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逢抱住酒瓶,還真聽話地咕嘟咕嘟喝起來,像嬰兒抱著奶瓶似的。後來,冠玉終於急匆匆趕來,檳榔一見面便抱怨:
「你怎麼才來?!」
「我接到你的電話馬上就來了。」冠玉說,看一眼雨逢,忙把她手裡的酒瓶搶下來,「怎麼喝成這樣?」
「給我酒!」雨逢壞脾氣地大嚷,抬頭叫道,「你是誰?幹嗎搶我的酒!」她撐開惺忪的眼眸,接著「哧」地笑了,「哈!陳世美!這就是傳說中的陳世美!」她指著他哧哧地笑,「你就是陳世美!」她的頭顱「咚」地撞在桌子上,「陳世美!」她虛弱地說完,指著他的手指放下來,大概是因為喝太多終於醉了。
檳榔覺得很搞笑,尤其是聽她叫冠玉「陳世美「,竟笑出聲來。他瞪她一眼:
「你笑什麼?!」
「陳世美!」檳榔並沒被嚇到,指著他說,又指指醉倒的雨逢,「這是秦香蓮!」
「我是陳世美,那你是什麼?」
「我是公主,你是我的駙馬爺!」她哈哈笑,「這秦香蓮比公主還有錢,包大人在哪裡?」
「別鬧了!」冠玉看著雨逢,顰眉問,「她怎麼喝這麼多酒?你不是說她和一個男的在一起嗎?」
「哦,他們被我嚇跑了。哪是一個,一共四個。他們要帶她走,我攔住了,不然一個女的四個男的多變態。」她扁扁嘴,「快把她帶走吧,我看她快不行了。」
冠玉就將爛醉如泥的雨逢扶起來,檳榔拿起她的包跟著問:
「你要把她送哪兒去?」
「送她回家。」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她這樣子回家,她爸媽會瘋的,你想讓她媽昏過去?」
「那去哪兒?我總不能把她放到我家。」說話間已走出夜總會。
「廢話!當然不能!你想得倒美!」檳榔打他一下,「送到我家去,我照顧她。」
「哦。」他完全放心這個提議,「那你扶著她,我去開車。」說著把雨逢塞給她,開車過來。檳榔將她扔進後座,自己挨著她。
汽車行駛在路上,她讓雨逢靠在她身上,這樣她就不會太難受。雨逢晃動兩下,閉著眼睛,不適地輕哼:
「我的胃難受!」
「你可別吐在我身上!」檳榔警告。
「我的胃好難受!」她痛苦地哼唧。
「知道了。」檳榔不耐煩地說,「馬上就要到了,然後我打果汁給你喝。」
「我好難受!」她突然哭出來,像做夢時的哭泣一樣,不知道在做什麼,只是在哭,「他不要我了!」
「你是因為他不要你了才哭,還是因為胃難受才哭?」
「我好難受!」她大概不知道抱著她的是誰,但卻下意識湊近尋求溫暖,她緊緊地往檳榔身上靠了靠,「冠玉不要我了!」
「這我就幫不了你了。」檳榔拍拍她的頭,像哄小狗似的,「好了好了,別哭了,再哭你就該吐了。」
「我好難受!冠玉不要我了!」她抽噎著說。
「所以你也不要自己了?」檳榔一直望著車窗外,這時反問。
冠玉從後視鏡裡看兩人一眼,心中歎了口氣。
「他不要我了!」她喃喃地道,這時聲音轉小,淚花掛在臉上,像是又睡著了。
車子到達目的地後,冠玉下車把雨逢扶下來,檳榔這才鑽出來得以重見天日。他拉住雨逢,雨逢腳下卻像踩棉花似的就是站不住。她歎口氣,說:
「你背她吧。」
