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太極宮中一片肅殺,來往的宮人們個個都是心驚膽戰,稍有不慎便會落得輕者鞭笞、重者殺身的災禍【鳳殤【三十七】瀠汐公主引君至章節】。
睿晟帝近來頭疼症加重,已經連著三日不朝,左相人選尚未定下,睿晟帝似乎有意將左相一職空懸不定,大臣們也是有話不敢言。宮中一切事物全都交與右相與四皇子蘇夜洵打理,這幾日倒是把蘇夜洵忙得不輕。
紫宸殿外,一抹暗紫色的身影顯得格外顯眼。
殿前伺候著的幾名宮人見了,都是躊躇無措,卻又不敢上前,只能遠遠地看著乾著急。
終於,其中一名看似職位較大的一人一咬牙,硬著頭皮走上前,對著正跪在殿外的男子說道:「九王爺,您還是快起來吧,身子要緊吶,您可別傷了自己的身體……」
端跪著的紫衣男子正是九皇子蘇夜渙,他抬起頭,沉冷傲氣的眼眸驀然掃過那個宮人的臉龐,嚇得他頓然雙腿一軟,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言。
蘇夜渙俊朗的臉上滿是倔強,冷冷說道:「我要見父皇。」
宮人哆哆嗦嗦說道:「九……九王爺,皇上身體不適……」
蘇夜渙卻是無動於衷,重申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我要見父皇。」
那宮人一聽,頓然渾身一軟,伏地拜道:「九王爺啊,您這不是要奴才的命嗎?皇上說……說了他不想……」
「不想見我?」蘇夜渙陰冷一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紫宸殿,「他不想見我,是因為怕我為了太子的事煩擾他嗎?」
「九王爺……你就放過奴才們吧……」宮人伏在地上千求萬求,無奈蘇夜渙視而不見,堅決的表情絲毫沒有消失。
突然另一雙腳出現在蘇夜渙身側稍後的地方,宮人一見不禁抬起頭順著這雙腳望去,看清來人時大吃一驚,正欲行禮,卻被來人阻止。
「你先下去吧。」來人淡淡開口,宮人聽了立刻點頭退下。
淡藍色長衫被風撩起一角,露出裡面的白色錦衣,他在蘇夜渙身邊蹲下,輕聲說道:「九弟,聽四哥一言,莫要如此相逼於父皇,這於你、於太子都沒有好處。」
蘇夜渙微微側身,看了他一眼,冷哼道:「難道四哥要我明知太子有冤,卻為了顧全自己,而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一旁,放手不管?」
「自然不是。」蘇夜洵嗓音清冽,臉上並沒有不高興的神色,「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合適的時機,用合適的方法去勸說父皇,而不是跪在這裡,一味地與父皇對峙。」
「合適的時機?」蘇夜渙忍不住呵呵笑開,「自從我大軍回朝,父皇就一直有意疏遠我,若非慕相出言勸阻,他甚至想要奪我兵權。他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太子的事他是不想再提起了,而且也不希望有人為太子翻案。可是太子明明就是冤枉的,太子也是他的兒子,為什麼他就不能讓我們將事情查個清楚呢?」
蘇夜洵沉沉歎了一聲,太息道:「那是因為,父皇對太子給予了太大的希望,所以無法接受這樣沉重的落差。你知不知道,太子犯案,誰是第一個發現的?」
「誰?」
「是父皇。」
蘇夜渙驟然一驚,側身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夜洵,搖頭道:「這不可能。」
「呵呵……」蘇夜洵無奈一笑,「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可是,父皇與我看到的確實是那樣的場景,那個宮女渾身赤·裸地躺在太子身旁,脖子裡纏著一根白綢,已經沒了氣息,而白綢的另一端就在太子手中……」
他頓了頓,看了蘇夜渙一眼,料定他會是那副死都不肯相信的表情,「你不在宮中之時,父皇甚是牽掛於你,便想要為你選一位王妃【鳳殤【三十七】瀠汐公主引君至章節】。想來太子與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能會對你的喜好有所瞭解,所以那日我陪同父皇到東宮去找太子,想聽聽他的看法,卻不料我和父皇走進東宮時,宮中一片安靜,所有宮人似乎都躲了起來,不見蹤影。父皇心中不悅,直接找到了太子的寢宮,結果就看到了那樣的一幕。當時太子還有些迷糊不清,直到父皇憤然拂袖離去,他都沒有追上來解釋什麼。父皇剛一離開回到太極宮,就有宮人來報,所太子的宮中,死了人。」
