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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百八十七】不關情處總傷心 文 / 凌塵

    靖韙元年二月初十,澤王大婚。

    大雨在前一天晚間停住,第二日一切都井然有序進行。京中隨處都是喜慶之氣,處處張燈結綵。

    由於段家離京中路途遙遠,且眼下家中已無親人,是以段芊翩便留在茲洛城,從洵王府出嫁。

    澤王府距離洵王府路程本就不遠,這一路走來艷紅的地毯竟是從澤王府直直鋪到洵王府大門口。寒冬剛過,春日漸進,道路兩旁清一色的粉裝女子,手持清妍粉白相間的春梅,清淡卻又真正存在的香氣,三里之外都聞得到。

    高頭馬,八抬轎,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兄弟幾人看著蘇夜澤一身喜服,面色隨和、眼角含笑,心底都不禁感概萬千。

    又有人會想得到,一向自由慣了、放縱慣了的蘇夜澤,會主動向睿晟帝提出成婚之事?而今他娶妻成家,功績有成,不過眨眼之間,卻又覺似過了許久許久。

    所有人齊集一堂,從蘇夜清府上眾人到蘇夜瀾與蘇瀠汐,都已經到場,就連蘇夜涵也已兄長身份出席,然而蘇夜澤在人群裡搜尋良久,卻始終沒有發現那道清傲的身影。

    其實早在昨天晚上衣凰便已經差了沛兒前來傳話,道是她如今身體不適,不宜外出走動,所以他的婚禮她是無法到場了。蘇夜澤聽之心中雖有些落寞,卻依舊存了一絲希望,只望今天她能奇跡般出現,卻怎奈一直到了晚間,天色已黯淡,依舊不見她身影。

    介於睿晟帝與毓皇后之事,婚宴並未大肆操辦,都是些親近熟人,剛剛入夜不久,蘇夜涵便回了宮,蘇夜清夫婦也領著哭鬧的孩子離開,蘇夜洵心中藏有心事,今日一直悶悶不樂,蘇夜澤也就不挽留他,索性早早就遣散了客人。

    放眼望去,廳內一片凌亂混雜,蘇夜澤無奈一笑,抬手喚來下人清理滿地狼藉,自己則朝著房間走去。

    走到門前,透過門縫,藉著屋內微微晃動的燭光,隱約可見那個女子正一身殷紅嫁衣,靜靜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只是雙手緊緊絞在一起,顯然心裡雜亂而緊張。他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白日裡誰都不曾見到的失落與黯淡。

    站在門外猶豫許久,他終是放下推開門的手,轉身輕輕走開。

    冰凰山莊靜悄悄一片,全然不同於之前澤王府的喧嘩,似乎這裡是應該世外之境,外面的俗世紛擾都進不了這裡,也打擾不了這裡。

    推開窗子,看了看外面暗沉的天色,吸了吸帶著些涼意的新鮮空氣,衣凰閉上眼睛沉默良久,而後緩緩睜開眼睛,道:「去取梅花酒來。」

    「小姐……」沛兒嘟囔了一聲,似乎不願意動:「今夜天寒,小姐你這身體……喝酒不太合……」

    話音未落,衣凰便豁然回身,清冷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看得沛兒一愣,道:「是,馬上去。」而後頭也不回地奔下樓去。

    衣凰勾起嘴角淡淡一笑,而後抬頭繼續看著那個什麼也看不清的夜空。夜色無邊,清風微涼。

    半個時辰之後,她已經坐在印月閣頂,手執酒壺,眼角含笑地看著那一抹正從正門直掠而來的身影,看著他在下面找了一圈卻不見她人影時,滿臉的疑惑與惱然,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麼,豁然後退向閣頂看了兩眼,繼而足下一點輕輕躍上來。

