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往郊外的會館,那是一處全封閉的俱樂部,裝潢雅致且富麗。從裡面稀少的顧客身上穿著的運動服品牌來看,這裡的會員全部是散盡千金的金人兒,在這裡吃喝玩樂,盡情享受著富貴尊榮。
檳榔從未來過這種地方,好奇地東看西看,康進等得不耐煩,索性牽起她的手,拉她往裡走。
「這裡很大嘛!」她忘了自己在生氣,「怎麼人這麼少?看起來像鬼屋一樣!」
「因為入會費很貴。」
「如果哪天我有錢了,我絕不會幹這種事,花那麼貴的入會費到這種地方來。」
「錢是花得越多賺得越多,像你這種守財奴性格發不了大財。而且來這裡的都是很重要的人,碰到一起會有意外收穫。」
「比如呢?拉貸款?交換商業情報?傳小道消息?」
「真聰明!」他摸摸她的頭髮,像摸小狗。
「跟在搞間諜行動一樣。這裡有銀行行長嗎?」她撥開他的手。
「幹什麼?」他看著她。
「我想看看銀行行長長什麼樣?是不是看到他就能想起印鈔機。」
康進撲哧一笑,正在這時,一個人離老遠就笑道:
「喲,這不是康老弟嘛!」
檳榔放眼望去,一個大腹便便、滿頭白加黑髮的矮胖子,皮膚黑黑的,滿臉褶皺。而跟在他身邊的則是一名二十六七的嬌俏女郎。
「森哥,這麼巧!」她聽康進這樣說。
「喲!老弟,行啊,這麼快又換了!」矮胖子看一眼檳榔,笑了,「不過這個可沒上一個漂亮。」
康進只是笑,問:「你這就要走了嗎?」
「對,我先走了,有時間咱們再聊。」胖子擺擺手,帶女伴走了。
檳榔狠狠瞪住他的背影,對康進說:
「他什麼意思?我長得很糟糕嗎?這些人有沒有眼光?我好歹在當年也算是個當家花旦、艷冠群芳什麼的,怎麼到你身邊來就成了醜小鴨了?!」
「因為他們從沒看過自己身邊那些所謂的美女卸妝後的樣子,他們沒眼光。」康進摟過她笑道,「我知道你漂亮就行了。」
「從明天起我也天天化妝!」
「你這樣子很好,別學她們妖裡妖氣看起來就不正經。」
「他是幹什麼的?」
「他啊,銀行行長。」
「哼!我以後再也不要去那間銀行了!」
「我同意!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當你的面還敢說你壞話!」康進寵溺地笑道。
檳榔「哧「地笑了,康進喜歡看她笑的樣子,忍不住低頭在她的臉蛋上親一口。
換好打球的衣服,來到一間很大的壁球室裡,康進教檳榔拿球拍打壁球。發了球往牆上打,再從牆上反彈回來用拍子接,她卻怎麼也學不會,不是跑過了就是接不到。他相當有耐心,一遍遍地指點她,讓她眼睛盯住那只球。可她還是打不好,最後一下,球反彈過勁居然「叩」地砸在她的頭上,逗得一邊的他哈哈大笑。她又羞又惱,更加生氣,球拍一撂,說:
「我不玩了!」
他還在笑:「半途而廢可不好。」
「我根本接不到嘛!」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姿勢很漂亮,只是不熟練,久了就好了。來,我陪你。」他把球撿起來,發球。
如果說也許打壁球有分級的話,康進的壁球水平就屬於特級。動作純熟,技藝精湛,而且打那麼久居然連喘都不喘,還跑得那麼快,接得那麼準。說實話,他比檳榔的身體素質好上千倍。
檳榔可受不了這種運動量,沒接住幾個球,可腿已經開始發軟,長吁短喘,覺得心臟跳得極快,就像要掉下來了一樣,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終於,彈回來的最後一個球被她用力擊回牆壁,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喘著氣說:
「我不行了!不打了!累死我了!」
康進接住球,看著坐在地上的她,笑道:
「這樣怎麼行?你才多大,身體這麼虛。」
她擺著手說:「我可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我的心會跳出來。」
他走過來,蹲在她身邊笑道:「看來你真沒有運動細胞。」
「我可太佩服你了,這麼的大運動量!難怪你不老,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她揚眉。
「你這是在誇我嗎?」他坐在她身邊,揚眉問。
「應該是吧。」她哈哈笑,平躺在地上,胸脯隨著喘氣的動作大起大落。
他望著她被汗水浸透的胸脯,過了一會兒,說:
「女孩子不要總是不分場合地點地隨便平躺下來。」
她打量著他,忽然「哧」地笑了,邪魅地問:
「為什麼?讓你想到什麼了嗎?」
他被她的問題弄得一窘:「我能想什麼?你在想什麼?!」
檳榔卻突然翻身,側臥在地上,手撐頭,含笑問他:
「哎,你經常到這裡來嗎?」
「偶爾。」他幫她拿開粘在臉上的碎發。
「你的愛好很廣泛,我覺得你好像什麼都會。」
康進只是笑,檳榔繼續說: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一定需要理由嗎?」
「沒有理由嗎?」
「沒有。」
「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她握住他的手,低聲道,「你是我從沒見過的類型,也是對我最好的人。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認同濫情,濫情的人都是沒有感情的,我不會把感情浪費給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我知道江純在我前面,我沒辦法要求你和她分開,但我不希望在我之後你再找新的。即使真有了,你也不要讓我看見。」
「你別總胡思亂想!」康進蹙眉。他不知該說什麼,她的聲音是那麼輕。他只能說這個。
「好。」她順從地點頭,挑眉道,「我只是隨便說說,願不願意那就是你的事了。」
康進握緊她的手:「我知道昨晚的事你很不高興,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檳榔,你和她們不一樣,這是真的。」
檳榔微微一笑,兩人沉默了半晌,康進道:
「好了,我們別再說這些了。來,今天你一定要把打壁球學會。」
「我好累,再休息一下吧。」她哀怨地說。
