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季的營業額直線攀升,客人的滿意度也很高。」可安終於能在季度財務報告會上充滿信心了。
孟轍看了眼一直傻笑的檳榔:「你怎麼看?」
檳榔倒沒像他想的那麼呆,她一半腦子在聽報告,只用另一半去回憶自己的溫馨旅行。即便回來近一個月,即便回來後他一個月沒給她打電話,她還是沒從甜蜜裡擺脫出來。
「不錯。不是說過嘛,各項服務都精益求精如果客人還不上門,那點子也太背了。」她遲鈍地道,「供貨質量怎麼樣?」
「很好,還和以前一樣。」陶然回答。
「我這邊也沒問題。」佟鈴說。
「那就好。這個月我會不定時地抽查做考核,你們都小心了。」
「好了,就這樣吧,散會。」孟轍道。
眾人整理文件先行散去,孟轍有些生氣地盯著檳榔,惹得她匪夷所思地問:
「幹嗎盯著我?」
「你是不是瘋了?!」
「啊?」她一頭霧水。
「你知不知道你去了多久?整整一個半月!」
「大不了這一年我都不休假了嘛!」
「你走了之後,康進打電話來問我你去哪兒了。」
「你怎麼說?」檳榔微怔。
「你不是讓我說你去休假了嗎?」
「哦,那就行了。」她回答,收拾東西轉身想走。
「麻雀,不是我想干涉你,但你現在已經頭腦發熱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檳榔問。
「再這樣下去你會受傷的。」他好言提醒。
「我現在只想做我喜歡的事。」
「你當然可以做你喜歡的事,但你要考慮後果。」
「好啦!孟轍,安啦!我心裡有數!」她笑道,從包裡拿出小禮物放在桌上,「送你的紀念品。我走啦,拜拜!」轉身愉快地走了。
孟轍無奈地歎氣,搖頭。
檳榔出門,跳上跑車準備去上課。新學期開學很久了,她榮升大二,整個過程還算順利,在某些方面經過一年也摸到點門道。她要時刻督促自己的學習進度,以免再像第一年那樣生不如死。
等下午放學後,她就可以和康爵共進晚餐了,這是他早上打電話時答應她的。一個月後的初次見面,她雖然有點失落,但也明白他是因為忙,所以對今晚還是很欣喜的。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居然是康爵的來電。她很開心地接聽,用百轉千回的聲調「喂」了一聲。
「你現在在哪兒?」他似乎吩咐手下人做事,然後才和她通話,聽起來好忙。
「我剛開完會出來,現在要去上課。」
「哦。」康爵心不在焉,「對不起檳榔,今晚我要參加一個私人酒會,所以沒時間和你一起吃飯。我們改天吧,好嗎?」
檳榔立刻不說話了,她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出席宴會他應該帶她去,雖然轉念一想這是不可能的,但不知為何,她心裡很失落。
「檳榔?」他又喚了一聲,「真對不起,我知道我答應你了,可我真的必須要出席今晚的私人酒會。」
「我明白。」檳榔低聲說,微笑,「你去吧,我們改天再約。」
「好。那你晚上一個人好好吃飯,早點回家。」
「嗯,好。」
「那我再打給你。我現在有個會要開,你好好照顧自己,拜!」他說完就掛斷電話,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至少在一年前他是不會和她這麼說話的,這麼地忙,這麼地沒有耐心,這麼地直入正題,這麼地……敷衍……應付……
她也明白這大概是時間久了的必然結果,她也在努力適應,可她還是想歎氣。
她忽然變得沒精打采。去上課,不過發生一件事還是令她很欣喜的,上星期的數學測驗今天出結果,她破天荒地拿到一個a,這讓她興高采烈。第一個半年是c,第二個半年是b,現在終於榮升a的行列,這真是個好兆頭。看來她還是很有讀書天分的。
她又重新開心起來,歡欣鼓舞地下課回餐廳,對正在辦公室算賬的可安說:
「安安姐,我數學考到了a!這是第一次!看來我還是很有讀書天分的!我真高興,終於告別不及格了!」
可安微笑,這時門被敲響,白朗從外面進來,她見狀出去。檳榔蹙眉看著他:
「你又來幹什麼??」
「怎麼這種表情?我以為你會想念我。旅行還愉快嗎?這是法國香水,送你。」他把一瓶香水放到她桌上。
「你到底想幹嗎?」
「我說了,想追你。」白朗拉過椅子,坐在她身邊,「看起來氣色不錯,開學了,還適應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上學?」
「想追你,當然要透徹地瞭解你。」他笑答。
「我知道你喜歡聶賞冬。既然喜歡,幹嗎不去爭取,卻要跑來糾纏我?」她抱胸盯著他,問。
「我去爭取,然後你就可以鬆一口氣了?」他笑著反問。
「如果你愛她卻不敢追她,那你就是個笨蛋,最後肯定會等死;如果你愛她,可她不愛你,你為了讓她達到目的就陪著她胡作非為,那你就是個白癡,還是個犯賤的白癡,最後肯定會賤死。」
白朗斂起笑看著她,檳榔也看著他,笑問:
「怎麼,不願意聽我這麼說?那就走吧。」
白朗二話沒說,起身就走。檳榔提醒:
「把你的香水拿走。」
「那是送你的,你自己留著吧。」他頭也不回地答道,「我不是被你說走的,我只是順路過來,接下來馬上要去見客戶。」
他說完出去了,檳榔哭笑不得。
普通的私人酒會,無非是互通一些消息。
「alvin,併購『信富』的那一場做得漂亮。」趙挺是業界大佬,向來欣賞康爵,「老海說你後生可畏,這次他不得不承認了。」
「哪裡!」康爵笑得謙遜,其實他哪個老頭都看不起,只是很會裝,「海叔也太高抬我了。」
