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多時她提前從ktv回家,坐在車上心裡還在盤算著要和孟轍合夥的事。已經兩年了,她也該為自己找點正事幹了,和孟轍合作是個好機會,她只擔一半風險,且孟轍無論是從社會關係、人際關係還是理論基礎上來說都很不錯,他的條件相當好。對她來講,讓他來做合夥人是個不錯的選擇。
下了車,因為想得太入神,上台階時差點摔倒,幸好後面一隻手扶住她。她回頭一看,康進與她一同回來,上前時剛好扶住她。
「在想什麼?走路心不在焉的。」他啼笑皆非地問。
「在想大事。」她呆呆地回答,「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回來你讓我去哪兒?你怎麼才回來?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他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時間。
「和颻颻去唱歌了。」她老實地回答,見他盯著她,便說,「你別又那種表情,你應該讓我好好地玩二十二歲該玩的東西。我只是出去玩,又不會看上別人,要看上早看上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也不會喝醉,更不會讓男人送我回家,你怕什麼?」
「我是怕你遇到壞人。」他跟著她道。
「我見過的壞人可多了,我才不會和壞人在一起。」她按電梯。
「壞人又不會把『壞』字寫在臉上,你又分辨不出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我又不是傻瓜,你別總把我當白癡好嗎?我已經不小了,我二十二了,都過法定婚齡了,再過一陣就成剩女了。」
「你又喝了多少酒?」步入電梯間,他無奈地道。
「就喝了兩杯。」她看看他手裡的紙袋,問,「你拿的什麼?」
「我給你買了榛子和杏仁。」他把袋子遞給她。
檳榔接過來,從裡面拿出杏仁放進嘴裡。等電梯門滑開,她走出去,打開家門,蹬掉高跟鞋進屋,問:
「你洗澡嗎?我給你放洗澡水?」
「不用,我自己來。」
檳榔就點頭上樓去,脫掉衣服在按摩缸裡泡澡,心裡想該怎樣跟康進說要錢的事。她並不敢保證他會答應,可她一定要說服他答應。用濕漉漉的手抹把臉,她啜口綠茶。
洗得香噴噴的,從浴室出來,康進已經躺在床上,在看一本書。她換好睡裙,定定神,過來跳上床,說:
「康進,我要和你說件事。」
「說吧。」他還在看書,心不在焉。
「我終於找到我想做的事了。」
「哦。」康進很淡,根本沒看她。
「我想開一家西餐廳,你借我一筆錢吧?」她一股腦兒地道。
他終於將注意力從書上轉移到她身上,平靜地看著她,問:
「開西餐廳?」
「嗯。」她重重地點頭,「我有個非常好的機會,你知道孟轍被他爸爸趕出來了吧?他打算開一家西餐廳,我和他合夥,我們一人出一半,利潤對半分。」
「不行!」她還沒說完,他就用兩個簡單的字給她打發了。
「是我開西餐廳不行,還是和孟轍合夥不行?」她執著地問。
「都不行。」他回答,放下書,「不早了,睡吧。」
「康進!」她霍地壓到他身上,不許他轉過去睡,「我是在和你認真地說這件事,這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你想,孟轍他是從康奈爾酒店管理系畢業的,他一定有相當扎實的理論基礎;他是孟家二少爺,家世會讓他更好辦事;他又是個花花公子,花花公子有很多人際關係,能帶來很多客源,對餐廳開業後的很多人際交往也會有很好的幫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孟轍干一樣賠一樣,就是個燒錢機器,只會吃錢不會吐錢。」
「這你不用擔心,所以我說我跟他一起經營,我會牢牢地看住那些錢。而且我會和他約法三章。總之他這次也想做點什麼來擺脫敗家子的頭銜,所以會好好幹的。況且我和他一人投一半,風險也不會太高。如果你捨不得給我錢的話,那你就當借我好了,等我賺錢,我就還你。大不了我給你打欠條,要不然我把房子押給你,你給我無息貸款吧?你放心,我是不會賠的,如果賠的話,我會把本錢還你。」
