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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隔牆欄杆 文 / 李飄紅樓

    蘇檳榔已經二十六歲了。

    她以康柔母親的身份去參加家長會,成為班上最年輕最漂亮的媽媽。康柔的老師說康柔很乖很聽話,成績也不錯,她很放心。

    就在媽媽們與老師進行交談時,孩子們坐在座位上,小柔在——,這時vince突然從後面捅她:

    「小柔,這個星期天我過生日,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派對吧?」

    「你過生日?」小柔眉一揚。

    「是啊,你來參加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媽還會做很多點心。夏玥、夏琬已經答應要去了,你也來吧。」

    「好吧。」小柔想了想,答應,vince很高興。

    家長會結束後,學校放學,檳榔帶小柔去吃飯,又去遊樂場玩,晚上回家後讓她自己去洗澡,然後哄她睡覺。這時小柔突然問:

    「阿姨,你為什麼不能當我媽媽?」

    檳榔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解釋:

    「只有你爸爸的妻子才能當你的媽媽。」

    「那你為什麼不當我爸爸的妻子?」

    「這是大人的事,很複雜。阿姨和你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她的問題檳榔自己也回答不出來,只能搪塞。

    「可我想讓阿姨做我媽媽!」

    「其實阿姨或者媽媽只是個稱呼而已,」檳榔思考著該怎麼對她解釋,畢竟對孩子講解時要客觀,不該摻雜自己的感**彩,「重要的是阿姨喜歡小柔,小柔也喜歡阿姨,不是嗎?」

    「那阿姨有一天能當我媽媽嗎?」

    「應該會吧。」檳榔微笑道,「好了,把被子蓋好,阿姨開始給你講故事。」說著拿起書籍,開始念。

    連她自己心裡都是迷糊的,小柔的話又勾起她的一絲憂愁。

    康爵的塔撲集團與信富集團的併購意向基本達成,只差簽約了,這讓他很高興。

    聶賞冬自上次晨跑後就再沒出現過,所以他也沒換路線。

    一日,天色還發青,正當他在路上慢跑時,聶賞冬突然從天而降似的跑到他身邊,綠色運動背心勾勒出豐滿的身材,兩隻飽滿的乳房在跑動的過程中微微地顫動。

    「嗨!」她打招呼。

    「好久沒看見你了!」他詫異地笑道。

    「我最近有點忙,已經加好幾天班了。恭喜你啊,聽說你對『信富』的併購要成功了。」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

    「那當然了,我還是有點人脈的,幫點小忙倒沒問題。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好了,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合作。」

    「還是算了,你現在比從前更有名,我怕我請不動你了。」他開玩笑地道。

    「對你,我可以免費。」

    「真的假的?」

    「我為你做什麼都是不需要報酬的。」她認真地回答。

    他微怔,望著她。而她則像沒事人似的,接著笑說:

    「不過關於併購案這件事你至少也該象徵性地感謝我一下吧,畢竟我也幫你出過力。」她笑得有些俏皮。

    「謝謝你。」他敷衍地笑道。

    「光嘴上說說?你該請我吃頓飯,這筆生意你可賺了。」她揚起下巴,笑道,還沒等康爵回答,她自己接著又說,「不過我最近沒時間,所以先欠著,以後吧,你可別忘。」

    「不會。」這算是答應了。康爵並不覺有什麼不妥,反正時間又沒定,他認為這只是一種敷衍。

    聶賞冬自此隔三差五便會來跑步,到最後幾乎天天來。有幾次康爵也換了長跑路線,可她也換了路線,而且很巧地遇到。於是到最後他也不再費心思換晨跑地點了。她並沒有對他特殊表示什麼,只是偶爾一些言語中有開玩笑似的挑逗,可這其實不足為奇。對他來說,單調的晨跑中有個伴未嘗不可,何況後來檳榔也沒再提過不讓他和她晨跑。他一廂情願地認為聶賞冬與他只是故交,即使戀愛過,分手後也可以是朋友,相處一下並無不妥。

    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不能就因為不是單身了,他就只能和男人呆著吧。於是很快,在相處的過程中,他與聶賞冬重逢後的陌生感便被打破了。

    下午,檳榔正坐在辦公室裡查賬,門被敲響後,白朗從外面走進來,將一盒精裝巧克力放在桌上,笑道:

    「送你!」

    「你來幹嗎?!」她無奈地問。

    「來追你啊!」他笑答,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你有這種時間,幹嗎不去你的維納斯那兒好好表現一下,也許她會突然開竅,動動惻隱之心接受你。」她翻著報表,說。

    「你叫她『維納斯』?」

    「傳說中的愛神,不是很符合她的形象嘛。」

    「真是善良啊!居然給她取了個這麼好聽的名字。那她是『維納斯』,你就是『雅典娜』好了,智慧與戰爭的女神,和你的處境也很相配。愛神與智慧女神的較量,到最後不知道誰會贏。」

    「不管誰會贏,你也不用這麼頻繁地出現在我面前。難道維納斯要你經常來找我報到嗎?」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那麼你看過了,現在可以走了嗎?」

    「真無情!難道你對我就一點好感也沒有嗎?」

    「嗯。」她仔細想了想,回答,「說實話,的確沒有。我不喜歡那種會被某個女人耍得團團轉的男人。」

    「是嗎?那如果我說我願意為你團團轉,你會說什麼?」

    她終於抬起頭,托住腮,望著他唇角的笑容,道:

    「我會說……我從來不會做那麼邪惡的事,不玩弄別人的感情是我的準則。還有,我永遠不會接受我無法給予回報的感情,我也不會去拿感情開玩笑。我受不了玩弄感情的人。」

    他目不交睫地望著她。頓了頓,她捧起桌上的文件,站起來,接著笑說:

    「我現在要出去一下,你可以走了。」說完,拉開門,離開。

    白朗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哧」地笑了。

    晚上。

    白朗來訪時,聶賞冬正在臥室裡哼著歌換衣服,幫傭來報:

    「小姐,白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她扣著耳環愉快地回答,越過臥室來到起居室,白朗給她帶來一束綠玫瑰,「你今天怎麼來了?」她接過花,問。

