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菲嫣,自從你和李慕白退婚後,整個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請問這是什麼原因呢?」看來慕容菲嫣以前得罪過的人不少啊,這種時候也不忘了在傷口上撒鹽。
雖然雅薇和憐影在第一時間想站起來維護我,但我用眼神制止了她們,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我願意為他變成他喜歡的模樣!」我垂下眼簾,不看那人的表情。我怕我會再次失望。
若是有心的話,不難發現我和話和王逸軒的話在遙相呼應,王逸軒,你感覺到了嗎?
「慕容菲嫣,你喜歡的人是李慕白嗎?畢竟你們幼時便已經訂婚了。」偏偏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還不動腦子。
我抬起頭,坐於對面的李慕白正滿懷期待的看著我,此時的他放下了昔日的清高,眼神安靜而明亮,沒有絲毫的反面情緒,或許是那日詩會上左月茗當眾請婚的一幕對他的打擊極大,使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本就是豆蔻年華的少年,又生的一副好皮囊,所以即使是頹廢,也自有一種頹廢的韻味。
這樣一個男子無論放在任何朝代,都是極其惹人注目的,可是我喜歡他嗎?若說表面的喜歡,那麼無疑是肯定的,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這些人的問題傻子也知道不是普通的那種喜歡,尤其是在「我」跟他有了那麼一段故事後,也許慕容菲嫣曾經很愛很愛他,以至於在遭遇了他的退婚後會去跳無回崖。
可我,畢竟已經物是人非了啊。
眾人此時都靜靜的看著我們兩個,沒人出聲打擾,若不是被那麼多人盯著的話,會是個不錯的聚會時光。
看來這事真的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雖然我倆那次在宮宴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但那畢竟範圍有限,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烏龍局面了。
但畢竟是慕容菲嫣曾經愛過的人,我不忍傷他至深,便想了個委婉的方法:「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李慕白,聰明如你,定能懂得我的意思吧?
果不其然,少年的的神色隨著我吟詩的速度發生著戲劇性的變化,當我的最後一句吟完,他的臉色突然間變得一片灰白,兀自哆嗦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唯有眼中殘留著的那份固執支撐著他。
我移開了視線,真的不忍看到那樣高傲的人兒如此這般。猶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白衣墨發,俊朗瀟灑,神情倨傲,雖然清高,但也好過他此時的模樣。
仍舊沒人說話,人們難得的同情心氾濫,留時間給我們這對昨日情侶,卻殘忍的圍觀著這一幕,讓李慕白的悲傷,無處可逃。
「菲嫣,這段日子以來,你真的變成熟了。」收斂了一些痛苦的神色,他用一種閒話家常的語氣說道,好像我們從不曾有過隔閡的樣子。李慕白,難道你想挽回什麼嗎?在我們已經無法回頭的時候。
看著他故作的堅強,我竟也跟著莫名的難過起來,不知不覺間語氣也跟著憂傷起來:「成熟是一個很痛的詞,它不一定會得到,卻一定會失去。」
聽到我的話,他的身子一震,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堅強在頃刻間支離破碎,他蒼白著臉哆嗦著嘴唇:「我……我從沒想過,會傷你至深,」又沉默了良久,對面才又傳來李慕白恍若隔世的聲音,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難道我們就這樣了麼?」
「此情誠待可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慕白你驚才絕艷,應該有比我更好的女子來陪伴左右才是。」我扭過頭看著他,目光真誠,無怨亦無愛。
「我明白了!」李慕白慘淡的一笑,然後用幾乎未聞的聲音喃喃道:「只是再也沒有人像你,那麼好!」
我一震,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扭頭移開了視線,強顏歡笑道:「三個問題已經問完了,遊戲繼續吧?」
突然間有種想流淚的衝動,我不傷心,只是單純的想流淚,或許是跟這俱身體有關吧,總覺得冥冥之中真正的慕容菲嫣正躲在某個地方看著我,是她不忍看到這樣的李慕白嗎?也許是心境的緣故,當下只覺得指尖一片冰涼。
「抱歉,我離開一會兒,你們繼續。」本不想掃興的,可是,此刻的心境,真的很難繼續。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我倉促的離席走向艙外,我的背影一定很狼狽。
甲板上,另有一番天地,幾乎所有的隨從跟班都聚集在這裡,掃視了一圈後,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不知在興致勃勃談論何事的三個丫頭,看到她們無邪的笑顏,突然之間心就那麼靜了下來。
新歡舊愛什麼的最討厭了,去他的李慕白,也去他的王逸軒,這一刻我只要我身邊的人快樂就好!
