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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百六十五】 文 / 凌塵

    元宵將至,新年之氣尚未散去,整個茲洛城都籠罩在一片喜氣之中,滿城披紅掛綠,熱鬧非凡。

    紫宸內殿氛圍卻是沉悶緊張,眾人目光齊齊落在身著玄黃長袍那人身上,五爪金龍振翅欲飛,氣勢凌厲恢宏,盡顯天子卓然氣質。

    眾人方才似乎剛剛進行了一場討論,皆是面露凝重之色,蘇夜涵目似劍光,沉沉從眾人面上掃過,最終落在岑寂身上。

    「岑相有何看法?」

    岑寂微微上前一步,垂首道:「微臣愚見,以為我朝此時該出手相助於大宣,畢竟大宣與我朝也是多年友邦,而且如今這皓月公主親自前來求助,若是我們此時不聞不問,萬一大宣聯合了其他國家結為友邦,那受到損失的就是我們。」

    蘇夜涵微微點頭,一邊緩緩踱步一邊將目光移向另一個人:「裴大人意下如何?」

    裴裘魯眼角動了動,細不可察:「微臣認為岑相所言有理,大宣乃是我朝北方至關重要的鄰邦,若是失了大宣便等於在北方打開了一個缺口,如此一來就給了突厥可趁之機,到時候若是他們攛掇大宣與我朝為敵,則情況不妙,單單一個突厥雖不能傷我天朝,但是若加上大宣,可就不好說了。」

    孟修言緊接著道:「裴老所言甚是,想那大宣在兩百多年前也曾與我朝為敵過,那時他們兵馬強盛,後來北方突厥一方獨大,大宣國力日漸衰退下去,這才與我天朝結為友邦,換言之,大宣隨時都有可能會倒戈相向,微臣以為,此時此刻,我朝決不可坐視不理。」

    「唔……」蘇夜涵輕聲應著,面上神色不見絲毫變化,旁人看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敢猜。對於嘉煜帝,真實、坦誠便是最好的聰明。

    「皇上,臣有一言。」

    蘇夜涵側身一瞥,見那清俊男子亦上前一步,不願退讓分毫,炯炯明眸中儘是傲然冷色。「邵駙馬有話直說。」

    紹元柏行禮道:「正如孟大人所言,大宣與我朝友誼怕是隨時可破,即使如此,又怎知此次求助不是虛假,只是聲東擊西,為的只是想要逼我朝出兵,而後他們便可趁虛而入?」

    「邵大人你……」孟修言頓然一驚,又惱又氣。

    怎奈紹元柏並未將他放在眼中,繼續道:「而且孟大人也說了,大宣隨時都有倒戈相向的可能,若是我們出兵相助,他們卻擺我們一道,屆時我軍孤立無援,又該如何?畢竟,這一次大宣事發究竟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語氣澹澹,嗓音清朗,氣勢非凡。

    站在一旁的裴裘魯不由投來一記目光,看似一帶而過,隨意而為,卻在他把目光移開的瞬間,與紹元柏四目相對。撞上他微冷的目光,裴裘魯淡淡一笑,心底卻飛快地想著算著。

    他記得他離開之時,紹元柏雖然已經是天朝最年輕的中書令,但是彼時他涉世未深,不諳官途之道,他能坐上中書令,與十公主有直接的關係。加之他頗有才華,任中書令之後屢屢受到睿晟帝稱讚。

    然,裴裘魯卻萬萬沒想到,紹元柏他不但是天朝至今最年輕的中書令,更是最年輕的左丞相,待他此次再歸來之時,他已然成為當朝重臣二相之一。看他如今的神色和言辭談吐,已與多年前他離開之時大有不同,也許當真是十公主之死對他打擊太大,讓他丟掉了往日的溫潤清和以及淡泊。

    再想起蘇夜洵與他說起的當初真假傳位詔書一事,裴裘魯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蘇夜涵,看著這兩個不過三十之齡的年輕人,他心底沒有來的竄起一陣心慌和不安。後浪推前浪,早就聽聞此輩孩兒中人才輩出,起初他並未放在心上,現在看來,他不在的這些年,朝中變化確實很大。