「絕對不是。」趙挺笑道,低聲說,「不過『信富』也險得很,最近幾年他們的業務做得並不好。」
「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很有發展的,能讓它從低谷期重新站起來,這樣才有意思。」
「到底年輕!氣盛!」趙挺拍拍他的肩笑說,端起酒杯,「來!祝你勝利!」
「謝謝趙叔。」康爵含笑回敬。
「alvin!」一聲美媚的語調,「信富」的海棠小姐,梳著半短不長的俏麗黑髮,一身抽褶的紅色低胸裙,指甲油是黑的,妝很濃。她是個香艷的美人,不過康爵最近不太習慣女人的濃妝。趙挺見狀知趣地離開,海棠笑道,「再次恭喜你併購我們家的軟件開發業務!」
「謝謝。」康爵與她碰杯。
「我爸爸親自出馬都沒用,之前他還怪我辦事不利。」
「現在他就不會這麼想了。」康爵勝利地笑道。
「可我還是輸給了你。」海棠用那對「貓眼」望著他笑。
「只是一場談判,大家都獲利,根本沒有輸贏。」
「是嗎?」海棠用一對媚眼打量他,「我爸爸很欣賞你。我想趙叔叔也是,他大概很後悔沒女兒,如果有的話一定會打你的主意。」
康爵哈哈一笑。
「說到這個,」海棠嬌媚地問,「最近怎麼沒見你身邊帶著絕世美女?這真少見。難道已經沒有女人能入你的眼了嗎?」
「算是吧。」康爵看著她笑說,言語中包含著挑逗,因為他知道接下來她會說什麼。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海棠輕佻地問。
康爵沒回答,因為門外站定的人吸引了他的目光。聶賞冬用一襲淺金色連衣裙襯托白皙的肌膚,優雅地美麗著,無懈可擊的裝扮使她一出場就受到男人的矚目。她帶著完美的笑容在人群中游刃有餘,然後看到他,含笑走過來。
「好久不見了,」她輕鬆地對他打招呼,「你去哪兒了,到處都找不到你。」
「哦,我休假了。」康爵回答。
「工作狂居然也會休假,真少見。玩得愉快嗎?」
「還不錯。」
「你來得還真是時候。」海棠對聶賞冬哼笑,又面向康爵,「我們改天再聊,我會打電話給你。」
「好。」康爵笑著,海棠轉身走了。
「她看上你了?」聶賞冬笑問,「她男朋友可多著呢。」康爵只是笑笑,不作答。她又問,「到底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幹什麼?」
「請你吃飯,為了答謝你上次陪我去看歌劇。」
「不用了,我上次去是因為我剛好也想看。」
「一起吃頓飯你也總想拒絕我,對我太無情了。」
「我們總私下裡見面,別人會以為我們想復合。」他微笑道。
「我是這麼想的。」她揚眉笑答,他看著她,她就哈哈笑,「我開玩笑的!」
正在這時,一對男女的出現立刻引起騷動,尤其是那名女子,比聶賞冬剛才的風頭還要大——
梁雪庭一襲黑白相間的吊帶裙,粉色緊身胸衣故意露出一條邊。什麼飾品也沒戴,長髮高高綰著讓人不得不注意她豐腴的胸脯與雪白的皮膚。一雙銀色高跟鞋十二公分,如一柄匕首直刺男人的心。她的手吊在一名中年男人的手臂上,那人正是她的老闆朱傑。
「那是梁雪庭嘛,她和朱傑在一起!」聶賞冬說。
只見那兩人一路與賓客打招呼向這邊走來,朱傑笑道:
「alvin,聶小姐。」與二人一一握手。
「朱總。」康爵和他握手,又對梁雪庭伸出手,「梁小姐。」
「康先生。」梁雪庭淺笑,並沒像其他女人那樣對他放電,而是用一種奇怪的笑意很深的眼神望著他和聶賞冬,令他很不舒服,「我們又見面了。」她對聶賞冬說,神情優雅得體。
「你們認識?」朱傑笑問。
「認識。」梁雪庭笑答。
「沒想到梁小姐還記得我,對那麼尷尬的場面記憶得那麼深。」聶賞冬實在不願與這種人說話,也不想再提上次精品店的事。
「忘了誰也忘不了聶小姐,這麼優雅的人居然能說出那種……那種話,不一般。看起來你的胳膊倒是沒事了。」梁雪庭淺笑。
她的聲調令聶賞冬很不快,因為那語氣充滿了嘲諷。她冷冷地看著她,梁雪庭則含笑望向朱傑,朱傑便說句「失陪」,兩人走了。
聶賞冬瞪著雪庭,沒說話,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整場,康爵一直都由聶賞冬陪同,好像她不是單獨來參加而是來做他女伴的。宴會結束後,理所應當地,他們一起退場。他隨口問:
「開車來了嗎?」
「沒有。」她回答,「別人送我來的。不介意帶我一程吧?」
康爵自然無法拒絕,兩人走到酒店的門廊下。梁雪庭和朱傑正站在門口等車,雙方又寒暄一番。梁雪庭的目光始終讓康爵很不舒服,那一對敏銳的眼眸像刺似的紮著他。隨後兩人先離去,只是梁雪庭雖然一直盯著他,卻在臨走時看也沒看他,讓他迷惑不解。
「那個梁雪庭好像認識檳榔。」聶賞冬突然說,康爵看著她,她笑道,「忘了我和你說過在名品店的事了?那天她們很親密。」
「是嗎?」
「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認識的,梁雪庭很不老實,聽說和不少富商有緋聞。不過看她們上次像聯盟似的好像早就認識了。那次在名品店打得辟里啪啦,我才知道檳榔原來那麼厲害。」
康爵沒搭腔,司機把車開過來,他帶她上了車。
午夜十二點。
莎莉娛樂城裡,休息間抑或稱之候客區,照例烏煙瘴氣。
「菲娜姐,外面有人找,四號包廂。」領班進來說。
「是誰?」菲娜掐滅煙,問。
「上次那個女的。」
正在補妝的真真聞言,看菲娜一眼。菲娜眉一皺,出去,來到四號包廂,推門進去,看向坐在裡面戴墨鏡的女人,問:
「你怎麼又來了?」