    「要出去嗎?」

    「我要去凌家吃晚飯,乾媽已經催我回去好幾次了。」

    「回去吃個飯就那麼高興嗎,還是今天有別的什麼人也會去?」他的語氣似乎帶著嘲諷。

    她因為很高興所以沒聽出來:「你要去嗎?我可以帶你去。」

    「不用了,我就不打擾你的好心情了。你看起來最近進展得很順利,表情彷彿是已經聽到了教堂的鐘聲。」

    「你聽起來像是在諷刺我。你和蘇檳榔進展得怎麼樣?」

    「我愛上她了。」他乾脆地回答。

    她臉色微變,望著他,嗤笑:

    「如果真是那樣,你的品位也不怎麼樣!」

    「恰恰相反,我覺得她比你可愛。」

    「什麼?!」她勃然大怒。

    「她比你坦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且說得坦白,雖然二十六歲卻很成熟。可你都三十一了,有時候卻還幼稚得像個小女孩。」

    「你說什麼,randy?!」她怒道。

    他揮手示意她冷靜:「蘇小姐問我是不是你讓我追她的。」

    「什麼?!」她更吃驚。

    「吃驚嗎?我也很吃驚。如果不是有人告訴她,那就說明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者是一種奇特的洞察力。」

    「她不可能知道!」

    「那就是有洞察力嘍。那位蘇小姐可不只是個像你說的……呃……不要臉的拜金女那麼簡單。如果alvin真愛上她,我還真佩服他的眼光,因為他能在一個很渺小的女人身上看到她的無限光芒。你真認為他們分手,alvin就會和你在一起嗎?你其實也覺得蘇檳榔是與眾不同的,所以才會把她當情敵看,對吧?」

    「你說夠了沒?!」

    「事實上我說完了,現在正準備走。」他起身,笑道,「祝你晚餐愉快!」

    聶賞冬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一股不祥湧上心頭。

    白色跑車裡。

    「我們不能吃晚飯了,」康爵打電話給檳榔,「冠玉他媽臨時請我去凌家吃晚飯,我得去。」

    「哦,沒關係,那你去吧。」檳榔理解地說。

    「那你記得自己好好吃飯,我晚點再打給你。」

    「好。」檳榔回答,電話便被掛斷。

    現在,臨時爽約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這種情形從第一年結束時就已經開始,現在只是在變本加厲。這也許就是熟悉以後的結果,誰知道呢?檳榔仰頭歎口氣,卻覺得胸口鬱悶難當。

    凌家大宅就在雷家附近,法拉利駛入森森庭院,在一棟復古建築前停下。幫傭將他讓入其中,凌家人向來對他很熱情。今天凌家的人基本都在,凌冠玉、凌水伊、鄭天凝、還有唐愷恩。凌太太很喜歡康爵,把他當成自己兒子一樣。連凌權也下樓來迎接,然後問家人:

    「sasha去哪兒了?」

    康爵微怔,就在這時,高跟鞋的清脆聲音響起,只見聶賞冬從流線型的大樓梯上走下來,一襲啞金色吊帶裙襯托著白皙的皮膚,卷髮鬆鬆地挽在腦後,一對亮金色大耳環在耳朵上隨著她的動作搖啊搖,婀娜的曲線,美妙的腿形,猶如性感的女神。

    「你來啦!」她奔到他身前,笑得喜氣洋洋又靦腆。

    唐愷恩往她身上一撞,打趣:「打扮得這麼漂亮,為了他嗎?」

    「別胡說!」聶賞冬低笑,卻用眼睛掃康爵一眼。

    康爵避開她的目光,她們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心裡有些不自在。

    這時凌權叫眾人入席,冠玉就將康爵推走了。唐愷恩與聶賞冬走在最後,低聲笑問:

    「是你叫凌伯母把他請來的吧?」

    「我可沒有!」

    「得了,我媽都說了!怎麼,你現在想和他復合?」凌水伊問。

    「別亂想,」聶賞冬一本正經地道,「我和他只是朋友,不管你們信不信。」

    「我才不信!」唐愷恩嗤笑,連凌水伊也一百個不信。

    晚餐很豐盛,初時男人們都三句話不離本行地在餐桌上談生意,他們對這種事很感興趣。聶賞冬並沒插嘴,她被安排在康爵身邊,靜靜地坐在那裡用餐,就像那些在男人堆裡以默默無聞表現端莊的女眷一樣,只是偶爾在有趣的地方才插句嘴。

    最後還是在凌太太代表女人制止他們再談公事後,男人們才笑笑收斂起來,轉到家務事上。

    「對了,alvin,」凌太太突然開口,「下週五是sasha的生日,你知道嗎?」

    「哦?是嗎?」

    「她三十一了。」凌冠玉笑道。

    「冠玉!」聶賞冬低聲警告,接著對康爵笑說,「我們打算去海邊的別墅開派對,玩通宵,你也來參加吧。」

    「我未必有時間。」

    「不過是一晚上而已,這點時間都沒有?」她笑道,「來嘛,這可是我過生日!」

    康爵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現在有點後悔接受凌家的邀請。餐桌上的人都在看著他,聶賞冬滿眼希望地望著他,於是他只好說:

    「好吧,我抽空看看。」

    「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她嫣然一笑,道,「嘗嘗這個,很好吃。」給他夾菜,目光落上他的衣襟,突然伸手為他平整一下衣領。

    康爵狐疑地看著她,聶賞冬笑得陽光燦爛。

    晚餐後,眾人在客廳交談一陣,康爵便起身告辭。冠玉說要送他出去,兩人就走出廳堂,站在門廊上。冠玉問:

    「你會去參加sasha的生日派對嗎?」

    「看看再說吧。」

    「如果你去參加,那麼她邀請那麼多人其實就是為了要請你。」

    這時聶賞冬從裡面搖搖地跑出來,手裡提著盒子。冠玉見狀,拍拍康爵的肩進去了。她把盒子遞給康爵,笑道:

    「這是乾媽要我拿給你的點心。我生日宴你會來吧?」

    「sasha,」康爵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問,「你男朋友還好嗎?今天怎麼沒把他帶來?」

    「啊?哦,他今天有事。他是律師,也很忙的。」

    「是嗎?」他微微一笑。

    「反正我過生日,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我們朋友一場,我開派對你怎麼也該來賞個臉。」她笑道。

