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越來越喜歡幹這個了。」等眾人全離開後,孟轍在地上走來走去,對檳榔興奮地笑道,「我有個非常好的預感,我們的餐廳一定會有很好的發展。」
「現在大家分工明確,制度也完整了,我們也可以輕鬆點了。」檳榔笑笑,說。
「那可不行,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現在我們買的那些店面的價格都在暴漲中,要不了明年年末,我們就會賺一倍。我們這次下的血本可值了。」
「當然要值,我為了那些店面到現在還在欠銀行的債!」
「康進沒幫你還嗎?」
「他又不是我的銀行!」
「不過沒關係,交給我來處理。明年我會將那些店面陸續脫手,到時我們先把本錢拿回來,然後把利潤的四分之一拿來分紅,再把剩下的四分之三再拿去投資。」
「我很相信你的投資眼光,不過如果你不休息一下,你就不怕被勝利沖昏了頭嗎?我的錢可來得很不容易,我把什麼都扔了,才得到今天的一切,如果你讓我賠錢的話,不管你跑到哪兒我都會追到你,然後殺了你。」
「哎呀!我什麼時候讓你賠過錢?!放心,我不會被沖昏頭的!當年我買大廈時也沒昏頭,這點錢我就昏頭了?再說我只是告訴你下一步的計劃,具體把錢投在哪兒我還沒決定。」
「很好。我也回去找康進要點消息。」檳榔說完,放下杯打開衣櫃,「現在的地產業因為泡沫漲得很快,我們可以趁機多撈幾筆。」
「我怎麼發現一提這種事,你比我還激動啊?好像你比我還有冒險精神。」
「我不是提這種事激動,我是聽見提錢就激動。對了,忘了恭喜你,恭喜你當叔叔了。」
「謝謝。我媽說你昨晚給她打電話了。」
「嗯,恭喜一下你媽。過幾天我們會去你們家看看。」
「來看看吧,我小侄子長得很可愛。」
「你大嫂出院了嗎?」
「沒什麼事,後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你大哥很高興吧?」檳榔套上大衣問。
「他樂瘋了!哎,你要出去?」
「嗯,我一會兒回來,要我帶什麼嗎?」
「不用,中午我們出去吃。」
「好。」檳榔點頭,「那我走了。」
她是要接小柔去學校,在家時先檢查了一遍行李,然後在小箱子的最裡層放了點應急的錢,千叮嚀萬囑咐一番後,時間到了,在送她去學校的路上又囉嗦個沒完。直到抵達學校,檳榔還在重複要點:
「一定要聽老師的話,不許和同學打架,在飛機上找到座位坐好後,就別到處亂走了。在國外玩不要單獨行動,要聽從老師的安排,千萬不可以一個人亂跑。有事就叫老師,如果有什麼急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零用錢有了,應急的錢沒有別的事不要隨便亂動,那是給你緊急時用的。」
「知道了!媽,你都說很多遍了!」康柔不耐煩地道。
眼看隊伍要集合,檳榔蹲下來給她整理校服,又說:
「一定要小心,在外面不要亂碰危險和不認識的東西,你不認識的東西也許就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知道了。我過幾天就回來,到時候你要來接我。我也會經常發郵件給你的。」
「小柔!蘇阿姨!」vince突然跑過來笑道,「小柔,好了沒?我們上巴士時坐在一起吧!」
「誰和你坐一起?我要和小玥坐在一起!」康柔不悅地說,「如果你這次再敢拿糖和玩具讓她跟你換位子,我就揍你!」
「我不會了!這次她沒來,所以我們可以坐在一起!」vince笑嘻嘻地說。
「什麼?她沒來?」
「她家臨時有事,老師說她不來了。我們快走吧。」
康柔瞪他一眼,對檳榔道:「媽,我先走了。」
「去吧!要小心!vince,多照顧小柔一下!」
「放心吧,阿姨!」
「我才不用他照顧!」康柔沒好氣地又瞪vince一眼,「媽,拜拜!」她拎著自己的箱子跑了。
隊伍集合,上了去機場的大巴。小柔特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和檳榔招手說拜拜,檳榔與她揮揮手。而vince則坐在她身邊的位置上,也在跟檳榔不停地招手,結果被小柔的手肘捅了一下,似乎很疼。
檳榔笑著,與孩子們道別。雖然該說的都說了,可她心裡還有點不放心他們去冬令營。
康爵最近總是一個人到夜店去喝酒,在酒吧的吧檯前,喝上兩杯威士忌或伏特加。只有身處寂寞的人在黑暗中的庇護所裡,他才能感到自己的心不會發空。有時他覺得自己很窩囊,有時他又覺得自己很悲傷。當感到前者時,他會想要殺掉蘇檳榔;當他感到後者時,他卻在想不如他結婚吧。但那並不是因為他想結婚,而是那是一種更殘酷的、想通過報復她來讓他遠離悲傷的方式。