「我要房子幹什麼?這棟房子也是我買給你的!」他不悅地道。
「那你在擔心什麼?你擔心我和孟轍嗎?怕我看上他?不會吧,你對自己那麼沒自信?我要是能看上他早看上了,還用等到現在?我是和他合夥經營餐廳,那是正經事,你不會以為我會在辦公室裡跟他怎麼樣吧?我是那種人嗎?我才不會像那些白癡一樣看上一個自以為是的公子哥,然後等一輩子等著那筆遺產,我又不傻!」
「你既然不喜歡他,那你和他開什麼餐廳?」
「有些人只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其他發展,我和他是好朋友。至於我要跟他合作,那是基於利益考慮,我做這個決定的原因已經告訴你了。還是你擔心孟轍他爸知道後會覺得你的情人不安分,借工作之便想勾引他兒子?如果他那麼想他才有毛病,我又不是閒著沒事幹,又不會隨便勾引人。再說他兒子也沒那麼好。」
他沒言語,她又道:
「我說了這麼半天你怎麼一點反應沒有?你到底同不同意?不過是借我一筆錢,我要的又不多,再說我以後會還你。」
他思忖了半晌,問:「你要多少?」
「我還沒想好。詳細的我要算過後才知道,不過不會太多,我會盡量把成本壓到最低。我和孟轍說我先回來跟你說一聲,你沒同意我也沒辦法跟他談。」
「我想想吧。」
「好吧。」她仰躺在床上,說,「後天是中秋節,同不同意到時候你都要告訴我。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那我就只能把房子和車拿到銀行去抵押貸款了。」
「你在威脅我?」他看著她。
「我是在對你表示我做這件事的決心,這次對我是個好機會,我一定要抓住了。我有預感這次我也許會發大財,所以我一定要做。你應該支持我,也許因為這筆錢,你會造就出一個富婆。」
「你又不缺錢,為什麼一定要出去?」他不明白地問。
「那是兩回事,因為我不想一輩子吃喝玩樂靠你養,那樣太沒用了。你別總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像我這種小氣鬼是不會浪費錢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公私不分和孟轍怎麼樣,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剩下的你到底還擔心什麼?」
「以後再說吧。」他說了句,睡覺了。
檳榔有點失望,不過並沒洩氣,因為她感覺他的反對並不堅決。
康進並不反對女人出去工作,相反,對別的女人他倒很願意她們有點事幹省得成天纏著他。可對檳榔,他一百個不願意,他不願意她出去接觸更多的人和事,他希望她呆在家裡,永遠保持單純,因為他覺得她的個性太靈活,目的性很強,她有很多創業者的資質,一旦將她放出去,那就等於魚歸大海,到那時他恐怕就再也無法掌控她了。可他又無法拒絕她,畢竟他身邊女人的事業都是由他投資的,這一點她也許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他拒絕她,她一定又會不高興,而他實在不願意她不高興,也不想和她打冷戰勞心傷神。況且他完全相信如果他不滿足她的願望,她就會自己想辦法,比如去銀行抵押貸款。
既然一定要做,他又的確攔不住她,似乎也只能任由她高興了。
中秋節,她又跑到他公司樓下去找他。
那時下班時間早就過了,他在辦公室處理最後一批文件,忽然接到她的來電。
「你在幹嗎?」她笑問,聲音在他聽來很甜膩。
「我在加班,你在幹什麼?」他邊簽字,邊反問。
「今天是中秋節,你打算怎麼過?」
「你打算怎麼過?」
「如果你現在肯下樓來的話,我就請你去吃飯,然後我們去看電影,再然後也許一高興我會買份禮物給你,然後再送你回來加班;當然如果你想繼續加班的話,那我就只好自己去吃飯,自己去看電影,給自己買束紅玫瑰,然後回家了。」
康進撲哧一笑:「說得這麼可憐!你在我公司樓下嗎?」
「嗯,你要下來嗎?」
「你等著。」他說完掛斷電話,勾起外套下樓去。剛走出大廈門,一輛紅色跑車開過來停在他面前,檳榔一身紅裙坐在車裡,打扮得美艷可人。他上車,笑問,「打算請我吃什麼?」