    「我得走了。」康爵說。

    「好,開車小心。」聶賞冬道,抻長脖子看他開車走了。

    康爵已經答應人家,所以不想去大概也要去了。只是冠玉那莫名其妙的話讓他心裡不大舒服。

    難得的週日卻並不意味著休息。

    檳榔來到書店,本來算是一種消遣,可卻是來趕論文的。她需要很多新資料,只好坐在書城的咖啡館裡,點一杯咖啡,書本鋪滿桌。頭髮紮在腦後,戴著黑框眼鏡,埋首於令她昏天黑地的專業書裡。她也不想這樣,可不寫作業就不能畢業。

    忽然,一個陰影罩住她,讓她愣愣地抬頭。冠玉溫和地笑道:

    「蘇小姐,這麼巧。」

    「喲,凌先生。」檳榔有些措手不及。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因為已經沒位子了。」他禮貌地問。

    檳榔環顧四周,果然小小的店裡已被喝咖啡的佔滿了。她連忙將書全收到自己這邊。冠玉就坐在她對面,笑問:

    「你這是……在寫論文?」

    「哦,對,要交一篇論文。」檳榔手忙腳亂,覺得自己該客套一下,就問,「你怎麼會來這兒?」

    「我沒事就會來這兒,來看看書。」他揚揚手裡的書。

    「恐怖小說?」她看著血腥的封面問。

    「不是,是靈異小說。」

    「你總喜歡看這種小說,難怪那麼會講鬼故事。」

    「我可以再給你講一個。」他笑著逗她。

    「不用了!謝謝!」她擺著手笑道,低頭繼續她的工作。

    冠玉莞爾一笑,也低頭看書。兩人都很安靜,喝咖啡各做各做的事,彷彿周圍的一切不存在,只是在自己的空間裡專心致志。他偶爾抬眼,拿起桌上的咖啡喝,卻總能注意到她挺拔的身姿與鏡片下專注的眼神。不久,她的手機振動響起,再次吸引他的視線。檳榔仍一手握筆,用左手接電話,回應著:

    「我是蘇檳榔。哦,於老闆,我知道,我知道現在的東西都漲,可你的價漲得也太高了。我們合作這麼久我也算是你的老主顧,你這麼不講情面讓我也很為難。老實說我開的是餐廳,如果菜單漲價客人也很難接受。我當然知道你也很困難,但我也很困難,我們老闆肯定不會接受這次的價格調整,因為這的確會給我們餐廳帶來麻煩。他說他已經和你們那裡的另一家談過,雖然價格也不低,但比你那裡供貨要便宜,他說能便宜一點是一點。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我們畢竟合作這麼久,我對你還是比較信任的。我們互相都很信任,我也不太希望換別家供應食材,所以我一直在爭取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議,希望你能考慮一下。現在做生意的確很艱難,可越是這種時候大家越該互相幫忙理解。當然如果於老闆實在為難,作為老主顧我們也不能勉強你,因為這個價格實在太高了。嗯!別呀!於老闆,你還讓我退步?說實話我這兒都已經觸底了,如果你再這樣我真要去辭職了。哎呀!嗯!這我得和老闆商量一下,這我做不了主!我真做不了主!那好吧,看在於老闆的面子上,那就這樣!好!就這個價!謝謝你,於老闆!哪裡!當然!我們肯定會合作愉快!好,再見!」

    她旋即掛斷電話,撥通另一個號碼,手還在本子上抄寫:

    「小玲,是我,告訴孟先生供貨商的事已經談好了。對,然後再通知可安和陶然,要他們注意看貨的質量。價錢嗎?當然是我要的。然後再告訴孟先生,現在可以根據當初的決定調整菜單漲價了。好,那就這樣吧。」她說完,放下電話,一抬頭,卻發現冠玉正盯著自己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不解地笑問,「你看我幹什麼?」

    「你在餐廳負責管什麼?」他好奇地問。

    「以前主要是管服務生,現在是管各個分店的經理。」

    「那就是行政管理了。孟轍管什麼?」

    「他管財務,錢的事都是他管。當然還管我。」

    「你還負責和供貨商談判?」

    「孟轍他不願意去,他認為他不應該去談和菜有關的事情,所以只好我去談。」

    冠玉點頭笑笑,檳榔見他沒話了,就低頭繼續自己的事。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冠玉看著她,過會兒雖然將目光縮回書後,但心思卻不在書上。他覺得她很特別,努力的樣子實在很迷人。他剛剛在外面看到她坐在桌前用功的樣子,專注認真的姿態很有魅力。而她一邊接電話伶牙俐齒地侃價一邊寫報告的十足女強人姿態,居然沒有讓他感到任何的冷硬與強勢,她在工作時的樣子帶給人的仍是一種柔與剛的結合,一種如磁鐵般具有吸引力的矛盾體。他從沒見過這麼奇特的年輕女孩,也從沒見過這麼另類的情婦,無論身邊的哪個女性都沒有她這麼特別。他突然對她好奇起來。

    黃昏時分,檳榔終於趕完冗長的論文,渾身酸痛,肩膀像被螞蟻啃過一樣又麻又酸。冠玉放下書也渾身疼,轉了轉酸澀的脖頸,問:

    「寫完了?」

    「嗯!」檳榔笑說,「我要回家了。真是的,這裡的咖啡不是無限續杯,結果喝了這麼多。」招店員結賬。

    冠玉笑笑,道:「我請好了。」

    「不用了!」她趕緊說。跟他又不熟。

    「沒關係,認識這麼久,只是幾杯咖啡而已。」

    「真的不用!」她連忙制止,付了自己那份錢,開始收拾東西。

    他被拒絕,有些傷自尊,看著她,突然順嘴說出一個提議:

    「都五點了,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啊?不用了!」和他吃飯好像不太好,他們也沒那麼熟。

    「你晚上另外有約嗎?」

    「那倒沒有。」

    「既然你不讓我請你喝咖啡,那就讓我請你吃晚飯吧。我保證我請客。反正你也沒事,其實我也沒事,所以一個人挺無聊的,正好一起吃飯。我們去吃印度菜怎麼樣?我知道一家新開的印度餐館,你去那裡,說不定能找到一些對你餐廳有幫助的靈感。而我呢,也算是謝謝你上次開車送我一程。雖然過去很久了,但一直沒機會謝你。」

