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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百五十五】夜深雲濃影重重 文 / 凌塵

    一連五天,突厥按兵不動。

    按著蘇夜涵的吩咐,霍韜與陸騫率一萬精銳將士守住登州,其餘眾人由夏長空領著,死死守在東昌。果不出他所料,霍韜派出去的探子確在登州城外五里處發現了可疑之人,只是不慎讓他逃脫了。看來琅峫確有從登州突進之心,否則也不會在這關頭,派人前來打探登州的情況。

    「真沒想到,這個霍韜還算有些遠見,竟會想到登州回防。」突厥大營內,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嘴角露出輕蔑笑容,所言雖是稱讚之言,語氣中卻無一絲稱讚之意。

    「哼……」不想,琅峫聞言,只是冷冷一笑,道:「霍韜這人我與他多次打交道,在這種時候他絕不可能想到這些,而且在他們眼中,我們所有的人馬都已經集中到了魯彥門和離城,又怎會想到要回防?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定是蘇夜涵的主意。托和也,對於此人,你萬萬大意不得。」

    「蘇夜涵……」問得這個名字,托和也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異樣神色,有欣喜有激動,更有蠢蠢欲動。

    自去年琅軒重傷,突厥退兵,蘇夜涵的名字便在突厥軍中傳開。在那之前,旁人只知他懂得破解五行軍陣,卻不想,他更有為將領兵之能,軍師他為得,將領他亦為得,實是文武奇才。

    同為能文能武之將,托和也早有心與蘇夜涵會面一戰,如今探得此次天朝來軍將領正是蘇夜涵,他自是驚喜萬分。

    站起身來走到琅峫身側,他濃眉微挑,道:「將軍,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有變。」

    聽出他話中之意,突厥不由側身沉沉瞥了他一眼,那種帶著神秘冷意與凌冽殺氣的眼神讓托和也沒由來的心下一驚,莫名其妙地怔在那裡。

    「呵呵……」下一刻,琅峫便又朗聲笑開,托和也見狀不由鬆了口氣,沉了臉色道:「將軍,便讓我帶領一批人馬,前往與他一戰,我托和也定不會讓將軍失望。」

    不想,琅峫竟想也不想便搖了搖頭:「不可。」

    「為什麼?」

    琅峫輕歎一聲,道:「托和也,你可知自己尚未出行,便已經輸給了他。本將承認你乃當之無愧的突厥武將之中第一謀士,可是比之蘇夜涵此人,你的定力、你的冷靜、你的思慮卻全都輸給了他。戰場上,並不是有謀略有膽識便可一往無前,你在氣勢上已然輸了一大截,即便去了,又如何取勝?」

    聞言,托和也臉色一變,雖有不服,可是琅峫之言他卻深信不疑,眼中閃過一絲微微的訕意,皺眉看著琅峫。忽然只見琅峫嘴角浮上一抹深沉冷笑,挑眉道:「不過,只要不是太過深入天朝軍中,讓你前往與他一會,也未嘗不可。」

    夜間三更時分,狂風驟起,吹動四周的營帳,傳來辟里啪啦的聲響。燃起的篝火越來越旺,火苗細長,隨風舞動,看起來似妖似魅。

    大營四周到處都有來回奔走的腳步聲,何子幾人各領了一隊士兵挨個檢查所有營帳,每十人之中就有一人中毒,情況十分嚴重。

    冉嶸匆匆而來,看著神情痛苦的士兵,臉色凝重萬分,問何子道:「王爺現在何處?」

    何子向著外面看了一眼,沉聲道:「王爺方才與邵寅一起出去,道是去查探一下兄弟們中毒的原因。」

    冉嶸的臉色驟然又深深一沉,道:「方纔我一路走來,並未發現王爺身影,問了所有人,也沒人看見過他……」驀地,他神情一驚,似是想起了什麼,二話不說,扭頭便出了營帳。

    何子也是怔怔地皺了皺眉,而後對著身後的人道:「你們速速跟上冉將軍,務必盡快找到王爺!」

    「是!」

    已近十五,剛剛入夜的時候空中可以看到一輪將圓之月,然,此時卻早已被濃密的雲層遮住,只偶爾露出一絲微弱的亮光。

    兩道人影自馬背上躍下,牽著馬來到河邊。大軍剛剛到達此地那晚,蘇夜涵曾派人在方圓五里內查探過,唯有這裡靠近水源,且水質清澈,所以他才決定在此安營。這些天全軍所有人吃的都是這條河裡的水,從未有任何問題,所以也斷不會偏偏就今天晚上大家吃了之後就中毒了。即便是水有問題,那也該是所有人都中毒才是,而今軍中卻並非所有人都中了毒,更何況,有水源之處,他早已派了人暗中佈防……

