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暫時安全之後,蘇夜洵即刻喚來元丑等幾名副將,吩咐他們迅速整頓隊形,清點傷亡人數,並將傷者集中起來【鳳殤【一百六十七】故人有意伏中行章節】。
做完這些,他才回身仔細看了看三名女子,欠身行了禮,「多謝三位姑娘出手相救!」
三人一見,忙擺手道:「王爺無需多禮,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此一言出,蘇夜洵和冉嶸都吃了一驚,再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三人他們確實不認識,見都沒見過,再瞧他們衣著打扮輕逸超脫,非遠近聞名的名門之秀,亦不似尋常人家的姑娘。
蘇夜洵淡笑問道:「哦?只是不知三位姑娘是奉何人之命,可否告知?他日尋得機會,本王定會親自登門拜謝。」
三人聽後不由微微一笑,其中一名年齡稍長的女子道:「王爺不必姑娘這般叫著,我叫白芙,她們叫白芷、白町。王爺大可不必如此客氣,我家主人鮮少出入江湖,不見世人,所以我等也不方便透露我家主人名諱。我們能告訴王爺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我們對王爺及諸位將士絕對沒有絲毫損害之心,只是希望能以微薄之力,幫助王爺度過此難。」
「竟是這樣?」蘇夜洵似是喃喃自語了一聲,笑容依舊,「既是如此,本王也不好強人所難,便有勞三位姑娘代為向你家主人傳達本王的感激之意。」
他說著回身瞥了一眼燒焦的蟲子的屍體,正色道:「三位既有法子克制這些蟲物,想必該是知曉他們的來歷了。」
白芙點點頭道:「在為王爺解惑之前,我們有個請求,望王爺答應。」
蘇夜洵道:「儘管說來。」
白芙道:「請王爺將這些死去將士的屍骨立即焚燒掉,連同衣物一起,寸縷不留。另外,派出一隊人馬手執火把嚴密將四周圍起,一定要圍成一個圈兒,而且任何人不得絲毫大意,滅了手中的火把。」
蘇夜洵只稍稍思索了一下,便下令道:「來人,照白芙姑娘所說去做。」
見狀,白芙三人相視一笑,各自從腰間取出一隻杏子大小的藥瓶,交給元丑,「請副將喂受傷之人服下此藥,可保其十二個時辰無礙。」
元丑取藥離開,冉嶸不由皺眉道:「只能保十二個時辰,不能解毒嗎?」
白芙笑了笑,繼續道:「不是不能解毒,是量不足以解毒,所以只能暫且先穩定他們的傷勢,待明日一早進城之後,我三人尋來所需要材,再行配藥服用方可。」
這下蘇夜洵和冉嶸總算放了些心,冉嶸攥緊拳頭,恨恨道:「這些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邪乎?本將在外征戰許久,卻從未見過。」
白芙道:「將軍沒有見過並不奇怪,這些東西來自苗疆。」
「苗疆?」二人齊齊一愣。
便是以各種千奇百怪的蠱毒聞名天下的苗疆?
「沒錯,這些蟲子名為嗜蟲,他們是一種以屍粉為食、繁殖迅速的蟲子。想來王爺和將軍該是和苗疆的人碰過面了,定是那人在這四周撒下了屍粉,引來了嗜蟲。」
雖然二人從未聽說過「嗜蟲」和「屍粉」這兩個名字,但經白芙這一說,二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她口中的那個「苗疆的人」定是之前那個長相妖嬈的女子無疑,而她臨走前所撒下的白色粉末便是所謂的屍粉,只是……
蘇夜洵蹙眉,問道:「她是如何將這麼多的嗜蟲一次性帶到這裡的?」
聞言,白芙連連搖頭,「這些嗜蟲並不都是她帶過來的,方纔我已經說了,嗜蟲繁殖迅速,它們只要碰著屍粉,就可以成倍地繁殖開來,十隻嗜蟲一夜之間便可變成千萬隻嗜蟲。而這屍粉便是用屍體化來,他們把屍體反覆清洗再風乾,經隔許久之後再壓成粉末,並在其中加入了多種香料,這些香料便可引來嗜蟲。嗜蟲一旦進入人的身體內,啃食了人的心脈,就會開始繁殖,不出一個時辰,便可成活。所以我方才才會讓王爺燒了那些死去之人的屍體,否則後果不敢想像。」
附近的眾人聽完,個個嚇得臉色蒼白,雙腿打顫,甚至有人跑到一旁吐了起來【鳳殤【一百六十七】故人有意伏中行章節】。
蘇夜洵和冉嶸臉色越發凝重起來,嗜蟲的可怕他們方纔已經親眼所見,然此時聽白芙說來,只覺更加恐怖,若是沒有她們的出現,真不知這一行二十萬人能有幾人活著離開這裡。
白芙又道:「不過這些嗜蟲向來怕火光,只要有人手執火把將所有人團團圍住,這一夜應該可以安然度過,待明日一早我們便可離開。」
冉嶸問道:「為何不能今天夜裡離開?」
白芙搖頭道:「雖然方才嗜蟲已經退了下去,可我不敢保證他們是退走了,還是潛了起來,夜色太黑,行走起來不能保證所有人相挨著,總歸會給嗜蟲有可趁之機。所以我家主人有交代,今天夜裡決不能匆忙趕路,等到早上嗜蟲的嗅覺減弱,這屍粉的氣味兒也減淡了,趕起路來,比較安全。」
蘇夜洵不由輕歎一聲,淺笑道:「你家主人當真是位奇人,不僅知曉苗疆這些異物,心思更是嚴謹縝密,便是手下教出來的弟子也是這般有勇有謀,本王佩服。」
他這話說得真心真意,倒是不假。尋常女子莫說替他們驅蟲了,看到這些蟲子便是嚇都要嚇死了,哪還能這般鎮定淡然地教他們驅蟲之法?