「你要多運動一下,不然會生病的。」他硬是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她只好站起來跟著他。
又一**汗淋漓的混戰,檳榔總算能連續地接上幾個球,只是步法還是很亂,總在那兒瞎跑,不過她還是認為自己會打壁球了,然後她又癱下來,只是這次沒躺下。她哀怨地看著他,說:
「我不玩了,我要累死了!」
「我以後真該帶你多運動一下,你的體質太差!」康進道,雖然嘴上說,可還是將她帶出去。
他們上樓去洗浴中心,她跟著一名服務生去舒服地洗個澡,然後又被領到按摩室裡。這是一間雙人按摩廳,康進已經在裡面等她,兩名年輕的女按摩師候在一旁。
「這是幹嗎?」她有些驚訝地問。
「你不是總說你的肩膀疼嗎,讓她給你按按,這裡的按摩師手法很好。」
「怎麼全是女的?」檳榔掃一眼那兩名容貌靚麗的小姐。
「不要胡說八道!」他在她的額頭上戳一下。
「這怎麼是胡說?」她湊過去趴在他耳邊,小聲問,「這裡的按摩師沒有男的嗎?」
「你想讓一個男的在你身上從上到下摸個遍嗎?」
「我是無所謂,只要你同意的話。」她一臉不在乎。
他瞪她一眼,又在她的額頭上戳一下。她低聲問:
「你是不是經常來?以前還帶過誰?這裡真的只是按摩嗎?有沒有什麼特殊服務?這裡有沒有全是鏡子的房間?」
他看著她,繼而在她的頭上推一下:
「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別再胡鬧了,老實點!」
「哦!」她乖乖答應,聽話地躺在按摩床上。
康進心裡鬆了口氣,她總是突然地不分場合地問他一些古怪的問題,有時候還真讓他尷尬。
做按摩可真舒服,渾身彷彿卸下了重擔一樣分外放鬆。剛剛大汗淋漓地運動過,接著舒服地洗個澡,現在又做著按摩,檳榔覺得這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做到一半時,她竟然躺在按摩床上睡著了。
到後來,隱隱聽到雜誌翻頁的聲音,迷迷糊糊地醒來,只見自己還躺在按摩床上。康進已經穿好衣服,正坐在角落裡看雜誌。她從床上坐起來,睡眼惺忪地問:
「我怎麼睡著了?」
「你昨晚折騰了一夜太累了。」他笑道,過來問,「睡得好嗎?」
「你怎麼也不叫我?」她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身上,「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在吃烤龍蝦,後來一個人把我的龍蝦搶走了,我就去追,後來搶回來以後卻發現搶回來的不是烤龍蝦,是生魚片。」
他撲哧一笑,撫摸著她的長髮說:
「好了,去穿衣服,我帶你去吃烤龍蝦。」
「好!」她從按摩床上跳起來,往外走。康進摟住她,低頭在她的頭髮上親一下。
兩人去angel』s吃烤龍蝦,檳榔一點也不客氣地吃,不停地吃,時不時還喝口水順氣。康進看著她,笑問:
「好吃嗎?」
「嗯。我快要餓死了,都是你非讓我去打球。」
「多運動對你的身體好,對你的飲食習慣也會有改善,你怕冷就是因為你不經常運動。」
「等一下我們去逛街嗎?」
「嗯。」他看看表,「現在才五點,等下我們先去珠寶店,你給自己挑兩套首飾。」
「然後呢?」
「然後隨便逛逛,晚上去看電影。」
「那去逛街時我們順便去吃冰淇淋好了。」
「你養養胃吧,別總吃涼的。」
「只吃一次,我都好久沒吃冰淇淋了。我想吃哈根達斯冰淇淋,我還從來沒吃過呢。」
「好吧。」他見她說得可憐,就同意了。
正在這時,一抹倩影夾雜著蘭蔻奇跡香水的味道將兩人籠罩住,檳榔抬頭,只見一名身穿粉藍色連衣裙的女子站在身邊,那身衣服緊攏住纖腰翹臀。她不過二十五六歲,皮膚白裡透亮,身材要多魔鬼有多魔鬼,兩個打滿硅膠、足有皮球大的胸脯可以讓大把的男人眼睛抽筋,一雙漂亮的腿細長如鶴。她可是個比江純還要性感的大美人。
「康先生,」女子的聲音很悅耳,笑容很甜,「這麼巧,我約了朋友來這裡吃飯,沒想到遇到了。」
「謝小姐,好久不見。」康進顯然對這名女子很熟,但語氣並不熱絡,這似乎是他對美麗女子的一貫態度。
「是啊,好久不見。哎,我朋友來了,我先過去了。」謝小姐柔媚地笑了笑,接著款款離去。不過檳榔覺得她看康進的眼神怪怪的,就像看到了金鑰匙似的。
她悶頭吃飯,心裡不大高興。康進望著她陰晴不定的表情,道:
「又怎麼了?我和她說句話也讓你不高興?」
「我沒不高興!」
「那你目不轉睛地瞪著她幹什麼?」
「我沒瞪她,我是在……欣賞美女。她長得多好看,兩個胸就像掛了兩個水球。」
康進笑笑,沒說什麼。她問:
「她是幹什麼的?」
「她?寫真模特,出過很多寫真集,也拍過廣告。」
「多大了?」
「比你大一點吧。」
「她是不是人造的?我總覺得她身上動過刀,一點也不自然。」
「現在的美人基本都動過刀,只有你是天然的。」
「她怎麼會認識你?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在酒會上認識的,大概半年前。」
「你們什麼關係?」
「沒關係。」
「是暫時沒關係,還是永遠不會有關係?」
他望著她,含笑反問:「你希望是哪一種?」
檳榔看他一眼,哼了聲:「我發現你很受年輕女孩的歡迎,二十幾歲的女孩倒貼你的還真不少。」
「我能讓她們少奮鬥三十年,現在的女孩都很現實。」
「所以你也願意把錢浪費在女人身上?」她眉一揚。
「那要看什麼樣的女人。」
「剛剛那樣的呢?」
「這種話題再說下去你又該不和我說話了。」他笑道,「快吃吧,吃完我陪你去逛街吃冰淇淋。」
「你覺得她怎麼樣?」她不甘心地問。
「即使她是人工做出來的,也不如你的一半。」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她懷疑地問。
「我說真話你也覺得我在騙你,那你還讓我說什麼?」
檳榔冷哼一聲:「我才不在乎,和我又沒關係!」她開始低頭大吃起來。美女如此之多,她有點自卑。
康進莞爾一笑,叫住一名路過的侍者:「再來一份櫻桃布丁。」
「好的,先生。」侍者去了。
「要櫻桃布丁幹嗎?」檳榔不解地問。
「你不是喜歡吃布丁嗎,那就再吃一份,能高興一點。」
「我很高興,我才沒有不高興。」她吃著布丁,「而且我以後再也不吃甜食了,我要開始節食減肥。」