    暗夜中,蘇夜涵的一雙利眸中散發出危險的寒意,目光緩緩掃過平靜的河面,邵寅警覺地環視四周,走上前對蘇夜涵道:「王爺,夜間太黑,怕是就算有什麼,也無法看得清楚。若真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就極有可能藏匿在這附近,這裡不太安全,不宜久留。」

    蘇夜涵沉吟不語,似是默認,卻沒有一絲要離開的意思,而是再一次四下裡看了看,最終目光停留在一處隱蔽、茂密的草叢上,下一刻便抬腳走過去。

    「王爺……」邵寅低聲喊了一聲,連忙跟上去,只聽得那草叢中傳出一道微弱的聲音,驀地,他與蘇夜涵同時一怔,大步跨上前撥開草叢。

    藉著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見那人身上穿著銀色盔甲,只是此時那盔甲大半已經被血染紅。

    「怎麼回事?」邵寅心中一急,先問出口。

    「王……王爺……」那士兵雙腿已被斬斷,利箭穿胸而過,此時氣息微弱不已,他緊緊抓住蘇夜涵的衣袖,斷斷續續道:「小……小心飯菜……火頭……火頭軍……」

    「飯菜!」邵寅驚訝地看了蘇夜涵一眼,正想在問那士兵一些問題,卻不想他神情痛苦地掙扎了幾下,終於氣力一鬆,倒地不起。

    蘇夜涵神色冷冽,緩緩將他放下。他已經盡力了,若非強撐著一口氣,只為了等到軍中有人前來,好將消息傳出,只怕他早已就嚥了氣。

    「王爺,事不宜遲,趕緊回吧。」邵寅心中愈發擔憂,既然守在這裡的暗哨已經被人察覺並殺害,就意味著這裡早已成了危險之地,敵人大有可能會在這裡設伏……

    突然只聽「嗖」的一聲,邵寅只覺有一股強勁的力道正從背後傳來,隨後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拉到了一旁。

    「小心,有人來了!」蘇夜涵沉沉喝了一聲,回身看了一眼射進樹幹中的羽箭,眸色漸冷。這種羽箭他再熟悉不過,正是琅峫軍中所用!

    就在他與邵寅尋找來人的藏身之處時,第二支羽箭接連而來,目標無疑是蘇夜涵。只聽得他冷哼一聲,與邵寅齊齊躍身躲過,只一個閃身,人便隱匿在草叢中,不見蹤跡。

    四下裡一片沉寂,有的就只是夜風呼呼吹過的嘶吼聲。

    靜靜地等了許久,始終未見蘇夜涵與邵寅再露面。軍營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估摸一算,約有一隊三十匹坐騎正朝著這邊而來。

    邵寅心中一喜,正欲起身,卻被蘇夜涵一把摁住,而後便聽到一陣水被划動的聲音,蘇夜涵低聲說道:「他們在河裡!」

    邵寅也是一驚,道:「他們要逃了!」

    蘇夜涵冷冷一笑,道:「既然來了,又豈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言罷他驟然起身,縱身躍出,手中一枚匕首飛出,接著便聽到河裡傳來一聲慘叫。

    雲層漸散,依稀可見那片水中一片暗沉之色。

    繼而一聲巨響,水中同時躍起十來人,手中暗器齊齊射向蘇夜涵,邵寅一慌,正要起身,忽然只聽一陣坐馬嘶鳴聲,就在蘇夜涵閃身躲開的瞬間,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硬生生地打落了射來的暗器。

    「冉將軍!」見來人是冉嶸,邵寅不由大喜,總算鬆了口氣。

    其餘眾人隨後而來,在蘇夜涵面前圍起一道屏障,怒目而視站在河邊的十來名黑衣人。

    「哈哈……沒想到此行竟還能見到天朝輔國大將冉嶸,倒也算是個意外收穫。」眨眼間,河對岸已經站滿了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可見,來人身著突厥衣著,其中一人一馬當前,嘴角泛著得意而沉冷的笑意,目光緊緊盯在蘇夜涵身上。