「如果我請你的話,我們兩個就去吃麻辣燙。如果你請我的話,那就隨你的便了,你想吃什麼吃什麼。」她笑意盎然地說。
康進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她腰間捅一記:「你可真會算賬!」
「是你請還是我請?」她笑瞇瞇地問。
「走吧,我請,你想吃什麼吃什麼。」
「好。」她答應,立刻腳踩離合器,把車開走了。
來到一家喧鬧的魯菜館,她把車停在門前的車位上,挽住康進的胳膊,笑道:
「我在美食雜誌上看過介紹這間魯菜館,很有名。」
兩人走進餐廳,被侍者帶入預定好的包房裡,被奉上菜單。
「我來點。」檳榔接過菜單對他笑道,點了菜,侍者離開去上菜,她說,「這裡的八寶布袋雞可有名了。我從前做服務生時就在魯菜館裡打工,我知道魯菜的每一道名菜。」
「我發現你對吃很在行。」
「那當然。如果能生在有錢人家裡,我現在一定是個美食家。所以說我很適合開餐廳。已經過了兩天,你到底考慮得怎麼樣?」
「你今天不是要和我吃飯,你是來問這件事的吧?」
「我是來和你吃飯,也是來問你這件事的。你到底擔心什麼?我又不會浪費錢,而且我要跟孟轍合作的理由也已經說清楚了,你到底在怕什麼?我又不會甩了你,只有你甩我的份,沒有我甩你的份。你到底同不同意?」
「我可以給你錢,但你也必須答應一些事。」
「什麼?」
「不許再去夜店。」
「康進,我不想對你撒謊,我不可能保證未來五十年一次夜店也不去,那是不可能的。」
康進盯著她,說:「行,你去也可以,但不能再喝到酩酊大醉,也不許隨便和陌生人搭話。即使你去夜店,午夜前必須回家。」
「好。」
「我很反對你和孟轍合夥,但既然你們說好了我也沒辦法,反正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我不可能限制你和其他男人來往,不過我不希望聽到什麼不好聽的話。我和孟雄已經有很多年的交情了。」
「放心吧,我不會扯上你的,我會跟孟轍說清楚,讓他們家別給我的餐廳扯後腿。我和孟轍這次都是認真的,最後我們會開成連鎖西餐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吧,等你到時候算好了,給我個數。」
「太好啦!」她一把抱住他,笑道,「我愛死你了!」
「真的?」他低頭看著她,揚眉笑問。
檳榔只是笑,不回答,而是望著他。就在這時,侍者敲門進來上菜,她趕緊坐正,裝模作樣地用手梳理頭髮。他見狀,展眉而笑。
飯後,兩人在去看電影前,檳榔順路把車拐到一家男裝精品店。康進疑惑地問:
「來這裡幹什麼?」
「買禮物給你。」她回答,推他下車。
兩人步入店內,她拉他來到領帶專櫃,精挑細選後,挑出一條別緻的領帶,放在他的衣領下,笑道:
「我喜歡這條,珊瑚藍,覺得怎麼樣?」
「你決定就好。」他莞爾笑說。
「我要這個。幫我裝起來,用禮盒裝,我要送人。」檳榔把領帶遞給導購,道。
導購答應,去把領帶用禮盒包裝。檳榔笑問康進:
「這是補給你的七夕節禮物,喜歡嗎?」
「喜歡。」他忍不住捏捏她的臉蛋。
「那你明天要戴著,而且一整天不許摘下來。」她命令。
「好。」他答應,語調裡充滿寵溺。
刷卡結賬後,兩人又去附近的電影院看了場美國大片,散場後已經八點多了。她拉他去吃冰淇淋,他看著她吃完三個冰淇淋球,回去的路上,她又在一家花店門口停下,然後笑著看向他,說:
「前兩天的七夕節你都沒回來,現在補束花給我。」
他看看她,還真順從地下車,不久便抱回一大捧白山茶塞給她。她很滿意地接過來,這才肯開車回家。
回家後,康進到書房去不知又要忙什麼,檳榔自己上樓舒服地洗個澡。他答應給她錢,這讓她倍感愉悅,整個人也輕鬆起來。她泡在浴缸裡給孟轍打電話:
「康進答應要幫我投錢了。」
「他答應了?」
「嗯,所以我們找時間見面好好談談,現在錢是不成問題了,不過還有好多事要商量。」
「好,那我們明天什麼時候見面?」
「明天下午一點半,你到曙光大廈來,那裡有咖啡座。」