「想不想和我再做筆生意?」聶賞冬笑問。
「什麼生意?」
「你先坐下。」
菲娜坐下來,道:「關於蘇檳榔的事我已經全告訴你了。」
「現在不是蘇檳榔,是那個明星。我問你,那個叫梁雪庭的明星到底和蘇檳榔是什麼關係?上次我來時,你和我說從前和蘇檳榔關係密切的梁雪是不是就是梁雪庭?梁雪庭也是從這裡出來的?」
「你現在不是律師又變成娛記了?」
「告訴我全部細節,這就是你的。」聶賞冬把一疊錢放在桌上。
「你到底是幹什麼的?蘇檳榔到底犯了什麼案子你要調查她?梁雪庭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我現在是你的客人,你不能問為什麼,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這錢就是你的了。這外快你不想賺嗎?那好,我找別人問也可以。」
菲娜忙按下她要拿走鈔票的手,笑道:
「你急什麼?我告訴你!告訴你就是了!不賺白不賺!」
聶賞冬淺笑,她用錄音筆記錄下菲娜的全部敘述,又問:
「沒有其他證據嗎?比如照片?」
「我和她們是對頭,難道還會一起合影?」
聶賞冬沒說話,留下錢,說:
「你應該知道別人問你是不是認識我,你該怎麼回答。」
「我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你?!」菲娜明白地笑道。
「這就對了。」聶賞冬說,起身匆匆走了。
她剛走出去,正巧遇到走廊上的真真,二人擦肩而過,真真盯著她瞧。這時領班過來說:
「真真姐,六號包廂寧總來了。」
「哦。」真真回答,一把拉住領班,「小桂,剛才那個女的是找菲娜姐的那個嗎?」
「對啊,就是她。」小桂肯定地說。
真真聞言,眉頭皺了皺。
白朗來到聶賞冬家時,她正坐在露台上喝咖啡。他問:
「這麼急找我幹什麼?」
「隨便聊聊。」聶賞冬開心地道,為他倒咖啡。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他坐下來。
「你知道蘇檳榔原來是幹什麼的嗎?」她笑說,「我想你一定猜不出來,她是娛樂城的公關小姐。說白了,她就是妓女!還有現在的那個明星,叫梁雪庭的,和她是一路貨!」
「又是誰告訴你的?」
「我查到了她從前工作過的娛樂城,那裡的人親口告訴我的。」
「所以呢?」
「他們都不會知道她的身份,看她平時一副清純模樣,其實骨子裡卻是那種貨色,我要當眾拆穿她!」
「也許他們知道。」
「不可能!如果他們知道,根本就不會和妓女混在一起!」
「sasha,這招太過分了。像檳榔那種女孩,就算她從前真的是,也一定是迫不得已,你這是在揭人傷疤。」他勸誡。
「我不能讓那種人欺騙alvin,像蘇檳榔那樣兩面三刀、表裡不一的女人,她根本配不上alvin!」
「這兩個詞應該形容你自己才對。」
「randy!」她大怒,「怎麼,才沒幾天,連你的魂也被那個小妖精給收去了?你忘了你答應過要幫我了?」
「我這是為你好。我不贊成你的爭取手段,你現在是算計他們,算計來的感情是不會長久的。況且alvin對你不可能再有別的感情,就算你真的點燃他的某一種感情,那也不是愛情,是**。你以為你拆開他們,alvin就會和你發展嗎?他身邊的女人多的是。」
「這是我的事,你只要負責幫我做就行了!」她冷冷地道,「除非連你也愛上她了,難道你想聯合她來對付我?」
「好吧。要我幫你做什麼?」他面對她的怒意,無奈地問。
「你約他們到莎莉娛樂城去。你和孟轍關係不錯,可以約他們去那裡。我會想辦法把蘇檳榔也帶去。」
「你的心機太深了,這我沒想到。」他搖頭說。
她拉過他的手,道:
「randy,我是真心喜歡alvin,你說過我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幫幫我,就這一次,我只想讓alvin回頭。」
「你以為把他們拆開,他就會回頭嗎?」
「至少我努力過,我就不會後悔。」
「可你在傷害另一個女人。」
「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他們的感情真的牢靠,早就該有結果了,就算我用多少方法也拆不開。我求你,幫幫我!」
白朗看著她,沉默了半晌,說:
「知道嗎sasha,如果有一天我能清醒過來不再這麼愚蠢,那我一定會離你遠遠的。」他說完,起身走了,一口咖啡沒喝。
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可她讓他做的卻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但他無法拒絕。
鬧市區的豪華公寓。
康進回到完全屬於自己的地方,那是一棟四室兩廳的空中別墅,是他的獨立空間,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對他來講,其他地方都是那些女人的天地,只有這裡才真正屬於他。
這些年他一直都這樣想,可是現在,他卻發覺獨自一人並不那麼好過。自從和檳榔在一起後,她的家逐漸取代這裡,他偶爾也回來,但並不會如此時的孤獨寂寞,也許還有些百無聊賴。
他坐在臥室六角形的觀景陽台前,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望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終於拿出手機撥通檳榔的電話。
