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浴中心出來,水伊說要回公司去,會和她電話聯繫。檳榔就與她分開,回去上班了。
孟轍最近又曠工,要跟雪庭去敲定婚宴菜單。
晚上,檳榔披著大衣站在餐廳門口看人拆聖誕樹。聖誕已過,接下來該掛春節的燈籠了。
一輛跑車停在她身旁不遠處的車位上,冠玉走下車,一身黑色大衣凸顯他頎長的身材,引來不少女子的目光。檳榔看他一眼,有點不自在,站在原地,沒看他的臉,看的是他的衣扣。
冠玉走到她面前,笑問:
「這麼早就撤聖誕樹了?」
「反正聖誕節已經過完了,收拾收拾,春節馬上就要到了。」檳榔禮貌地問,「來吃晚飯嗎?一個人?」
「哦。你也一個人嗎?」
「對,孟轍今天沒來。」
「吃晚飯了嗎?一起吃飯吧。」
「呃……我吃過了。」檳榔忙笑道,其實她沒吃過,「而且我馬上得回家。你先進來吧,裡邊請。」說著走進餐廳。
冠玉只好跟著她,對她的排斥,他無計可施,同樣也感到有些難堪。檳榔立刻叫來領班領位,然後對他笑說:
「不好意思,我今天比較忙,下次吧。」
「沒關係,其實我本來該打個電話再來。」他努力保持住不失望的眼神,溫和地笑道。
「不是,真不好意思,你能來我很高興。」
「真的嗎?」他望著她的眼睛問,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呃……」客套話而已,幹嗎那麼當真,「那個……」她尷尬地笑說,「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說完又微笑,匆匆到辦公室去,收拾包,回家了。
冠玉對她的過分親近令她心驚膽寒,她不想往歪了想,但不得不亂想,又忙抑制住自己的亂想,她很辛苦。
離他遠點保平安,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回家吃過飯,她又開始在書桌前埋頭苦讀。十一點康進才回來,見她在家便問: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十一點了,還早?你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嗎?」
「我不回來你很高興嗎?」
「你不要總曲解我的意思。要喝茶嗎?」她問,幫他脫下外套。
「不用。」他說,同時拿過外套,「我自己來。你洗過澡了?」
「嗯。我去幫你放洗澡水?」
「等一下。」他回答,去衣帽間換了衣服出來,走到酒櫃前倒酒,邊看著她邊喝,「檳榔,幫我放洗澡水吧。」
「好。」她答應,放下筆到浴室去。
他見她進去,立刻從褲子口袋裡拿出藥盒,放片藥在酒裡。不想就在他蓋上藥盒時,浴室門突然開了,嚇得他心臟一顫,連忙將盒子塞進口袋,回身看著她:
「這麼快就放好水了?」
「嗯。你在藏什麼?」她不解地問,指指他的褲子。
「沒有!」他急忙搖晃著酒杯,幸好藥片已經溶解,他的心突突亂跳。這樣下去,他早晚會得心臟病!
「怎麼沒有?我明明看到你把什麼東西放進褲子口袋裡了。有什麼東西不能讓我看?」
「我沒有!你是不是眼睛花了?」他嘴硬地說,放下酒杯,到浴室洗澡去了。
檳榔覺得莫名其妙,她剛剛明明看到他手裡攥著一隻銀盒子,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康進直到洗完澡後,才將精神穩定下來。差點就被發現,如果檳榔知道他做這種事,後果他想都不敢想。可事以至此,眼看就要成功了,他也不能就這麼放棄。照鏡子時他感覺自己真的已不再年輕,所以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幹下去。
換好睡衣出來,檳榔還坐在桌前,而那杯加藥的酒原封不動地放在櫃上。他過去又倒好另一杯,背對她,問:
「還不睡嗎?」
「馬上要考試了,我得複習。」
「你成天又上課又上班不累嗎?」
「你每天上班都上了幾十年了,你不累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頭也不抬。
他「哧」地笑了,端著杯走過去,遞她一杯:
「你從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那時說憑什麼你要吃那麼多苦。」
「窮苦和刻苦是不一樣的。」她接過酒杯喝一口,皺眉,「我覺得最近的紅酒味道怎麼都怪怪的?有點苦。」
「新品種。你以前總喜歡喝甜甜的,但其實苦一點活血效果才更好,會讓你有好氣色。」醫生明明說是無味的,為什麼她會覺得苦?