孟轍答應,他也很高興。現在這種時候他的確需要有個人幫他,給他出謀劃策,可他的信譽破產已讓身邊的人敬而遠之,他也不願再去麻煩自己的朋友。這時候,檳榔的出現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機會。他並不十分瞭解她,可他卻知道她是個精明的女孩,他偶爾能感覺到她很有見地和思想,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雖然選擇她有點迫不得已,但也許結果並不會太糟糕,或許會比想像中更好。
檳榔收了線,泡好澡出去,懶洋洋地趴在床上。不久,康進從外面進來,她說:
「我剛給孟轍打過電話,明天我會和他談餐廳的事。」
「嗯。」他上了床,虛應。
「你怎麼想?」她問。
「我能怎麼想?我是完全反對的。」
「我不是讓你說這個,我是讓你想想我明天該和他談些什麼才會對我更有利。」
「你的餐廳當然要你自己想。」
「我在想!我是問你有什麼意見。」
「嗯……」他想了想,說,「你有一半的經營權,你要和他分配好你的管理權限。如果你能監管財務的話,那麼他的一舉一動就會更容易受你的監控。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你要跟他說好,別允許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賒賬。」
「這倒是,聽說他的保齡球館就是因為賒賬倒閉的。」
「總之我還是不看好你和孟轍合夥,就算他有點才能,也已經被他的自以為是給毀了。我建議你再好好想想。」
「我會想一大堆辦法對付他。」她盯住天花板,腦子在思考。
「你可別想到最後看上他。」他摸著她的長髮,半開玩笑地說。
「我才不會,我又不是瘋了!」她心裡計算著,隨口道,「我看上你就已經夠慘了,我還看上他?!」
「你什麼意思?」他立刻壓住她的身子,吸引她的注意力,「看上我怎麼就慘了?」
「你那麼重卻總壓著我,我還不慘嗎?」她望著他,笑說。
康進撲哧一笑,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和她調笑:
「我這麼壓著你,你應該高興才對吧?」
「為什麼?」她笑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這樣能讓你開心。」他咬住她的耳垂,引起她的一連串戰慄。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她眨眨眼,笑道。
「你的記憶力這麼差!」他抬起頭看她,笑說,「我這就幫你記起來!」他吻住她的唇。
檳榔迎合了他,在他的百般撫愛裡迷失方向……
次日。
檳榔在曙光大廈下課,順便到一樓咖啡座去見孟轍,等了十分鐘他才出現,她指指手錶說:
「你遲到了十分鐘。」
「路上堵車。」他坐下來,點杯咖啡,「怎麼樣,康進同意了?」
「嗯……總之如果我堅持的話,他會幫我,所以我們先來約法三章。既然我們一起開餐廳,而我們的目的都是想賺錢而不是想把餐廳開倒閉,那麼我們之間就要有個約定:第一,我們當中的任何人不許給客人賒賬,如果有人賒賬,你允許的話賬單就要從你的錢裡扣除,如果我允許,我就掏錢。我們開的是餐廳,不是慈善堂,不允許有人吃霸王餐。而且你那些朋友肯定都是有錢人,有錢人還佔便宜就說不過去了,他們賒賬分明是把你當成冤大頭,你說呢?」
「我同意。」
「還有,你對西餐廳所做的每個決定都要讓我知道,我是你的合夥人,你不能獨斷專行。我保證尊重你的決定,但你也不要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損害我的利益,你知道我很小氣的。康進其實不同意我和你幹,他說你干一樣賠一樣,但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這次不是鬧著玩的,所以我等於是把所有的身家和信任全押給了你,你可不要太冒然地去做事。如果你做一項決定,你想了就去做也許會比較草率,但我知道以後,我們兩個一起想,也許會把事情想得更成熟一點。當然如果我有什麼事的話,我也會告訴你,這很公平。我們是合夥人,對對方的決定都要有知情權。」
「你的要求可真多。」