今天他在酒吧的吧檯前喝威士忌,心情是前者。他抬起頭,透過醉意朦朧的瞳孔,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居然從外面進來,坐在離他不太遠的地方。孟轍跟她一起來的,兩人有說有笑。她的笑臉令他窩火,更讓他覺得自己狼狽。他看著她,恨不得殺了她。
檳榔覺得不太對勁,然後四處看,第一眼就看見了他。孟轍順著她的目光,也愣住了。他們隨便來喝一杯,沒想到卻遇見了康爵。可他總不能幹站著,總要過去打個招呼。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
「這麼巧,我和麻雀來喝酒,你們要不要打個招呼?」
「不用了,我不想看見她!」康爵突然乾脆地說,將錢拍在吧檯上,用嫌惡的眼神看檳榔一眼,之後很瀟灑地走了。
孟轍覺得尷尬,只好坐回原位,看檳榔一眼。檳榔則沒說話也沒看他,喝一口調好的天堂之吻。
孟轍其實很想問檳榔到底是怎麼想的,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沒必要再問了,那都是他們的事,他們又都是很獨立的人,都會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然而康爵根本沒有走時那麼瀟灑,回到黑漆漆的家中,他心裡越難受就越生氣。他用冰冷的水洗把臉,也不開燈,躺在飄窗上拉緊簾子,就那麼一支接一支地吸煙,再一口一口地喝酒。繚繞的薄霧在黑暗與外面燈火通明的交界之間冉冉升起,很嗆人,幾乎能嗆出眼淚。酒到嘴裡亦是苦澀的。兩者纏雜一起,給他的感覺居然雷同於那些曾經讓他快樂的過去現在再回想起時所帶給他的心情。
他幾乎喝到不省人事,直至次日中午,他才在臭氣熏天的酒味中醒來,然後抱住疼痛欲裂的頭去洗澡,換好衣服準備上班。門鈴突然響了,他走到門前,在屏幕上居然看見聶賞冬的臉。他微怔,門鈴旋即又響了一下,他開門,問:
「你怎麼來了?」
「保安室給你打電話你沒接,他們認識我,我就進來了。」
「可能是我在浴室沒聽見。」他讓她進來,問,「要喝什麼?」
「不用了。」
「那喝果汁吧。」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罐果汁遞給她。
「謝謝。」她接過來拿在手裡,見他坐下,自己也坐下,「我打電話到你公司,秘書說你沒上班,我就來這裡了。」
「怎麼不打我手機?」
「你關機了。」
「是嗎?」他從茶几上拿起手機一看,「哦,沒電了。」
「你怎麼了?」她望著他的臉色,關切地問。
「沒怎麼!」康爵突然很反感,他最討厭她總問他怎麼了,「你找我有事嗎?」
「沒有。」聶賞冬溫柔地笑笑,「就是擔心你為什麼不上班也不開機。」
康爵看著她柔婉的笑容,突然想起蘇檳榔那不知從何時起已經讓他感覺刺眼的笑臉。她對任何男人笑得都很燦爛,包括對康進。一想起那天晚宴上她對康進的一笑嫣然,像是有多愛康進似的表情就讓他覺得噁心。甚至於昨晚她和孟轍有說有笑的神情,在今天看來也是一種刺激。他似乎終於明白,原來傷心的只有他。因為她,他居然變得如此難堪且狼狽。他突然想報復她,狠狠地報復她,因為她似乎過得很好,所以他想讓她痛苦、難受。
「我那天和你說的事,你都考慮了嗎?」頓一頓,聶賞冬問。
「什麼事?」康爵回過神。
「alvin,」她終於無法再忍受他的冷漠,幾乎要爆發了似的說,「我說過我愛你,但現在我真的很累了。我想讓你給我一點回應,哪怕只有一點點,我都會很滿足。你能不能告訴我,哪怕只是說一句,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我們都別再拖了!」
康爵看著她的深情,突然,一個計劃在他的腦子裡迅速形成,幾乎也就是那麼一秒,他的心忽然好受起來。他望著她,望了一陣,然後坐到她身邊,抓起她的手:
「sasha,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需要時間。所以從現在起,我們慢慢來好嗎?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累了,我會好好地對你。」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聶賞冬望著他,問。
康爵點頭說:「只要你願意。」
「我當然願意。只要你能告訴我你的決定,我就會願意永遠陪著你。」聶賞冬對他道。
康爵微微一笑,伸手將她摟進懷裡。聶賞冬靠在他身上,笑得很苦。兩人在彼此的氣息中各懷心事,都感到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