「你已經夠瘦了。」他望著她大啖布丁,笑道,「而且勻稱健康才漂亮。像你這樣已經很標準了,胖一點瘦一點都屬於破壞體形。」
她撲哧一笑,高興地揚眉:「真的?」
「真的。」他認真地點頭。
檳榔笑逐顏開,把剛剛的不悅一掃而光。
晚飯後,康進陪她去逛街,全程陪同,中途還吃了冰淇淋。檳榔買了好多東西,感覺很爽。接著去看午夜場電影,而後兩人才返回家中,到家已經十二點了。
洗過澡,她坐在鏡子前端詳自己,不擦粉臉色有些發黃,丹鳳眼雖然好看,可因為近視得厲害小時候總瞇著眼看東西,導致眼睛不夠大。鼻樑不高,嘴唇不夠豐滿。個子矮,腿好像有些粗。這樣子似乎真的沒法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大美人比,甚至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她歎口氣,套上睡衣回到臥室。康進已經躺在床上看書,她掀開被子鑽進去,把被拉到脖子底下。他看她一眼,問:
「你把被子拉那麼高不熱嗎?」
「我沒有安全感,不全蓋上睡不著。」
「你明天要幹什麼?」
「不知道,去上鋼琴課。幹嗎?」
「沒事。明天下午我要去青島,四天後回來。」
「哦。要我幫你收拾行李嗎?」
「不用。」她收拾行李肯定會把箱子弄壞,「我是告訴你一聲,等我回來以後我們再一起吃飯。」
「好。」
「我會給你買禮物的。」
「嗯。」她伸手摸到檯燈開關,關掉。
他看了看她,放下書說:「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好了。」
「去青島?」
「嗯。」
「哪有人出公差還帶家屬的?!」
「我都不介意,你管這些幹什麼?」
「明天是週四,我要上課呢。」
「反正你那些課上不上也沒什麼意思,學那點東西我都能教你。你現在要做的是多去一些地方看看。」
「青島好玩嗎?」
「環境不錯。」
「在那裡需要我跟你去和這個和那個吃飯嗎?」
「你不願意也沒關係。」
檳榔想了想,點頭說:「好吧,我跟你去。」
說去就去,不會囉嗦。
第二天上午簡單打點好行裝,她就跟著康進去青島。路途不遠,所以不是很累。
在當地酒店下榻後,康進是來工作不是來旅行的,自然就跟著秘書助理一起出去了。沒把石頭留下的原因是因為檳榔說青島人都說中文,她不需要翻譯。最後康進終於妥協了,叫她一定把手機帶著,他會隨時打電話。她完全答應,他這才不放心地離開,彷彿沒有他,她就不能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一樣。天知道,她人生的前二十年也沒他的份兒,不是也活過來了。
套上背心短褲,戴好遮陽帽,拿起地圖和打印出的旅遊指南到外面去觀光,連她都覺得自己實在適合單獨旅行。
康進整整忙了三天,她整整玩了三天,也許是因為她說不想陪他去應酬,這些天他倒真沒讓她陪他出席什麼活動,她也就自己瘋玩,買了很多東西、吃海鮮、逛著名景點,去看看屬於這裡的碧海藍天。
一日晚上突然下起雨,她的旅程被迫中斷,坐出租車回到酒店。那時已經過了晚飯時間,檳榔下車時,發現有不少人圍聚在酒店外的門廊裡,有的拿著相機,大家在一起竊竊私語,好像要有什麼重大活動一樣。她十分不解,但也不關自己的事,正在剛要進去時,忽然,外面的人群騷動起來,她好奇地扭過頭。
一輛紫色保姆車停在酒店前,那些記者一擁而上,閃光燈不停地閃。裡面的四名保鏢立刻打開車門下來,護送一群女子從車內出來。一抹橙色的玲瓏身影落入檳榔的眼底,在被閃耀的鎂光燈與人群包圍之中,她看到梁雪庭含笑和她的經紀人一起被保鏢簇擁在人群裡擠。她的心倏地一沉,她第一次看到梁雪庭如此受關注。她有些激動,站在角落裡呆呆地看著。就在這時,梁雪庭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視線向這邊移過來,兩人目光交匯的一剎那,她的笑容微微僵硬。她們的表情都很不自在,不知是喜是悲。
這時鄭敏問雪庭怎麼了,她的唇角微微上扯,算是一個微笑,可那笑容依然很僵硬。接著她低下頭,什麼也沒說。她被擁擠的人群和保鏢推搡著,迅速向前,走掉了。
記者的圍追堵截在電梯合上後終於停止,電梯上升,來到二十三樓豪華套房。簡如用磁卡開門,保鏢留在外面,眾人走進去。
「唉!累死了!」南希敲打著肩頭歎道,「這些記者簡直像瘋了一樣,擠來擠去,也不怕發生踩踏事故!」
雪庭坐在沙發上,望向窗外的煙雨濛濛發呆。簡如吩咐:
「小妮,叫客房服務。雪庭剛下飛機,什麼也沒吃,讓送點清淡的東西過來。」
「好。」小妮去打電話,簡如則倒杯礦泉水遞給雪庭。
「累了吧?」鄭敏坐在她身邊笑問。
「嗯!」雪庭輕歎一聲,目光還是呆呆的。
「今晚沒別的事,可以早點睡。」鄭敏拿出行程表說,「明早mv拍攝從七點開始,如果這雨能停的話。到下午五點結束。上午十一點我安排了記者採訪你,要談談你的新專輯,需要回答的問題我都寫在這上面了,你看看就行。」她把一張打印好的紙放在茶几上,「晚上七點去和蔡董吃個飯,跟他談一下廣告合約的事。」
「談合約用得著吃飯嗎?」雪庭受不了地問。
「去拉一下私人關係,你不是不知道你的對手是戚寶珠,那個小狐狸精,為了這個廣告費盡心思,你不能輸給她。現在蔡董剛好在青島,我已經幫你約好了,我會和你一起去。你放心吧,說好你只呆一個小時。蔡董只是想請你去露個面,他說他非常仰慕你,只是想見見你,然後合約就沒問題了。」
「哼!這些男人!他有老婆有孩子,又有那麼多情人,居然還仰慕我,想和我吃飯,神經病!」
「男人都一個德行,你不用去計較這些,你也不管他是不是神經病,只要能得到好處就行。八點鐘直接去參加一個慈善募款餐會,你上去唱首歌,露露臉。然後等十點鐘回來再拍個夜景,mv裡有夜景嘛,時間不會太長的,等拍完你就可以回來好好休息了。」
「好。」雪庭眉一揚,還是望著窗外,嘴上答應了。
門鈴響起,客房服務來了,精緻的素菜被放在客廳的餐桌上。小妮招呼道:
「雪庭,敏姐,吃點東西吧!」
「來吧,吃點東西,今天早點睡。」鄭敏起身拍拍雪庭。
「我不餓。」
「那也要吃一點,少吃一點!」鄭敏拉起她,將她拉到餐桌前,按她坐下。
雪庭望望桌上的吃食,歎了口氣,端起飯碗,吃一口。
夜裡,雨還在下。
檳榔正躺在床上看書,康進從外面回來,笑問:
「今天又去哪兒了?沒被雨澆著吧?