白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爺遇事不慌,處變不驚,盡顯將帥之風,才教我們敬佩。其實我家主人一早便在登州附近布下眼線,注意著突厥的動向。昨日見幾個怪異之人領著百十來名弓箭手悄悄離開,便知他們要有所行動。主人得知其中有名苗疆女子,又只帶了這點人,便猜想他們可能會用嗜蟲害人,這才吩咐我三人帶上解藥跟上他們。所幸我們來的還算及時,王爺和將軍都安然無恙。」
聽到這裡,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蘇夜洵和冉嶸都已經明白過來了。
可越是明白,便對三人口中的「主人」越發好奇,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竟有如此神通廣大之能,雖然白芙隻字不言「主人」的身份,可二人從她的言語之中還是迅速判斷出了一點:這個「主人」認識蘇夜洵和冉嶸,更有可能,他二人也認識他。
這一夜幾乎無人能入眠,在那漆黑不見五指的暗處,不知還隱藏了多少欲啃食他們骨肉的怪物,任他們再困再乏此時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守著,一直到了近四更時分,有些人實在撐不下去,這才昏昏睡去。
白芙三人中一直都有人醒著,以便隨時處理突發之況。蘇夜洵和冉嶸看在眼裡,心中不由萬分感激,卻又不好反反覆覆言明。
如此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了卯時三刻,天色已經大亮,蘇夜洵這才命令隊伍再次前進。
原本他就打算繞過東昌和并州,直接前往登州,給阿史那琅軒來個措手不及。而今既然阿史那琅軒已經派人探清了他們的行軍路線,以正常的邏輯來想,蘇夜洵必會先到章州與蘇夜涵會合了。可是蘇夜洵他偏偏不這麼做,既然阿史那琅軒已經知道了他的蹤跡,那他便照原計劃行事,且看阿史那琅軒能否想到這一層了。
與冉嶸商議妥當之後,蘇夜洵傳令全軍從小道繞行,直接奔著登州而去。
白芙三人對他們的行軍沒有過問一個字,只是先行一步到并州城內買了所需藥材,又趕上了隊伍,當晚將各種藥材安量分配好,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匆匆離去了。
再往前三十里便是登州境內,蘇夜洵率軍在章州和登州之間停下,全軍隱匿在一處坡上長著大片樹林的凹地裡。
白芙三人離開之後,直奔著章州方向而去,在距章州城門十里處尋到了一處農舍,三人毫不猶豫徑直走入,剛一進去就看到兩道人影正在院子裡以樹枝作劍,不緊不慢地比劃著。一人身著白衫,一人身著青衣,動作靈動輕逸,翩翩而起。
三人上前,行禮道:「衣主。」
二人手中的動作片刻不停,只見衣凰一個挑劍,繼而挽出一個劍花,將青冉逼得後退了幾步,這才緩緩問道:「事情處理得如何?」
「回衣主,洵王和冉將軍都安然無恙,屬下已經按照衣主的吩咐,給他們配好了解藥,也未曾向他們透露絲毫衣主的身份。」
青冉側過臉來問道:「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啊?」
「屬下在并州城內抓藥時,遇上了青座的姐妹,他們說……」白芙猶豫了一下,看了衣凰一眼,「十三王爺被抓起來了……」
「啪!」
青冉不由一愣,動作稍稍慢了一些,手中的樹枝被衣凰以兩指輕輕折斷,扔了出去。
「下次動手的時候要小心,注意力集中些。」衣凰淡淡睨了她一眼,轉身看向白芙三人,「把事情說得清楚些。」
白芙道:「十三王爺夜探東昌校尉府,似乎發現了校尉的什麼秘密,被校尉抓了起來。」
衣凰聞言,心裡不由得一聲太息,又好笑又無奈。
就他那點小聰明,在帝都耍耍威風倒還行得通,畢竟帝都之人都認識他,況且天子腳下,沒人敢把一個王爺怎麼樣。可是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的正在戰亂的北疆,他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竟也敢學著別人夜探他人府邸?
輕輕一笑,衣凰歎道:「有青座弟子在東昌守著,想來他暫時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們想辦法將消息傳至涵王耳中,我相信他會想出兩全的解決辦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