「你只要說你同不同意就好了。我和你合作是因為覺得風險會比一個人投資時小,我可不想和你合作比一個人做的風險還要大。怎麼樣,同意嗎?」
「好。」
「還有就是,我們共同監管財務,這很正常吧?」
「嗯。」
「那就行。最後一點,你爸不會說什麼吧?康進說,作為他情婦的我和他朋友的兒子一起工作,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我們是工作又不是幹別的,這你不用操心。」
「很好。那我們就開始吧。我們來開餐廳,會有好多事要做。」她粲然一笑,拿出本子,「先寫個計劃書。」
「你真了解開西餐廳的所有事嗎?」
「當然。我們首先要做個預算,這個預算只能多不能少,畢竟是向別人要錢,要少了就不好再要了,要多了還可以繼續二次投資。」
「嗯。」他點頭。
「餐廳的選址很重要,我們還需要確定是租還是買。租的話就是定期交租金,開始看也許很合算,但如果開的時間久了,也許就不便宜了,而且如果房東要收回房子那我們只能搬家;至於要是買的話,如果選擇一個好地段,即使開不成也不吃虧。而且如果在好地段可以升值的話,那就更好了。」
「那就買吧。」
「嗯,這就要到處跑跑看看,看看哪個地段客源好,人多,價錢相對比較划算,這個就要費時間了。然後等到地點選好後就要裝修,還有盤子、碗的設計,你知道如果一間餐廳融入自己的設計理念,就好像一個歌手唱自己寫的歌,會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會很協調,而且會有自己的文化。」
「怎麼設計,你會室內設計嗎?」
「不會。不過我媽會幫我,她是美術學院畢業的,很會畫畫。」
「你媽是美術學院的?」
「嗯。等開始裝修時我們就可以招聘了。主廚最重要,要找一個有創新精神、敬業、對工作有熱情而不是只想做飯拿薪水的那種。」
「主廚要請個有名的,主廚有名西餐廳才會跟著有名。」
「主廚的名聲都是在餐廳的名氣之下的,你培養一個名廚比借用一個廚師的名氣要好得多,因為培養出來的才是適合自己的。況且到哪兒去請名廚?不僅不好請,價錢也很貴。」
「我們開餐廳又不是開學校,還要培養廚師?」
「我們可以大肆招聘,如果來應聘的人都不合格,我們再來想找名廚的事。況且應該打破一點傳統,我們應該要求創新而不是和別的餐廳一樣。」
「西餐是一種文化。」
「它當然是一種文化,可文化也需要改變。現在的西餐廳不像以前象徵著什麼富麗堂皇、高層次,現在的西餐廳比比皆是,而且有很多已經開了很多年,要想在這些餐廳裡嶄露頭角,就一定要有特色,只有與眾不同才會吸引人。」
他沒說話,思考了一陣,點頭道:
「好吧,這個再定。還有服務生,需要提前招聘培訓吧?」
「這個我來就行,提前一個月把人招齊,我來做職前培訓。」
「你行嗎?」
「當然行,我做服務業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絕對沒問題。我要她們按照我的規矩來,那樣會更有條理更有效率。我從第一次當服務生時就開始研究怎麼做好服務業了,你放心吧。」
「那就沒別的了吧?」
「嗯,差不多了。剩下的定價、菜單之類的瑣碎事我們可以等找到合適的地址以後再定,我想到時候我們也可以多參觀幾家西餐廳,瞭解人家的經營模式借鑒一下。而且到時候你大哥應該不介意在angel』s不忙時讓我們去參觀一下吧?」
「你要去參觀angel』s?」
「多參觀一下總沒壞處,反正你跟你大哥那麼好,他也不會介意答應你這點小事。瞭解別人的經營模式和裝修形式,也許能通過他們的菜單確切掌握一下餐廳的定位,這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那我們要先選址了?」
「先到處看看吧,然後有個預算,我好回去要錢。我們先大致算算需要多少錢。反正……」她思考了片刻,說,「那就先從找地址開始吧,要找個好一點的位置。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和你大哥說一聲,他說會借錢給你嗎?」
「他說了,等我算好數目他就借給我。」
