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對於蘇夜涵和衣凰二人之間的一切見聞最多的便是青冉。
數年前,那是的慕衣凰不是當今皇后,還只是個清塵郡主,蘇夜涵也非當今聖上,而只是個清雅素淡的涵王,那年的章州初見,是十年後的初見,亦是決定這一生命運的初見,從此,此生之路全都注定。
若非睿晟帝頭疼症復發,太醫沒轍,若非慕太后信賴衣凰,讓她入宮為睿晟帝治病,若非睿晟帝存了私心,因著蘇夜洵的緣故,有意將衣凰調離京都,派她前去為受傷的蘇夜渙治傷,若非蘇夜涵念著兄弟情義,代替蘇夜渙留下,而致身受重傷,命懸一線……
只需一步錯過,也許如今的一切都會不同。
青冉始終記得初見衣凰的那一面,她說她的名字是個好名字,只不過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贊言,聽她那般淡淡道來,卻讓青冉心下狠狠一動。
她親眼見證了衣凰與蘇夜涵從最初的淡漠,到後來的心有靈犀、以誠相待,也是她在那個沒有權貴之爭、沒有爾虞我詐的州城裡,見到二人那般輕鬆地相處,相互照應,那個時候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彼此心裡想的什麼,接下來又會做些什麼。
在青冉眼中,天作之合也不過就像他們這般。由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衣凰和蘇夜涵會分開。所以後來每一次他們之間出現了矛盾,青冉心裡都是一邊暗暗著急,另一邊又深信不疑,這些誤會終將會過去。
直到衣凰披上鳳冠、入宮為後那天,青冉覺得自己心裡那個一直懸了很久的念想終於成真了,不禁開心得眼淚橫飛。
她本以為,二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卻沒想到之前的種種都只不過是一場過場,真正的磨難與困苦這才剛剛開始。
朝堂權勢之爭、後宮榮寵之鬥,各國各族虎視眈眈,而最終那番兩心相印、無聲的相守也終於漸漸變淡,而後散去……
「小姐,皇上來了……」見蘇夜涵揮手免了她的行禮,青冉小聲喊著衣凰,卻見衣凰眼角動了動,終究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只是隨意擺擺手,青冉便識趣地退下了。
走出幾步遠,她又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看到蘇夜涵緩緩走到衣凰身邊,沉默不語,只是輕輕拉起衣凰的手握在手中捂著。
鼻子驟然就一酸,扭過頭去擦掉眼淚,大步離去。
衣凰不出聲,反手抓住蘇夜涵的手臂靠過去,兩人就這般都是一言不發,靜靜相互依偎著。
良久,方才聽到蘇夜涵以平穩清和的聲音道:「下雪了。」
衣服睜開眼睛看了看,應道:「是啊,今年的雪來得有些晚了。」說完有懶懶地閉上眼睛。
她的聲音低沉慵懶,帶著濃重的睡意,蘇夜涵垂首看了她一眼,眼底全都是寵溺和無奈。
「不晚,正是時候。」他說著俯下身去,將衣凰攔腰抱起朝屋裡走去,感覺到這些,衣凰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微微蹙眉,而後很快又斂去,任由他抱著,直到他將自己放到床上,繼而聽到「吱呀」一聲,再次睜開眼睛,一抬頭就透過打開的窗子看到白雪紛紛落,在燈籠光亮的照耀下,看得越發明顯。
而窗前臨窗而立的男子正回身向她淺笑,笑意清淡卻溫和。
「起風的時候記得要關窗。」
「記下了。」
頓了頓,衣凰神色微沉地問到:「三哥情況如何?」
蘇夜涵垂眸,微微搖頭道:「不容樂觀。閔吉想遍了辦法,卻是不見有任何作用,至今仍未有絲毫醒來的跡象。」他說著深有其意地瞥了衣凰一眼:「依閔吉所言,神羲這種毒並非我中原所有,苗疆雖素來以蠱毒聞名,可是他與太醫院的幾位太醫翻遍古籍,卻未能找到絲毫與之有關的線索。」
「呵,那是因為神羲根本就不是苗疆的毒。」衣凰輕呵一聲,已然冷了神色,沉眸看向蘇夜涵:「你可還記得當年的無根草?」
「你是說,神羲與無根草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蘇夜涵不由微微蹙起眉峰。
點點頭,衣凰太息一聲,道:「白座弟子來報,他已經回到茲洛城了。」
蘇夜涵的眼底驟然閃過一絲冷刻殺意,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叩了兩下,而後從齒間丟出兩個字:「賀璉。」
賀璉,這個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無論他是生是死。
清冷一笑,衣凰直起身道:「貴太妃情況可好?」
蘇夜涵想了想道:「不妙。」
「唉……我想去看看她。」她說著抬頭瞥了蘇夜涵一眼,觸上他微冷的眸子,不由俏皮地喳喳眼睛:「放心,我不會亂來的。你說過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由你來做,我既是答應了你,就不會隨意插手,打亂你的計劃和安排。我只是去看看,畢竟,她也算是你我的母妃,一直以來,她待我至親,把我當作親生女兒般……」
她的聲音越來越沉,到最後近乎無聲,只是兀自呢喃:「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的話……」
「外面天寒,你早些歇著。」看出衣凰倦意深重,蘇夜涵不忍再拖著她,柔聲道。
「嗯。」衣凰點點頭,卻在蘇夜涵起身的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那裡?」
蘇夜涵朝她一笑,道:「我去蒙蓮那裡看看,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
不想衣凰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正色道:「不許去。」
聞言,蘇夜涵微微一愣,繼而在眼角挑出一抹狡黠笑意:「怎麼了?莫不是我的皇后吃醋了?」
衣凰丟了一記白眼給他,淡淡道:「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你去打擾了人家。」
「打擾了誰?」蘇夜涵瞇起眼睛,聽似輕飄的語氣中有一絲危險的氣息:「莫不是朕的妃子想要背著朕做些真不知道的事情?」
衣凰睨了他一眼,眸色淡漠,那樣的眼神顯然沒有把他當回事兒:「人是我叫去的,你若是想要罰,怕是要第一個罰我。」
蘇夜涵濃眉一揚,眼底是無奈的笑意,面上卻故作冷魅:「莫不是,你以為朕不敢罰你?」
衣凰面無表情,翻身躺下,一把扯過身旁的被子蓋好,嘟囔道:「你敢你敢,你當然敢,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事情?」
「哈哈……」蘇夜涵頓然哈哈大笑,坐在床邊定定看了會兒,終究還是搖搖頭,放棄了離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