「沒有,下雨時我正在天主教堂裡。你今天幹什麼了?」
「開個會、去打了高爾夫、吃了頓海鮮、剛剛洗完桑拿。」他換好睡衣,上床,說,「對了,我剛才在一樓碰見梁雪庭了。」
「是嗎?你跟她說話了?」
「我和鄭敏說了兩句話。不過梁雪庭她冷冰冰的,就像受過很大傷害似的,眼神很戒備。」
「懂得戒備是好事。而且受過磨難並不等於受過傷害,因為受過傷害只會畏縮不前,可受過磨難卻能堅強不催。梁雪庭她會無所畏懼地一直走下去。」
「你認為她會一直很成功?」
「如果一個人失敗也能很漂亮地失敗的話,那他還是成功的。」
「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她不理你?」
「演藝圈和情婦圈都是很複雜的,你別總在女人們的關係上產生好奇心。」她漫不經心地說完,翻書頁。
「我有時候真的很難讀懂你。」
「讓你讀懂,我就不是蘇檳榔了。」
他撲哧一笑,頓了頓,看她一眼,問:
「你在看什麼書?《僧侶》?你看這麼老的小說?」
「怎麼?你也看過?」
「不就是一個傳道士受不了禁慾主義,看上了一個女孩,後來殺了女孩的媽媽,又把女孩給強姦了,最後卻發現女孩的媽媽是他的親生母親,被他強姦的女孩其實是他的親妹妹。」
「沒想到你也看過這麼變態的小說。」
「覺得變態你還看?!」
「是很變態,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男的很可憐。要我說這件事歸根結底就該怪他媽。他媽那麼窮,就不該想著和貴族結婚。和貴族結婚也不該和那麼白癡、不敢反抗家族、只會私奔、還扔了兒子私奔的男人結婚。如果不是他爸媽扔下兒子,他那變態爺爺怎麼可能為了報復把這個孩子扔進修道院?一個女人窮也就算了,還沒有骨氣;沒有骨氣也就算了,連點戾氣都沒有。要我是孩子他媽,我絕不會把孩子扔下,誰要是敢動我兒子,我先宰了他!」她說得義憤填膺。
「我相信你能做得出來。」他點著頭,說。
「我突然發現,在男人寫的書裡,那些女人不是愚蠢的可憐蟲,就是耍心機的蕩婦。而且不管是可憐蟲還是蕩婦,至始至終也都是在男權的陰影下卑微地活著,這簡直就是在阻礙女性崛起嘛!」
「我看女性崛起的挺快的,你不是出生了嘛!」
「你真這麼想?」她看著他,笑問。
「嗯。」他點頭,拿走她的書,笑道,「好了,快睡吧。」
「嗯。」她答應,愉快地躺下來,被他摟在懷裡。
「從明天起我就沒事了,明早我們去爬嶗山吧。」他提議。
「好。」她答應。
「那我關燈了。」他說著,關掉檯燈,「晚安。」
「晚安。」她回應,在他懷裡噙笑閉上眼睛。
翌日,天氣陰沉。
檳榔和康進跑到嶗山去,在烏雲密佈裡玩了一天。第二天開始下雨,好不容易黃昏時雨停了,出去轉轉,結果兩小時後又開始下雨,下到第三天晚上還沒停。兩人只好匆匆結束行程,抱憾而歸。康進實在不甘心,於是連夜帶檳榔前往杭州——兩人都喜歡的地方。可是那裡也在下雨。不過在煙雨中泛舟西湖還是挺浪漫的,導致兩人整整玩了五天才回家。
雪庭終於從令她厭煩的酒局裡脫身,前往下一個慈善宴會。她坐在車裡讓南希補妝,簡如從前座回過頭說:
「雪庭,剛剛你在裡面時葉昊辰打電話給你。」
「他說什麼?」鄭敏先問。
「沒有,就是問問雪庭在幹嗎,讓她有時間給他回個電話,說要請雪庭吃飯,謝謝她上次在拍廣告時幫他的忙。」
「你幫他什麼了?」鄭敏問雪庭。
「我也不知道。」
「那他就是在找借口約你。」
「也許吧。」
「葉昊辰真看上你啦?」南希給她畫眼影。
「說實話,雪庭,葉昊辰真的很帥。」簡如忽然擺出一副三姑六婆的面孔,「他可是少女們崇拜的偶像呢。」
「你已經不是少女了。」雪庭淡淡開口。
「就是!你以為你還是少女呢?」鄭敏不客氣地道。
「敏姐,像你這種年紀的女人是不會明白年輕女孩看異性的眼光的!啊!」簡如剛說完便被鄭敏揍一下,她摸著痛處,又說,「雪庭,我看葉昊辰是真看上你了。」
「你別挑唆她談戀愛。」鄭敏警告,「葉昊辰也沒什麼好,小白臉一個,緋聞可多了。」
「可是他很帥啊!」小妮插嘴道。
「看人不能看外表。」鄭敏教育小姑娘。
「就算不讓談戀愛,也沒說不許一起吃飯嘛。雪庭,你喜歡葉昊辰嗎?」簡如更加八卦地問。
「不喜歡。」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小妮也問。
「不為什麼。」
「我發現你對男人的態度總是淡淡的。」鄭敏也開始感興趣起來,「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年輕的看不上,年紀大的你也不喜歡,有錢的你不喜歡,沒錢的你好像也不理,你的眼光很高啊。」
「是啊,雪庭,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喜歡長得帥的,就像葉昊辰那樣。」簡如抱著胖臉,陶醉地說。
「男人不能光看長相,還要看能力和性格,性格好才行。長得漂亮的男人通常會自以為是,不能要。」南希道。
「雪庭你呢?」簡如問。
「我?」雪庭塗著睫毛膏,「我什麼樣的都不喜歡。」
「別告訴我你喜歡女人。」簡如吃驚地說。
「我也不喜歡男人。」
「那你喜歡誰?」鄭敏好奇地問。
「對我最好的人。」她合上粉餅,回答。