    「你幹嗎要和我吃飯?那麼沒行情,沒有美女肯陪你嗎?」她覺得他努力勸說的樣子很好笑。

    「難道你不是美女嗎?」他笑著反問,檳榔「哧」地笑了,他就說,「走吧,那家餐廳真的很不錯。」

    檳榔笑了笑,沒辦法再拒絕。

    她覺得凌冠玉是個很優秀的人,優雅、高貴、還不傲慢,真是個絕種的好公子哥。

    那家印度餐廳一看就很高級,檳榔站在門口就感覺到了。冠玉很紳士地在前為她引路,兩人走向領位員,已經有兩人站在他們前面,這時她心裡「咯登」一聲,腳步放慢下來。前面的人聽見聲音回頭,是康進和一名比魏雲裳更妖的女子,貼在他身上跟沒骨頭的軟麵條似的,年紀約在二十四五歲。

    檳榔的心冷下來,臉也冷下來。

    康進的臉比她更冷。

    冠玉則對自己因心血來潮而連續兩次撞槍口感到分外難堪。

    檳榔看看那名女子,又看看康進,眼神冰冷,轉身漠然地離開。冠玉一時不知該怎麼辦,瞅著康進,卻下意識地跟著檳榔出去。兩人走出大門,他緊趕上她,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帶你來這裡。」

    「沒關係。」她粲笑,「我不想吃印度菜,我們去吃別的吧。」

    「好。」冠玉答應,卻在觀察她的臉色。

    他們前往附近的西餐廳簡單地吃點東西,檳榔沒說話,冠玉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直到甜品端上來,她打破沉寂,笑道:

    「這是我最喜歡的點心。」

    他笑了笑,猶豫一下,問:「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她吃著甜點,揚眉。

    「你到底為什麼會和康進在一起?」

    「為了錢。」他的問題很搞笑,檳榔回答。她的直率令冠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那表情讓她笑得開懷,「怎麼,你害怕了嗎?」

    「啊?」害怕什麼?

    「因為我是拜金主義,所以你後悔請我吃飯了?」她笑意更深。

    「沒有!怎麼會?!」冠玉忙用笑容打消她的多心,「我只是覺得好奇,因為你看起來不像是物質**很強的人。」

    「我們不是一類人,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無論我的原因是什麼,你都不會真正明白。」她微笑。

    「可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不會不高興嗎?」

    「你說的那種事是他太太該做的,我不是他太太,並且很快或者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他沒明白她的意思,頓了頓,說:「他是不會娶你的。」

    檳榔撲哧一笑:「我說的你還是沒懂,我和他之間不涉及未來,當然也沒有未來。」

    「你是說你從不希望和他結婚?」

    「我又不會嫁給一個只有錢卻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她覺得他的問題更加搞笑。

    「那你和他在一起是為了什麼?」

    「為了錢,我說過了。」

    他被她繞得有些亂。她還在輕鬆地吃東西,笑道:

    「你不用試著去瞭解這種事,你根本瞭解不了。」

    「是因為你的心其實是在其他人身上嗎?」冠玉突然問。

    檳榔一陣驚訝,反問:「你怎麼會這麼問?」

    「不好意思,其實我不該問你這些讓你不高興。」他忙為自己的失禮道歉,「我只是覺得你有點奇怪,我沒別的意思。」

    「我沒不高興。我只是,我說了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況且你還是男的,你不可能會瞭解我的想法,你永遠理解不了。」

    「我和你在一起,會不會給你惹麻煩?」他擔心地問。

    「沒什麼,我問心無愧。」她笑道。

    「可他不會那麼想。」

    「那是他的問題。」檳榔笑說,頓了頓,放下餐巾道,「呃,我該走了,我得回餐廳去。」

    「哦!好!」冠玉趕緊道,結賬。

    兩人走出餐廳,檳榔對他笑說:

    「今天謝謝你請我,改天來我店裡,我給你免單。」

    「你那裡不是不給人免單嗎?」他笑問。

    「我可以為你破一次例來謝謝你請客。我先走了。」她笑道,說著上車,對他友好地搖搖手,來去如風。

    冠玉望著那紅色的車影消失在夜色裡,內心迷濛。

    又一場生日會。

    檳榔不知道聶賞冬都三十一了還有什麼好過的,可她偏偏要過,還非要找自己出席。檳榔說她不去,她非要她去,並且在見她拒絕得很堅決後,居然在生日當天上午來到檳榔的餐廳非要拉她去敷臉,還讓化妝師將兩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親近得好像檳榔是她的閨蜜一樣。檳榔哭笑不得,被她強行帶走,居然還被拉在她身邊迎客。她實在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這簡直太搞笑了!

    來賓不多,只有幾個陌生的,其他人都很熟悉。

    白朗最先來,只是對檳榔頷首,並沒和她說話,把禮物交給聶賞冬,就與別人打招呼去了。隨後不久,冠玉和康爵一起前來。

    檳榔看見康爵的到來心裡很不自在,雖然她猜到他會來,但一想到今天如果她不在,他們就會單獨會面,她就更不高興。康爵見到她也愣住了,有些不自然地將禮物交給聶賞冬,對檳榔訕笑:

    「你怎麼也來了?」

    這話讓她更火大,他的意思好像是他不想看到她,因為她會誤了他的好事一樣。倒是聶賞冬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替她搶答:

    「檳榔是我的朋友,我的生日她當然要來。」

    這話讓檳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雷霆和孟轍沒來嗎?」冠玉問。

    「雷霆出差了,孟轍說他臨時有事,不知道有什麼事,反正都沒空,他們都不來了。」聶賞冬回答。

    宴會上倒沒有蛋糕,因為未婚女子插三十一根蠟燭實在不好看,因此只是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一些精緻的吃食。說是舞會,開場舞自然由聶賞冬跳,而在那時她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伸給康爵。康爵不好在生日這天忤她的意,只好順從地攜她到大廳中央。早知道他們跳舞跳得好,可沒想到會跳得那麼精彩,一曲西班牙探戈彷彿是設計好的,配合得天衣無縫,而且眼神極其曖昧。康爵真的很喜歡跳舞,在這時檳榔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在舞池中與同品級的舞伴跳舞對他來說是種享受,那眼神有點眉飛色舞。她看著很刺心。

    舞蹈博得滿堂彩,並且意猶未盡還要跳,下面的舞曲是慢舞。檳榔躲在角落裡的吧檯前注視著這一切,啜飲雞尾酒。

    「好久不見了!」白朗端著杯,靠在她身邊,笑道。

    檳榔沒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舞池,惹得白朗說:

    「你的臉可以搾出十斤醋來!」

    「你什麼意思?」她瞪著他。

    「你心裡清楚。」他笑道,同樣望著舞池裡的兩個人,「他們兩個很相配吧,郎才女貌,都喜歡跳舞、打網球、聽歌劇。」

    「那又怎麼樣?」

    「你嫉妒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如我請你跳個舞吧,舞會上女人靠邊站會顯得很沒行情。」

    「謝謝你的施捨,好意我心領了。」

    白朗哈哈笑:「嫌我沒誠意嗎?」他放下酒杯,站到她面前,彎下腰說:「蘇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不能!」她冷眼看著他,回答。

    「真傷人自尊心!」

    「如果你想站在這兒,最好別說話,因為我對你沒什麼好感!」檳榔警告。

    「那你可以走,不用非得站在這兒。」

    「這裡是我的位置,你不懂先來後到嗎?」

    「那我不說話就是了。」白朗笑嘻嘻地說,啜著酒也望向舞池,安靜了半秒之後,再次聒噪起來,「你猜sasha能不能追上alvin?他們復合的幾率有多少?」

    「如果你參與的話,基本上為零。」

    「你對自己就這麼有自信?那我更喜歡你了。和我跳支舞吧,然後我們可以出去兜風,再好好聊聊。」

    「白朗,」她蹙眉看著他,「你到底對我瞭解多少?」

    「很多。你名義上是一個男人的情婦,實際上就不知道屬於幾個男人了。不過我不在乎,我這人很開通。」白朗乾脆地笑答,望著她微微變色的臉,握住她搭在吧檯上的手。

    檳榔盯著他,手握拳,尖尖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他的皮膚裡,逼迫他放手。他笑道:

    「真狠!我喜歡有狠勁的女孩。是對我來時沒理你的報復嗎?」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看起來很像流氓?你這樣的人當律師是為了利於犯罪吧?」檳榔笑問。

    「我會把這話當成一種讚美。」白朗哈哈笑。

    她望著他孟浪的笑,突然問:

    「對了,你會英文,那你知不知道『i』mafool』是什麼意思?」

    話題轉得太快,白朗沒反應過來,隨口回答:

    「我是傻瓜。」剛說出口,才回過味,看向她。

    檳榔滿意地一笑,端起酒杯說:「失陪了。」轉身離去。

    白朗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居然著了她的道!

    檳榔坐在沙發上,今天來的人顯然都是來跳舞的,大家玩得都很高興。她啜著酒,只有她自己很無聊,而康爵絕對不會寂寞,雖然不跳舞了,卻被聶賞冬和她的女伴們圍個水洩不通。

    「這酒很烈的,少喝一點,不然會醉。」冠玉坐到她身邊提醒。

    「你怎麼不去跳舞?」檳榔笑問。

    「那你和我跳個舞吧?」他笑說。

    「別開玩笑!」

    「怎麼是開玩笑?滿場的女人,我只認識你一個。」

    「不會吧!」

    「是真的。你要不要和我跳支舞?」

    「還是算了,我不怎麼會跳舞。」

    「沒關係,我也不會。」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檳榔只是笑,冠玉接著問:

    「你不吃點東西嗎?sasha很挑剔,她的派對上都是好吃的。」

    「是嗎?」

    「你想吃東西嗎?我可以幫你拿。」他慇勤地說。

    「不用,謝謝,我不想吃。」

    正說著,康爵從人堆裡走過來,看著兩人的眼神硬硬的。聶賞冬跟在後面,卻在走近時搶上來,走到檳榔面前,笑道:

    「你們怎麼坐在這兒?今天氣氛這麼好,要好好玩。檳榔,去跳舞吧,本來就是舞會,你坐在這裡多沒行情。和alvin跳支舞吧?」

    「我有點累,你們去吧。」檳榔回答,聶賞冬那施捨的語氣令她反感,難道要靠她聶賞冬才會有人邀請她跳舞嗎?

    冠玉見氣氛有些僵,便說:「sasha,我們跳支舞吧?」

    「好啊。」聶賞冬一口答應,像是很體貼或者很識趣似的,反正走了,留下兩人獨處。

    康爵坐到檳榔身邊,見她別著頭,過了一會兒,問:

    「你今天來這兒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又不是我要來,是她硬拉我來的,我有什麼辦法?!」

    「她為什麼硬拉著你來?」他本是隨口問一句。

    「我怎麼知道?!」檳榔卻冷笑,「也許是讓我來看看你們跳舞時有多麼眉飛色舞!」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蹙眉問。

    「沒意思!」

    「你又怎麼了?」她的態度讓他有些惱火,「難道我和她跳個舞也值得你這麼嫉妒嗎?」

    「嫉妒?」檳榔惱羞成怒,冷笑,「嫉妒你們?真可笑!」

    「你不是嫉妒,那你現在板著一張臉幹什麼?」

    檳榔被氣得啞了口,盯著他,火氣不住地往上撞卻說不出話來,悶了半晌,才道: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現在別和我說話!」

    這句話更讓康爵感到窩火,剛要說話,白朗突然走到兩人面前,對檳榔禮貌地邀約:

    「蘇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檳榔看著他伸出的手,腦子還在氣得嗡嗡作響,就把手遞給他,與他步入舞池。康爵沒想到她會這樣,無明火開始在胸腔裡亂燒。

    「你們吵架了?」白朗笑問。

    「你能不能不說話?!」檳榔瞪著他。

    「當然可以。」他沉默了三秒,然後說,「你知道嗎,其實女性懂得在感情上跳槽一點也不可恥,關鍵是要選好對象。」

    「你什麼意思?!」

    「有些男人天生靠不住。」

    「就像你?」

    「不不不,我是那種只要是我喜歡的女人和我在一起,我就會對她永遠負責到底的類型。可有些男人即使腦子裡想對一個女人負責,但在行為上他卻做不出來。」

    「為什麼?」

    「這就叫浪子,小姑娘,和浪子打交道你會輸得很慘。」

    「我不想再聽你這些自以為是的廢話。」

    「那我就不說了。你的舞跳得很好。」

    「謝謝。」她沒好氣地說。

    「哪個男人教你的?」

    「這和你有關係嗎?」她瞪著他,問。

    「還真酷!」他笑道,「我更喜歡你了!」

    她在他腳上狠踩了一下,他「哎喲」一聲,叫道:

