頓,自嘲地一勾唇:「我甚至,連心底裡心心唸唸的女孩兒,都沒有時間去看她,我怕她忘了我,只好每個禮拜都給她寫一封信!」
黎黛心頭一跳,他給她也是每個禮拜寫一封信,已整整三年!她不由訥訥地問道:「那、那個女孩呢?」
蘊傑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打算等我姐和孩子去了美國,我再向她表白!」
黎黛心裡莫名一鬆,卻又有些微的失落,卻見蘊傑直直地看向她:「當初,若非我爺爺有先見之明,悄悄備下陸念迅這一枚棋,兩個孩子早就死於非命,現在,你二哥卻想來要回孩子?」
黎黛滿臉震驚:「陸念迅是你爺爺布下的人?」
蘊傑冷哼一聲道:「陸念迅本是宗堯哥當初以為我姐死了,準備刺殺潘天一備下的棋,後來知道他們和好,便準備撤回,結果被我爺爺知曉,葉家便將這些人接收了過來,為葉家所用,當初倒不完全是防的潘天一,還怕國內局勢動盪,不曾想,這一步本只是以防萬一的棋,竟是救了我姐和兩個孩子的命!你說,這樣一二再,再二三的,我們葉家,還可能讓我姐留下來嗎?」
黎黛沒有想到,葉家竟會對潘啟文反感防備至此,不由一把抓住了蘊傑的手,急道:「蘊傑,我二哥對蘊儀姐,真的是一往情深,過去種種,全都是誤會重重啊!」
蘊傑輕輕地抽出了手,臉色一冷:「誤會?那份聲明,難道是有人拿槍指著他潘天一發的?那樣一份聲明,他要置我姐和孩子於何地?」
黎黛臉色一白,卻仍是搖搖頭:「不,蘊傑,你聽我解釋!」
蘊傑臉上神色變了幾變,突然輕笑一聲:「若是以黛兒姐姐的身份,這個解釋,我不想聽!」
黎黛一怔:「那你想我以什麼身份?」
蘊傑雙眸灼灼地看向她:「黛兒,只是黛兒!沒有姐姐!」
黎黛心裡一慌,他,這是何意?
蘊傑淡淡地一揚眉:「黛兒姐姐,始終是潘家的人,說的話,不足為信。而黛兒嘛,我可當她是在美國時就在一起瘋一起玩,沒有年齡差距,沒有隔閡,可互相傾訴的朋友!」
黎黛臉上微微一紅,不由想起那次在美國喝醉了酒,纏著蘊傑講了一整晚的事來,她不由釋然一笑:「好!就以黛兒,你的朋友的身份,可不可以聽我解釋?」
她又急急地補充了一句:「既然是朋友,那麼我只是解釋前因後果給你聽,至於能否影響到結果,一切還看你自己的決定。」
這句話顯然取悅了蘊傑,他的唇角一彎:「好,我聽著!」
聽完了黎黛的講述,蘊傑沉默了半晌,方看向一臉期待的黎黛,言辭犀利:「即便這一切都是誤會,但他不信我姐在先,發出那樣一份聲明在後,若非陸念迅派上了用場,那麼,他潘天一到哪裡去要孩子去?或者,他若不信我姐,即便那份化驗單明知有假,經過南京之事,他是不是還是會懷疑我姐與方宗堯有染?」
黎黛一時默然,一會兒,她抬眼看向他,平靜地道:「蘊傑,我可不可以以黛兒的身份請求你,若是你姐能原諒我二哥,你就不要再去橫生枝節,阻撓他們?」
蘊傑眼神一閃,輕聲道:「黛兒,你讓我好好想想。」
一清早,黎黛捶著腰酸背痛的身子走出房門,卻一眼看見蘊傑竟在自己院子裡氣定神閒地打著太極,她瞪大了眼,走上前去:「你怎麼在這兒?」
蘊傑慢慢悠悠地長長呼出一口氣,做了一個收勢,這才拿過毛巾,抹了抹頭上的汗,瞥她一眼:「我昨晚睡這院裡的!」
黎黛一雙眼瞪得溜圓:「你、你睡這院裡的?」
一旁的刀疤忙上前解釋道:「蘊傑少爺說,芳花苑裡就他一個人,滲得慌,非要到您院兒裡來,因為太晚了,沒能通報您,我就領蘊傑少爺到這院裡東廂的客房住下了。」
黎黛一怔:「東廂房?那不就在我房間隔壁?以前柳意過來時住的那一間?」
蘊傑一扔手上的毛巾,一拉她的手,熟門熟路地往飯廳走去,一邊嚷嚷道:「走,吃早餐去,吃完早餐,咱們去爬山!」
黎黛腿肚子一哆嗦:「爬山?」
蘊傑雙眼微微一瞇,俯了頭,在她耳邊輕聲笑道:「是不是要橫生枝節,除了那得先要看看我姐和潘天一的情況以外,還得看我在這司令府裡心情如何了!」說完,他一把攬上了她的肩,眉一揚:「走吧?黛兒!」後面那個「兒」字,他咬得尤其重,不僅黎黛聽了怪怪的,便連一旁的刀疤,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西山,特種兵團訓練場。
高高的擂台下,正中的兩把太師椅上,分別端坐著潘啟文與小宇。小宇目不轉睛地看著擂台上正在對打的兩個人,口中問道:「爸爸,為什麼要讓你的兵跟老陸叔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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