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心裡雖然相信冠玉,但剛剛那一幕記在心裡,卻還是像吃了蒼蠅似的讓她覺得很難受。咬著嘴唇乘電梯下樓,她知道,程雨逢到底還是她和冠玉之間最大的障礙。
就在她走出一樓大廳,站在門口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嬌喝:
「蘇檳榔!」
檳榔回過身,只見雨逢一團黑火似的衝過來,站在她面前。
「怎麼?剛剛打我還沒打夠,還想再補幾下嗎?」
她問。
「你不用這麼得意,我告訴你,冠玉早晚會回到我身邊的!」雨逢冷冷地宣告,「像你這種沒品、不要臉、拿下賤當風流的女人,你怎麼配?你根本不配和冠玉在一起!」
「你說我不配?可我看你也不怎麼樣,用那種噁心、幼稚又下三爛的招數搶男人,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你……」雨逢怒火中燒,恨不得再給她一巴掌。
「行了,程雨逢,我們就認真地談談吧。我對冠玉是認真的,他對我也一樣。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會有很多風險,我之所以願意,並不是因為他最後能得到的那點遺產,我甚至可以和他簽婚前協議。我對他是真心的,不摻雜任何雜質。不管你相不相信,沒有他,我會很難受。我很理解你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因為我也被放棄過,而且一想到冠玉可能會放棄我,我能體會到那種心碎的滋味,所以我不願意去針對你。但逆來順受也不是我的性格。如果今天冠玉還對你有一點感情,只要他對我說他還愛著你,我會馬上把他讓給你。他對我真的很好,所以我希望他能開心。可他說他想和我在一起。有時候我也會很不安,我很怕哪天他會離開我,但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
雨逢看著檳榔,內心緊擰著,瞪著她冷笑道:
「剝奪別人的幸福,你還這麼理直氣壯嗎?」
檳榔望著她問:「強留一個不愛你的人,你又會有多幸福?就算你把他搶回去,未來的六十年裡,躺在你身邊的人還是會和你同床異夢,難道你會幸福嗎?」
「你真無恥!」一語戳中雨逢的心臟,令她怒從肝起。
「如果你總是這樣說話的話,那麼我無話可說。」檳榔說,接著問,「你喝了酒不能開車,要我送你一程嗎?」
雨逢狠瞪她一眼,沒言語,走到路邊打輛車走了。檳榔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就在這時,冠玉忽然打來電話,她接了。
「雨逢走了。」他在電話裡說。
「我知道,我在樓下遇見她了。」
「謝謝你相信我。發生這樣的事我真沒想到,對不起。」他真誠地道歉,聲音很低。
「沒關係。她大概回家了,一個小時後你給她家裡打個電話,你要確定她的位置。她心情不好,我可不想她出什麼意外。」
「你怎麼對她這麼好?」他不理解地問,
檳榔並未回答,而是說:「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
「你要去哪兒?不如你上來,我們聊聊吧。」他笑道。
「有什麼好聊的?我現在還要回去加班,那邊有好多事呢。」
「是嗎?你現在比我都忙。那你明早真會回來給我做早餐嗎?」
「你不是一向都去公司吃早餐嗎?」她反問。
冠玉撲哧一笑,叮囑:「開車小心。」
「知道了。」檳榔笑答,掛斷電話,上了路邊的跑車。
雨逢回到自己家裡,身心俱疲。醉酒後的難過加上黑暗中的孤獨令她脆弱的心很難承受,她倒在沙發上,抱著自己嗚嗚地哭起來。她的心沒有依靠,任憑周圍那些不停歇的狂風暴雨在不住地摧殘,像扯碎風帆一般地將她的心撕碎。她丟失了生命裡的光輝,整個人都晦暗骯髒。沒有明燈的指引,沒有人生的伴侶,沒有冠玉對她心靈上的慰藉,她感覺她就像是失去了全世界。彷彿置身於完全的黑暗裡,她恐懼、驚慌,找不到未來的出口和方向。
檳榔的心情也不怎麼好。那晚發生的事,讓她重新回歸到康爵和聶賞冬帶給她的夢魘裡。一想起那段往事她就會面色蒼白,心在不停地顫抖。她急忙轉移開自己在那段記憶上的注意力,但是旋即,她又產生出一種令她的心顫慄的感受,她很怕冠玉會離開她,一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和所要遭受的阻礙,她的心就會高高地懸起,再重重地落下,她的全部神經都在飽受著煎熬。
