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聲動,卻絲毫未能減少將士們玩鬧的心情,以鐵柵圍起的場地中,叫好之聲不斷【鳳殤【一百四十七】千里急書傳噩訊章節】。
這幾日天氣一直都不錯,夜間雖沒有月光,卻有閃閃爍爍、若隱若現的星光,遠遠望去,清涼而靜謐【鳳殤【一百四十七】千里急書傳噩訊章節】。
蘇夜渙似乎已經沉浸在這樣的夜色中,微微閉上眼睛,聽著不遠處的叫喊聲,有一絲淡淡的、似有似無的清香緩緩飄來,身旁這個觸手可及的人,讓他略有煩躁的心情漸漸平息了許多。
「你瞧他們多開心,你怎麼不跟他們一起玩?」墨香雪輕輕開口,柔軟的嗓音讓蘇夜渙聽了,心情一陣大好。
「我就不去了。」他搖了搖頭,轉身看向墨香雪,寬大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她的手沒有他預料中的纖細嫩滑,卻比想像中的溫熱,「我留下陪你。」
他說著,指間無意識地劃過她掌心中的一顆繭子,雖不甚明顯,卻感覺得到。
「呵呵……我雖然是哈拉族公主,可是我們畢竟是以放牧為生的部落,我自小就跟著父親學習騎射,所以……」她似乎感覺到了蘇夜渙眼中的微弱疑惑,不由笑著解釋道,卻並沒有要把手抽回的意思。
「這不是壞事,我天朝中亦有許多馬背上的巾幗,父皇最喜歡氣勢與膽識都不遜於男兒的姑娘,相信父皇一定會很喜歡你。」蘇夜渙緩緩說著,目光一直未從墨香雪臉上移開過。
聞言,墨香雪明顯愣了一下,想了想,待明白過來蘇夜渙話中之意,神色不禁有些黯淡,她垂首淺淺笑著,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道:「若真是如此,香雪倒是很想見識一番。」
「嗯,這是一定要的。」對她此番舉動,蘇夜渙卻的情緒並沒有多少失落,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你若真想見識的話,有兩個人到時候你是一定要見的,一是我六姐,二則是我曾跟你提起過的清塵郡主慕衣凰。」
「六公主與清塵郡主?」墨香雪的眼中有一絲異光閃過,語氣也突然變得輕快起來,「聽你說的,她二人應該都算是這世間的奇女子了吧?六公主騎術當屬天朝女子中之佼者,而清塵郡主,聽杜老說我身上這傷就是靠她的藥治好的,如此,就更加要見一見了。」
她說著彎起嘴角笑了笑,抬頭看向星空,神色略有沉思,「只是不知,香雪此次進京,是否有機會能得見她二人?」
蘇夜渙微微凝眉,「為什麼沒有機會?」
「皇上若是能相信你我的話,徹查江氏父子動亂一事,查明我哈拉族受有冤屈,還我族一個清白,一切都固然好說。只是,如果不行……」
「沒有如果。」蘇夜渙果斷地打斷她的話,俊眉高挑,臉色肅然而自信,「我既然說過要幫你,向父皇說明一切,還你哈拉族的清白,我就一定會做到。」
聽著他清朗的聲音,墨香雪有些恍神。
這個男人,他的身上有一股讓人不得不信服的魅力,他的遠見他的謀略他的自信,這些時日她也是親眼所見的,當真非一般人所能有。
所以,她選擇相信他,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
「你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墨香雪澹澹地開口,嗓音清冽,清眸閃爍,「正因如此,我才會跟你回京。」
「怎麼?你原本不打算跟我一起走?」蘇夜渙的心不禁有些沉。
「一起走?呵呵……」一聲清笑,帶著些淒冷,墨香雪看了蘇夜渙一眼,眸色幽涼,「你是天朝王爺,戰無不勝的銀甲軍統帥,我是剛剛被滅族的叛族公主,我有什麼條件跟你一起走?」
「你……」
「再說,我本是外族女子,在天朝帝都無親無故,去那裡做什麼?」墨香雪不給蘇夜渙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道,「是你讓我看到了為族人洗清冤屈的希望,所以我跟你一起回京,去向天朝皇上說明一切真相。這樣一來,我雖然未能手刃仇人,替族人報仇,但至少等有一天我見到了爹娘,跟他們也算有個交代了。」
蘇夜渙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下,「你的意思是,等你為族人洗清了冤屈,你就會離開?」
「不離開,我留下還有什麼意義?」墨香雪避開蘇夜渙略帶熾熱的眼神,淡淡說道。
蘇夜渙呼吸有些凝重,他點了點頭,緩緩道:「是啊,你最想做的事情做完了,還留下做什麼呢?呵——」
清冷一笑,未及墨香雪在說話,抬頭看到一名將軍裝扮的人正風風火火走來,邊走邊喊道:「王爺怎的不動?」
「哈哈,謝將軍,有什麼事嗎?」蘇夜渙瞬間撤掉不悅的神色,大笑問道。
「哎呀,王爺這是在陪香雪公主啊……」謝將軍笑得狡黠,擠眉弄眼地看著二人,「那幫小鬼們說是好久沒有見著王爺舞劍了,自己又不敢來說,就把末將推出來當替罪羊了。」
「哈哈……既然如此,這大好除夕之夜,本王又豈能掃他們的興?」蘇夜渙說著站起身來,跳下丘堆,「本王這便隨你去。」
他說著回身朝墨香雪看了一眼,想了想,乾脆接下自己的袍子,走上前給她披上,柔聲道:「你一個人小心些。」
「嗯,你放心去吧,我沒關係的。」墨香雪朝他報以安慰一笑。
謝將軍刻意將頭扭到了一旁,直到蘇夜渙從他身旁走過,他才訕笑著回神,朝墨香雪點頭致意後,跟上蘇夜渙。
身後,墨香雪臉上的那抹笑意在蘇夜渙離開後,驟然就消失不見。她伸手撫上受傷的肩膀,傷口處隱隱傳來的疼痛,一如她心底的疼痛。
方才看著蘇夜渙那般明朗隨和的笑容,她突然就想起了江祿【鳳殤【一百四十七】千里急書傳噩訊章節】。
雖然蘇夜渙之前所言她並不否認,可是此時此刻要讓她徹底放下江祿,她還是做不到。只要一想起此一行回去之後,江氏父子就要被處死,她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畢竟那是一份自她記事起就存在的感情,要她如何在短短十來天之內就忘掉?