    「托和也!」只聽得冉嶸一聲低喝,對著身旁已經上了馬的蘇夜涵小聲道:「王爺,此人狡猾多變,詭計多端,眾將士中毒一事必是與他脫不了干係,王爺先行回營處理好營中的情況,這裡交與末將便可。」

    聽他話中之意,想必他與這托和也曾交過手,眼下營中情況緊急,蘇夜涵便不再耽擱,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對面的托和也,而後調轉馬頭,與邵寅朝著大營而去。

    「將軍,這……」托和也身旁一名小將愣了愣,不知接下來該當如何。

    「不用追。」托和也嘴角露出一絲淺笑,揚了揚手,道:「撤。」

    那小將有所不解:「可是將軍,我們就這麼回去?」

    「回。本將這一次來,本就只是為了一探將軍口中的涵王究竟如何,現在既然已經探到了,也該回了。」他說著目光在冉嶸身上流轉了一圈,冷笑道:「再說,對面來人是冉嶸,莫說他只有三十人,而我們有百人,便是他只有十人,我們也沒有多大勝算,既是如此,有何故要平白搭上這麼多性命?這裡離他們軍營很近,若再不走,等他們援兵來了,我們可就沒有生還之路了。」

    聽他這麼一說,那小將也覺得有理,便點了點頭,與他一起領著眾人調轉馬頭離去。

    這邊廂,杜遠剛剛開好方子交與士兵去取藥,看著眼前這麼多中毒的將士,他心中實是著急萬分。好在這毒發現得還算及時,若能及時配得解藥,倒也還有的救,只是,這麼多人中毒,只怕草藥未必足夠……

    「呼——」營帳的門簾被人驟然撩起,蘇夜涵大步入內,神色肅然,問冉嶸道:「情況如何?」

    一見他回來,眾人懸著的心總算落下,杜遠歎道:「中毒之人太多,一時間怕是找不到那麼多的草藥,可是這毒藥最遲八個時辰便可要了人命……」

    只稍稍沉吟片刻,蘇夜涵便沉聲道:「有勞杜老再開一份藥方,方亥,你帶上藥方速速趕到東昌找到夏長空,本王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在天亮之前備齊所有藥材。」

    方亥先是愣了愣,而後道:「是。」

    蘇夜涵片刻不歇,一撩暗色披風在座上坐下,冷聲道:「來人。」

    「王爺。」

    「把炊事官叫來。」

    「是。」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那炊事官便匆匆趕來,見著蘇夜涵的臉色,早已嚇得冷汗津津,跪地道:「王爺,小的……小的之罪……」

    蘇夜涵濃眉一挑,冷聲道:「你何罪之有?」

    「我……小的沒能處理好大家的伙食,小的……」他聲音顫抖得厲害,這會兒乾脆整個身子伏在了地上。「小的已經將事情查得差不多了,有一批賊人害死了幾名火頭軍兄弟,然後換了他們的衣服混進來,他們明知我們所有的飯食都要驗毒,所以就把毒塗在了碗碟上……虧得時間短,他們沒能給所有人都下毒,只塗了一部分……」

    話未說完,就聽得鞏申一聲怒罵:「渾蛋!那麼多兄弟中毒,你竟然還說虧得時間短?莫不是你是想我們所有人都中毒,那才是好?」

    蘇夜涵眸中也漸漸升起一陣難掩的凌冽殺氣,目光凜凜,直直盯著那炊事官看了片刻,語氣冷淡地問道:「你可知,便是因為你的疏忽,本王可能要損失多少精銳將士?你可知,這些將士都是曾經為我朝立下汗馬功勞,都是我朝的無名功臣?」

    「王爺……」聽著那蘇夜涵明明極淡極緩、卻冷到骨子裡的嗓音,那炊事官顯然是明白了些什麼,伏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抬起頭來。

    蘇夜涵卻視而不見,輕輕揮了揮手,道:「拖出去,軍**處。」

    「是。」立刻有士兵入內將那炊事官拖走,沒過多久,便提著一頂人頭回來覆命。

    蘇夜涵神情始終都很平淡,將營帳內眾人各異的神情盡收眼底,卻絲毫不動聲色。而後他緩緩站起身,朗聲道:「傳三軍領將來見,除卻中毒之人,副將以上者都必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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