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馬場上已經沸騰一片,而冉嶸則騎著馬立於場邊一動不動【鳳殤【三十五】追出馬場遇危機章節】。
馬場中間,衣凰乘著子墨連越數道柵欄,再一個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長槍,起身扔向天空,仰身抬腳一踢,長槍便朝著冉嶸射去。冉嶸毫不猶豫,伸手接住了長槍,卻不想手臂被震得一陣發麻,不由得微微一愣。
蘇夜澤哈哈一笑道:「若教父皇見了衣凰這個模樣,還會賜她清雅絕世,冰雪脫塵的名頭嗎?這活脫脫就是一隻不服訓的小野獸。」
聽到蘇夜澤的笑聲,前面的人這才下意識回頭,看到二位王爺都在不禁大吃一驚,正欲行禮,卻被蘇夜涵抬手制止了。
他面色沒有多少表情,眼底卻有贊同蘇夜澤的笑意,走到前面,對著場邊上的冉嶸說道:「冉將軍,你下來,我來。」
見是蘇夜涵,冉嶸也不多作猶豫,當即翻身躍下馬背,落在場外。與此同時,蘇夜涵足下一點,與冉嶸擦肩而過,穩穩落在馬背上。
身後的蘇夜澤「哎」了一聲,卻沒來得及阻止,低眉想了想便又不去阻止了,饒有興致地看向場中央——
蘇夜涵一身玄色風衣被風吹起,躍馬馳騁的模樣盛氣凌人,全然不似平日裡的淡泊如水。只見他揚鞭一抽,馬的腳步越發地快,雖追不上子墨,卻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聞得身後的動靜,衣凰早已回身去看,這會兒見是蘇夜涵,嘴角的笑意越發深濃,像是早已篤定了蘇夜涵會追來一般。
子墨的步伐漸漸放慢,似是有意在等蘇夜涵,等蘇夜涵追上與她並駕齊驅之時,衣凰頓然呵呵一笑,聲音清脆空靈,說道:「怎麼樣?這下王爺總該相信我有能力與你們一併乘馬前行了吧。」
蘇夜涵瞇起眼睛問道:「你這麼做只是為了向我證明這個?」
衣凰挑眉回了他一記不好的眼色,反問他:「不然呢?」
蘇夜涵忍不住輕歎,眼神卻有些犀利,「以後莫要再這麼任性了,這麼做很危險。」
衣凰驟然揚眉一笑,看了蘇夜涵一眼,卻沒有多說話,而是高高揚起手,未及她的手抽下,子墨就嘶鳴一聲,加快腳步狂奔了出去,竟是衝出了馬場,朝著遠處奔去。
蘇夜涵心中暗暗一凜,不及細想,策馬追了上去。
先前一眾圍觀之人全都面面相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本來是想抱著看戲的心情看一看究竟身上何人能拿下衣凰,卻不想二人一轉身就躍出馬場,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知去向。他們沒了主意,紛紛把目光投向蘇夜澤和冉嶸。
冉嶸也是吃了一驚,好在他反應迅速,當下一聲命令:「上馬!」
「不用!」蘇夜澤突然出聲制止,眼角笑意狡黠,「留一絲自由的空間給他們吧。」
眾人對蘇夜澤的話中之意似懂非懂,然又不敢妄自加以猜測,看了看冉嶸,見冉嶸似乎明白了似的點了點頭,眾人便作鳥獸散,準備各自回營帳了。
卻又聽冉嶸再次命令道:「所有人都警醒點,一有動靜,立刻稟報。」
「是!」
馬場南邊,兩匹馬狂奔馳騁,揚起一陣陣灰塵。
片刻之間已經跑出三四里路。
此時蘇夜涵落於衣凰身後五丈之遠,衣凰已經再一次慢下了子墨的步伐,蘇夜涵只能隱隱瞧見衣凰的身影,腳下微微一用力,突然騰空而起,直撲向前,穩穩落在衣凰的身後。
由於突然之間又多了一個人的重量,子墨很不滿地哼唧了幾聲,不老實地扭了扭身子,衣凰輕聲喝道:「你若是再亂動我就讓你再也站不起來。」
子墨像是能聽懂衣凰的話一般,雖然還是哼哼唧唧的,卻已經不再亂動,放慢了腳步慢慢行走。
衣凰倒也不管它,任它自由前行,突然感覺到有一雙手臂從身後環上來,取走了她手中的韁繩,一勒韁繩,讓子墨往後慢慢走去。
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能聽得見盡在耳邊的呼吸聲,輕緩均勻。
有風吹來,衣凰往蘇夜涵懷裡稍微縮了縮,呵呵笑道:「王爺真是好好脾氣吶,想了想,竟然至今都沒有訓斥過什麼人。」
蘇夜涵微微輕歎:「看來對你沒有脾氣並非好事,總是會助長了你囂張的氣焰。」
「有麼?」衣凰撅著嘴反問道,「衣凰自知不是什麼能恪守規矩的人,還不至於像王爺說得那樣囂張吧?」
蘇夜涵又是一聲歎息,那歎息聲中卻又無奈的沉溺,「罷了,便隨你吧【鳳殤【三十五】追出馬場遇危機章節】。你是從小自由慣了的,我又怎能用那些一成不變規矩來約束你?」
「呵!」似是沒料到蘇夜涵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衣凰驚訝道:「王爺竟然也懂得替他人著想了?」
「難道我在你眼中就只是個貪圖享樂,自私自利的王爺?」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這語氣並不和善,衣凰猜想他的臉色一定是沉了,卻又聽他繼續說道:「我還認為在你心裡我至少還有些可取之處呢。」