「那是誰?」鄭敏更好奇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雪庭平靜地望向窗外,沒繼續說下去。
「是誰啊?」小妮小聲問。
雪庭並未回答,而是望著窗外的街景。車內的廣播裡剛好播放出她以前的那首《姐妹的歌》,小妮發現新大陸似的笑道:
「是雪庭以前的歌呢!」
雪庭沒說話,只是望著窗外靜靜地聽著。
孟家又開始雞飛狗跳。
孟轍在董事會上因為和董事意見不合,居然當場跟人家吵起來。雖然爭吵的對象是與孟家全家都不合的董事,可孟雄也覺得兒子不懂克制的行為相當丟臉。會議結束後訓斥兒子一頓,可還沒罵幾句兒子就氣洶洶地走了,並緊接著曠工出去按摩。這邊公司剛巧由他負責的企劃案出了問題,可卻找不到負責人,被孟雄知道後更為光火。而根據第二天娛樂版的記錄,孟轍那晚是和一名剛出道不久的小模特共度良宵去了。老爸得知後自然火冒三丈,結果在晚上一家人吃飯時怒火齊發,就鬧起來了。老子訓兒子,兒子大聲反抗,造成兩人臉紅脖子粗,孟雄氣急之下給兒子一頓暴揍,其他人趕緊攔。
孟轍惱羞成怒,摔門而去,開始了他從出生到現在的第一百九十八次離家出走。
雷家,颻颻來吃晚飯時雷震特高興。
「颻颻,你要多吃點。小雷,給颻颻夾菜,別光顧著自己吃。」他笑瞇瞇地道,「你比上次又瘦了,要多吃一點,別學現在那些女孩子沒事總減肥,健康才重要。唉!我們家好久沒這麼熱鬧了!你不來的時候這裡總是冷冷清清的沒意思。」
「爸,」雷霆受不了地說,「她上禮拜三剛來過。」
「所以說讓你們早點結婚,不要再拖了,那樣我們家還能多一個人,將來還能多個兩三個,不就好了嘛!」
雷霆和颻颻無奈地吃飯,他們沒想到雷震會提前從新加坡回來,現在又聽到這種話,皆很默契地閉嘴,反正反駁也反駁不了。這時門鈴響了,管家去開門,驚訝地道:
「喲,孟少爺!」
孟轍從外面進來,像只鬥敗的公雞,看看他們:「颻颻也在啊。」
「來的真是時候,沒吃飯吧?小陳,給阿轍加一副碗筷。」雷震笑著招呼。
「不用了,陳姨。」孟轍坐在椅子上,「我吃過了。」他對雷霆道,「讓我在這兒住幾天吧。」
「怎麼了,你又離家出走了?」雷霆見怪不怪地問。
「嗯!」
「又為什麼呀?」雷震問,也見怪不怪。
「不知道!」他憤憤地說。
「你們父子倆上輩子是不是有仇啊?有話也不好好說,成天對著幹。你是不是又和你爸吵架了?」雷震無奈地問。
「反正那個家我呆不下去了,我決定了,我要搬出來單過!」
「你爸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他又把我打出來了!從小到大只要我稍不順他的意,他就修理我一頓,我看他不是為我好,他是要把我變成他的傀儡!」
「他那是想多教你一點東西。」
「我可沒看出來!」孟轍冷哼。
「那你就住這兒吧。可公司呢?你不上班了?」雷霆問。
「上什麼班?我辭職了!」
「那你以後幹什麼?」颻颻問。
「什麼也不幹!在我還沒想清楚幹什麼之前,我就先住這兒了。雷叔,我給你當兒子了!」
「嗯,行。你想住到什麼時候都行。我會找時間和你爸說說。不過你也給家裡打個電話,別讓他們擔心。」
「他們才不會擔心,我死了他們也不會擔心!我的房間還留著沒有?」他問雷霆。
「留著呢。」
「那我先上去了,你們慢慢吃。」他說完,慢吞吞地起身上樓去。
雷震歎口氣,搖搖頭。颻颻端著飯碗說:
「孟轍怎麼總離家出走?這麼大的人,還這麼任性!」
「依我說孟伯伯也的確有點偏向。所以一家倆孩子,還是同性別的,總容易出點事。放心,他離家出走的最高紀錄也不過三個月。」
「老孟也是為了他好。你們年輕氣盛,好多事都好意氣用事。等你們將來有孩子就知道了,為人父母不是那麼好當的,做好了是應該的,稍不留意孩子會記仇一輩子。話又說回來,也都老大不小了,結婚安定下來就能定定性,所以我說……」
「爸,你吃菜吧!」雷霆夾菜給父親,示意他不要再說。
這時,颻颻的手機響了,她到一邊去講電話,飯桌前只剩下父子倆。雷震對兒子說:
「我說你主動點行不行?颻颻是女孩子,臉皮薄,你應該主動出擊才對。難道你還等著她來追你?」
「爸,我求你放過我行嗎?別再亂點鴛鴦譜讓我和颻颻結婚,你再說颻颻就該被你嚇跑了,到時候我和她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真不理解你們到底在想什麼!你們打算拖到什麼時候?」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再亂聯想了。」
「你要再這麼說,我就安排你去相親了!」
「我們很早之前就說過,你別干涉我的私生活。」
「你都二十七了,再過三年就三十了,好不容易有個固定的對象你還說你們不是那種關係,這樣我能不急嗎?我告訴你,別成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胡鬧,颻颻這麼完美的女孩子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她是不會一直等你的!」
「我的事我心裡有數,你就別亂操心了。」
「我看你是該有數的沒數,不該有數的亂有數!」
這時颻颻回到桌邊,笑問:「你們說什麼呢?」
「沒有。」雷霆趕緊笑答,給她夾一塊排骨,「多吃點!」
雷震看在眼裡,心裡直歎氣。真不知道照這樣拖下去,自己哪輩子才能抱上孫子,雷家何時才能添丁進口!