「是嗎?」她倒沒起疑,把酒喝光,「可為什麼每次我喝完這種酒後都會發困?這酒比安眠藥還好用。」
她是真不解,可康進聽了,卻心虛起來:
「你是太累了吧?我怎麼沒覺得?」
「可能吧。對了,水伊要結婚了。」
「我聽她爸爸說了。」
「她讓我給她當伴娘,幫她準備婚禮。」
「你們的關係不是不好嗎?」
「她說她沒什麼朋友。」
「如果她結婚,你要和我一起參加,你做伴娘我怎麼辦?」
「可我又不能說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脾氣。」
「反正離她的婚期還遠,再說吧。可你上課還要上班,哪有時間幫她忙婚禮?」
「抽時間吧。慕靖文太忙,不像孟轍比較閒,況且連雪兒過一陣也要我幫她去選拍婚紗照的衣服,看來今年我是要掉到地獄裡去了。十八號我要去加拿大。」
「你的餐廳什麼時候開到加拿大了?」
「我去參加婚禮。你忘了,我在溫哥華時的那家,他要結婚了,我去參加婚禮。」
「那我怎麼辦?」他不悅地問,他現在真的覺得她已經要脫離他的生活了。
「我十七號去,十八號到那裡,參加完婚禮就回來。真不知道今年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結婚,連凌水伊都嫁出去了,雪兒說不結婚也結婚了,下一個就該颻颻了。」
「颻颻要和誰結婚?」
「雷霆。」
「誰說的?」
「我說的。今年他們應該能結婚吧。」
「你怎麼知道?」
「反正差不多吧,也許他們會結婚。總之呢,老姑娘越來越多的今天,能嫁出去還真是個奇跡。」她打個哈欠。
「那你有沒有想過結婚?」
「結婚?和誰啊?」她睏倦地看著他。
「我們結婚。」他說出四個字。
「切!開什麼玩笑?你敢做那種事,宋金玉馬上就吃安眠藥。」
「你以為我真怕她自殺?」
「就算你不怕,你也不會娶我。」
「你又沒問過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娶你?」他皺眉,對她的態度有點生氣。
「明擺著,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大美人,腦袋也沒那麼聰明。你娶的那些老婆都是美艷動人、高等學府畢業的,你再娶當然也要娶那種類型的才對。」檳榔又打個哈欠,「我好睏,這酒真怪,喝完了我就想睡覺。我要睡覺了。」她爬上床,蓋好被子就睡著了。
康進站在原地,不知為什麼他很生氣,和她溝通怎麼就這麼困難呢?她為什麼總是聽不懂他的話?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一場大雪夜襲紐約城,成為名副其實的風雪之夜。
次月便要生了,康颻的肚子已經不是皮球而是籃球。孩子成天踢她,越踢越頻繁,疼得她都快不想活了。
雷霆現在已經搬到她的臥室裡來,並且強制佔領她的半邊床不容反抗,而理由居然是怕她半夜生孩子他不在,什麼爛理由?!
她坐在床上抱著腳剪趾甲,因為他給她吃的鈣片太多,趾甲長得特快。可這麼大的肚子抱在懷裡,她想夠著腳都難,剪一下她就要放開緊張的身體深呼吸。
雷霆從浴室裡擦著頭發出來,見她在剪趾甲,就拿過指甲剪坐在她面前,道:
「不是說我幫你剪嘛!」
「不用了。」她說,但他已經開始給她剪趾甲。
「沒關係,你不方便嘛。」他笑看她一眼,「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幫老婆剪趾甲。」
「不願意就算了!」她要奪回指甲剪,「我又沒逼你要你剪!」
「我又沒說我不願意。對你,我一百個願意。」他笑道。
她沒言語,但對他這些習以為常的情話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只得望向風雪在窗外呼嘯而過。雷霆說:
「雪下得真大,外面一定很冷。」
「嗯。」
「我爸說會把孩子衣服給我們寄過來,那樣我們就不用去買了。他說冬天路滑,盡量不要出去到人多的地方,等預產期的前一個星期他們會過來。孟轍給我打電話,他和雪庭的婚期定在五月六號,他知道你懷孕了,可能是雪庭說的。他說他們也打算要雙胞胎,我讓他做夢去吧,哪那麼容易?!你知道水伊也要結婚了嗎?」
「嗯。她打電話說了,婚紗會在我這兒做。」
「你現在懷孕呢,馬上就要生了,不能做太多的工作。」
「我已經推了很多工作,已經在休息了。」
「你給那麼多人做婚紗,」他讓她伸出另一隻腳,問,「那你什麼時候給自己做婚紗?」
「做婚紗幹嗎?」她望著他問。
「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們就結婚吧?」他低著頭說。
「聽起來像求婚,這是求婚嗎?」
「不是,我只是先告訴你一聲,怕你被嚇著。到時候我會正式向你求婚的。」
「為什麼要和我結婚?因為孩子?」
「你還是不懂。颻颻,今天因為是你懷了我們的孩子,所以我才在這兒。你不會以為無論是哪個女人懷孕了我都會說結婚,像照顧你一樣地照顧她吧。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
「有多少個女人給你懷過孩子?」她盯住他,危險地問。
「除了你當然一個沒有,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怎麼可能?!」他嘿嘿笑,放開她的腳,「剪好了。你早點睡,昨晚孩子踢,你都沒睡好。喝果汁嗎?還是我幫你倒杯牛奶?喝杯牛奶吧,我去給你倒。」
「不用了。」她歪在床上說,他已經出去了。她摸著肚子,覺得這部分已經不是自己的身體了。
雷霆端著牛奶進來,就在這時,孩子又踢康颻一下,她疼得差點沒法呼吸,「哎呀」一聲,抱住肚子,臉都皺到一起去了。
「怎麼了?怎麼了?」他趕緊放下杯子奔過來,「又踢了嗎?」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胎動如此頻繁,他幾乎能感受到孩子的腳踢出來的形狀。她顯然很疼,這讓他很著急,「你沒事吧?怎麼樣了?」
她好不容易才呼吸出來,長舒了口氣,說:
「我這輩子再也不要懷孕了!」
「我同意,等以後再想要孩子就領養吧。」他連忙幫她整理好靠枕,差點沒急出汗,「我看著你懷孕我都難受,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老實?!」口裡說,他依舊摸著她的肚子,卻像是在安撫孩子,「小寶寶,不要總踢你媽媽,媽媽會痛。爸爸知道你們想快點出來,可還要再等一個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