    看到衣凰手中的酒壺,再看看她泛白的雙唇,蘇夜澤眉頭沒由來緊緊一蹙,伸手就要奪過她的酒壺:「你身體不好,喝這麼多酒作甚?」

    衣凰側身躲過他,清笑道:「這酒一定要喝,不僅我要喝,你也要喝。」

    蘇夜澤低頭看了看衣凰身側,果然不止一壺酒,不由無奈一笑,在她身邊坐下道:「你早就知道我要來?」

    衣凰笑而不語,只是斜視了他一眼,一臉「你說呢」的表情,蘇夜澤便又笑道:「罷了罷了,知道你最擅猜別人心思。」頓了頓他執起一壺酒舉向衣凰道:「說不過你,我先干了。」

    靜靜看著他仰頭喝酒的模樣,衣凰唇角帶笑,神色卻略顯深沉,而後也仰頭喝酒。蘇夜澤以眼角餘光看她,眼神怪異無比,眼底的笑意中夾雜著濃郁的淒冷之意,只是轉瞬即逝。

    兩人似是在無聲相鬥,直到把一整壺酒都喝完方才停下來,蘇夜澤看著衣凰,咧嘴呵呵一笑,突然就打了個嗝兒。

    「哈哈……」衣凰朗聲一笑,而後站起身看著遠方道:「好了,這人也見了,喜酒也喝了,你也該回了。」

    「你……」蘇夜澤不由皺眉,恨恨道:「我剛到這裡屁股還沒捂熱呢,你好歹也讓我多捂會兒……」

    衣凰驟然側身向他看去,神情冷清凝重,看得蘇夜澤驟然一愣,將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突然見她又抿嘴一笑,道:「行啊,你不回去我都沒意見,只要你能過得了側太后那一關。」

    蘇夜澤不由打了個冷戰,瞪了她一眼,而後垂首坐著一言不發,只偶爾抬頭看向衣凰正看著的方向。

    良久,他開口輕聲喊道:「衣凰。」

    「嗯。」

    「原來,你的選擇果真是對的……」他說著輕歎一聲,望向皇宮的方向,其意不言而喻。

    衣凰卻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多言。蘇夜澤不禁有些懊惱,道:「我與你說話,你卻總是不搭理。」

    衣凰道:「我怎麼搭理?難道要說我的選擇是錯的?再說,你的選擇不也是正確的麼?」

    蘇夜澤一時語塞,想了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他重新打開一壺酒,慢慢喝著:「其實當初我曾經想問你,誰是你的選擇。你站在誰身後,我也會跟著你站在誰的身後,因為我始終詳細你一定不會選錯。」

    衣凰不由撇嘴一笑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問我,你的心裡早已有了選擇和結果。」

    「我……」蘇夜澤仰頭閉目,眼前頓然浮現那雙冷刻沉靜的眸子,心下微微一動,而後輕笑:「也許確實如此。」

    「所以,如今大局已定,你也可以為了自己的願望,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去了。」

    蘇夜澤點點頭,站起身來,聽到衣凰接著說道:「不要讓那個如此愛你的人傷心。」他頓了頓,沒有應聲,只是用力點點頭。「你的毒,盡快讓杜遠幫你解了,不可耽誤大事。」

    「什麼大事?」

    「立後大典啊,七哥沒告訴你嗎?」

    衣凰眸色驟然一沉,許久,她方才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蘇夜澤回身,定定看了她一眼,而後挑眉一笑,躍身跳下,朝著山莊大門去了。

    臨別前,他隱隱感覺到衣凰的情緒有一絲不對勁,只是究竟是哪裡有問題,他又說不出來。

    他斷然沒有想到,那一別竟算得上是永別。

    夜入子時,四下裡一片靜明。可就在這寧靜的夜裡,突然只見冰凰山莊的方向火光沖天,一片殷紅,繼而蘇夜澤便接到下人傳來的話:冰凰山莊大火,清塵郡主置身火中未能逃出,已葬身火海!

    待他起身匆匆趕到,只看到一臉頹唐與悲痛的蘇夜洵、早已嚇得不知所措的連安明以及冰凰山莊一眾下人,讓卻是沒有一個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四哥,這……」

    蘇夜洵回身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空洞、內疚、傷痛,而更多的是痛心疾首的無奈。「衣凰……」他輕輕念叨一聲,身形微微一晃,繼而忽略身邊所有人,緩緩抬腳走開。

    不想他剛剛走出兩步,突然只聽得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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