在她的幫助下,冠玉背起雨逢進入大樓,乘電梯上去。檳榔開門讓他們進屋,沒理漢堡它們,逕直上樓打開臥室的門。他終於將雨逢拋到她的床上,鬆了口氣。不想雨逢在床上翻騰了兩下,突然一翻身半趴在床沿邊,「哇」地一聲吐了。嘔吐物把地板弄得一片狼藉,頓時,一股酸臭味瀰漫在整個屋子裡。
冠玉和檳榔又噁心又無奈。他生怕檳榔會生氣,她是很愛惜屋子的人。她當然不悅,但雨逢趴在床沿,摀住胸口還在不停地往外嘔,想吐卻吐不出來,很難受。她只好走上前拍拍她的背,過了一會兒,她全吐出來,半坐在那裡直喘。
檳榔面無表情地向呆站在那裡的冠玉要紙巾,他急忙將紙巾盒遞給她。她一邊讓他倒水,一邊抽出幾張紙巾給雨逢擦嘴,然後把水杯接過來讓她漱口。雨逢迷迷糊糊地含一口水,漱漱,然後毫不客氣地把水全吐到她的地板上。她心裡直歎氣,但還是手一推,讓她躺在床上,給她脫鞋,把被子幫她蓋好。
「這裡……」冠玉指著狼籍的地面。
「你下去吧,我來收拾。」
「可是……」他覺得應該他來收拾,可他說不出口。
「你下去吧,給我燒水泡杯茶,這裡我來收拾。」她推他走。
冠玉答應下來,這時雨逢已經嚶嚀著開始在被子底下脫衣服,他看一眼後,馬上就嚇跑了。
檳榔獨自收拾著骯髒的地面,擦淨後,在屋子裡點上香熏淨化空氣。雨逢已經把衣服全脫了,**裸地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歎氣,將扔在一邊的時裝找衣服掛掛好,這才到浴室去把自己洗了好幾遍,換上家居服出來。冠玉正窩在一樓的沙發上,見她下來,忙站起來。
「她睡了,你回去吧。」她將雨逢的包遞給他,「把她的車鑰匙找出來,你把她的車停到公司去,然後把鑰匙放到她辦公室裡,省得她明天忘了把車停哪兒了。」
冠玉答應,翻出雨逢的鑰匙收好。檳榔把包重新放到茶几上,一抬頭,發現他正定定地看著她,就問:
「你看我幹嗎?」
他依舊含笑凝視著她,把手放在她的臉上,低聲,用充滿感激的語調說:「謝謝你!」
「謝我什麼?」她好笑地推開他的手。
「總之謝謝你。」他認真地道。
「好了,你走吧。」她微笑。
「就這麼讓我走了?」他上前圈住她的腰,笑道,「不想讓我再多陪你一會兒?」
「去!」他離得太近,她只好往後縮,笑說,「很晚了,走吧,開車小心點。」
「那讓我親一下,我再走!」他湊過來吻她,她不停地躲,讓他別鬧。他噙笑去捕捉她的唇,最後終於還是捉住了,深深地吻她,吸吮啃噬,直到她臉紅心跳呼吸不勻,才放開她,依依不捨地道,「我走了。」
「走吧。」她紅著臉推他。
「不然再親一下好了!」他很好意思地說。
「去你的!」她沒讓,直接把他推到門口,「等把車停好了,回家後給我打個電話,讓我放心。」
「好。」他答應,對她笑說,「你喝的酒也不少,酒味這麼大,下次少喝點。」
檳榔的臉「騰」地紅了,狠捶他。冠玉「哎喲」一聲,但還是笑嘻嘻地親了她的臉,這才不捨地離開。
檳榔關上門,望望樓上,舒口氣,喝杯熱茶清醒一下。翌日。
晨光透過窗簾照進屋子,雨逢睡意朦朧地翻身,幽幽地睜開眼,仔細看了好久。突然,她的心裡「咯登」一下。這是哪兒?這裡不是自己家!她霍地從床上爬起來,這下更驚!她居然沒穿衣服,**裸地躺在床上!