靜靜的站著看了她們好一會兒,她們才發現到有人看她們,回過頭看到是我,當下高興的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小姐!快來,那裡好美哦!」蓉兒口裡叫著就和朵桑朵雅向我奔來,到了近前,二話不說,兩人一人一邊架著我,一人在後面推著我就把我帶到了她們之前站立的地方。
此時,船兒已經駛到了距離湖中心不遠的位置,今日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卻不甚毒辣,有風,站在甲板上可以望到很遠的地方,遠處的高山連綿不絕,一片青翠蔥蘢,其間有一處山坳裡不知是什麼花兒在怒放,火紅火紅的一片,熱情的灼人眼睛。
開的那麼張揚,那麼肆無忌憚,卻又那麼落寞,開在荒郊野外,遠離塵世的喧囂,無人欣賞。
不由得看著那一片火海出了神,船在緩緩的移動,就好像那些花兒似有生命一般在我的視野中奔跑、舞動。
「那是苦情花,晝開夜合,兩兩相對,在山的這邊和山的那邊漫山遍野都是,每到夏天,就成了道獨特的風景。」身邊有人輕輕說道。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我並沒有察覺說話人的身份,以為是蓉兒,便開口笑道:「沒想到你一個小丫頭懂得不少呢,還是叫它們合歡花吧,兩兩相對不就是代表夫妻恩愛嗎?苦情花這名字太悲涼了。」
「合歡花?的確是比苦情花好聽多了」那人讚道。
我一驚,回過頭來,只覺得眼前一亮,站在我身邊的竟然是一身白衣勝雪的王逸軒,而蓉兒她們早已不見了蹤影。
「是你啊?」雖然開場的話題有些尷尬,但此刻心間更多的是滿滿的喜悅,連帶著上下唇都合不到一塊兒去了。
「什麼事情那麼高興?」王逸軒見我笑得這麼開心,也跟著笑道。
「看到美男,自然開心了。」我貧嘴,一掃之前的陰霾。
「呵呵,看來你的心情的確不錯,都會打趣人了。」王逸軒扭頭看我,黑髮在風中飄揚,有一縷拂過我的臉頰,若情人的手,癢癢的,從臉頰處順著脊背一路癢下去,頓時心也癢癢的。
若是現代,我會毫不猶豫的按住他吻上去,上演一出女追男的戲碼,無奈這是古代,只得想想作罷。
即便我已經很克制了,我想我看向他的目光一定還是很大膽露骨吧,總之這一輪眼神的對峙,是以他先不自然的移開視線而告終。
沒人來打擾我們,偌大的甲板上,其他人都離得遠遠的,氣氛好的沒法說。
「王逸軒,你的條件太苛刻了,降低一點行不?」我可不願意錯失良機,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豈容錯過。
「什麼?」這傢伙居然也會裝瘋賣傻。
我慕容菲嫣是誰啊,我可不會這樣被糊弄過去:「在她化繭成蝶的過程中,請你不要走遠好不好?」等著我,變得符合你的標準為止。
我看著他,目光堅定。
「好。」這次他沒有再搪塞我,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即便如此,我還是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事實上,我也那麼做了。
一下子跳起來坐到護欄上,心情和山坳裡怒放的合歡花一樣燦爛。想放聲大叫,想唱歌,想開懷大笑,可是,看到身邊觸手可及處若謫仙般的人兒時,我硬是克制住了自己,不能嚇到人家。
所以,我唯有一上一下的擺動我的雙腿來表達我此時的喜悅,王逸軒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我,遠處的花兒和蒼蘢的山林還有腳下的碧波為背景,時而有風吹過,帶來他淡淡的體香……
畫面和諧得讓人想一輩子停留在這一刻。
「你這樣不怕掉到水裡去?我看餵魚的不是你那三個小丫頭,倒是你這個主子吧!」突然冒出來的不和諧聲音嚇得我一哆嗦,趕緊抓緊身邊的攀附物。
心有餘悸的回頭,老五正笑容燦爛的看著我們,眼神卻冰冷,身後跟著一臉歉意的寧兒和雅薇。
心下頓時明白我這難得的二人世界是怎麼來的了,心裡一暖。
卻在看到老五冰冷的眼神時,又涼了不少。順著他刀子般的目光低頭一看,原來我還死死的抓著王逸軒的胳膊呢,衣服都被我抓皺了,而且雪白雪白的衣服上還有一個可疑的黑指印,估計是剛才不知蹭哪兒了。
我的老臉頓時一紅,尷尬的道歉:「那個,謝謝,不好意思!」
「你這是要道歉呢?還是道謝?」王逸軒莞爾,根本不甩來人。
「你的衣服?」我鬆開手,看到被我弄髒的那一片格外地刺眼。
「沒關係,換掉便是。」他看都不看衣服一眼,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
對於他看似毫不在意的舉動,心裡頓時一熱。
「咳咳!」一道突兀的咳嗽聲,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回頭,老五已經恢復了平時的玩世不恭,眼神也不復剛才的冰冷:「你倒很會消遣啊,站在這裡吹吹風,看看風景,的確比悶在船艙裡有趣多了,是不是啊菲嫣妹妹?」他說著還順便向我靠近了幾分,也根本不鳥一邊的王逸軒。
我就是再笨,也感覺出問題了,這倆人,我一個也不想得罪,五殿下咱是得罪不起,王逸軒……愛還來不及呢?
我一陣惡寒,趕緊往旁邊移開身子,想和他保持距離,這人,突然間叫的這麼肉麻,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以前還好說,有這麼個美男子圍繞在旁,身份尊貴,又會玩,打發時間也行啊!自從「森林小木屋「事件後,我就視他如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
此時更是把馬力開到最足,和王逸軒的關係剛剛有所進展,不能再被他誤會咱爬牆了,但我忘了我是在護欄上坐著啊,當下只覺得往後挪的身子一輕,向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