此時檳榔正在家寫功課。她從桌上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康進的來電,便心裡一沉。猶豫著,她覺得是該好好處理一下他們的事了,而在電話裡說會比面對面爭吵要強,她接了。
「你在哪兒?」他輕聲問。
「有事嗎?」她平淡地反問。
「你現在在哪兒?」她的話令他怫然,便加重口氣又問一遍。
「我在家。怎麼,你給我打電話是想通了,要和我分手?」
「你想都別想!」只幾句話,康進就被她激怒了。
「康進,我們該好好談談,這樣僵持下去其實沒意思。」她安靜地說,「我們分手吧,你身邊的女人那麼多,比我年輕漂亮的多了,不差我一個。如果你是因為我收了你很多東西你心裡不平衡,那麼除了當初你答應我的兩間商舖和兩套房子外,其他的珠寶、房子、車我都可以還你。你給我多少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會讓你吃虧的。」
他默然了半晌,冷笑:「那給你開餐廳的錢呢?」
「那是你自願給我的!」檳榔脫口說,旋即又拉回聲調,「當然如果你要,我可以慢慢還你。餐廳在賺錢,我會一點點地還給你。」
康進又一陣沉默,突然狠狠地說:「蘇檳榔,你可真夠狠的,你是我見過的女人裡最冷酷的一個!」停了停,他淡淡地問:「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男人了?你說實話,也許我會考慮放了你。」
「和別人沒關係。」她回答,當然不能說『有』,更不相信他會放過她的話,「我們根本就不該開始,現在也該早點結束了。」
「當時在一起時,你為什麼沒想過我們不該在一起?」
「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從開始到現在我都知道。當時是環境逼我,現在我該糾正錯誤了。」
「所以你就過河拆橋?你最狼狽時是我給了你一切,現在你不需要了,就想離我遠遠的?」
「我已經給了你我能給的一切。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陪了你五年,我也答應我會把不屬於我的還給你,我不欠你什麼。我知道你改變了我的一生,我也會一直記在心裡,可我不能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能忍受你在別的女人那裡想起我時才會回來看我一眼。」
他沒說話,半刻之後,突然道:
「我是不會和你分手的,你也最好別讓我查出來你外面的男人是誰,否則無論他是誰,我都不會饒了他!」他說完,掛斷電話。
又這樣懸著沒結果,檳榔很煩,心裡忽地被憂鬱籠罩,就像城市上方被雲蓋住的天空。
康進比她更窩火,這樣冷酷的女人,這樣決絕地說會把一切都還給他!五年的相處,如今卻什麼也沒剩下!
塔撲集團。
合作會議結束後,康爵對海棠笑道:
「如果這次的計劃能順利進行,我們就能迅速打入市場,爭取在五年內佔據這個領域的主導地位。」
「還有一些細節問題需要考慮一下,至於以後怎麼樣現在倒不用想太多,把現階段的事精益求精地做完才是最重要的。」海棠微笑,站定腳步,對他發出邀請,「不早了,一起吃晚飯怎麼樣?」
「我今天約了人。」他含笑作答。
「女朋友?」
「對。」
「哦,那真遺憾,只好改天了。」海棠笑說,拿出手機撥號碼,沒想到康爵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陌生的號碼,便立刻按拒接,這舉動引來她的咯咯淺笑,「那是我的手機號碼,有時間打給我,我們也可以開個慶功會。改天去夜店玩玩,熱鬧一下。我先走了,可別為我約會遲到。」說完,款款離去。
red&black。
可安遞給檳榔一張單子,道:
「這是新的供貨單,貨都齊了,你查看一下如果沒問題,明天就把貨款打過去。」
檳榔接過來看,這時門被叩響,康爵從外面進來。她粲然一笑,在單子上簽字讓可安走了。他移近,笑問:
「可以走了嗎?」
「嗯!我收拾一下就好了!」她忙說,手裡倒是有條不紊。
「吃泰國菜怎麼樣?我在我們上次去的泰國餐廳訂了位子。」
「好啊。」她揚眉笑答。
「那走吧。」他說,轉身先往外走。
這時檳榔覺得兩人之間怪怪的,僅僅一個月沒見,可他對她的態度似乎有點冷淡,看她的眼神也與在美國時大不相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總之他們似乎變得有些生疏了。
在車上一言不發,開到常去的泰國餐廳前停下,一樣的包房一樣的人,約會總覺得有點像例會。
「你最近很忙嗎?」吃飯時,檳榔問。
「還好,有一點。你最近怎麼樣?開學了,課程緊嗎?」
「應該習慣了,現在不像上學期那麼忙了。」
「那就好。餐廳怎麼樣?」
「挺好的。」
「忙嗎?」
「還行。最近孟轍去沖繩看他姑媽,所以四家店都要我來管。」她笑說,「對了,聽說你們公司已經成功併購了『信富』的軟件開發業務,恭喜恭喜!」端起酒杯敬他。
「謝謝!」康爵與她碰杯,含笑喝一口,「你怎麼聽說的?」
「我也有很多專業消息的。」檳榔挑眉,他「哧」地笑了,她又說,「我還以為你會早點給我打電話,沒想到你忙了一個月。」
「併購案剛剛成功,有好多事要做。你也可以打給我。」
「嗯。」檳榔虛應,問,「小柔開學了,現在已經上二年級了,你去看過她嗎?」
