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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百七十一】君子坦蕩共飲殤 文 / 凌塵

    三月,大軍離京。

    二王、二相領群臣跪拜相送,氣勢浩蕩斐然。

    高高城樓上,玄音目送二人領著五萬銀甲軍緩緩離去,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嘴角終於挑出一抹淒冷笑意,看得身旁的笑意感覺寒冷刺骨。

    「公主……皇上明明允了公主前往送行,公主為何要……」

    「呵呵……去了如何,不去又如何?」嘴角笑意漸漸變冷、變淡,最終消失不見。她回身,款步朝著城樓下面走去,淡紫色盛裝附著在她清瘦的身上,顯得她越發地形銷骨立。

    不去,並非她不想去,並非她不想送他出城,而是,她沒辦法說服自己看他擁另一個女子在側,稱另一個女子為妻,即便明知自己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情愛之事本就自私,容不得別人分享。

    「公主,我們真的就不要回去了嗎?」小意跟在身後小聲問道,「我們離開大宣已久,不知大宣現在是何模樣?王上有沒有割城相讓?那匿名神秘人會不會真的揮軍入我大宣,殺我大宣百姓……」

    玄音驀地停下腳步,小意一時閃避不及,險些撞在她身上。

    「不會,哥哥絕不會割城,他是我大宣的王!」玄音神色陡然一凜,眼神冷冽堅定,小意見了心下一陣陣心慌,只覺今日她的公主異常萬分,讓她心生懼意。

    她後退一步,畏畏縮縮地小聲喊道:「公主……」

    玄音微微愣了一下,驟然慼慼一笑,擺擺手,歎道:「回吧。」她說著帶頭向前走去,小意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朝著含象殿的方向去了。

    處處紛英處處落,滿城花香滿城春。潤澤一樓臨水起,娟秀巍峨不失新。

    明月星辰四間座素來是潤澤樓最上等座,平日裡蘇夜澤與衣凰一道前來,從不進座,然今天他方一到這裡就直接要華柔,要了月字號房。

    環顧四周,一派清,略通學之人一眼便可看出壁上所附字畫皆是皆是出自行家之手,甚顯飄逸瀟灑之氣,略帶絲毫輕狂不羈。雖然那幅題字與墨畫顯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卻是神韻相似,那輕縱收放有度的氣勢,同樣引人神往。

    定定地盯著字畫看了許久,紹元柏的神色從原來的淡然自若漸漸轉為沉斂、靜默,他沉默不語,良久方才沉沉一歎,歎息聲雖輕,身側的蘇夜澤卻聽得清清楚楚。

    繼而便聽紹元柏問道:「這副字乃渙王所作,可是?」雖是疑問,然語氣早已確定自己所想正確。

    「呵……」蘇夜澤不由輕笑,笑聲微冷,笑容中帶著沉重的悲意,「難得,這麼久了,你竟還識得九哥的字。」話中之意已然默認。

    紹元柏便垂首,似是沉思回憶,「怎會忘記?淽兒常道,幾位兄長字畫風格各不相同,亦各有所長,然她最喜歡的卻是渙王的字,與他的性格為人一樣,瀟灑豪放,重情重義。」

    蘇夜澤雖不言,然聽他這麼一說,心底頓然湧起一陣酸澀,他轉過身去走到窗前,憑窗遠眺,努力擺脫這種情緒。

    「卻是不知,這幅畫是何人所作。」紹元柏疑惑地盯著那幅畫看了片刻,蹙起眉峰,看著蘇夜澤。聞言,蘇夜澤又不禁低頭一笑,道:「就知你會猜不出,也難怪,這世間的女子,又有幾人能像她一樣這般放浪形骸,不顧世俗,目空一切?」

    紹元柏略一沉思,似是猜到了蘇夜澤所言是何人,不由驚訝地瞪了瞪眼,而後又朗聲「哈哈」笑開,「難怪,真是難怪……我方纔還在想是她,只是我很少親眼得見她的墨寶,一時倒也不敢確定。」

