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入秋,天氣漸漸涼爽起來。
「全景」投資的新城計劃正在進行中,康進這才稍稍放心。一天晚上,他剛剛結束掉一個飯局,就在這時,又接到魏雲裳的奪命連環call。在酒席上她已經打過很多次電話,這令他很反感,這時他只好接了,省得她再打:
「喂。」
「親愛的,你怎麼不接我電話?」魏雲裳在那邊嬌嗔。
「我在談生意,怎麼接?!」
「人家想你了嘛,你今天到我這裡來吧?」
「我今天沒時間。」
「為什麼?你已經好久沒到我這兒來了。你是不是有別人,所以喜新厭舊了?」
「胡說!我現在很忙,明天再說吧,你早點睡。」康進說完,掛斷電話。蘆葦跟著他,對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正在這時,康進眼光一轉,腳步立刻停住。只見不遠處一名身著彩色小禮服的女人偎在一個都能搾出油來的肥碩男人懷裡,兩人分明是在**,那個男人甚至將肥壯的大手在那堅挺的臀上捏兩下。他們偎依著朝前台走去,辦理入住,顯然是要去開房。蘆葦認出那女人就是老公或許是前夫還躺在病床上的江純,那男人則是一名很有錢的富商,做熟食生意,經營規模很大。他以為康進看到這一切會很生氣,沒想到康進卻撲哧一笑,笑得暢快。
「這些女人!」他搖頭,走出酒店,上車,對蘆葦說,「陪我去打一局壁球吧。」
「是。」蘆葦答應,叫司機開往健身會館。
魏雲裳被掛斷電話,憤憤地將手機摔到一邊,咬著紅唇。康進的態度讓她很生氣。她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她才不會這麼低三下四。她越想越氣,悶悶不樂。不久,她再次用手機撥通了另一組號碼,接通後,馬上換上嬌滴滴的聲音:
「親愛的,人家好想你,你現在來我家吧!」
「你不是說你今晚有工作嗎?」她的另一個情夫笑問。
「工作取消了,你現在過來吧,我在家等你。」她翹起腿,嫵媚地笑道,聲音帶著挑逗。
「好!我這就過去!」對方一聽這嬌嗲到酥入骨髓的聲音,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放下電話,魏雲裳今晚又有進賬。
這時候健身的人不太多,康進和蘆葦換好運動裝,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前往壁球室。第一間是有人的,能聽到球打擊牆壁的聲音。兩人路過,他很隨意地朝那扇玻璃門裡瞥一眼,卻忽然站住腳——
檳榔正在揮汗如雨地打壁球,一身靚麗的白裙裹住飽滿的身材,她打壁球已經達到高手的水平了。
孟轍則坐在一邊喝水,他們是下班後過來打球的。
康進站在門口看著那在他現在看來依舊美妙的身影,這時,一個球打在牆壁上,又彈回來,檳榔沒接,而是突然回過頭。也許是由於一種感應使她的心亂了一下,所以沒接住球,她回過身,驚訝地望著玻璃門外他正呆呆地看著她。他忽然感覺很狼狽,馬上走了。
孟轍這時才看見康進,比檳榔還吃驚:
「他怎麼來了?」見他走了,他睜大眼睛問。
「他本來就喜歡打壁球,有什麼好奇怪的?!」她喘息著過來,坐下,用毛巾擦汗。
「你再看見他,還有感覺嗎?」他斜睨她。
「什麼感覺?我以前看他都沒感覺,現在還能有什麼感覺?」
「你看他的眼神和別的女人看他不一樣,你像喜歡他似的。」
「別胡扯!」
「我聽說江純現在又找著下家了,這回是隆泰集團的高程,做熟食的。」
「醬肘子?」她立刻聯想到她愛的吃食。
「對,你喜歡的醬肘子都是他們家的。」
「有錢嗎?」
「當然有,資產和唐世臣當初的資產不相上下。」
「那有什麼用?唐世臣都破產了,誰敢保證誰一輩子不會破產?他有老婆嗎?」
「當然有。不過他老婆又老又胖又難看,根本不是江純的對手。再等個兩年,等唐世臣掛了,說不定她就又結婚了。」
檳榔只是笑,沒言語。孟轍就問:
「你和冠玉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就那樣。」
「見過他爸媽了?」
「沒有。人家不同意,見了也是白見。」
「那你們到底要怎麼辦?」
「不知道。你問我還不如去問冠玉,我是沒主意了。」她呆呆地回答,歎口氣。
孟轍也歎氣,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雪庭打來的,他接了:
「喂,老婆!」
「你在哪兒呢?」雪庭急促地問。
「我在健身房。怎麼了?」
「你現在馬上到愛琴醫院去,大嫂打電話說,媽突然胃很痛被送到醫院去了,爸和大哥都不在。你先過去,我請個假馬上也過去。」
「哦!好!」孟轍嚇一跳,忙掛上電話,對檳榔說,「我媽住院了,我得去醫院!」
檳榔一聽也很著急,趕緊催他快去。
康進在這裡看見蘇檳榔,也沒心情打球了,但又不好立刻就走。在壁球室揮了幾下球拍,完全不在狀態,內心煩躁起來。他想清靜清靜,便扔下球拍走了。
司機把他送回別墅。這間曾經屬於他與她共同的家,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項姐開門說一聲「先生回來啦」,他沒理,走上樓,回到臥室,脫掉外套扔在床上,也沒開燈,彷彿相當疲憊似的跌坐在沙發裡,將身體深陷於其中,長歎口氣。
他望著窗外,不知為何,他到現在依舊能從這個房間的空氣裡聞出曾經住在這裡的女主人的香氣。這裡的所有在過去都是溫熱的,而現在,一切都變得僵硬冰冷,每個角落都透露著孤單的味道。他置身於其中,就像身處在冰窖裡,倍感寒冷。
每當這時,他的心都會油然而生出一股想念,那思念如一團火,在他體內點燃起憤怒。他是憤怒的,每當看到她想到她,他都會感到一種狼狽的憤怒。她看起來過得很好,有自己的休閒娛樂,美麗、性感。剛剛遇見她的畫面此刻在他的腦海裡不停地翻滾,無論怎樣都驅散不掉。這些畫面在翻滾的同時,也勾起他曾經的某些回憶,那些片段跳躍而出,混合在眼下的境遇裡,分外淒清。
一個人,在夜晚,想著曾經的那個人,血液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