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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五十五】白雪卻嫌春色晚 文 / 凌塵

    清晨,白雪未融,清風未消,站在城樓上望去,目所及處一片白皚皚,銀裝素裹【鳳殤【一百五十五】白雪卻嫌春色晚章節】。

    再過幾日便是驚蟄,也許,這就是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了吧。正因如此,才會如此持久,紛落,綿長。

    儘管面無表情,但眼角那一抹冷澀之意,還是讓玄蓉看出了端倪。

    「郡主……為何不前往送行?」玄蓉抬首看了看遠行而去的大軍,雖然已經看不清領兵兩位主帥的身影,但卻猜得到二人必是多番回首相望,尋找這一道清麗的身影。

    「我為何要去?」衣凰語氣冷淡,不屑一顧。

    「奴婢猜想,兩位王爺定也希望能看到郡主送行的身影……」

    玄蓉話未說完,卻見衣凰陡然扭頭,一道凌厲目光「咻」地落在她身上,嚇得玄蓉連忙收聲,低頭道:「奴婢多嘴了。」

    「呵!」衣凰卻笑出聲,「想必你在儀秋宮中那些時日,定也察言觀色,知曉了不少事情。」

    玄蓉聞言,神色頓然變得凝重,四下裡看了看,道:「不敢有瞞郡主,奴婢確實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事情,只是不知該不該說。」

    「說。」

    「奴婢懷疑,六公主之死,只怕沒那麼簡單。」

    衣凰神色一怔,「你知道了什麼?」

    玄蓉上前,在衣凰耳邊耳語了幾句,只見衣凰的臉色瞬息萬變,驚訝、憤怒、疑惑、以及悲傷一一閃過,然最終卻只留一絲平靜,只是眉眼之間的冷酷越發明顯。

    見她這般神情,玄蓉不禁有些擔心,在儀秋宮這些日子她確實探得了不少消息,只不過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她多是視而不見,只有十分重要的消息才會尋了機會告訴座主。六公主的事她本不打算告知任何人,可是關於清塵郡主和涵王殿下的事在宮中都已經傳開了,她怕萬一這事當真如此,她卻沒有如實稟明,只怕日後會引來衣主和座主的不滿。

    她雖然還不知道座主真實身份究竟為何,卻看得出來他對郡主關心有加,所以就更不想到時候把兩個人一起得罪了。

    「郡主……」她小聲叫衣凰。

    「玄蓉,這事你可有告訴過別人?」衣凰開口,嗓音是玄蓉未曾聽過的冰冷。

    「沒有!奴婢絕對不敢把這事告知他人!」

    「那就好。」衣凰說著輕輕呼氣,回身看著玄蓉,「等我出宮之後,你回儀秋宮,繼續待在毓皇后身邊,繼續裝聾作啞,不要給自己惹任何是非,等我回來,我自會再來找你。」

    「郡主你……你要去哪?」

    衣凰看著宮門的方向,嘴角浮上一抹冷笑,緩緩吐出兩個字:「出宮。」

    大軍出發不到三天,宮中再度發生了一件大事——十三王爺蘇夜澤擅自離京,不知所蹤了!

    與此同時,傅雯嫣進宮面見毓皇后,道段家千金段芊翩亦突然消失不見了。

    毓皇后得知又氣又惱,睿晟帝亦是氣憤難當,找來華貴妃一問,得知蘇夜澤離開前一天晚上,曾到華貴妃宮中,與華貴妃絮叨了好久,字字句句言道自己有報國之心,怎奈華貴妃與睿晟帝都太過寵溺於他,不願他涉險,如此下去,怕自己要變得一無是處,毫無能耐了。

    照此推測,蘇夜澤就極有可能追著大軍去了。

    「澤兒這孩子,當真是太不聽話了……」華貴妃訓斥出聲,卻又擔心不已,不由淚濕衣袖。

    早知如此,她就應該把他留下,不讓他出宮。

    「妹妹也不必太過擔憂了。」毓皇后倒是能明白她的心情,她的兩個兒子,一個已經戰死疆場,一個正在前往疆場的途中,只怕此時此刻沒有人比她能更懂華貴妃擔憂的心情。「兩路大軍皆有兄長在,想來即便澤兒是尋著他們去了,也不會有什麼事。洵兒和涵兒都是愛護弟妹之人,斷不會讓澤兒冒什麼險。」

    「若是如此當然是好,可是……可是妹妹還是擔憂得很,澤兒這孩子打小就未曾離開過妹妹身邊,妹妹怎能放心得下他……他一人出門在外,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呵呵……」不料毓皇后竟輕聲笑了出來,「這一點妹妹就不用擔心了,妹妹別忘了,本宮那個侄女兒可是跟著澤兒同時消失了。」

    華貴妃擦了擦眼淚道:「皇后姐姐的意思是……」

    「那晚除夕宴上瀠汐不是說了嘛,翩兒喜歡澤兒,如果本宮猜的不錯,她該是與澤兒一道離開的。」

    「竟是如此?」華貴妃收了哭聲,細細思索起來。

    洵王府內,剛從宮中回來的傅雯嫣正躺在屋子裡休息,如今她身體不便,且外面大雪未融,她本不宜到處走動,若不是礙著段芊翩是毓皇后親侄女兒,不想給毓皇后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也不用親自走這一趟。

