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純正式晉陞為唐太太,從頭銜來看自然比從前風光。她是個相當有野心的女人,既然走到今天,自然不能再甘心只守著自己的瑜伽館,她正打算吹枕邊風,讓唐世臣把她帶進谷德集團。雖然這是個很艱難的過程,因為唐世臣那老傢伙不好對付,但她還是有把握的。唐家從上到下沒一個有用的,而她,有勇、有謀、貌美,對唐世臣來講當然也算年輕,她一定會成功(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為)。
等到她成功的那一天,她第一個收拾的就是蘇檳榔,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丫頭。就是這丫頭攪了她做康太太的美夢。她原本可以踢了宋金玉取而代之,她為此傾注所有,沒想到對康進來講,宋金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居然是蘇檳榔!那個小**什麼都沒有,卻能籠絡許多人的心,身邊不僅有年輕男人對她眾星捧月,連康進那樣的人竟然也把那個女人寵上了天,讓她為所欲為地放縱,這是憑什麼?!
當然對康進,她也絕不會手軟,她要讓他為她被他揮霍的青春付出慘重的代價。
當然這些目前還只是計劃,但從江小姐到唐太太,的確是個大飛躍,她也算是成功了。因此一切都在變,首先從購物開始。
名品店裡的所有新貨,她只挑自己不要的,剩下的試都不試,全部交由導購包起來讓隨行的幫傭拿著。這種派頭是她對自己的犒賞,也是對她心裡滿滿的痛苦的慰藉。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付賬之後她很滿足。轉身剛要去下一家,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一名中年美婦也帶著幫傭走進店裡,華服美飾,風韻猶存。
江純一看就笑了,嗤笑著,搖搖地迎上去:
「喲,大姐,好久不見,你好嗎?」
宋金玉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江純,兩廂頂上,頓時面色鐵青。但好歹對方已為唐太,和她丈夫也沒關係了,所以也不好怎麼樣。勉強笑了笑:「唐太太,恭喜你,聽說你結婚了。」
江純眼珠一轉,突然心生一計,笑道:
「是啊,謝謝。那天大姐沒去,我還很失望。這樣吧,咱們好不容易碰面,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宋金玉想了想,答應了。
「其實我本來是邀請大姐的,」坐在幽靜的咖啡廳裡,江純笑得很善意,「我們給康進下了請帖,是邀請你們出席,可沒想到啊沒想到,康進那天帶的人居然是蘇檳榔。我當時就覺得可笑,蘇檳榔算老幾啊,你才是正牌的康太太,她也好意思去!不過礙於康進我沒說,只是心裡覺得他把蘇檳榔看得也太重要了。」
宋金玉面色蒼白,但卻冷笑了一下:
「這也不算什麼,反正我這個正牌太太也沒什麼用。康進從前不是也帶你出去嘛,我早就習慣了!」
「喲,大姐,你怎麼這麼說?!」江純假笑道,「我當時年輕氣盛,覺得自己年輕漂亮,就想攀高枝,可其實我哪有大姐你漂亮啊!但那個蘇檳榔,要才沒才,要貌沒貌,康進看上她對你簡直是一種羞辱。那個丫頭,仗著自己得寵就為所欲為,驕橫跋扈。大姐,我聽說她和好幾個男人都有一腿,可卻還用那雙狐狸眼睛騙康進!而且她對你一點也不在乎。我當初還對你畏懼三分,可那個小丫頭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從前說話時,她趾高氣昂地跟我說大姐人老珠黃還不讓位,還說一個黃臉婆也想和她爭,她就是要搶你老公。還有好多話,我都不好說出口。這麼放肆的丫頭你不好好教訓她一下,也許要不了多久她就會爬到你頭上。我看現在康進已經完全被她迷住了,凡是重要場合都會帶她出席,如果你再不制制她,說不定她就真有那種膽子將來想要取代你。」她一邊添油加醋滔滔不絕,一邊偷偷觀察宋金玉的臉色,見她的臉果然由白轉紅,由紅轉青,由青轉紫,便接著說,「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我現在結婚了,所以終於明白你的心情了。那種女人真是可惡。她那麼糟蹋你,難道你就不想教訓教訓她?康進現在都六十了,這個年紀,從前再怎麼玩也該漸漸回家了。可他還和她在一起,依我看,他再和她搞下去的意思就是也許會娶她,到時候你守了這麼多年的位子也許就很難保住了。」
「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宋金玉面色青白。
「我也是替你鳴不平。那丫頭我看著也不順眼,所以如果你需要幫忙,可以找我。因為我結婚了,理解大姐,所以想贖罪。當然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那就算了。」她惋惜地道,「到時候如果康進真娶了蘇檳榔,請我參加婚禮,你放心,為了你我一定不會去的。」
宋金玉沉默了良久,抬頭看她,問:「那你想怎麼做?」
江純的嘴角立刻漾起一抹微笑,她想做的事可多著呢!
