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腳步聲一直從門口來至身邊,頓住。
她不動,來人也不開口,似是不忍心打擾到她一般。
她以為堅持一會兒,對方見她睡著了,應該會識趣地離開,或者將她喊醒問話。
沒有,都沒有,來人似乎比她還有耐心,只靜靜地站著。
她沒有抬頭,卻依舊能感覺到對方炙熱的目光汊。
這算是個什麼事兒?
終於,她忍不住了,假裝剛剛甦醒一般,抬起頭,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才好像突然看到面前站著一個婢女,驚訝道:「你……有事嗎?」
婢女抿唇看著她,眸光落在她的額頭上,眸色深沉朕。
方芳知道,自己額頭那裡有個疤,是那日在馬車上撞的,雖然結的痂已經掉了,但是現在還是看得出來,可是,也只是一個淡淡的印記啊,又不是很明顯,又不猙獰恐怖,至於這樣盯著不放嗎?
方芳清清喉嚨,婢女怔了怔,才有些微窘地將目光移開。
不知為何,那一刻,方芳的心底突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眼神……
似曾相識。
正準備開口詢問,來人卻是瞟了一眼門口,先她一步出了聲,「皇上讓奴婢過來問一問姑娘,可否想好了?」
方芳一聽,剛提起來的一點好奇心也頃刻殆盡,冷瞟了對方一眼,沒好氣地道,「想什麼想?整天將我關在這裡,坐牢一般,我想不出來!」
婢女眸光微斂,上前一步,「那奴婢奉勸姑娘一句,可要早些想好了,不然,定是沒好果子吃的。」
方芳一怔,旋即,便笑了起來,「是嗎?那本姑娘也奉勸你們一句,早些放了本姑娘,否則我西蒼也定不會讓你們有好果子吃!」
果然沉不住了,果然先禮後兵了。
是想要來威逼的了,是嗎?
她微微揚著頭,目光灼灼地凝著婢女,一瞬不瞬。
她不能一開始就輸了氣勢。
婢女被她盯著竟有些不自在起來,撇開視線,冷哼一聲道:「你西蒼?你都失蹤數日了,西蒼無任何動靜,指不定早已棄你如敝履,你還在這裡口出狂言,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自信?」
方芳臉色一白,似乎被直直戳到了痛處,痛得她渾身都克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心中悲愴到了極點,她攥緊了手心,強自鎮定。
「你們若不信,大可以繼續將我軟禁,看西蒼會不會有動靜?」
她咬牙,一字一頓,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底氣不足。
婢女哧然一笑,明顯透著不屑和譏誚,「姑娘當真天真,敢問姑娘可是西蒼皇帝的誰,他願意背負天下百姓的罵名為你大動干戈、兵臨城下?」
方芳一時語塞。
婢女得意地勾起唇角。
方芳氣惱,默了默,道:「我雖不是西蒼皇帝的誰,但是,西蒼皇帝最愛的皇后是我的姐妹,西蒼的三王爺是我的……」
她頓了頓,婢女眸光微閃,微微抿了唇,方芳垂眸,苦澀地彎了彎唇,接著說道,「是我的摯友,還有九王爺……」
婢女一震,抬眸緊緊凝住她,只聽得她道:「九王爺是我的死黨!」
死黨?!
某只婢女嘴角抽搐。
這個詞!
「好,那奴婢就拭目以待,姑娘的這些姐妹、摯友,還有……死黨,如何來給姑娘討回公道?」
「不送!」
不想再跟她糾纏,方芳冷冷地吐出一言,便將臉扭過去,不再理她。
婢女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站在那裡看了她半響,又開了口。
「同為女人,奴婢還是奉勸姑娘一句,你還是早些認清現狀比較好,只要你答應皇上的要求,日後榮華富貴應有盡有,西蒼有的,我們邊國都有……」
方芳依舊沒有理她,權當她是一團空氣在對壁說話,閒閒地翻看起了桌案上的書卷。
心中卻不禁冷哼,西蒼有的,你們邊國都有,西蒼有蘇墨風,你們邊國有嗎?