    當真是世事難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鳳殤【一百五十五】白雪卻嫌春色晚章節】。

    蘇夜洵對她的態度才剛剛有些好轉,剛剛開始為能保住她腹中孩兒有了絲喜悅之色,他就又要北上征戰了,留她一個人在府中,其實她心裡還是很害怕的,然而可笑的是,當蘇夜洵告知她,他不在時衣凰回來照顧她,她反倒放心了。

    口口聲聲說要為了她的家族、為了她的幸福之人,同時也一心想要除掉她的孩子,而那個一直對她態度不冷不淡,直言討厭她的人,卻揚言勢要保住她的孩子。

    如此時刻,孰為敵孰為友,她開始有些混亂了。

    伸手覆上隆起的肚子,傅雯嫣的神色漸漸由擔憂疑惑變得堅定冷酷,那日衣凰已經告知她,她腹中孩兒是個男孩,換言之,就是蘇夜洵的嫡長子。

    她現在,誓死也要保住這個孩子!

    「王妃……」身旁突然有人出聲,嚇得傅雯嫣一愣。

    睜開眼睛一看,卻並不是衣凰,「是你,紅嫣姑娘?」

    紅嫣曾數次隨衣凰倒洵王府,傅雯嫣已經能認出她來。

    「王妃好記性,正是紅嫣。」紅嫣巧笑如兮,只是目光觸及傅雯嫣隆起的肚子時,有些許落寞。

    傅雯嫣不由疑惑問道:「你怎會來這裡?衣凰呢?」

    「我家小姐有些瑣事纏身,暫時可能來不了了,所以命紅嫣前來照顧王妃。」紅嫣說著看了看傅雯嫣的臉色,她看得出傅雯嫣眼中的擔憂,不由淡淡一笑,「王妃放心便是,小姐已經跟我細細交代清楚,我保證有我在,一樣不會讓王妃受到一絲傷害,否則我也不沒辦法向小姐和王爺交待。」

    傅雯嫣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我也相信,衣凰教出來的人,不會差勁兒。」

    此時此刻,前往北疆的路上,除了兩路大軍之外,確如毓皇后和華貴妃所料,還有兩匹馬一前一後地趕著路。

    身後那人已經跟了一整天了,眼看天色已晚,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蘇夜澤心裡不由有些惱火,乾脆一勒馬繩,把馬停住了。

    「我說段姑娘,乘著我們還未走出太遠,你就趕緊著回去吧。」他回過身對著身後追來那人道。

    段芊翩一臉倔強,搖頭道:「我為什麼要回去?」

    蘇夜澤皺眉道:「我實話告訴你,我此行是去北疆,北疆你知道嗎?那裡我朝軍隊正在與突厥交鋒,你說你一個女兒家家的,你非要跟著我去做什麼?」

    「哈哈,王爺還真是幽默,誰說我是要跟真?」脫離了皇宮,段芊翩初見蘇夜澤時那股子跋扈的勁頭有露出來了,不急不忙地搖晃著手中的鞭子,「洵王也去北疆了,我是去找我表哥不行啊?」

    「行!」蘇夜澤聽出她話中之意在說他自作多情了,不禁有些不悅,「那你去找你表哥好了,說好了不許再跟著我啊。」

    說著調轉馬頭,可是突然又停住了。前面有兩條路,可是偏偏他不知該走哪一條才對。他此行本是衝著蘇夜涵去的,這萬一走錯了路,可就……

    算了,不管走哪一條,不管最後找到誰那兒去了,只要能找到其中一人,就必然能找到另一個。

    他心一橫,一夾馬腹就要奔著其中一條道兒去了。

    「哎哎……」段芊翩跟在身後急急喊道,「你去哪兒?那條路再往前走個百十來里都不見村落的,你想夜宿荒郊野外啊?」

    蘇夜澤停下馬,沉著臉色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這附件的路我可你熟悉多了。走這條,最多再走一個時辰就有一個小鎮了,我們可以去那裡歇息。」段芊翩說著纖手一指,自己帶頭走去。

    蘇夜澤調轉馬頭跟上,道:「沒想到你一個姑娘家對這裡地形倒是熟悉的很,這裡我雖然走過一次,但是那次完全是跟著七哥和冉將軍,全然沒工夫注意行軍的道路……」

    想到這裡他不由歎了口氣,看來,父皇和母妃以及諸位兄長不讓他出來,是有原因的。

    「哼——我看吶你是在皇宮裡待久了,被寵壞了,不知外面的花哨和險惡,就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公子。」段芊翩不失時機地嘲諷他。

    蘇夜澤不服氣,追上她與她並行,「那你還喜歡我?」

    「我……」段芊翩突然紅了臉,急道:「我何時喜歡你了?」

    見她氣急敗壞,蘇夜澤不由心情大好,笑得狡詐,「就是除夕那晚在麟德殿,父皇和母后問你的時候,你可是半個字都沒有否認啊。」

    段芊翩急著解釋道:「我……我當時是被嚇著了……」

    「呦,瞧你平日裡這麼凶這麼囂張,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哈哈……」蘇夜澤笑得得意,見段芊翩撅著嘴就要生氣,連忙收了小聲,頓了頓,用稍稍柔和的聲音道:「不管怎麼說,那天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一點事兒都沒有。」

    「少臭美了,我才不是幫你!」段芊翩不領情,「哼哼」了兩聲,突然一抽鞭子,坐騎嘶叫一聲,快奔而去。

    「喂,你等等我……」蘇夜澤忙策馬追上去,「我不認識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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