「咳咳……」幾聲輕咳讓墨香雪驟然回神,她連忙收起心緒,回身看去。
「董副將?」她欲站起身,卻被董未抬手微笑制止。
自那一次攻城失敗受傷,董未的傷就一直沒有痊癒。他受的是極重的內傷,雖不影響平日裡的生活起居,可是心肺卻受到震傷,時不時地還是會呼氣不順。他的左手上還纏著紗布,那麼明顯的傷,讓墨香雪見了心中忍不住一陣難過。
「香雪公主怎麼一個人坐著?」董未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笑容始終不減。
「王爺剛剛被謝將軍叫走了,說是要給他們舞劍。」墨香雪說著伸手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袍子。
董未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袍子,低頭淺淺一笑,道:「王爺的劍一向使得極好,公主不想去看看嗎?」
「不了,我不喜歡刀槍劍棍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她的話音突然一頓,側身看向董未,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的左手上。「我聽說董副將……」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呵呵……不是聽說,是真的。」董未笑得坦然,眼中卻又掩飾不住的失落,「這隻手,算是廢了,蒙王爺不嫌,還讓我繼續留在身邊,只是末將今後怕難能像以前那樣保護王爺了。」
「董副將何出此言?董副將身手矯健,頭腦機靈反應迅速,這是公認的事實,又怎會保護不了王爺?」
「公主有所不知,末將素來擅長騎射,如今這手廢了,還如何射箭?」
「董副將此言差矣。」墨香雪語氣驟然沉冷,肅然道:「我哈拉族人個個都是騎射好手,這雙手對於張弓雖然無比重要,卻不是全部,臂力與自己的意志力同樣都很重要。」
她說著頓了頓,伸手招來不遠處的一名士兵,「麻煩你替我取一張弓來。」
董未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她卻只是笑而不語。
待那士兵將弓取來,墨香雪接過弓遞到董未面前,問道:「董副將認為這張弓如何?」
董未是騎射高手,用過無數弓箭,他將弓握在手中試了試,道:「這張弓彈力雖大,卻也十分硬實,射出的力道與距離怕是都不會小。」
「那,董副將認為香雪能否拉得開這弓?」墨香雪說著握弓在手中,試著緩緩拉開。
「公主纖纖弱質,末將只怕……」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眼睜睜地看著那張弓在墨香雪手中被漸漸拉開。
目光鎖緊場子邊緣處的那只箭靶,墨香雪嘴角浮上一抹清淡的笑意,而後她閉上眼睛,聽著耳邊呼呼而過的風聲,手忽然鬆開——
「咻——」箭離弦而去。
「呲——」箭頭沒入箭靶,箭尾在空中不停顫抖著,發出一陣響動。
「公主……」董未雖看不清那箭的準確位置,可遠遠看去,即使不在靶心,也離靶心不遠了。
場子那邊卻突然叫嚷開了,紛紛圍到箭靶周圍看了看,而後朝著這邊大喊道:「呦,這一箭誰射得啊?大晚上的,竟然射中了靶心!」
「夜間騎射的,該不會是董副將吧?」
說著,有幾個人乾脆舉著火把朝著這邊奔了過來。
之前董未受傷,所有人都只當今後他再也射不出這樣的箭了,卻沒想到,這才十來天的時間,他就恢復得如此好了……
然而,當那幾人漸漸走近,看清墨香雪手中的弓,以及一旁董未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全都驚訝地怔住了,「這一箭是……」
傷口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墨香雪身形不由一顫,向前一個趔趄,手中的弓落在地上,伸手扶住受傷的肩膀。
「公主……」董未慌忙上前扶住她。
「呵呵……我沒事……」墨香雪緩緩坐下,朝著董未淡淡一笑,「其實,我卻如董副將所言,弱質纖纖,我自幼腕力不足,全身力氣都難使出,爹爹便每天教我射箭……董副將可明白了?」
董未怔怔地看著墨香雪,「公主……末將多謝指點……」
墨香雪卻只是連連淡笑著搖頭。
「都散了吧,香雪公主只是在與我交流射術經驗。」董未恢復神色,朝著眾人揮了揮手。
然而未及眾人散去,就見一名士兵匆匆走來,身旁還帶了一名信使模樣的人,對著董未問道:「董副將,可有看見王爺?」
「王爺在場中。」董未說著以眼神詢問了一番。
那士兵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帝都來了千里加急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