孟宅。
孟雄修理完兒子也氣呼呼的,孟太太坐在梳妝台前搽護膚品,他坐在床上把書翻得嘩啦啦直響。
「你要是閒著沒事就睡覺,別總拿那本書出氣!」孟太太實在受不了,不客氣地開口。
「你看看你生出的好兒子,我說一句他頂十句!」孟雄找到發洩管道,對太太發牢騷,「他那麼大個人,什麼時候才能聽話一點?什麼時候才能不要那麼衝動那麼放蕩?什麼時候才能守規矩一點?」
「兒子是我一個人生出來的嗎?你還和我說這種話,搞不好就是因為你的基因出了問題,所以他才那樣。」孟太太用手拍臉上的緊膚水,「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他是你親生的,他不好你要教他,別一天到晚大呼小叫的。你還說他衝動,我看你打他的時候也沒冷靜到哪兒去。他都二十七了,你能不能體面地教育他?你能不能給他留點面子不要總對他動手?他已經成年了!」
「你看他那樣子像成年了嗎?他要是能出息一點,我也不會那麼生氣!你看看他那個樣子,成天吊兒郎當的!真不知道一樣是孩子,他怎麼就不能學學軻兒?!」
「那是因為軻兒像我,阿轍像你。」孟太太掀被上床,「我看你是忘了你三十歲的時候,你爸還拿著枴杖揍你的事了!」
「你別又提這個。再說我年輕時可沒像他一樣到處拈花惹草。」
「那是因為我們二十七歲時軻兒都出生了,你還想在那時候到處拈花惹草?」
「算了,我不和你說了,睡覺!」孟雄憤憤地倒頭躺下。
孟太太沒理他,背對著他關燈,也躺下。
這一晚孟轍住在雷家,一夜沒睡著,躺在床上無聊地撕紙條玩。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很沒勁,未來一片迷茫。他很不甘心別人總說他沒用,可他心裡對自己能力的認知也漸漸地感覺模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去幹什麼,他不知道該為他的未來做出怎樣的決定。
六月初,氣候炎熱,熱裡還帶著濕度很高的潮氣,撲到人身上,更覺粘膩。
檳榔和颻颻去逛街,在精品店裡大肆採購。颻颻問:
「你前些天去哪兒了,怎麼好久沒來找我了?」
「康進出差去青島,要我和他一起去。」
「是嗎,都去哪兒玩了?」
「都是我在玩,他是去出差的,所以沒空。最後去了嶗山,沒想到一直下雨,加起來也沒玩夠一天,所以又去了趟杭州。」
「出差順便旅行,還真划算。哎,附近新開一家川菜館,我去吃過,很好吃,晚上去試試吧。」
「今晚不行,我和康進說好今晚要一起吃飯。」
「不是吧!」
「是啊,我們兩個早就約好今天要一起吃飯了。」
「去哪兒吃?」
「在家,他要我做晚飯給他。」
「哇哦!」颻颻發出一聲,「你知道嗎,一旦女人打算做好晚飯等一個男人回家,那就說明你臣服了,那是最糟的事。」
「別說得好像跟打仗一樣。」
「這就是打仗,男女之間就是一場互相征服的戰爭,沒有任何一個勝利者會珍惜被自己俘虜的奴隸。」
「你說得也太誇張了。他對我很好,所以我也想對他好一點,就是這樣而已。」
「情人是不需要把自己放在太賢惠的位置上的。」
「沒那麼複雜,我也不喜歡凡事都弄得複雜。既然我不能都和他在一起了,還裝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派頭,明明是個情婦,卻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一邊收錢,一邊指責他佔我便宜,那我就要和他搞好關係。他對我很好,我對他很爛就是忘恩負義。」
「我想當你發現他除了你還有一打女人時,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那就等我發現時再說吧。」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颻颻看著她問。
「如果我真愛上他,那就屬於畸形戀情了。」她揚眉,颻颻撲哧一笑,她拿起一件裙子給她看,問,「這件怎麼樣?」
「我喜歡這件。」颻颻拿起另一條。
「那就兩條都試試吧。」檳榔說完,走進試衣間。
買完裙子,拎著戰利品剛想出去,不料迎面居然遇到江純從外面進來。兩人又碰著,都吃了一驚。
「哈,真是攀上高枝了,居然跑到這裡來買東西。」江純冷笑。
檳榔沒理她,扭身想走。江純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拉回來,教訓道:
「看見我不會說句話嗎?真是沒規矩!」
檳榔打量她一番,開口:「你今天的唇膏顏色太艷,不適合你。」
颻颻「哧」地笑了,江純的臉則變得鐵青:
「你說什麼?!」
「不信你自己照照。我要走了,你別拉我。」檳榔說完,甩開她的手,跟颻颻走了。
「她的臉都被你氣綠了。」颻颻哈哈笑道。
「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幹嗎?她以為康進真的會因為她年久失修就要娶她嗎?」
「我想情人都會做那種被扶正的美夢吧。」
「婚姻對康進那種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婚姻對他來講只是一種擺設,沒有實際作用。」
「可他太太的確是靠自殺威脅他才逼他就範的。」
「我看他是想讓康太太知道,闊太太的生活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好過。沒人能逼迫他,我想即使女人為他自殺他也不會有任何愧疚,他只會覺得那個女人很蠢。他的感情很淡薄,而且他把感情全部投在了他的事業成就裡,而不是家庭生活上。」
「你好像很瞭解他。」
「我才不瞭解他,我只是在瞎猜。我要去超市,你去不去?」
「我可不去。既然你不和我吃飯,那我只好去找雷霆了。」
「好,那我送你去吧。」她說。颻颻的車今天限行。
颻颻欣然同意,檳榔就把她送到高倫集團大門口,兩人分手。她去超市買菜,然後回家做好一桌飯菜等康進回來。
左等右等,人還是沒回來,她也由桌邊坐到客廳去,望著搖擺的鐘。直到晚上八點,她想他大概是把他們的約定忘了。歎口氣,將桌上的菜餚一收,她上樓去洗澡。
夜裡,她坐在床上看書,這時胃也跟著胡鬧,開始發脹地疼,還有點噁心反胃,雖然晚上她根本什麼也沒吃。從床上下來,她走到五斗櫥前翻出藥箱找出胃藥吃一顆,這時門被推開,康進從外面進來,見她站在地下,笑問: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我想你大概是忘了,昨晚說好今天要和我一起吃晚飯。」她沒好氣地看他跟沒事人似的。
果然,他怔愣兩秒,接著露出歉意的笑: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忘了!」
「哼,我就知道!」她爬上床,拉高被子。
「我真的忘了。今晚臨時有個很重要的飯局,我必須參加,如果這筆生意做成了,公司會賺很多錢。」他走過來推她的身子,笑道,「你等了很久吧?」
檳榔推開他的手:「麻煩你下次如果很忙的話,就不要再提前承諾說要和我吃晚飯,還讓我買菜回來做飯。承諾不兌現也就算了,上次好歹還知道給我打電話,這次居然連個電話也沒有。你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對不起,這次我真忘了,下次不會了。」康進拉住她的手賠笑,「別生氣,我們明天再一起吃飯,我請你去吃四川菜。」