「那這兩天我們就搜集一下各種出兌的信息好了,大大後天是颻颻的派對,等參加完她的派對,我們就去找合適的房子,這些天我們就再好好想想還需要補充哪兒,也上網看看,算算預算,也許有些東西從網上訂更便宜。」
「沒問題。」孟轍答應。
大大後天的金秋派對上。
颻颻和雷霆都知道了他們要開餐廳的計劃。
「不是吧,你們倆開西餐廳?」雷霆呼叫,「這組合也太奇怪了!你們怎麼想的?也太不靠譜了!」
「就是!檳榔,你把錢押在他身上,還不如跟我合夥開服裝店!」颻颻也覺得不靠譜。
「我和孟轍這次是認真的,我們要開連鎖西餐廳,在東半球開西餐廳,在西半球開中餐館,對吧?」她捅孟轍一下。
「嗯!」他點頭。
「你知道西半球在哪兒嗎?」雷霆擠過來,摟住她的肩膀,「你和孟轍合夥,兩天半他就給你搞垮。」
「你說什麼?別瞧不起人,我這次是來真的!」孟轍不悅地道。
「是啊,他這次是來真的。你們等著瞧吧,等我們開成了嚇你們一跳!」檳榔揚起下巴說。
「那我們就等著被你們嚇一跳。」雷霆一副不信的表情。
不久颻颻把檳榔拉一邊去,問:
「你不是真想和孟轍開餐廳吧?他可干一樣賠一樣。」
「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放心,我會看著他。我和他一人投一半風險小,花銷也少,而且我已經和他說完了,財務我和他一起管,也不許任何人賒賬,他不會隨便把錢拿出去的。我是他的合夥人,好歹也是股東,他知道該怎樣維護股東的利益。」
「只怕他說一套做一套。」
「不會,我會看著他。」
「總之你要小心,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靠譜。」
「放心吧,等餐廳開業了,你要來參加開業典禮。」
「好,如果你真開業,我會給你送大花籃的。」颻颻只好笑道。
所有人都不看好檳榔和孟轍的合作,可她對此卻不以為然。雖然與孟轍的合作意向純屬偶然,但她現在已經開始心裡有數。和他那種人工作,她最迫切需要做的,就是要想辦法去把他的潛質挖掘出來,讓他從破罐破摔裡清醒過來。
她買借來一大堆關於餐廳管理、西餐發展史、西餐概要與西餐廳開業必備之類的書籍回家苦讀。
晚上,康進從浴室出來,走進她的房間,看見她坐在桌前,桌上一摞厚書,驚訝地問:
「怎麼這麼多書?」
「臨時抱佛腳。」她看著那些生澀枯燥的專業書都快瘋了,手直抓頭髮,「我告訴孟轍,我對西餐廳從後廚到前場的所有細節都瞭若指掌,現在當然要下苦功。」
「那你為什麼騙他?」他舒服地躺在床上,問。
「我要他充分信任我,別想把我當傻瓜。」檳榔盯著書上細小的鉛字,「況且他是專業畢業,我也不能輸他太多。」
「我看你就是自討苦吃!」他拿起自己沒看完的書看。
「嗯!這些字小得像蒼蠅,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繞得我頭暈!」她哀怨地哼道,一頭倒在桌上。
康進撲哧一笑,覺得她沒事找罪受,他才不會同情她。
雷家。
七點半,雷家父子正在桌前吃早餐,孟轍從樓上匆匆下來,身上掛著挎包。雷霆驚訝地問:
「咦,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我約了麻雀今天去看店。」孟轍走到餐桌前,站著喝口咖啡,拿一片麵包說,「我走了。」一陣風地出去了。
「麻雀是誰?看什麼店?」雷震莫名其妙地問。
「他和檳榔打算一起開西餐廳,兩人合夥經營。」
「檳榔是誰?」
「蘇檳榔,就是上次在高爾夫球場見過的,康進身邊的那個。」
「哦,蘇檳榔。」雷震想了想,接著更驚訝地問,「他要和那個小姑娘一起合夥開餐廳?」
「誰知道檳榔怎麼想的?居然跟孟轍合夥,他干一樣賠一樣。」
「這倒沒什麼。不過那小丫頭怎麼和阿轍碰一起去了?」
「她是颻颻的好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玩。我看她現在是要自立門戶。」
「那丫頭看著就機靈,跟別的女孩不一樣。康進知道這事嗎?」
「應該知道吧。不過你可別隨便出去亂爆料。」
「我說這個幹嗎?!可他怎麼管她叫『麻雀』?」
「麻雀變鳳凰了嘛。」
「哈!麻雀?我還以為是麻將哩!」雷震笑一聲,繼續看報紙。
