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兇手」二字,一直跪在爹娘床前的潘啟文渾身一震,他突然回過頭厲聲喚了句:「刀疤【亂世錯愛:少帥的19姨太13章節】!」
正要轉身離去的刀疤急急定住了身形,弓身而立。
潘啟文站起身來,他臉上的悲慼猛然消失,渾身上下散發著仇恨、冷冽的氣息,他狠戾的目光直直射向刀疤,沉聲叫道:「通令下去,一、西南全境戒嚴!凡有疑似日本人等,無論男女老幼,一律先抓起來,若有反抗,格殺無論!」
葉蘊儀心中暗歎,先前費盡心思與他的一番關於應對日本人的策略都是白費了!
潘啟文頓了頓,繼續說道:「二、命,林泰領省城駐軍,包圍日本領事館、所有日本人開的工廠、商社、銀行等等,凡有進出日本人,見一個抓一個,若有反抗,殺!汊」
說到這裡,他冷厲的目光淺淺地掃過葉蘊儀,令葉蘊儀心頭一跳:這日本領事趕也就趕了,可要是公然殺了,這等於是向對方國家宣戰,即便日本人打不過來,難保他南京那邊迫於壓力,或是聯合其他想要搶地盤的軍閥,藉機圍剿這只並未歸屬南京的割據勢力,只怕這西南之地立時就有禍事!
同時,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葉蘊儀心頭:黎昕就在省城,他為何卻要命他的副官林泰領軍做這件事?
難道?朕
葉蘊儀垂立在身側的雙手一顫,難道是因為黎昕沒有及時肅清日本人,潘啟文便將這彌天大禍怪責到黎昕的頭上嗎?一股慌亂就那樣直衝葉蘊儀胸口,若是,他知道是她阻止了黎昕的行動,他,會怎麼樣?
葉蘊儀皺了皺眉,卻什麼也沒說。
潘啟文最後從口中咬牙切齒地迸出一句話來:「一旦文管家那邊傳來任何有關兇手的消息,即刻報我!」
深夜的潘家大宅,到處是白色的燈籠和白幡,整個大宅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前廳已被搭建成了靈堂,靈堂內燈火通明,一具巨大的金絲楠木棺材突兀地停放在中間,潘啟文直直地跪在棺木前,神情僵硬而麻木,卻再看不到一絲淚痕。
葉蘊儀緊挨著跪在潘啟文的身旁,眼神不無擔憂地望向面容憔悴的他。
在廟內,當下人們要將爹娘的屍身份別殮入兩具棺木時,潘啟文瘋一般扒開所有人,一手一個,將黎芙錚和潘燁霖死死地摟在懷中,紅著眼,不許任何人靠近。
還是葉蘊儀走上前去,含淚輕聲道:「啟文,讓爹和娘安安靜靜地走吧!」
潘啟文這才瞟了一眼那兩具棺木,突然神色淒厲地叫道:「爹和娘是要在一起的,怎麼可以分開兩具棺木?」
葉蘊儀趕緊吩咐著人找來了一口巨大的合葬棺,潘啟文這才小心翼翼地,親自將爹、娘抱進棺木中躺好,又跟著馬車,一路扶著靈柩回到大宅。
見此情形,葉蘊儀再不敢讓人將棺木停放在冰窖,只暫時放在臨時搭建的靈堂內【亂世錯愛:少帥的19姨太攜手並肩(十三)章節】。
而潘啟文,從回到大宅起,便一直跪在棺木前面,不吃不喝,也一動不動!
好幾次,葉蘊儀將水端到他面前,他卻看也不看一眼。無奈之下,葉蘊儀乾脆將水杯舉到他乾裂的唇邊,卻被他一把揮了開去,溫熱的茶水傾覆下來,灑了葉蘊儀一身,手上的紗布也全都打濕了,潘啟文眼中的一絲本能的收緊,卻瞬間消失不見,只是漠漠地瞟了一眼葉蘊儀,便僵直地跪立不動。
葉蘊儀心中一涼,為他眼中那份冷淡,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潘燁霖臨終前那句句誅心的話來!