可偏生某婢女還不識趣,繼續說得津津有味,「西蒼能給你的,我們邊國都能給你,西蒼不能給你的,我們邊國也都能給你,譬如這個」
婢女回頭再次看了看門口,驀地傾身,湊到她面前,攤開手掌。
赫然是一枚小巧的水鑽耳釘,璀璨的光芒刺目耀眼。
方芳一震,愕然抬眸。
「你——」
婢女但笑不語,五指收攏,將耳釘攥進掌心,在將拳頭收回的那一剎那,方芳清晰地看到她手背上的一排未褪的疤痕。
那痕跡,那痕跡……
如此熟悉!
那明明屬於另一個人,一個男人!
一顆心狂跳,方芳睜著大大的眸子,難以置信地凝著她,喘息道,「你……你……」
婢女伸出食指放到唇邊,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然後,又悄悄指了指門口。
方芳怔怔地看著她,又怔怔地看了看門口,最後,又是將目光落回到她的臉上,一瞬不瞬,慢慢地,眼圈就紅了。
一見她這個樣子,婢女就急了,確切地說,是凌亂了。
似乎方纔那個冷魅邪佞、威逼調侃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對此,某人心裡也狠狠地鄙視了一番自己。
蘇墨逸啊,蘇墨逸,看來這個女人真是你的剋星啊!
剛才假裝婢女的時候,那個思維敏捷啊,那個巧舌如簧啊,怎麼一旦讓她知道了你是誰,就變得這般無措起來?
正凌亂不堪中,他發現女人看著他的眼神慢慢地由柔弱、委屈變得怨恨、憤懣起來。
到最後,紅紅的眼眶更紅,只是,那不是淚,而是火,幾乎都能噴出火來。
他一震,正暗暗叫苦,女人猛地伸手一把將他的手抓過去,低頭,毫不猶豫地咬上了他的手背。
痛——
痛得額頭上冷汗一冒,他卻不敢叫!
回頭望了望門口,他只得蹙眉咬牙忍著。
這個女人屬狗的嗎?
動不動就咬人!
他可是來救她的!
為了來救她,他又是學縮骨,又是學口技,還犧牲他好男兒的大好形象,扮作女人,他容易嗎他。
她不感激涕零就算了,竟然還咬他。
好在,沒多久,她就放開了他。
女人活動著酸痛的唇齒,恨恨地瞪著他。
他很無辜,擰眉看了看自己再次皮肉外翻的手背,又回頭看了看門口。
門口,幾個婢女和侍衛也覺得詫異,剛剛裡面還唇槍舌戰的,怎麼半響不見了動靜?
這個女人的重要性,他們可是清楚得很,如果有什麼閃失,那可是腦袋要搬家的事情。
為安全起見,有人正欲進門探探虛實,驀地聽到裡面一聲巨響,似乎還有人喊救命。
幾人頓時臉色一變,想也沒想就連忙破門衝了進去。
片刻之後。
兩個婢女若無其事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並輕輕掩上門,門裡面,男男女女倒了一地。
兩人一邊快速疾走,一邊低聲鬥著嘴。
「既然是你,你為何要跟我耍半天嘴皮子?是不是想成心氣我,看我笑話?」
一個婢女很氣憤。
「那不是隔牆有耳嗎?」
一個婢女很無辜。
當然,試她一試,逗她一逗的私心也是有一點的。
摘月宮
觥籌交錯,歌舞飛揚。
宴席已慢慢接近尾聲。
蘇墨風靜靜飲盡一杯酒,忽然起身,對著邊國皇帝微微一鞠,淡笑道:「不知能否勞煩陛下派人去偏殿看一下,這方芳去換衣都去了半個時辰了,怎麼還不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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