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東昌尚有五十多里路的洛邑,此刻卻是比不上章州來的安靜、深沉【鳳殤【一百六十三】琅峫將軍再現身章節】。洛邑城外不遠處駐紮了大批將士,烈風吹動營帳發出的「呼呼」嘶吼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主帥營帳內,剛剛送走了何子的蘇夜洵輕輕踱著步子,目光沉冷,深不可測。
站在一旁的冉嶸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王爺,我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蘇夜洵回身,淡淡一笑,道:「你可聽明白了涵王的意思?」
「末將……」冉嶸低頭,心中雖明,卻不知該怎麼說。
蘇夜洵不禁笑道:「呵呵……涵王的意思是,我們到達東昌之後,留下鎮守東昌,另派出一部分兵力助并州抗敵,至於收回登州之事,交由他來處理。換句話說,我們只要守好後方,做好防守,前線有涵王。」
呵!再說得不好聽點,就是讓蘇夜涵領兵上陣殺敵犯險,他自己做縮頭烏龜,躲在後方圖安逸。
他好不容易辛苦求來了前來北疆的機會,難道就要躲在後方浪費掉嗎?
看著蘇夜洵似笑非笑的沉冷神情,冉嶸心中有數,不由輕聲道:「王爺,想必涵王殿下是擔心王爺前往章州會有危險,所以才會想出兵分兩處之舉。」
蘇夜洵道:「本王豈會不知?七弟想來心善,對兄弟照顧有加。可也正因如此,本王又怎能放他一個人涉險?」
頓了頓,他看了看冉嶸,微微斂目道:「再說,難道冉將軍就甘願北疆這一行只乖乖守在這個沒有危險沒有戰場的後方?以你這一身領兵上陣殺敵之能,若讓你眼睜睜看著前線敵我交戰,你卻只能在這裡傻傻守著,你的心裡,當真能好過嗎?」
被蘇夜洵戳中心事,冉嶸不由彎起嘴角笑了笑。
「不敢有瞞王爺,末將自十五歲起便跟著家父南征北戰,早已經過慣了這種刀口上添血的生活,若讓末將只能看敵而不能殺敵,對末將來說確實是一種折磨。但是……」冉嶸說著突然一停,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只要是對我天朝有利之事,末將受這點小折磨也無不可。」
「哈哈哈……」聞言,蘇夜洵不由得笑出聲來,一雙冷峻而深邃的眼眸緊盯著冉嶸,久久不言【鳳殤【一百六十三】琅峫將軍再現身章節】。
不得不承認,冉家對於天朝的忠心已經不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之事了,從冉家祖先冉閔助天朝滅掉羯族至今,已然有三百多年。這三百多年來,冉家未曾有一人有過一絲反叛之心,且代代都出將才,戰功顯赫。若論功,冉家當屬第一,若論忠,朝中亦無人能出其右。
良久,蘇夜洵道:「冉將軍如此為國,大仁大義讓本王佩服。本王當真羨慕九弟,能得如此良將於麾下助他,想來九弟每戰必勝也是有原因的。」
冉嶸道:「王爺謬讚了,我冉家世代受天朝恩德,末將是天朝的將軍,所作所為皆為天朝,跟隨渙王身邊如此,跟隨洵王身邊如此,即便是末將一人,依舊如此。」
「好!」聞言,已經回到座上的蘇夜洵不由一拍桌案,一聲喝彩,「本王欣賞的就是將軍這種寵辱不驚的性情。」
他說著在嘴角挑出一抹清爽的笑意,「傳本王命令,今日全軍好生修整,明日一早從外道進發,我們去登州,裡應外合,助七弟一臂之力!」
冉嶸心中微微一驚,這是他早已料到的結果,「是。」
一向傲氣孑然的洵王殿下,怎麼可能甘願躲在人後做一隻縮頭烏龜?