「哼!明天再說吧!」
「我今天真的很忙,一時就給忘了。你知道嗎,如果這筆買賣做成,我能賺四個億。」
「是嗎?」她的語氣淡淡的。
「我賺錢你不高興嗎?」
「你賺錢又不是我賺錢,我高興個什麼勁?!」
「我賺和你賺有什麼區別?」
「區別可大了!」
「你轉過來吧。」他把她的身子扳過來,笑道,「我今天高興,我們喝一杯。」
「我不想喝酒,我胃疼。」
「現在又不是冬天,怎麼又胃疼?」他將大手放在她的胃上。
「我怎麼知道?!」
「你晚上沒吃飯嗎?」
「沒有。我又不餓。」
「這樣怎麼行?我不回來你也要吃飯。」
「和吃飯沒關係!」她討厭他的意思彷彿是因為他她才不吃飯。
「看來我真該帶你去看中醫,吃點藥調理一下。明天我帶你去。」
檳榔沒說話,只是平躺著看他。康進問:
「特別難受嗎?」
「沒有,吃過藥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不如我幫你轉移一下注意力,那樣你會好得更快點。」他噙笑提議,壓住她,突然發現,「咦,今天怎麼改穿睡衣了?」
「因為扣子多,不好解。」她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他撲哧一笑,手一用力,前襟的扣子全部被扯開,他旋即低頭去吻她。她伸出手臂抱住他,笑道:
「你最好明天再把所有扣子給我釘上去。」
他笑得更歡,再次親吻她那總是吐出有趣話語的嘴唇……
次日中午康進真的帶她去看中醫,老中醫在她的手腕上按了一會兒,說她脾胃虛弱、氣血不足、心律不齊之類的,就差說她五勞七傷快要死了,臨了給她開了一大堆中藥。
從此她要每天喝兩袋苦苦的補藥,雖然不好喝,可她覺得康進很關心她的身體健康,所以喝的時候心情還不錯。
孟轍的心情就沒那麼好了,信用卡全被老爸凍結,為了讓他深切反省。雖然孟太太反對丈夫的教育方式,不過她也認為教育兒子是有必要的,因此凍結信用卡是她提出來的。
孟轍沒錢,只能成天開車兜風到處閒逛,到最後沒油了都沒錢加油,又不願開口向雷霆借,只好成天躺在房間裡睡大頭覺。
夏季最適合在家消暑。週日,雷霆在家裡開派對,請了不少公子哥、富家女,颻颻硬拉著檳榔來湊熱鬧。
雷霆養了四條狗,一隻鬥牛、一隻雪納瑞、一隻拉布拉多、金毛加巨型貴賓串兒,一條不知是什麼品種,都是從收容中心回收來的,在屋子裡到處亂竄,檳榔很喜歡它們。
人來得不少,都在花園的泳池裡玩水。大廳內又支了兩桌麻將,響應者不少。不過打牌時孟轍明顯心不在焉,輸一圈就不玩了,讓慕靖文過來頂,自己出去了。檳榔疑惑地問:
「孟轍今天怎麼怪怪的,沒精打采的,他失戀了?」
「他離家出走了。」雷霆笑答。
「為什麼?」
「原因多了,總的原因是他爸看他不滿意。」
「我聽說他在董事會上和人家吵了起來,這的確有點衝動。」慕靖文道。
「你也知道了?」雷霆驚訝地說。
「這件事已經在俱樂部傳開了,吳廣梁到處宣傳。」
「什麼俱樂部?」檳榔問。
「花花公子俱樂部。」颻颻回答。
「花花公子俱樂部?」檳榔倍感驚訝。
「不是花花公子俱樂部,是騎馬俱樂部。」雷霆糾正。
「俗稱就是花花公子俱樂部。」颻颻解釋。
「哦,這麼說裡面全是花花公子了?」
「對了。」颻颻咬一口點心。
「那孟轍也不至於為這點事就離家出走嘛。」檳榔說。
「我看他也不是離家出走,他是被他爸打出來的。」
「哇!他都那麼大了,他爸還打他?」
「可不是,老孟可暴力了,反正孟轍的倔脾氣上來也夠受的。」
「不過是打兩下,至於那麼難受嘛。」檳榔不以為然,「我看他沒精打采的。」
「他的信用卡全被凍結了,怎麼可能精神得起來?」雷霆笑道。
「是嗎?」檳榔說。在她看來,孟轍的沒精打采可不像是因為信用卡被凍結了。
不玩之後她去洗手間,出來時,只見那只鬥牛嘴裡叼著一顆彈力球,正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她彎下身子笑問:
「你要和我玩嗎?」
她拿起它嘴裡的球往前扔,鬥牛立刻追過去,跟著球直衝進一扇虛掩的大門裡。她隨後跑過去,卻見那是一間偏廳,孟轍正獨自坐在裡面喝一杯香檳。
「哇!你一個人在這裡搔首弄姿地幹嗎?等待艷遇嗎?」她問。
鬥牛將球又叼給她,她拿過來把球扔出去。
「你看起來像是受到了嚴重的迫害。」見孟轍沒回答,她又說。
「如果你不那麼吵的話,我就同意你在這裡坐一會兒。」
「那我還真該對你感恩戴德。」她坐在他身邊,給自己倒杯香檳,喝一口,斜睨他,「我聽說你離家出走了。不過是被打出來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至於像失戀了似的嘛。」
「反正被打出來的不是你,你當然會這麼說。」他冷哼。
「不是吧,你真那麼在乎被你爸修理?你又不是小孩子,打一兩下難道還會造成心理陰影嗎?」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只想控制我,想讓我照他說的去做,不許有自己的主張,不許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想把我變成他的傀儡,讓我聽他的話再為他賣命。只要我稍不順他的意,我就是在違抗他,他就有權利否定我,他就可以隨時把我修理一頓!」他氣憤地道,喝掉一大口香檳。
「嗯。」檳榔看著他,沉默了片刻,說,「也許有時候你們的理念不同,不過你應該承認,在董事會上和人家大呼小叫,的確不是一個很好的處理方式。」
「你不知道吳明全那老傢伙多可恨,我做的企劃案他三兩句話就帶頭給否了,還說一堆有的沒的!」
「就算對方是個老白癡,你也該像個男人一樣去處理事情,而不是像個小男孩。男人和男孩最大的區別就是是否有自控力。如果你的企劃案是無可挑剔的,即使他雞蛋裡挑骨頭也沒什麼用,我想你們公司的董事會的一致目標是如何賺大錢,而不是不停地針對你。你和他吵起來,那樣只會加重董事會對你的不信任。」
「你怎麼跟我爸說話一模一樣?」
「那就證明你爸還是勸過你的。你脾氣太爆。就算你家很有錢,但你也不至於把自己弄得像個恐怖分子似的,被人說一句,讓你聽著很不順耳,你就恨不得殺了他全家。」
「總之你們這些人全看我不順眼就是了!」他自暴自棄地說。
「我可沒看你不順眼,我和你又沒仇,幹嗎看你不順眼?」檳榔冷眼盯著他,心平氣和地道,「也許你和你爸的問題只是出在理念不同,他屬於很傳統的人,而且時間和經驗讓他的氣性沉澱下來了。你則屬於新新人類,而且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所以會發生衝突。但矛盾並不大,只要你們兩個好好說話就行了。」
「我不想管他了!他根本不想和我好好說話!反正在他眼裡我就是沒用,那我就一直沒用下去好了!」
「喂,你弄得好像你這輩子是給你爸爸活的似的。你是給你自己活的,你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了你自己做的,你以為你破罐子破摔下去是在報復你爸爸嗎?你是在報復你自己。他不會跟著你一輩子,他做的一切只是因為他單方面覺得他的決定對你好,也許你未必覺得好,但至少他還是有為你好的決心的。你以為你爸爸成天是以罵你為樂嗎?他又不是閒著沒事做。我看你將來當爸爸未必會比他好到哪兒去。我跟你說,你還是盡快規劃一下你自己的未來吧,你不會是想在雷家呆一輩子吧?」