孟轍出門,跳上車去檳榔家找她,她已經站在門前廣場上等他,見他開跑車穿名牌地來,馬上叫道:
「你怎麼穿成這樣?」
「怎麼了?」他莫名其妙。
「你開跑車穿名牌人家會把你當成冤大頭伺機漲價,你應該普通低調一點。」
孟轍打量她,只見她穿著普通的吊帶背心和牛仔褲、坡跟涼鞋,打一把小陽傘,哼笑道:
「呵!你可真低調!」
「我跟你說正經的,人家一看你這樣就會聯想到富二代敗家子,他們會狠狠地宰你一筆。你把車停一邊,我們打出租車去,而且你得換件衣服。」
「不至於吧?」
「聽我的沒錯。」她笑答,他覺得她的目光十分詭異。
果然,她把他拉到商場去,買了一件白t恤、牛仔褲和一雙運動鞋,把他從一名講究品位的公子哥變成了街頭少年。
「怎麼樣,覺得很好吧?」她站在他背後幫他照鏡子,咧開嘴笑道,「你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你這是在誇我嗎?」他斜睨她,他對這個形象可不滿意。
「當然是。我來刷卡,算我送你的。」
「你可真大方!」孟轍乾笑了兩聲,這一身加起來還沒他的一件襯衫貴,卻被她做了順水人情。
兩人開始到處選擇適合開餐廳的地點,從報紙上網上找尋一條條廣告,每天穿著普通衣服滿街跑,在不是早晚高峰時檳榔還會拉著孟轍去坐地鐵,高峰期他們就打出租車,因為她也不喜歡擁擠。就這樣兩人每天都很刻苦努力地尋找,一天天,一家又一家,可結果不是他不滿意就是她不滿意。
每天走到腳都要腫了,晚上回來還要挑燈夜——專業方面的書,啃那些生澀難懂的管理知識,簡直是一種酷刑。
一天夜裡,她正坐在桌前看介紹法國菜的插圖書,望著上面印著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看得她都快餓了。康進從外面推門進來,穿著睡衣,顯然剛洗過澡。他看著她笑道:
「這麼晚還不睡?」
「我很忙!」她托腮哀歎。
「在看什麼?」他走過來,瞧她手裡的書,「不是吧?你開西餐廳還要看菜譜,難道你想客串主廚?」
「只有我專業才能招到專業的主廚,況且我要盡可能地全面瞭解西餐廳的每個細節,不然我怎麼全面管理?」
「讓專業的人在專業的崗位上工作,而你去管理你手下的各個負責人,這才是你要做的事。」
「可要想管理專業人士,就不能讓專業人士覺得你太外行,還是應該去瞭解他們要做的工作,這樣才能知道什麼樣的人適合什麼樣的職位,什麼樣的職位能培養出什麼樣的人,這樣那些專業人士才不會小瞧我,才不會把我當傻瓜來騙。」
康進「哧」地笑了,低頭在她揚起的臉上親一口:
「我是告訴你不用凡事親力親為。你將來的職位應該是經理吧,別把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那樣就算做到累死,做不完的事還會有很多。你要學會利用合適的人選為你工作,而且要學會相信別人。」
「據說唐納德.特朗普曾經在他兒子小時候就教育過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你不應該這樣教我。」
「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但也不能一個人不信。要想進行團隊合作、管理一批人幫你運作一個集團的話,首先你就應該學會接觸一個人後,你能看出你該相信這個人的哪些,該懷疑這個人的哪些。」
「哪些呢?」她歪頭問。
「接觸的人越多,你就越會知道。」
「那你能看出來嗎?」
康進微微一笑,沒回答,走到一邊去倒酒。檳榔轉過身,把下巴搭在椅背上,看著他,笑問:
「那你覺得你該懷疑我些什麼?」
「你?」他看她一眼,笑道,「你不安分,而且善變,很容易喜新厭舊。」
「那你該相信我什麼呢?」她接著問。
「你很善良。如果你今天是一個野心很大、很不顧一切的人,你會非常可怕,但幸好你不是,你的善良會給你帶來很多機遇。」
「切!什麼嘛!善良?」她嗤笑,「我倒希望我能變得很壞很壞,聽說壞人很長命的!」
「你的店址選的怎麼樣了?」他沒接茬,而是問。
「不怎麼樣,累得要死也沒找著,都不好。」
「會不會是你要求太高了?」
「我是完美主義者,要找就要找一個完全符合我標準的。」
康進點頭,說:「對了,明天幫我做件事。」