「我最近沒什麼時間,你去看她也是一樣的。」他漫不經心。
她沉默了一陣,含笑提議:「等下我們去看場電影怎麼樣?」
「好啊。」康爵答應了。
看電影是今天計劃外的活動,兩人去買電影票。離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小時,檳榔挽著康爵在步行街上閒逛。初秋的夜晚比仲夏夜涼爽許多,星星因為商店的霓虹燈而在黑個色的天空上似乎反射著紅光。青磚路上的人不少,多半是情侶,相互偎依,在商店的櫥窗前走過,看看五光十色的夜燈與熙攘的人群,享受著平凡卻真摯的樂趣。
「我一直很想就這樣和你在街上走,」她挽著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上,「不是在國外的街道上,而是在這裡,就我們,像普通人一樣看看櫥窗、逛逛商店。」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這麼做嗎?」康爵說。
「有時我希望自己是個有錢人,有時又希望自己能像普通人一樣自由自在。」檳榔低聲道,笑問他,「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也不會,我有時候也這麼想。」
「如果我們能永遠在一起該多好!」她歎息說,「我們在一起,即使會吵架無聊也沒關係!只要在一起,什麼都會好起來!」
康爵沒做聲,檳榔突然看到身邊的櫥窗,「呀」地一聲,立刻拉他停住腳步。他們站在櫥窗前,那是一家婚紗店的櫥窗,假模特身上潔白的背心式婚紗被射燈渲染,上面的蕾絲與水鑽熠熠生輝。
「好漂亮的婚紗!」她大聲讚歎,惹他看她一眼,她笑問,「很漂亮,對吧?」
「還好。」康爵心不在焉地回應,拉著她說,「我們還是走吧,電影要開演了。」
「等一下嘛,還來得及!我今天在上班時,在街上遇到兩個結婚車隊呢,最近結婚的人真多。你覺得哪種款式好?我喜歡抹胸裙,背心裙太保守。不過我看過一款吊帶婚紗也很漂亮。」
康爵沒看婚紗,而是看著她。
「你覺得我穿哪種款式好?」她興致勃勃地問。
「哪種都好,到時候再定。」他敷衍地回答,「好了,走吧,電影要開演了,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他說完,自己先走了。
檳榔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怏怏的很不快,戀戀不捨地望一眼櫥窗裡的婚紗,忽然委屈而失望。她悶悶不樂地跟在他身後,像條可憐的小狗,可他卻絲毫沒有關注她臉上的表情。
電影很無聊,散場後,兩人似乎都有點沒精打采。
回家後,康爵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打電話。檳榔洗過澡,坐在窗前的沙發上一直在看書。也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他進來,隨手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笑問:
「你洗完了嗎?」
「哦。你去洗吧。」
「嗯。」他答應,逕直步入浴室。
檳榔坐在沙發上,突然心裡發煩,歎了口氣,站起來上了床,用被子裹住自己,望著頂棚的吊燈,卻什麼也不願去想。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震動聲突然響起,把她嚇了一跳,抬頭去看,康爵的手機正在閃。她抻長脖子去看屏幕,來電顯示的姓名為「海棠」,這顯然是女人的名字。她愣愣地,不知該不該把手機給康爵送過去。此時鈴聲戛然停止,緊跟著一條短信進來。她望著那條未讀信息,心中多出了一絲警覺,可她並不願偷看,因此內心有些焦灼。
正在猶豫之際,浴室門打開,她心頭一震,忙躺回去抓起書看。康爵滿身濕氣地出來,站在床邊,拿起手機瞧了瞧,眉一皺,似乎把短信刪了。檳榔用餘光看著他,躊躇了半晌,笑問:
「康爵,海棠是女的嗎?」
「嗯?哦。她是信富集團董事長的女兒。」
「哦。漂亮嗎?」
「還可以。馬馬虎虎。」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躺下來,說,「睡吧,我關燈了,明早我還得早起開會呢。」
「好。」她答應,放下書,躺下來。
康爵關燈,兩人躺在黑暗裡。檳榔用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棚頂,內心惆悵。可是許久之後,她發現康爵已經睡著了。於是她只得歎了口氣,背過身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幾天後,她抽空去看康颻,從紐約回來她一直沒去過。不想剛進康颻的辦公室,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色抹胸婚紗的假模特。
檳榔見了很喜歡,眉開眼笑道:「哇,好漂亮的婚紗!」
「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康颻正在擺弄婚紗,回頭抱怨,「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出去轉轉,給你帶點禮物。」她將手中的紙袋遞給她,裡面是奇特的紀念品,「這是你的新作品?又要開發佈會嗎?」