蘇夜洵又道:「等等,另外挑出一百人,五十人留守洛邑,五十人一路往著東昌的方向尋去,務必找到十三王爺,並保其安穩,而後前往與我和七弟會合,不得有失!」
「末將遵命!」
經逆風坡一戰,阿史那琅軒元氣大傷。
以往他對於琅峫的那一套五行陣法根本不屑一顧,以為那只是小孩子的把戲,雖然也曾被他的陣法制住過,可是後來在與蘇夜渙的銀甲軍作戰中被破之後,他就更加瞧不上那些奇門遁甲佈陣之術,道那只是些江湖騙術障眼法,信不得真。
而這一次,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伏羲九星陣就讓他全軍潰敗,被困陣中險些喪命。
好你個夏長空,竟然搬出了一個這麼厲害的救兵,竟連琅峫的奇門遁甲佈陣之術都會,而且從上一次的情況看來,來人比之琅峫手下的能人異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砰——」手中的杯盞狠狠摔在地上。
陣術陣術!琅峫留給他的各種佈陣圖,他已經足足看了七天了,卻是一點頭緒也看不出來。即便有看懂的,自己卻布不出那樣的陣來。
「二哥這是為何事發愁?」門外,一道清朗的男子聲音傳來。
候在門外的下人紛紛行禮:「小王爺。」
琅軒抬頭,看見來人是琅峫,皺著眉指著面前的圖案道:「這個東西,為兄已經看了許久,卻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三弟你來給為兄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目光觸及到琅軒所指的圖案,琅峫的臉色稍稍沉了一下,「原來傳聞二哥敗於逆風坡之事,是事實?」
琅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大老遠地趕來,為的就是看我笑話?」
「怎麼會?」琅峫故作無辜地撇了撇嘴,「為弟只是想為二哥分憂。此次父汗雖是派二哥出兵,可是作為弟弟,作為突厥的王爺,為弟對此次行軍自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二哥不妨把情況詳細說一說。」
琅軒這才稍稍消了消氣,把逆風坡當日情況跟琅峫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其中包括那九塊怪異的黑石。
琅峫聽完,濃眉已然緊緊皺起。
「二哥猜的應該沒錯,這確是伏羲九星陣,此陣佛門有路,三面死穴,柔中帶殺。天朝裡就我所知之人中,沒有幾個能布出這個陣……」突然他話音一頓,驚惑道:「難道,老皇帝派來了蘇夜涵?」
琅軒亦皺眉,「我只知蘇夜洛、蘇夜渙和蘇夜清,這蘇夜涵是……」
琅峫沉著臉色道:「蘇夜涵是老皇帝的第七子,傳聞是個淡泊無爭的幽雅君子,去年夏日卻是不知為何突然隨蘇夜渙一同前來北疆,原本我五行軍陣銀甲軍是難以破解的,但是他出現之後,只花了三天時間就破了五行軍陣,讓我失去了好幾名得力之將!」
「是他破了五行軍陣?」琅軒心裡對蘇夜涵的重視程度不由加重了些,「他也是如蘇夜渙一樣的帥將?」
「不。」琅峫搖了搖頭,「他身不披甲,手不執劍,甚至……他由始至終都沒有親自上過戰場。」
琅軒不屑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書獃子……」
「可是,他卻在彈指揮袖之間,破了連駐守邊疆數十年的凌陽昊都抵擋不住五行軍!」琅峫的語氣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漸漸變冷,嘴角浮上一抹恨恨的冷笑,「我有直覺,他不會只有軍師之能!」
琅軒也注意到了琅峫的情緒變化,他雖然還未曾與蘇夜涵照過面,可既然琅峫這番重視他,想必他必是有些能耐。
「那,你有什麼計劃?」
「哼哼……蘇夜涵,真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要見面了!」琅峫冷冷地說著,「派人通知父汗這裡情況一切很好,我留下,助二哥一臂之力!」
他的眼中隱隱約約有寒冷的精光在閃爍,那是獵人發現了獵物、高手發現了對手時,不由自主所表現出來的警惕與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