中午,檳榔坐在辦公室裡準備週一的數學考試,雷霆突然將門拉開,笑問:
「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遊艇派對,你忘了?」
「我說過我不去了,我要準備數學考試。」
「我請的人不多,孟轍不去了,你再不去,還有什麼意思?!」
「我去也沒意思。」
「你就當去充個數。走吧,拿到船上去寫,我都來接你了!」他上前幫她收拾東西。
「充個數?這也要充數?你在搞聯誼會啊?」檳榔莫名其妙,只好收拾書本說,「那等著,我吃片暈船藥。」
今天的派對集合地是在碼頭的停車場裡,康爵載著聶賞冬將跑車順暢地滑入停車位,那時周圍已經站著凌家兄妹和慕靖文。水伊立在一邊,一身粉裙,表情像塊木頭。
「來啦!」冠玉與康爵擊一下掌,對聶賞冬頷首。
「雷霆還沒來嗎?」和靖文打過招呼,康爵看看表,靠在車上,說,「這小子總遲到!」
「今天還叫誰了?」冠玉問。
「好像說還有唐澈。」
話音剛落,一輛跑車開過來停穩,唐澈與鄭紫桐下車,緊接著唐愷恩從後排跳下來,雖是出來玩的,但依舊穿著漂亮的時裝,碎花洋裙很貼身。水伊的臉登時升溫,愷恩則挑釁地對她抬高下巴,不屑地哼笑。雙方互相打招呼,唐澈問:
「雷霆又遲到了?」
「他有不遲到的時候嗎?」冠玉反問。
「孟轍呢?」唐澈又問。
「還沒到吧。」康爵回答。
「水伊,」紫桐走到水伊面前笑道,「怎麼一個人?沒和天凝一起來嗎?」
「他有事。」水伊低聲回答,對愷恩的嫂子也飽含敵意,但沒太被聽出來。
「是啊!」愷恩輕鬆地笑說,「他去深圳出差了!」
水伊頓時滿臉漲紅地瞪著她,愷恩則對她輕蔑地笑。旁邊的人都聽出點尷尬來,這時一輛黃色跑車從遠處風馳電掣地駛來,在地面上漂亮地畫個弧,準確地溜進停車位。
雷霆從車上下來,打開另一側的門,檳榔從上面走下來。白色薄紗襯衫搭配蓋住小腿的鵝黃色大擺裙,黃色高跟鞋又粗又高,脖子上繫著同色長絲巾。一頭卷髮隨意地盤在腦後,別著白色塑料發卡。一副白框太陽鏡遮住半邊臉,只看得清粉嘟嘟的嘴唇。她提著鼓鼓的白色大包,這身裝扮應該是這些女人裡最隨便也是最自然的。她掃視了一下諸人。
聶賞冬的臉又白了,康爵也很不自在,因為他覺得檳榔在透過墨鏡看他的一剎那,眼神非常自然。
「哈!你也來啦!」愷恩走上前,看看她頭上的發卡嘲笑,「品味還真特別,發卡很好看,在哪個地攤上買的?」
「你也覺得好看嗎?我也這麼覺得!」檳榔呵呵假笑,「看來你的品味也提高了。最近這種發卡很流行,會讓人顯得年輕。」她望望她頭上精緻的頭花,惋惜地說,「你看你頭上那個,你也覺得太成熟對不對?都一把年紀了,總該讓自己顯得年輕點。你想找這家店的話我可以把地址寫給你,店老闆和我很熟,你去買一百個之後報上我的名字也許會打八折,等下我寫給你。」
「我只是說說,你不用太認真。」愷恩咬牙笑道。
「是嗎?沒關係,你不用不好意思。不然這樣,等有時間我可以做人情送你兩個。」
「謝謝啊!你可真大方!」愷恩冷笑。
「不客氣!」檳榔照單全收,熱情地說,「認識這麼多年,送你兩件禮物也是應該的!」
愷恩便轉過頭去不再搭理她,卻見水伊正哧哧嘲笑。那邊紫桐生硬地問:
「康颻呢?」
「她有事不來了。」雷霆回答,「人都到齊了吧?」
「孟轍還沒來。」冠玉說。
「他有事不來了。」
「他能有什麼事?」康爵對著檳榔開口,「加班是不可能的。」
「他出差了。」檳榔也對著他,冷漠地回答。
康爵便不做聲地看著她,雷霆趕緊招呼大家上船。
遊艇——,向深海進發。陽光燦爛,碧海晴天分外蔚藍,陣陣鹹腥氣鑽入鼻腔,白色的船體映滿了急流深色的暗影。
雷霆在最高處的遮陽棚下又支一桌麻將,和慕靖文、唐澈夫婦三人搓開了,愷恩當看客。康爵和冠玉不願意打麻將,就跑到船舷去釣魚,聶賞冬和水伊在一邊圍觀。
檳榔從船開始出發起,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暈船,總覺得胃很不舒服。不過她還是獨自坐在甲板的陽傘下寫數學題。因為隱形眼鏡在酷暑下很難受,她只好摘掉,戴上黑框眼鏡。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她沉浸在題海內奮戰時,一個人突然將一杯果汁放到桌上,坐下來時伴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這麼用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