聽到這裡,蘇夜渙已經能接續上去了。他回到京都之後,並沒有直接就去找睿晟帝商談太子之事,而是自己暗中調查了一番,事情便是由東宮中的一名宮人前去給太子送膳食的時候發現的,當即大叫出聲,結果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這才事發的。後經太醫驗定,那名宮女確實遭人姦污,而且正是被人用長綢繞緊脖子裡勒死的。
這一切都與睿晟帝看到的相吻合,睿晟帝又怎能不大為惱怒?他向來以太子為傲,這次事發是他心頭的巨痛與大恥,是以他命宗正帶著羽林衛將太子拿下,交給了吏部審理……
他皺眉道:「可是,陌均告訴我說,那天下午太子本來是準備與他一同外出,前往皇陵祭拜母妃的,而且已經事先吩咐了宮裡的宮人將一切行裝已打點妥當。奇怪的是,陌均本來只是想要小憩片刻的,卻不自覺地沉沉睡了過去,一覺醒來之後已是晚上,太子已經出事了。」
蘇夜洵沉吟片刻,眼神愈漸深沉,「那這裡便是事情的關鍵,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樓陌均沉睡道晚上,而太子也沒有按計劃出宮去拜祭樓妃娘娘。」
「所以,我就更要向父皇說個明白。」蘇夜渙臉色又倔強起來,「我要讓父皇知道,這件事情疑點重重,尚不能如此就判定太子是殺人兇手。」
蘇夜洵不禁皺眉,看來自己說了這麼多卻一點用都沒有,根本阻止不了蘇夜渙要見睿晟帝的念頭。
正凝眉間,突然一名宮女從遠處匆匆跑來,見到二人後跪下拜道:「四王爺、十三王爺,太后娘娘有重要的事情請二位王爺立即前往!」
聽她語氣焦急,二人都是心下一凜,尤其是聽到「太后娘娘」,更是神色一緊,問道:「出了什麼事?」
「奴婢不知,太后娘娘只是讓奴婢前來請二位王爺趕緊過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蘇夜渙一聽,片刻不停,立馬起身,與蘇夜洵一道趕往永德宮。二人腳程極快,轉身便將那名宮女落在身後,卻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名宮女壓得低低的臉上泛上一抹得意的笑容。
待他們二人匆匆趕到了永德宮,見宮中一片泰然之象,太后正坐在清思殿中教逸軒下棋,祖孫二人玩得好不樂呵,看得一旁的秋影也跟著笑得合不攏嘴。
逸軒這小傢伙悟性極高,三五遍下來便能領略其中的規矩,小小的人兒將手中的棋子一顆顆認真地放下,神情認真,惹得太后一陣歡笑。
秋影笑得:「小世子真是聰明,什麼東西都是一教就會。」
太后滿意地摸著逸軒的小腦袋說道:「哀家的孫子,定然非比常人,呵呵……」
正說笑間,有宮人小跑進來通報:「太后娘娘,四王爺和十三王爺來了……」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便隨著走進來,對著太后拜道:「孫兒見過皇祖母。」
太后一見,頓然欣喜,問道:「你們倆什麼時候有時間聚到一起看哀家來了?」
二人驀然一愣,蘇夜渙疑惑地看了蘇夜洵一眼,低頭問道:「不是皇祖母有要事要見孫兒,所以派人去叫我們的嗎?」
「哦?」太后也疑惑了,看著逸軒撅起的嘴巴想了想,問秋影說道:「哀家有讓人去叫兩位王爺嗎?」
「沒有。」秋影連連搖頭。
逸軒從坐榻上跳下來,小手纏上二人的手指,說道:「曾祖母一直在陪軒兒下棋呢,還是軒兒學得很好,四叔、九叔,你們過來看看軒兒下得對不對。」
二人雖然疑惑,但面對逸軒時還是不自覺地露出笑臉,蘇夜渙捏了捏逸軒的小臉,說道:「軒兒最聰明,自然是學什麼都能學得很好。」
太后似乎看出了二人神色不對,便微微一笑對逸軒說道:「軒兒,你四叔、九叔有事要與曾祖母商量,你先到外面去玩。」
逸軒「哦」了一聲,雖然不捨,卻還是乖乖跟著秋影出去了。
太后這才正色看向二人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夜渙說道:「方纔我與四哥在紫宸殿,想求見父皇,結果來了一個宮人,說是你有要事要與我和四哥商量,讓我們立刻過來……」
蘇夜洵濃眉緊促,看了看太后和蘇夜渙不解的神情,突然怔了一下,說道:「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宮人的聲音聽著有些熟悉,而且她一直低著頭,我們都沒看清她的模樣。」
蘇夜渙也有些恍然醒悟,「四哥的意思是……」
「這人你我認識,而且……」
「而且敢這麼折騰的,就只有……」
話未說完,突然聽到外面逸軒欣喜萬分的叫聲:「瀠汐姑姑!」
十五公主蘇瀠汐!
蘇夜渙看了蘇夜洵一眼,歎息道:「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