「不是,是人家訂的。」康颻回答,整理好荷葉邊,「哎,我說你,你和康進結束了嗎?」
檳榔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怎麼了?」
「康進最近總會帶一個小妖精到這附近來,你也知道這裡全是名品店,他帶她來逛街買衣服。」
「誰啊?魏雲裳?」
「不是,又一個。梁雪庭前幾天來過一次撞見了,她說那女的是個新演員,叫什麼文萊。」
「幹嗎不叫迪拜?」
「誰知道?!」
「梁雪庭來過?」
「嗯。我們一起吃晚飯,順便去喝一杯。她酒量真不錯,一瓶龍舌蘭,怎麼也沒怎麼樣!」
「聽起來你好像很欣賞她。你是不是打算甩了我和她好?」
「我又不搞同性戀。誰和你說這個?!我是在問你,你和康進到什麼程度了?」
「颻颻,如果你指望康進能為我守身如玉,那你還不如去希望世界大爆炸。再說他幹什麼關我什麼事?!」
「你和他徹底分手了?」
「我還真希望那樣!」檳榔說起這個就心煩,上前摸那件婚紗,「這婚紗真好看,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想結婚了?」
「不結婚也可以喜歡婚紗呀,我最喜歡的衣服就是婚紗。」
「這種衣服只能穿一次,卻足以讓你下半生亂七八糟。」
「不會啊,還可以改短再穿一次。」
「結婚說穿了就是因為頭腦一熱,而且也可能是為了繼續雙方關係而編造的騙局。」
「感情欺騙除非是隱瞞婚史,其它的根本不算欺騙,因為都是你情我願的。這件婚紗做完了嗎?」
「還要改改。你那麼喜歡,等你結婚時我免費給你做一件。」
「真的?你可別反悔!」
「當然不會!」康颻給婚紗系蝴蝶結。
「走吧,我請你吃晚飯,去吃淮揚菜。」
「還是去素菜館吧,最近適合吃素,秋天需要保養皮膚。」
「也好,請你去素菜館吃素。」檳榔盈盈笑答。
康颻二話沒說,拎起包和她走了。
兩人去素菜館大吃大喝。席間,康颻笑問:
「你這些天都去哪兒了?聽說你去度假了。」
「嗯。去紐約了,也去看看美國的大學。」
「是嗎?」康颻笑了笑,「看來你現在已經是深陷沼澤地裡無法自拔了。」
「別說的好像我現在是在『浴血奮戰』一樣身臨險境好不好?」
「唉!檳榔,你已經迷失了!」康颻笑歎,吐出特文藝的一句。
「是啊,也許吧!」檳榔歎道,她也承認。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來,問,「對了,颻颻,你會做杏仁巧克力餅嗎?」
「杏仁巧克力餅?」
「是啊。」
「會啊,那是我外婆從前最拿手的點心,用的是獨門秘製配方,不過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吃那個,會發胖。不過那道點心alvin一直很愛吃。」康颻在回憶從前,這時忽然醒悟,「哦!我知道啦,你是想和我學做這道點心對不對?蘇檳榔,我說你完蛋了,居然要特地學做這個,看來你真完了!彌足深陷啊!」
「好啦!」檳榔因為她的取笑而有些不好意思,「你教教我做這道點心,我很想學。」
「行,今晚你跟我回家我教你。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去喝一杯吧,我已經好久沒出去喝酒了。」
「好啊。」檳榔一口答應。
她想學做杏仁巧克力餅回去做給康爵吃,因為在加州時,他的表情似乎很懷念那道杏仁巧克力餅。她想讓他高興,如果他能從甜點裡得到安慰而感到開心,她也會很開心。
飯後,兩人去一家夜總會玩。走進去時,只見裡面烏煙瘴氣,燈紅酒綠,連人都是迷亂的。
「這裡是新開的,剛開了一個月,上次和雷霆一起來過。這裡每週三午夜,都會有一場主題表演,可好玩了。」康颻笑說。
「現在才幾點,人居然這麼多?!」檳榔東張西望,沒想到這個隨意的舉動卻使她的目光迅速定格,那一秒讓她看到的情景足以令她怒意翻湧、血液沸騰——
她看到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張桌前,一群男男女女圍在一起說笑喝酒。康爵是其中一員,不時哈哈笑,談笑風生,而身邊嬌媚的美女則靠著他,不斷地與他咬耳朵、勸酒,甚至用纖纖柔荑將新鮮的水果送進他的嘴裡。他的表情像所有花花公子一樣高傲而自鳴得意,這種得意大概是來自於能對許多女人的完全駕馭。
「是海棠。」康颻揚眉道,看一眼檳榔,「她還真和alvin混到一起去了。她早就對他有意思,沒想到這次的併購,海勝把業務和女兒都拱手送人了。」
「那就是海棠?」檳榔抖著聲音問,腿直髮軟。
「嗯。」
檳榔沒說話,看著那場景,臉色發白。這時只見康爵突然伸手將海棠攬在懷裡,海棠嬌笑著往他身上偎。他拿起酒杯遞她,她就在他手裡喝得滿臉通紅。檳榔咬著牙,肺子像燒起來了似的。海棠旋即拿起酒杯灌康爵,他並未拒絕,仰頭把酒全喝了。
「哈,還有海洋,我們去打個招呼。」康颻笑道,向那桌走去。只需要不到五步的距離,而五步之外康爵居然沒發現檳榔的存在。
「這麼巧!」康颻走到眾人面前,笑說。
康爵這下終於看到了檳榔,迅速把海棠放開。
「颻颻,這麼巧,你也來玩嗎?」海棠的堂兄海洋立刻起身,色狼似的盯住康颻**的肩頭,「我好久沒看見你了,你也來玩?一起吧!這是誰?」
他看向檳榔衣服底下的胸脯。他長得不好看,檳榔心裡對他的眼神很反感。他對她伸出手:
「你好,我叫海洋。這是我的名片。」