    孟修言頗為不服,冷臉道:「那依邵大人之意,這大宣我們就該棄之不理?」

    「自然是棄之不得。」說話間紹元柏面上閃過一絲冷笑,瞥了孟修言一眼:「棄不得,亦幫不得。若當真如皓月公主所言,敵人尚未露面便將整個大宣的兵馬情況摸得一清二楚,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則,這是大宣自己玩的一個計策,二則,這個敵人實在太過強大,切不可與之硬碰。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對我們來說都是左右為難,臣認為應當再派人前往大宣細細查探一番,看看大宣現在的情況。另外,皓月公主既然親自前來送信求援,那我們便可將皓月公主留下,早聞這皓月公主是大宣王唯一的妹妹,大宣王疼愛有加,只要有皓月公主在我們手中,想來就算大宣王有什麼陰謀,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言畢,四周皆靜。蘇夜涵唇角掠過一絲淺笑,卻不動聲色。

    只是,面上雖不動,心裡卻在暗暗思索著。幾人所言皆在理,也點醒了他。之前礙於玄音的緣故,他一直在想救或是不救,卻忽略了大宣自身這個問題,他沒有去想這可不可能是一個陰謀。

    也許正如衣凰所言,他該歇一歇了。從去年登基至今,他便不曾安歇過,等著他去做的事情太多太多,然這世間事務繁雜,根本做不完,可人生卻短暫如夕。

    想起衣凰,他眼底的冷色已去大半,微微勾起嘴角淺淡一笑,回身的瞬間卻又將笑容略去:「聽諸位一言,朕只覺茅塞頓開,是朕對此事時欠缺考慮。如今距三月之期尚有兩個月,朕自會派人前往大宣再細細一探,這段時日還要有勞你們多加注意大宣以及北方動向。」

    「臣等自當竭盡全力——」

    蘇夜涵點點頭,看了紹元柏一眼,紹元柏會意,點頭以應。

    華燈初上,紅綵燈籠高高掛起,茲洛城自古便個不缺風流、風雅、風韻之城,環城河裡船隻來往不絕,絲竹管樂笙簫之聲不斷,歌舞昇平。

    待與衣凰會和,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一大早她便出宮去了大悲寺,中午蘇夜涵命人傳了信去,道是今晚在攬月樓與故人相見,讓她不必急著趕回,等他出宮接她。

    攬月樓的生意一向紅火,只是今晚在屋內樓上飲酒用飯之人少了大半,只是河中船坊越發地熱鬧。

    紹元柏陪著蘇夜涵一道進了攬月樓,剛一踏進店內店小二便迎了上來:「二位公子,樓上請。」

    紹元柏看了蘇夜涵一眼,淡笑著對小二道:「我們來找人。」

    「哦?公子約了朋友?不知是何人?」

    「一位姓陌的先生和一位姓慕的公子。」

    「陌先生……慕公子……」小二嘀咕了兩聲,突然他「哦」了一聲,連連笑道:「慕公子剛剛與那位陌先生一道去了江月船坊,二位公子怕是要移步去那兒了。」

    「江月船坊……」蘇夜涵輕輕念著,與紹元柏相視一眼,而後抬腳向外走去,剛出了門朝北邊看去,正見河中一艘大船,船帆上書著四個大字:江月船坊。

    紹元柏只知蘇夜涵要與他一道去見一位故人,然蘇夜涵卻始終不肯開口告知他實情:「七爺,敢問這位故人究竟是何人?」

    蘇夜涵微微挑眉,不答他,只淡淡道:「江月在此,前往一見便知。」

    「可是,我們又如何得知他們現在在哪一艘船上?」

    聽得此問,蘇夜涵眼底劃過一道沉斂笑意,大步向前:「你可聽說過,酒香不怕巷子深?」

    紹元柏答道:「聽過,只不過……」突然,他話音一滯,似是想到了什麼,豁然笑道:「屬下明白了……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皇……忘了慕公子最貪杯。」

    說話間二人同時抬腳朝著其中一艘不大卻精緻無比的船隻走去,那隻船外面看起來素淡精雅,隱隱有一陣幽雅輕緩的琴聲從中傳出,伴之而來的是淡若游絲卻又清晰存在的清香,那是酒香,實實在在的酒香。

    「如此看來,還是七爺最瞭解慕公子。」

    說話間兩人上了船,只見一名清秀公子正半倚著木欄,手中持著酒壺,定定地看著無邊夜空,聽得二人的聲音,她動也不動,而她身側的軟榻旁,一名玄衣男子正端坐,懷中一把古琴琴弦隨指而動,悠揚琴聲便是由此而出。

    「只是,這位陌先生……」

    陌縉痕手中動作不停,嘴角笑意清冽,不經意間他微微側身,與紹元柏四目相對之時挑眉一笑。

    眾人皆淡然,獨紹元柏驟然就怔在原地,如被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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