    頓了頓,他又道:「說來也不怪,皇后娘娘,她本就是我天朝的一塊至寶,一顆異星,一朵奇花。」

    蘇夜澤連連點頭,表示萬分贊同,他拉著紹元柏一道在桌旁坐下,親自斟滿兩杯酒,若有所思道:「而今有她在七哥身邊,我倒是放心了些,我敢篤定,有她在,七哥必會安全。」

    紹元柏點頭同意,蘇夜澤瞬間又沉了沉臉色,繼續道:「今日我找紹駙馬實是有事相商。」

    「王爺有事儘管吩咐。」

    蘇夜澤笑著擺擺手,「不要叫我王爺,你我便如同兄弟,即便如今十姐已經不在,可你依舊是我蘇夜澤的兄弟。想來我本兄弟姐妹眾多,然今……大哥、二哥、六姐、九哥、十姐……一個個離我而去,十四弟也已遁入佛門,一心修佛……」

    他沉沉歎息,語氣中有不可消除的無奈,紹元柏明白他的心情,只是依舊忍不住輕輕皺眉,小聲念道:「大殿下……」

    蘇夜澤一怔,眸色驟沉,斷然道:「大哥已死。」

    紹元柏不解,依蘇夜涵與衣凰所言,蘇夜澤明明就知道陌縉痕的存在,卻為何……

    見紹元柏有疑惑,蘇夜澤又重複一聲,斬釘截鐵:「大哥已死。只有死了,才能還他清靜。」

    紹元柏豁然明白了他話中之意,收起不解神色,正色應道:「是的,大殿下已死,死在當年那場大火中,所有人都親眼看見了。」

    蘇夜澤這才微微一笑,繼續道:「而今朝中便只剩下四哥、七哥還有我,曾經是兄妹成片,而今卻寂寥三人,說來也實在是嘲諷,可是又能怎樣?帝王之家,自古以來便是如此。現下七哥與衣凰去了大宣,便是帝后雙雙離京,留四哥代理朝政,我知你因為十妹和七哥的事情對毓後與四哥心存芥蒂,可是現在,你我必須要兄弟齊心,助四哥打理好朝政,這是我們唯一能為自的兄弟、為衣凰、為天朝百姓所做的事情。你雖為左相,以岑相為尊,可是我們都知道,一直以來都是你與七哥接觸最多,七哥與你商議事情也是最多,自然最懂七哥心思之人也是你,我想七哥離京之情定有事請交待與你,我無心過問,只想你能答應我,在七哥回京之前,與四哥安穩共處。」

    靜靜地聽完他這一番話,紹元柏面上雖未動,心底卻已經有些潮動澎湃。仔仔細細將眼前之人打量清楚,沒錯,這是蘇夜澤,是那個曾經囂張跋扈的十三王爺,然不過兩年的時間,他已然蛻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蘇夜渙的死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失去一個只親手足,更是一片遮風避雨的庇護,是一片晴空萬里的天,是一個穩固堅韌的倚靠。

    失去了這些,他就必須要學著自己去保護自己,自己為自己擋去一切禍難,甚至,成為別人的天,別人的倚靠。

    而現在,他做到了。

    久久,紹元柏不言,嘴角卻漸漸浮上一抹笑意,清和淡然,卻又欣喜慰然。他伸手接過蘇夜澤遞來的杯盞,沉斂一笑,道:「皇上臨行前確有交待,他要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協助洵王處理好朝中事務,京中留有冷駙馬,防禦警衛之事便不需擔憂。洵王主刑事,我主案,只要相輔相成配合得好,京中交在我們手中,他放心。」

    蘇夜澤稍稍吃了一驚,沒料到他會把蘇夜涵的臨行交待說出來,短暫的怔愕之後他迅速恢復了笑意,朗聲笑道:「好,我相信,我們定不會讓七哥失望。」

    「啪——」輕輕的碰杯聲清脆果斷,兩人杯盞剛剛送到嘴邊,突然只聽得門外有一道醇厚綿沉的男子聲道:「說好了是邀請我和紹駙馬兩人,三人共飲,怎的不等我,你們便先開始了?」

    兩人齊齊一愣站起身來,見蘇夜洵一身淡藍錦袍,推門而入。

    「剛到這裡就聽到十三弟那一番慷慨之言,聽得我這心裡也激動起來,皇上不在,朝中諸事便要你我三人打理,你們可願協助我?」

    蘇夜澤連忙上前一把拉過蘇夜洵,同時紹元柏已經再斟滿一杯酒,三人舉杯,清笑,明朗坦然。

    這是三個光明磊落的男人,也是三個各有心思、各有城府、各有才能的男人,這一次共飲、這一次聯手,許是傾其一生,也難尋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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