檳榔和他握手,默默地接過他的名片。這時康爵終於開口,不知為何,語氣有些狼狽:
「你們怎麼來了?」
「出來玩玩,碰見你,來打個招呼。」檳榔面無表情地道,「颻颻,走吧,這裡太吵,找個安靜的地方。」說完轉身走了。
「那我們先走了,拜拜,海棠!」康颻旋即道別,對海洋笑說,「我得走了,改天見吧。」輕拂一下他的肩膀,勾魂攝魄的眼神讓他無從反抗。他眼看著她揚長而去。
康爵望著檳榔冷硬的背影,知道自己又惹禍了。
鋼琴酒吧,檳榔和康颻坐在吧檯前。
「給我調一杯血腥瑪麗。」她對調酒師說,又問康颻,「你喝什麼?我請客。」
康颻就對調酒師道:「螺絲鑽。」
調酒師依言調出兩杯酒,檳榔的手機在包裡響不停,她拿出來,將鈴聲改為振動。康颻只作沒看見。
檳榔盯著杯裡血一樣的液體,笑道:
「多像血,讓我想起了吸血鬼,還有血腥瑪麗,聽說還有這種通靈遊戲。」
「我就玩過。」
「你玩過?」
「嗯!」康颻挑眉,一副勇敢者的模樣。
「那種遊戲可是『找死遊戲』。」
「你看我死了嗎?」
「你真玩過?」檳榔認真地問。
「騙你的!」康颻喝著酒笑說,檳榔「哧」地笑了,「不過我從前玩過很多東西,這倒是真的。」她又道。
「比如呢?」
「比如?開**派對、飆車、酗酒狂歡,多了,你能說出來的我幾乎全做過。」
「還真沒有你不敢玩的!」
「當然了。沒有我不敢的事,只有我不願意的事。你要知道,這是一種生活態度,只有有這種生活態度,你才能真正地掌控自己的生活。你可以做一件事,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隨時放棄一件事,但那也是因為你願意,而不是因為害怕或者其他什麼原因。」
「其實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那麼肆意的,有時人會隨波逐流。」
「如果真的隨波逐流,那也是一種選擇。因此既然要隨波逐流,就要心平氣和地去做,去放棄那種因為無法反抗又需要強迫自己只能去做而產生的不良情緒。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因為你和我一樣知道自己要什麼,你的目的性很強,我也很欣賞你藉著男人往上爬卻還沒有失去自我的能力。」
檳榔笑笑,沉默了良久,吞口酒,說:「我覺得心裡很亂。」
「當然,現在你是在迷失自己。」她啜著酒,漫不經心地說。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了,我覺得從前離我越來越遠,我好像已經不認識自己了。我現在越來越無法掌控自己的事,一切發展都出乎我的意料,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每天接觸的人。我曾經一度很羨慕有錢人的圈子,可一旦走進來,我就後悔了。我的出身、我做的事情,還有……我說不出來,我覺得我每天都過得很難受。」
「不是有錢讓你難受,是因為你不像從前那樣缺錢,所以你有了錢之後就要去追求感情,這個過程讓你難受。沒關係,這個過程會讓所有人難受。再說你還不算真正有錢。」
檳榔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歎口氣。康颻笑道:
「別告訴我你現在是自卑。」
「我是這麼想的。」
「那是最沒用的。說實話,如果你現在不想生活在這個圈子裡,你完全可以退出去,去做別的事,沒人會攔你。可你能做到嗎?」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好想想。最好的解決心煩的方式是,如果解決不了讓你一直焦心的事,那就乾脆放棄,因為很顯然你的體質對這件事過敏。放棄並不丟人,沒勇氣放棄才是最丟人的事。」
檳榔啜口酒,想了良久,問:
「你說女人的過去會不會讓男人覺得很在意?」
「如果你在意,別人就在意。難道你認為別人對你的想法比你自己對自己的想法還重要嗎?」
「有時我會把自己想像成百毒不侵,可一旦真發生事情,我還是會方寸大亂。」
「這很正常,不會未卜先知的人都會亂,關鍵是亂多久才能去解決問題。就像人失戀,所有人失戀都傷心,關鍵要看從傷心到不傷心的時間是一個月還是一年。這會影響人生的效率和品質。」
「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有一件事,比方說,別人告訴你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讓你實現你最想實現的願望,你就等啊等,可是越等心就會越慌。偶爾這個人會在某些話上給你自信,可你還是要等。就好像一件事明明抓在你手裡,可你卻感覺不到,所以會有一種忽上忽下、起伏不定的感覺。」
康颻一陣沉默,然後喝口酒,回答:
「首先這件事真的被你抓在手裡了嗎?如果真抓住了,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其次,那個某一天究竟是哪一天?要等到什麼時候你知道嗎?難道你的人生就要在等待中度過嗎?還有,如果是別人給你的願望,而願望一時半會兒還實現不了,建議你還是聽聽算了,因為對方很有可能只是隨便說說。現在沒那種會為自己說的每句話都負責的人。」
「四年。」檳榔說,「如果時間是四年呢?」