管事的曾大嫂子拿著兩個厚厚的棉莆團走過來,分別放在兩人身前,她垂了頭不敢看潘啟文,只輕聲對葉蘊儀道:「少奶奶,地上又涼又硬,您跟少爺跪在墊子上吧!」
葉蘊儀點點頭,卻只看向潘啟文。半晌,潘啟文不動,葉蘊儀也不動。
曾大嫂子抿了唇,紅著眼道:「少奶奶,別看現在天氣熱,可這女人是受不得這地氣的涼的,更何況我聽說您的病才剛剛好!您就聽我一句勸吧,啊?」她悄悄瞄了一眼潘啟文,接著說道:「這寒氣太過,可是會影響女人不易有孩子的呀!」
話音剛落,潘啟文已一把抓起面前的莆團,塞到自己膝下,見葉蘊儀還是沒有動靜,他咬了咬牙,拿起葉蘊儀面前的莆團往她跪著膝蓋塞去,同時悶聲命令道:「墊上!」
葉蘊儀眼圈一紅,默默地撐起身子,跪到墊子上。
曾大嫂子早已悄無聲息地離開。
葉蘊儀滿臉心疼地看向潘啟文,子欲養而親不待,那是怎生的無奈和痛苦呵!更何況,還有潘燁霖臨終前那字字誅心的話!但他卻這樣悶在心裡,一聲不吭!
她悄悄伸出左手去拉潘啟文的右手,潘啟文臉色一變,就要甩開,不料葉蘊儀再伸出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手指竟強勢地與他十指交叉相握!
她眼睛看向前方,直直地說道:「啟文,如今你便是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總是粘著你的!所以,你心中的悲怒、怨氣,儘管發洩出來,我受得起!」
潘啟文渾身一震,他抬眼看向葉蘊儀,只見葉蘊儀滿眼儘是心疼地看向他,他不由自主緊了緊與她十指相交的手,一下子紅了眼,強自撐著的身子竟是一軟,挺立的背脊已是塌了下來,他突然軟弱地將頭耷拉在她的肩上,一把抱住了她,哽聲說道:「蘊儀,我沒有怨你,我只是,只是,不想讓自己好過!」
潘啟文像個孩子般地趴在葉蘊儀肩頭,斷斷續續地抽咽起來:「我總是想著,日子還長著,只要先把我丟失的魂----你找回來,我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來孝敬他們!心底裡,我總在憧憬中,我跟你,好好兒的過日子,回潘家集去看他們,帶著我們的孩子,其樂無窮的樣子!」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我找回了你,卻失去了他們?明明,那無盡的黑暗已經過去,明明,我已經能看到未來是什麼樣子!」
葉蘊儀心中抽痛,她伸出手,輕輕地安撫著他的背脊,靜靜地聽他訴說著。到最後,全是他反反覆覆的喃喃自語:「蘊儀,我沒有怨你,我只是,只是怨我自己!我是那麼的混!蘊儀,不認爹娘,從來就不是你讓我做的,是我自己混帳,還騙了你!我娘說得對,我不過是搞不定自己媳婦兒,卻遷怒於他們!你說,我混不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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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以為,還有時間,還有的是時間,可是、可是」
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跪坐在靈柩前,葉蘊儀一直安靜地聽著他的喃喃低語,直到他實在倦極,倒在她懷中睡去,她輕輕吁出一口氣來,兩隻眼皮沉重地打著架,她卻不敢睡。
凌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葉蘊儀一凜,只見潘啟文已是跪坐起身來,直直地盯著靈堂門口。
卻是黎昕一臉悲憤地衝了進來,看到靈堂正中那具棺木,他身形一晃,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跟在他身後衝進來的是黎黛,只聽見她一聲淒厲的呼喚:「爹!娘!」便也直直地跪下,放聲大哭起來。
潘啟文猛地站起身來,左手一把揪住黎昕的衣領,右手狠狠地就是一拳!葉蘊儀與黛兒同時驚叫起來,急急地上前,想要拉開兩人。
卻聽黎昕悶悶地叫道:「讓他打!本來就是我該打!若是我早聽天一的話,早將日本人清出去,或許、或許」說到這裡,他已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葉蘊儀心裡一驚,她急急地上前,拉住潘啟文的手叫道:「啟文,不能怪黎昕,要怪,只能怪」
話未說完,便被黎昕猛然打斷:「天一,那幫日本人帶著那個小孩子進了日本領事館,我已派人將領事館團團圍住,現在文四和林泰親自守在那裡!」
潘啟文赫然站起身來,眼中是如狼一般嗜血的光芒,他甩開大步向門外奔去,同時一揮手:「走!」
葉蘊儀急急地起身,卻因腿發麻,一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她顧不得許多,逕直扯住潘啟文的褲子,借了力,站起身來,一把扯上了潘啟文正揮揮要走的衣袖,生生地攥住了他。
潘啟文頓時怒從中來,他厲聲道:「葉蘊儀,事到如今,你還要阻止我嗎?」
葉蘊儀心裡一緊,直直地看向他:「不,啟文,我不會再阻止你,但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潘啟文微微一怔,立即反握住她的手,點點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