衣凰被噎得一愣,繼而哈哈一笑,「若說可取之處,王爺最大的優點就是淡泊,對什麼都沒有爭搶之心……」
「有。」蘇夜涵突然出聲打斷了衣凰。
「什麼?」
蘇夜涵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緊了緊手臂,復又補充道:「我尚不知,需不需要爭搶,又是否能搶得過來。」
「可是——」衣凰有意岔開看話題,轉而說道:「恕衣凰斗膽提醒王爺,你與人無爭,並不代表別人與你無爭。王爺真心待人,須知有時候會真心換痛心,王爺心中要有個思量。」
蘇夜涵「嗯」了一聲,低著頭不再說話,似乎在思考衣凰的話。
她說的沒錯,帝王家的親情總是難以長久,因為帝王家中有太多的名利與權勢,在誘惑著一個個沉淪其間的人,稍有不慎就會泥足深陷,到時候為了利益,別說手足之情,便是父子母女親情又如何?史上又不是沒有他們兵戎相向的前例。
呼呼風聲耳邊過,子墨自任放行的速度雖然慢,卻是在逆風而行,前方的動靜一點點傳入耳中。
四周傳來的殺氣凜冽,衣凰警覺性地身體一直,同時蘇夜涵抓著韁繩的手也是突然一緊,二人似是心有靈犀一般,衣凰突然身體一伏,蘇夜涵一揮手中馬鞭,子墨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未待馬鞭抽下,已經嘶吼著向前奔去。
後面那匹馬聽到了子墨的嘶吼,也跟著叫了一聲,狂奔而來。
剛剛奔出約十丈遠,「嗖嗖」而來的聲音不絕於耳,衣凰輕呵了一聲,「是暗箭!」
蘇夜涵並不作聲,只是盡力將衣凰護在懷裡,馬鞭在空中抽出硬生生空響,卻一下都沒有抽在子墨身上。倒是後面的馬聽到這空響,嚇得腳步越來越快了。
躲過前一陣暗箭,第二批又緊接著跟上。
衣凰感覺到了蘇夜涵身上那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透骨涼意,心中不免替他擔憂,又有些懊惱。
本以為有銀甲軍護送,他就會安全了。然卻是因為自己的任性與大意,讓他再一次身陷險境,如果他收到什麼傷害,她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正思索間,蘇夜涵身上的披風被解開,在二人身前一陣旋轉,然後落在地上,子墨再一次衝出的箭陣。
「王爺!」衣凰輕輕喊了一聲,本以為他不會回答,卻不想他貼在衣凰耳邊,小聲回了一句:「我在。」
黑暗之中衣凰滿意地挑起嘴角,「我叫人來幫忙。」
「這麼遠,怎麼叫?」
「我自有辦法。」
衣凰說著伸出一隻手來,纖手微微一揚,一支短笛出現在手中,她將短笛送到嘴邊,一曲即出——正是那日在章州城內召喚青芒的曲子。
一聽到這曲子,蘇夜涵陡然輕輕一顫,詫異地看了衣凰一眼,似乎發現了什麼教他萬分驚訝地事情。
然,時下情況容不得他多想,再一抬頭,一批手持刀劍的黑衣人已經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蘇夜涵停下馬,默不作聲,眼神冰冷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敵不動則我不動,衣凰既然已經通知了營帳那邊的人,那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衣凰數了數,說道:「一共二十人,一人一半?」
「不行。」蘇夜涵冷聲回絕,「暗中還有弓箭手。」
衣凰撇嘴道:「這我知道。要不我來解決弓箭手,他們交給你?」
「還是不行,你就老老實實地待著。」
這下衣凰不高興了,「為什麼?」
蘇夜涵幽幽說道:「之前我受傷,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保護我,現在既然我傷已痊癒,就該換過來了。」
衣凰這才淡淡笑開,聽著他清和的語氣,不再與他相爭,只是輕輕說道:「好。」
話音剛落,二十名黑衣人身形齊動,朝著二人撲來。動作整齊一致,迅速靠近,一眼就看出是訓練有素,而這樣的訓練,要麼是像夏長空的無影隊那樣,用於特別作戰的隊伍,要麼想像何子和邵寅一樣,是專門訓練的貼身護衛,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用心訓練出來的死士殺手。
「坐穩!」蘇夜涵小聲提醒了一句,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揮動著馬鞭,策馬衝入人群之中。
衣凰很聽話地俯下身,看著黑衣人手中的刀劍被蘇夜涵用馬鞭抽起,不禁笑意更濃,手指一癢,忍不住指間有什麼東西飛出,扎中黑衣人的喉間,黑衣人便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