「四年?知道四年是什麼含義嗎?我們算一算。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天,三萬五千零四十小時,二百一十萬零兩千四百分鐘,一億兩千六百一十四萬四千秒。而一個人的心每秒都會變,四年的時間會變一億多下,你認為這意味著什麼?」
檳榔沒做聲,康颻說:
「人呢,真傻不可怕,傻人有傻福。可如果聰明裝傻,那就是明知道死路還要走,這才是一項真正的『找死遊戲』。」
檳榔還是沒做聲,過了一陣,歎道:
「『當她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康颻頓了頓,撲哧笑了,說:
「要愛又兼有理性是不可能的。我猜你今天不會再想學做杏仁巧克力餅了吧?」
「我今天沒心情,改天吧。」檳榔回答,對她舉杯。
康颻不再說下去,舉杯,與她碰了一下。
檳榔喝一口血紅的酒,這酒並不難喝,也不算烈,但一入口,卻酸酸的,很難再入喉。
次日中午,她坐在辦公室裡,看本月從各店傳來的報表。巡場回來的可安整理好東西,說:
「檳榔,我想下午請個假。今天是小正的生日,他只有半天課,我想接他出去玩玩。這月的總結我回去寫,明天正好交給你。」
「嗯,你去吧。」檳榔翻著報表回答。
可安高興地拎起包,不想剛走到門口,康爵竟從外面進來。兩人擦肩而過,他走進來關上門,對檳榔訕訕地笑。
檳榔猶坐在椅子上,從報表裡抬頭看他一眼,一語不發,表情平靜得不見一絲波瀾。
「我昨晚給你打了一晚的電話,你怎麼不接?」他拉過椅子,坐在她身邊,問。
「可能我沒聽見。」她繼續看手中的報表,淡答。
「你至少在晚上臨睡前也能看到來電顯示。我很擔心,可你卻不接我電話。」他因為她的語氣有點不悅。
「你現在是在責備我?」檳榔冷冷地盯著他,問。
「我知道你在生氣昨天的事,可我和海棠真的沒什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只是合作夥伴是朋友,也許大家喝醉了玩笑開得有點大,但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她看著他,反問,「你知道我昨晚看到你們玩得那麼瘋時心裡想的是什麼嗎?原來你和所有男人都一樣,對漂亮的女人像花癡,甘心上她們的當,讓女人們對你順服對你濃情蜜意你就會覺得自己勝利了。那場面,真夠……算了!我不說了!」她揮揮手,她已經很累了,不願再在這上面費口舌。
「我是個商人!」康爵竭力為自己辯解,「我有時候需要應酬,需要和那些人玩玩鬧鬧,逢場作戲在所難免。可那並不等於說我就移情別戀了,就花心了!有時我也身不由己!」
「你居然找這種理由!」檳榔感覺很可笑,「這個理由我看都被男人用爛了!逢場作戲?那麼請問你指的做戲是什麼呢?陪女人喝酒還是和女人上床?如果作為一個商人必須要做這些,那看來又多了一種行業來搶脫衣舞男的飯碗!」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你不要又開始胡攪蠻纏好不好?」她的話讓他感到刺心又狼狽。
檳榔臉色一變,看著他說:
「康爵,聽好了,昨晚的事我完全接受不了,我同樣也接受不了你的解釋!今後你不要再對我說你『逢場作戲』,這話你說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去巴黎前因為一個看起來不怎麼正經的女人,第二次是因為一個千金小姐,兩種人都有了,這理由使用的次數夠多了!我不和你計較昨天的事,你不用再說了,既然你知道做錯了,我原諒你!」
「什麼叫我做錯了?我哪裡做錯了?」康爵提高音調。
「你沒做錯那你來和我解釋什麼?來解釋你沒做錯?行了康爵,我不想因為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和這種事就跟你大吵大鬧,這次的事就算了,可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我現在不想再告訴你男人和女人該怎樣保持距離,你比我清楚。我到現在仍認為你只是喜歡玩,可我相信你對我還是認真的,我也相信海小姐對你沒有任何特殊意義。可是如果昨天的事再次發生,我再看到有女人那麼親熱地對待你,就算是你喝醉了我也會認為你是在欺騙我,因為我已經對你說過了,別和別的女人再有那麼親暱的舉止。記住,你只有三次可以為同一個女人欺騙我的機會。」她伸出三隻指頭,表情異常冷靜。
「好好好,算我錯了!」他舉手投降,「算我錯了,行了吧?你就別再生氣了,我們何必為這種事成天吵個沒完。我有禮物送你!」他把手裡的紙袋遞給她。
檳榔接過來打開,裡面是一隻紫色的盒子,裝著鑽石手鏈。她面無表情地拿出來戴上,生硬地說:
「很漂亮。」
「喜歡嗎?」康爵以為她氣消了,笑問。
「嗯。」檳榔點頭,「可如果三次以後,皇冠也沒用了。」她說完站起來,收起桌上的文件。
「你去哪兒?」他起身問,「一起吃午飯吧?」
「今天不行,我要去紫店,然後去銀行。你不是很忙嗎,用不著為這種事就放棄工作陪我,我沒那麼小氣。」她陰冷地說。
「那我送你吧。雖然我一會兒還有個會,可我們去吃三明治總來得及。」康爵笑道,獻慇勤要接過她手裡的文件,「我幫你拿。」
「不用了。」檳榔冷淡地說,可還是硬被他拉走了。
爭吵顯得索然無味,不想再吵,因為對爭吵已經厭倦了,也因為沒什麼好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