「什麼事?」她頭也不抬地問。
「我有個朋友從東莞來和我談筆生意,他太太也跟來了,你明天陪他太太到處去逛逛。明天上午我會讓偉豪來接你去見她。」
「為什麼讓我去,你沒別人好派任務了嗎?」她托住腮,說。
「怎麼,你不願意去?」
「你讓我去我只好去了,不過我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要和闊太太打交道了。我討厭跟那些女人打交道,一個個都是披金戴銀的勢利眼,成天只會打麻將去香港購物,再不然就是修理老公的情婦。」
「你是電視劇看多了,不是所有人都那樣的。」他躺上床。
「東莞人說什麼話?我聽不懂南方人講話。」
「她說話你一定聽得懂。」
「那我明天只要陪她逛街就行了?」
「嗯。你和她好好相處,說話注意點,別口沒遮攔的。」
「放心,我會好好陪她玩的,我最會陪人家玩了。你也不看我從前是幹什麼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最在行了。」
「那就好,我是怕你在外面也像在家一樣,你對我說話總是口沒遮攔的,你出去可別也這樣。」
「我只是在給你增添一點生活情趣,不然你多無聊。出去裝淑女誰不會,你以為我只會跟你胡說八道嗎,明天我就讓你看看我有多麼賢良淑德、儀態萬方!」
康進撲哧一笑,問:「你還不睡?」
「嗯,我在看菜譜,這上面的每道菜看起來都好好吃。」
「你想吃,我明天就請你去吃。你快睡吧。」
「你先睡吧。」
「等你的餐廳開起來後,你是不是打算每天都這樣,成天很忙,總是告訴我說你沒時間?
檳榔「哧」地笑了,合上書本,站起身,道:
「『沒時間』這種話好像是你從前經常說的。」
「所以你現在是想報復我?」他笑問。
「是啊,我就是想報復你。」她坐在床上,彎下身子欺近他,低聲笑說,「所以如果你從此以後再敢惹我不高興,我就告訴你,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很忙。」
「看來我要好好表現,讓你高興才行。」他笑道,伸手撥開她的長髮,靠近,按住她的後腦,吻上她的唇。
檳榔抱住他,他旋即翻身將她覆住,取悅她,也愉悅自己……
次日一早,天氣陰沉。檳榔在衣櫥裡找衣服,康進連早餐都吃完了,上來看著她,道:
「隨便穿一件就行,和我約會也沒見你這麼用心。」
「那不一樣,和女人在一起一定要穿得素一點,簡單一點,不然會惹人討厭。要討好一個女人,就永遠不能搶她的風頭。」
「我是叫你去陪她,又沒叫你討好她。」
「反正要讓人喜歡就不能太顯眼。」
「總之……」
「放心,我會陪她好好玩的。」
「我就是這個意思。」
「今天這樣的天氣,說不定會下雨。」她從衣櫥裡挑出一件白色的泡泡袖襯衫加一條碎花a字裙,問他,「這件怎麼樣?」
「你穿上我看看。」
「你轉過去。」她盯著他,要他迴避。
「你的什麼我沒看過?!」他嗤笑一聲,還是轉過去了。
檳榔就把衣服套上,然後問他怎麼樣。他轉身看一眼,笑道:
「還不錯。」
「那就好。那我要陪她到什麼時候?」
「晚上吧,晚上我會請她先生吃飯,你們直接過來就行了。我走了,等下世棟會來接你,你跟他去就行了。」
「不是說蘆葦會來嗎?」
「偉豪今天有事。你總找他幹嗎?」
「石頭長得像黑手黨,我怕那位太太以為我們是黑手黨。」
康進笑了一聲,說:「我走了。」
「對了,」她忽然想起來,忙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那位太太問我,我們是什麼關係,我怎麼說?」
「她不會問的。」
「如果問了,我該怎麼說?」
「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他說完,轉身要走。
檳榔一把拉住他:「什麼叫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難道我說我是你太太也行嗎?」
「你想這麼說也可以。我真要走了,早上還要開會呢。」他說完,在她臉上親一口,出去了。
檳榔這次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