十八號,小柔為期十天的夏令營生活結束,從德國飛回來的當晚便來找檳榔,兩人在西餐廳二樓吃了晚餐。
「夏令營怎麼樣?」八分飽時,檳榔笑問。
「還行。一群人在一起玩玩鬧鬧,去了柏林、海德堡,參觀了大學,不過和那麼多人去,走馬燈似的參觀也沒什麼意思,況且比起德國我更喜歡法國。」小柔吃著甜點說。
「是嗎?」
「媽,夏令營結束了,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每天陪你上下班。」小柔興奮地提議。
「你不用寫暑假作業嗎?每次都推到開學前再補,這次你要在開學前把假期作業寫完。」
「我可以拿到餐廳去寫!」小柔不高興地說。
「你可以去餐廳玩,但不能每天,在那兒你根本不好好寫作業。你跟我住也行,但我加班時不能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裡,所以你要讓瑞姨照顧你。而且放暑假你應該多和同學出去玩,別總呆在家裡。要多交好朋友,好朋友對你的一生都會有幫助。」
「我有很多朋友!」她放下叉子,賭氣道,「你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讓我遠離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了,就因為凌冠玉!」
「這和他沒關係,每個人都要獨立。我不是想讓你遠離我,更不是不喜歡你,我是想讓你開闊你的思維,拓展你的社交圈子,這對一個人非常重要。朋友會讓你在一個人時不會孤獨。」
「媽,你想和凌冠玉結婚嗎?」小柔瞅著她,問。
「嗯。」檳榔沉默了一陣,點點頭,咬牙承認。
「你為什麼非要和他在一起?」小柔在「他」上加重語氣。
「小柔,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一樣喜歡你。」檳榔真誠地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認為我不該和他在一起,我從沒結過婚,有時候我也會考慮結婚的事。」
「總之我不喜歡你們在一起,他會讓你從此離我遠遠的!」小柔蹙眉,「就算你想結婚,那你為什麼不和爸爸結婚?」
「首先凌叔叔不會讓我們分開,我還是會定期去看你,你想來找我也隨時可以來,這一點我和凌叔叔已經談過了,這你根本沒必要擔心。無論我和誰在一起,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你要相信我。至於我和你爸爸的事,從前你問過我很多次,我也回答過很多次,我真的沒有理由說服自己再和他在一起。」
「難道為了我也不行嗎?」小柔望著她問。
檳榔看著她,心裡為難極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柔望著她,也沉默了一陣,之後忽然放下刀叉,說:
「我要回家了。」站起來,默不作聲地下樓去。
檳榔沒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送小柔走到門口,瑞姨正在門前的車位上等著,見狀把車開過來。小柔頭也不回地上車走了,這次沒和檳榔揮手道別,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歎口氣。
旗豐集團。
冠玉從外面回到辦公室,將疲乏的身體陷進柔軟的靠椅中,拉松領帶。秘書送來咖啡,並遞給他一份文件:
「這是十分鐘後的會議上你要用的資料。」
她將資料放在桌上,轉身退出去。
他長舒了口氣,啜飲咖啡,隨手拿起桌上的信件一封封地查看。最後一份是快遞,上面並沒寫姓名,只寫了收信地址。他好奇地將快遞拆開,不想拆過之後卻被裡面的東西給弄愣了。那是一疊照片,上面的內容全是檳榔和康爵、康柔在一起時的情景,明顯是偷拍的,因為拍的效果並不好。
冠玉一看見,腦子裡便立刻猜出是誰將這些照片送給他的,當然是雨逢。不過他不明白她想讓他知道什麼,照片上檳榔和康爵並沒有任何親密舉動,只是平常地交談,而且地點明顯是在檳榔的餐廳裡。他啞然失笑,雨逢她到底想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