她急忙用被子蓋住身體,訝然地坐在床上環顧四周,不怎麼靈光的腦袋好不容易才開始工作。沒錯,這裡的確不是自己家,那她現在是在哪兒?她抱住疼痛欲裂的頭使勁回憶,她依稀記得,自己昨晚跑去喝酒,然後一個俊俏的男人跟她搭訕,之後的事她就記不清了。這時她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閃過,她是不是被強暴了?她的臉頓時無措地窘個通紅,心裡怦怦亂跳,手忙腳亂地開始檢查床單,結果什麼也沒發現,而且她還從被窩裡找到了她的內衣。她更感到奇怪,呆坐在床上仔細地環顧四周,身體並沒有什麼不適感,而且她越看越覺得這裡是一個女人的房間,不僅裝飾柔和,並且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屬於女人香閨的味道。
後來,她發現她的連衣裙被用衣掛掛著平鋪在腳下的床凳上,她的包也在那裡。她就一手用被遮住身體,伸出另一隻手去夠自己的衣服,然後忐忑不安地將衣服套上,戰戰兢兢,生怕會有人進來。隨後她在床下找到她的高跟鞋。她覺得自己應該洗把臉,因為她不習慣不洗臉就出去見人。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朝可能是浴室的地方走過去,這一去更令她感到吃驚,因為她發現一個獨立的化妝間,梳妝台上滿是女人的化妝品。她再次肯定這絕對是女人的房間。
得到這個結論讓她稍稍放心,但仍滿腹疑竇。洗把臉後,她走出房間,順著一部樓梯下樓。這時她聞到一股薄荷煙的味道,這是樓下有人的信號。她的心頓時跳個不停,步子旋即停頓下來,但又不能不下去,只好一咬牙,快步奔下樓。
大廳裡通往露台的玻璃門開著,紅色布藝沙發上,一名身穿白色雪紡紗背心裙的女子正在那裡抽煙,一頭長髮披肩,周圍煙雲繚繞。她翹著穿絲襪的的腿,腳上那一雙十公分的白色高跟鞋格外性感,她看起來就像是在賣弄風情。雨逢費了好大勁才看出來那是蘇檳榔,她的心裡相當震驚。忽然一條大狗朝她衝過來,她「啊」地一聲尖叫。檳榔就回過頭看她,然後平靜地低喝:
「路虎,過來!」
路虎其實是想向美女獻慇勤,現在這樣只好作罷,乖乖地走回主人身邊,蹲在沙發下。檳榔摸摸路虎的頭,將煙蒂在煙灰缸裡捻滅,吐出一縷青煙,望著雨逢,似笑非笑:
「你醒了?」
「你怎麼在這兒?」雨逢戒備且充滿敵意地問,毫無準備之下與敵手狹路相逢,這狀況帶來的窘迫讓她很不自在。
「這是我家。」檳榔簡短而冷淡地回答。
她不說,雨逢大概也猜到了,只是不想相信而已。然而猜想得到證實,她變得更加緊張狼狽。她環顧四周,因為這個事實心中又急又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瞪住她,大聲質問:
「我怎麼會在你家?你把我帶到你家來幹嗎?!」
「如果我不把你帶回家,你現在恐怕已經被四個色狼關在某個地方玩**遊戲了。」她盯著她迷糊的臉,冷笑,「你忘了?昨晚你喝醉了,被四個男人盯上。我帶你回來,你還吐在了我的地板上。」
雨逢的臉「騰」地紅了,她努力回想,好像有點印象,但卻記不太清了。可現在她完全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她被敵人救了,還踏進了敵人的地盤,在敵人的床上睡了一夜,這讓她倍感狼狽:
「誰要你多管閒事?我喝醉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充什麼好人!」
「無所謂!」她就知道她會是這個態度,聳肩微笑,「我也是碰巧在那兒,所以才多管閒事。如果你很喜歡跟四個男人一起玩的話,今天還可以去。我今晚不會去夜店,所以就沒人壞你的事了。」
雨逢覺得她在嘲笑她,臉漲得通紅,但不知該說什麼好。檳榔別過頭去,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把煙蒂朝下在茶几上敲了敲,道:
「現在已經八點了,你的早餐在桌上。」
雨逢扭過頭,果然看見吧檯上放著一人份的早餐,簡單且細緻。她昨晚大吐特吐,現在胃是空的,看見食物當然會餓。但一想到那是敵人煮的,再餓她也不會吃。於是既因為飢餓也因為狼狽,她的心裡竟燃起了熊熊烈火,她憤憤地道:
「誰要吃你的早餐?!」
「那你就不吃。門在那邊,你可以走了。」檳榔還是很平靜,看都沒看她,用打火機點燃嘴唇上的薄荷煙,漫不經心地說,甚至連門的方向都沒替她指一下。
雨逢看看門,又看檳榔一眼,覺得很丟臉。她愧赧交加,惱羞成怒,狠瞪一眼她平淡的臉,拎著包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了她家。衝進電梯,下樓,她的臉還在發燙。走出大廈,新的早晨,陽光柔和,空氣清新。她呼吸到新的空氣,可心跳得還是很厲害。她越思忖剛剛的事,越覺得丟人,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丟臉的一次。她為自己感到生氣,狠狠地跺了一下腳,心中咒罵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