    「你踩我?!」

    「誰讓你胡說八道?!」

    「沒關係,即使你把我的腳踩腫了也沒關係,只要你可以和我跳整晚。」他笑瞇瞇地說。

    「半晚還差不多,整晚太久了。」她心下好笑。

    「好吧,那就半晚,反正早晚有一天你會把整晚都給我。」

    「火星撞地球那天我會考慮看看。」她冷笑,他卻笑得燦然。

    他們果然跳了很久,而康爵則帶著強烈的妒火與聶賞冬呆整晚。聶賞冬的酒量不好,今天多喝了一點,雙頰就如芙蓉花一般迷人。她對康爵笑道:

    「這裡太吵我頭暈,我們到樓梯上去站一會兒清靜一下吧。」

    康爵答應,兩人悄悄上樓,站在樓梯的大緩步台上,面對著通往後門的走廊,憑欄而望。聶賞冬咯咯地笑,說:

    「我好久沒辦生日會了,都忘了是什麼感覺了。我還記得我們從前在紐約時經常舉辦和參加這樣的派對,那時幾乎有玩不停的舞會。還記得嗎,我們從前總被評為『最佳拍檔』,只要我們一出場,剩下的全都要靠邊站。」

    康爵笑了笑,聶賞冬接著歎道:

    「沒想到一轉眼都十幾年了!」

    「是啊!」他感歎。

    「我真懷念那個時候,還是那時候快樂。」她有些落寞地笑道,「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們談人生理想,你告訴我你要在三十歲時當上富翁,你做到了。我說我要做個高級律師,我也做到了。可是現在卻沒什麼意思了。」她歎了口氣,停了停,繼續說,「我還記得你從前喜歡用巧克力奶兌麥片,而且居然喜歡吃泡麵。我去給你打掃房間時,扔了你的泡麵,你還對我發了一通火。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去露營時,我們半夜裡偷偷溜出帳篷去看星星,那時候我們還曾約定要一起去巴黎旅行,你還記得嗎?你還答應會順便帶我去巴伐利亞看天鵝堡。可是後來你一樣也沒做到。」

    「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低聲說。

    「真的過去了嗎?」她回頭望著他,依戀之情閃爍在眼眶裡。

    「我們下去吧。」他沒有回答,而是不自然地說,轉身先走了。

    聶賞冬望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緩緩地跟著他下樓。

    檳榔就坐在這個緩步台之下的沙發上,她本來是在休息,因為跳舞跳得腳很疼。這裡沒人,是最好的小憩場所。

    「怎麼坐在這兒?」不久,一個人影將她罩住,冠玉把一隻裝食物的盤子遞給她,坐在她身邊笑道,「吃點東西吧。」

    「謝謝。」她接過來,覺得他人真好,便想拜託他,「那個……等下結束後,你能送我回家嗎?因為是聶小姐用她的車帶我來的,所以我沒開車。」她不想讓康爵送她,更不願求聶賞冬借她車開。

    「好!沒問題!」冠玉滿口答應。

    檳榔剛想吃東西,於是他們一起聽到上面的對話。舞會的最佳拍檔、暢談人生理想、露營看星星、巴黎、天鵝堡。她的胃已被他們的話題刺激得連一條縫都不剩全關閉了,她的臉刷白,腦子嗡嗡作響。露營!去巴黎!那都是他和她做過的,結果那竟然是他與另一個女人的約定,她的心裡像吃了蒼蠅似的噁心!當聽到聶賞冬哀怨地說他沒有履行承諾時,她再也受不了了,把盤子放在茶几上,轉身就走。

    她回到前廳,從前門走到花園裡去透氣。她靠在建築的牆壁上,神情沮喪。過去的力量也許是不可忽視的,她現在明白了,因為過去的、尤其是美好的記憶總會殘存在心裡,只要一被勾起便無法忽視。那兩人認識十幾年,加在一起統共算起,她還不確定是多久。而今過去的來尋找回憶的根源,那現在的她又該算什麼?她算什麼呢?

    「你站在這兒幹什麼?」康爵焦急地找出來,問,「也不說一聲就出來了,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擔心?哼!」檳榔冷笑一聲。

    「你還沒消氣?」

    檳榔不想跟他囉嗦,轉身要走。他伸手拉住她,她回身,用力甩開他的手。康爵便慍怒道:

    「你這是怎麼了?你還有完沒完?我不過是和她跳個舞,你至於這樣嗎?你和randy跳一晚上我也沒說什麼!」

    「我和他問心無愧!」

    「難道我就問心有愧嗎?」

    「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這是什麼話?」他生氣地問,「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亂發脾氣?我到底哪兒惹你了,讓你用這種態度來對我!」

    「你沒惹我,是我自己犯賤!」檳榔對他大怒道,「犯賤到興致勃勃地和你去露營!去看星星!結果那些都是你從前和別人做過的!去巴黎?去天鵝堡?你為什麼沒滿足她?聽她的語氣多懷念!也許她回來,就是為了讓你帶她去天鵝堡!」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震驚地問。

    「下次說悄悄話時記得到屋子裡去說,別站在樓梯上,小心樓下也許正坐著人!」她冷冷地道,轉身要走。

    康爵趕緊拉回她:「就算我們說了那些話,又能怎麼樣?我從沒對你隱瞞過我和她的過去,那些都是以前的事,那時我還不認識你。你這是在亂發脾氣,因為那些根本不算什麼!」

    「我是在亂發脾氣又怎樣?我就是不高興看到你和她眉來眼去!就是不高興你們躲在一起竊竊私語!我就是在意,我沒辦法不在意!只要你和她在一起,我的心就難受,難受得快要發瘋了!」

    「你別這麼任性好不好?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認識十幾年了,難道連做個朋友都不可以嗎?難道就因為我們在一起,我就沒有和其他異性相處的自由了嗎?你這樣分明就是想控制我!你就是想操縱我!」

    檳榔的太陽穴「怦怦」往外撞,胸口沉悶得快要昏過去了。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冷聲道:

    「自由?朋友?真可笑!好啊!那就隨便你好啦!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干涉你,也不會再在乎你,你想幹什麼請自便吧!我絕不妨礙你的自由,行了嗎?!」

    「你這是什麼話?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暴怒。

    檳榔狠狠地瞪了他好一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轉身氣沖沖地奔進去,找到冠玉,對他說:

    「不好意思凌先生,你現在能送我回家嗎?我有點不舒服。」

    冠玉一口答應。檳榔也沒和聶賞冬打招呼,走時剛好遇見康爵從外面進來,她理也沒理他走得飛快。冠玉本來想和他說一聲,可腳下卻隨著慣性滑走了。

    康爵見檳榔和冠玉走了,雷霆萬鈞。

    冠玉將檳榔送回家,一路上死氣沉沉誰也沒說話。檳榔覺得很傷心,想起剛剛康爵說過的話,眼圈不知紅了多少次。

    到達家門口,許久後她才回過神,對冠玉強笑道:

    「謝謝你送我,真是麻煩你了。」

    「沒關係,我本來也想回來。」

    「那我上去了。」她說,打開車門,下車。

    冠玉望著她瘦弱的背,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很想安慰她,就說:

    「蘇小姐!」

    檳榔回頭,可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悶了半晌,道:

    「晚上想太多事不好,你臉色很差,回去早點睡吧。」

    「謝謝。」檳榔感激地說,讓他從她臉上就能清晰地看出她的感激之情。她落寞地轉身上樓。

    像冠玉說的,她什麼也沒想,回家喝點酒,藉著酒勁睡了。她不願再想什麼,一路想就已經被那些話氣炸了,她不想被活活氣死。

    於是接下來,他們又開始誰也不理誰。

    與檳榔的冷戰期間,對康爵來說,聶賞冬一下子變得可愛起來。他們偶爾能在晨跑時碰面,她總是很溫和,不像檳榔那樣咄咄逼人。她也很聰明,但不輕易顯露。她很順著他的意思與他說話,換句話說她很會討他的喜歡,這讓他心裡很舒坦。

    一次跑步結束後,兩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聶賞冬抖著衣領說:

    「好累啊,今天有點熱!」

    「是啊。」康爵笑了一下。

    「馬上要到週末了,星期六你有事嗎,我們去騎馬怎麼樣?」

    「星期六我有事。」

    「什麼事?」

    「哦,我要去打網球。」

    「打網球?真的嗎?那帶我去吧,我打網球也很厲害。」

    「這我知道。」他溫和地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星期六你來接我。」

    「可是……」

    「怎麼,你不願意?」她嬌氣地問,「你怕會輸給我嗎?」

    「你哪次贏過我?!」康爵好笑地說。

    「我現在很厲害的。還是你怕和我在一起女朋友會不高興?」

    「不會,打個球而已。」冷戰期,他才不管她會不會高興!

    「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打網球,比賽,誰輸了誰請客,怎麼樣?」

    「好,那你肯定請定了!」

    「那可不一定!」聶賞冬揚眉一笑,又說,「還有,等下你還要再請我去吃熱狗。」

    「成天吃你不膩嗎?」

    「和你在一起,吃什麼都不會膩。」聶賞冬撒嬌地笑道。

    康爵撲哧一笑,沒說什麼,卻心情愉快。

    星期六。golden&green。

    檳榔正在給門前的花壇澆水,一輛綠色悍馬突然停在她身邊,白朗從上面下來,笑道:

    「嗨,雅典娜!」

    「你又來幹什麼?!」

    「我路過,順便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你和alvin和好了嗎?」

    「和好?!」

    「上次你們在sasha的生日宴上不是吵架了嘛。」

    「你怎麼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他笑嘻嘻地說,問,「和好了嗎?」

    「這個不關你的事!」

    「那就是沒和好了。alvin還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啊,明明還沒和你和好,就敢在星期六和sasha去打網球。」他湊近她,輕聲笑道,「這麼薄情寡義的男人,乾脆甩了他,和我在一起吧?」

    「你其實就是想告訴我,他今天和聶賞冬去打網球了,對吧?」她冷冷地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根本就沒躲。

    「也許吧。」他直起身子,笑問,「你生氣嗎?」

    「不知道。」她回答,想了想,道,「大概我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不過聶賞冬兩面三刀的功力還真是讓人佩服,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做得一點痕跡都不留。」她說著,轉身繼續澆花。

    「那當然了,上高中時她是戲劇社的。」

    她聞言,撲哧一笑,問:「你經常這樣諷刺她嗎?」

    「嗯……」他想了想,笑答,「我不記得了。」

    「你真的很喜歡聶賞冬,對吧?」她笑問。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反問。

    「因為你說你『不記得』的時候,語氣很落寞。我覺得如果聶賞冬真的聰明的話,比起康爵,她應該選擇你。現實世界不是童話,還是應該找一個適合結婚過日子的人。迷戀是虛無縹緲的。」

    「sasha是不可能放棄alvin的,她已經愛了他十幾年了。對她來說,alvin就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他斂起笑,低聲說。

    「我不認為聶賞冬完全瞭解了康爵,她的迷戀大部分都來自於對於表象的癡迷。其實康爵的心裡有一個很大的陰暗面,這個陰暗面總是會讓他對他自身的一切改變產生出不安、恐懼和逃避。他其實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勇敢,對於一切未知的變化,他的自我保護意識都會讓他躲開所謂的危險,或者是畏縮不前。也許其他方面他很優秀,但是在感情上,他就是一個發育遲緩兒。」

    他站在她背後望著她,望了好一陣,說:

    「你真的很瞭解他。」

    「我不瞭解他。」她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只是在瞎猜。」

    話音剛落,康颻的跑車「嘎」地停在門口,她跳下來,笑說:

    「檳榔!我們去看電影吧?!咦?randy也在,又來給sasha當間諜嗎?」

    白朗笑了笑,沒回答,對檳榔道:「我走了。」轉身離開。

    「他來幹嗎?」康颻問。

    「不知道。」檳榔回答,問,「你剛才說什麼電影?」

    「哦。本年度最經典的苦情大戲,《愛情魔法》,聽說很好看,裡面全是俊男美女,我們也去看吧?!」

    「好啊。」檳榔爽快地答應,進室內拿包,和她走了。

    一部超苦情的電影,簡直就是虐心。女主角執著地戀著男主角近十年,才終於換回男主角深情地一瞥。即使是兩人結婚後,所過的生活也因為男主角的冰山性格而五味雜陳。看完電影後,檳榔和康颻都覺得筋疲力盡的。坐在餐廳裡切著牛排,檳榔歎了口氣,說:

    「什麼鬼電影啊?!看得我的心都累!」

    「說的就是啊!」康颻托著腮,歎道,「一個女人居然能單戀一個男人單戀那麼久,一顆心被傷了成千上萬次竟然還能堅強地癒合,真是不簡單啊!我好佩服她!」

    「那種男人,雖然很優秀,但性格那麼冷漠,換了是我,我絕對絕對受不了。既沒有關心,說話還喜歡冷嘲熱諷,在一起那麼久,表達感情的次數居然屈指可數。女主角付出了那麼多,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心、無視和嘲笑,世界上真有那麼能忍的女人嗎?就為了聽那個男人隔了好幾年才說一次的『我愛你』,竟然那麼嘔心瀝血、盡心盡力、勇往直前。」

    「我猜也許會有那種女人,不過估計是個超人。」

    「看得我好難受啊!那麼謙卑的愛,真是賤得可以!」

    「咦?!」康颻忽然發出一聲,眼望著檳榔背後的方向。

    「怎麼了?!」檳榔疑惑地問,下意識回頭看過去,頓時血壓急速下降,她居然看到聶賞冬和康爵從外面說笑著走進來。

    「星期六,他們兩個在一起幹嗎?!」

    康颻的話無疑是在打擊她脆弱的神經,她忽然感覺一陣崩潰:

    「我發現其實我也賤得可以!」她望著那兩個人,說。

    「檳榔?!」在走近時,康爵終於發現了她們,下意識地低呼出來,神情有些呆滯。其實他是和聶賞冬打完網球,過來吃飯的。

    檳榔呆呆地望著他們兩秒,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發涼,就拎起提包對康颻道:

    「颻颻,我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看也沒看康爵。

    「哎?!」聶賞冬問,「她今天是怎麼了?」

    「剛看過一部女主角賤得可以的電影,所以她覺得很憂傷。」康颻望著康爵,笑答。

    「sasha,」一直望著檳榔背影的康爵忽然開口,「那個,我突然有點事,先走了。你自己吃吧。」說罷,匆匆離去。

    「啊呀!」康颻看著康爵離去,對聶賞冬笑道,「真可惜!這次又失敗了呢!看來你吸引男人的功力還是很差勁啊!」

    聶賞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康颻微微一笑,掏出手機,撥通號碼,道:

    「雷霆,我在凱悅大酒店的西餐廳,過來陪我吃飯。」說罷,掛斷電話。

    檳榔慢悠悠地乘電梯下樓,走出酒店大門,雙手提著手袋站在門廊下,望著漸暗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只聽背後喊了一聲「檳榔」,康爵從裡面快步走出來。

    她回過頭,表情呆板地望著她,沒說話。他走過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吸動了一下嘴唇,道:

    「那個……我和sasha只是……」

    他還沒說完,又見聶賞冬從裡面氣喘吁吁地跑出來,忽地在他們面前停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檳……檳榔……你別誤會!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和alvin有工作上的事要談,所以才和他一起吃飯的!你千萬別誤會他!如果因為我而讓你們之間產生了不愉快,我會很不安!所以你千萬別誤會!我和alvin真的只是有事情要談!」

    康爵有些詫異地望著忙於解釋的聶賞冬,檳榔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了一些感動。她又望向那個表裡不一且迷人的小騙子,接著再次將目光落在了看著自己的康爵身上,淺淺一笑,道:

    「我剛剛和颻颻去看電影了,一部很好的電影,聶賞冬也去看看吧,現在正在上映。講的是一個很笨的女人愛上了一個優秀得一塌糊塗的男人,剛開始是單戀,後來經過五年的熱情攻勢,經歷了成千上萬次的傷心和被無視,還有冷嘲熱諷之後,那個男的終於被感動,然後娶了她。可是結婚之後,男主角的冷漠性格又讓女人吃了不少苦,包括總是被說『很笨』、冷漠和不屑一顧。還有啊,懷孕七個月時,那個男的因為工作忙,居然讓妻子一個人晚上回家,結果那個女的因為孕婦高血壓暈倒在了回家的路上。雖然結局還算不錯,很圓滿的結局,兩個人沒離婚,孩子也有了。不過看過之後,還是讓我覺得很難過。而且我突然發現……」

    她望著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康爵和聶賞冬,微笑說:

    「其實那個女主角的某一部分和我挺像的,和聶賞冬也挺像的。你知道是什麼嗎?」她問聶賞冬。

    「是什麼?」聶賞冬問。

    「就是……」她湊到聶賞冬耳邊,低聲笑答,「都賤得可以。」

    聶賞冬有一秒鐘地怔愣。檳榔已經站直身體,微微一笑。

    「檳榔,你沒事吧?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康爵擔心地問。

    話音剛落,只見一輛超炫的跑車「嘎」地停在酒店門口,雷霆春風得意地從上面下來,詫異地問:

    「哎?你們怎麼都在這兒?alvin,難道你請她們倆一起吃飯?」他指指檳榔和聶賞冬。

    「你來這兒幹嗎?」檳榔問。

    「颻颻約我吃飯。」

    「是嗎?這麼快就來啦?」

    「哦,我就在附近,所以就過來了。」他忽然覺得氣氛很古怪。

    「是嗎?」她望著天空,幽幽地歎道,「隨叫隨到,看來颻颻真的很幸福啊!」說完,頭也沒回地上了早已停在旁邊的車。

    康爵一把拉住她合上的車門,對她說:

    「我送你吧!」

    「不必了。」她根本沒看他,輕輕地回答,「我沒事,所以你今天可以無視我。」說完,腳踩油門,開走了。

    「alvin,」雷霆在康爵背後,看著他怔怔地望著檳榔的車影,嚴肅地開口。

    康爵回過頭來望著他,他歎了口氣,說:

    「你呀,現在這樣有點過分了。」說完,轉身進去了。

    康爵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移開目光望向門廊上的柱子。聶賞冬擔心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問:

    「alvin,你沒事吧?」

    他沒回答,只是望著地面,抿了抿嘴唇。

    檳榔將車開離了很遠,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廣場前,停在道邊。這時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有貓爪子在使勁撓似的,既煩躁又悶得發慌。她忽然伏在方向盤上,無聲地流起眼淚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究竟是為了那部倒霉的電影,還是為了別的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亂得難受,這種難受只能通過眼淚來排解,於是她哭得更厲害。

    這一夜,康爵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不知道現在這究竟是怎麼了,可是卻懶得去做任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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