他沉默了一陣,負氣地道:
「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不用你管!」
「我才不想管你呢!你又沒付錢給我,我幹嗎管你?!」她喝口香檳,無所謂地說。
「你就認識錢!」他瞪住她漫不經心的樣子,恨恨地道。
「等雷霆不肯收留你時,你就會發現錢有多麼重要了。等你一分錢沒有時,你也會和我一樣,只認識錢。」她搖晃著酒杯。
「我才不像你!」
「等你真到那個時候再說吧。知道你缺少什麼嗎?你缺少一個成功男人該具備的理智和忍耐力,你也沒有一個商人該有的金錢至上和善於面對現實的能力。」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你不相信我說的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告訴你了。」檳榔說完,站起身,踩著高跟鞋走出去。
「你去哪兒?」孟轍忙問。
「我讓你一個人安靜一下。」她「體貼」地說,走了。
孟轍長歎口氣。
晚上,檳榔提前回家,路上想起自己耳環的碎鑽掉了已經送去修理了,她想趁著順路去取回來,於是轉個彎前往珠寶店。
就在跑車快開到店門口時,剛巧看見前面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店門前,那輛車是她分外熟悉的,是康進的車。她心裡一亮,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碰見他,剛想前去和他打聲招呼,不料司機將車門打開時,他下車,緊接著將一名靚麗的女子拉出來。
她認識那名女子,那是謝小姐,上次吃飯時遇到的那位。
她看到康進和那女人有說有笑地走進珠寶店,他摟著那女子的腰肢,就像當初摟著她一樣,濃情蜜意,如膠似漆。二十分鐘後他們才從裡面出來,新寵顯然得到不少好處,笑得分外甜膩。
檳榔心裡發涼,一種衝動或者說是一種好奇,她做了一個很無聊的舉動,她開車跟上他的車,想看看他們去哪兒。其實根本不必跟著就能猜到,車子停在一家酒店前,他們相偎著進去。兩小時後,康進自己走出來,只穿著襯衫,外套拿在手裡。
他上車走了,檳榔的車還停在原地。
她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感覺,也許有點惱火,可更多的居然會是悲哀。她的腦子裡一團亂,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於是她只好回家去了。
第二天她哪兒也沒去,因為天在下雨。她心裡發煩,便呆在家,聽著曲調悲傷的小提琴曲。
中午時康進給她打來電話,她沒接,等鈴聲響過後,她索性關掉手機。後來幫傭走了,天空中濃墨重抹,雨如瓢潑,她坐在黑暗裡望著雨在窗戶上形成的一道道水流,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燈光倏地大亮,她因為一時無法適應強光而閉上眼睛。
「怎麼坐在這裡不開燈?我還以為你沒在家。」康進站在門口說。
檳榔沒言語,眼睛好不容易適應燈光,她看看一邊的時鐘,已是晚上九點。他坐在她身邊問:
「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還關機?」
「沒電了。」她說,因為覺得自己有必要答一句。
「我本來想中午叫你一起去吃飯。你吃過晚飯了嗎?」
「嗯。」檳榔虛應。其實她沒吃過,也不想吃。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用手抬起她的臉,觀察她的臉色,「臉色這麼難看。」
「沒有,就是有點累。」她推開他的手,勉強微笑,「洗個澡吧,我去給你放洗澡水。」說完拿起手機上樓去。
康進莫名其妙,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他去洗澡後,檳榔也簡單地沖洗一下,迅速上床去關燈,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躺下,她希望自己能盡快睡著使他不要來煩她。沒想到即使滅著燈他依然還是進來了。
「今天怎麼睡這麼早?」他問,走過來扭開燈。見她沒出聲,他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檳榔沒做聲也沒動,好像真睡著了。
康進就沒再吵她,看會兒書也關燈睡了。檳榔始終閉著眼睛背對著他,不發一語。
就在她還不知該怎麼辦時,謝小姐卻主動找上門來。
那天她獨自在精品店裡閒逛,拿起一件黑色外套看時,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蘇小姐!」
檳榔回過頭,微微吃驚,因為面前這位穿著性感的艷麗小姐就是和康進偷情的那一位,現在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地找上她,而且竟然連她的姓氏都如此清楚。
「你不認得我嗎?」謝小姐友好地問,「我們上次在angel』s見過的,那次你和康進去吃飯。」
「我知道。」檳榔淡道,不明白她想幹嗎。
「我叫謝萍萍。」她伸出手笑道。
「你怎麼會認識我?」檳榔並沒握住她的手。
「康進現在最寵愛的人就是你,我當然認識。」謝萍萍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提議,「既然碰面了,不如一起喝杯咖啡吧。」
「不用了,我等下還有事。」檳榔的語氣冷淡而生疏。
「是嗎?」謝萍萍的笑容由友好轉為清淡,「那就下次吧。希望從今以後我們能好好相處。」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謝萍萍微笑,「那我們下次再見。」說完,拎著一堆衣服袋子走了。
檳榔注視著她的背影,咬咬嘴唇。
蘇母正在臥室畫畫,檳榔推門進來,叫聲「媽」。
「回來啦!」母親放下手中的畫筆,「你總是一出去就不見蹤影,晚上留下來吃飯吧,媽給你做兩道你愛吃的菜。」每次一回來她都這麼說,彷彿不這麼說女兒就會跑了似的。
「好。」檳榔望望畫上的靜物寫生,「我買了生煎,晚上你嘗嘗。還有,我給你買套衣服。」
「好好的又買什麼衣服,我又不是沒衣服,還有沒上身的呢。」
「這是打折的,很划算。」她拿出一件素色套裙給母親,每次買東西她都要告訴母親是打折貨,不然母親不僅不會穿,還會嘮叨好久,「你覺得怎麼樣,很漂亮吧?」
「是挺漂亮。」蘇母喜歡地看著女兒手上的裙子,「多少錢?」
「不貴,你留著吧。」
「不要總亂花錢,有錢就存起來,不要都花在這種地方,給自己存錢才是最實在的。」蘇母忍不住告誡。
「我知道。」
「檳榔,來,吃水果。」王姨將一盤水果送進來,放到她手邊。
「謝謝王姨。」
「晚上多做兩道菜吧。」蘇母對王姨說。
「我知道。檳榔,晚上給你做道辣子雞丁和螞蟻上樹,再加一道湯。今天一定要留著吃飯,你看你一出去回來保證又瘦了。你要多回來吃飯,我給你好好補補。」
「謝謝王姨。」檳榔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