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有一花種,名叫織雪梅,其多見以銀白色,且身如瓊脂,形態多姿【幻瑾千容引子章節】。在常年以冰雪度日的北國,織雪梅是唯一永久綻放而不凋零的花種,而這種大地所創造的神物也只屬於北國。也因此,它便成為了北國所既定的天禮。雖然,其花形態各異,卻以其中一種紫瓣藍蕊形態為冠,又名幻瑾梅,它以北國皇室族姓命名並將其移植於北國鸞殿後庭之中,並常年應徵國內做好的花匠精心照料守護其花,等待它的開放。
幻瑾梅不似常梅,很少有人能夠親眼目睹它真正開放的時刻,而它開放之際,北國就會發生一件凶吉難測的大事,由此,幻瑾花開放的日子總是對北國的任何一個階層的人都是至關重要的。先輩曾留下遺言,既定了北國開過以來一直延承的習俗,便是要求以喚醒幻瑾梅開放為標準來選定與北國皇族的公主延續子孫的通婚對像.而該人便會成為北國的護族神樂閣的閣主,擁有強大的能力來輔佐君王.而那些能喚醒幻瑾花的人都是歷朝最精通樂器者,最高階層境界的樂師.
幻瑾43年,在絳蘭宮的正寢宮內,突然傳來了嬰孩的啼哭聲,稚嫩且充滿希翼的哭聲滲入及地而來的飛雪且迅速地飄散開去。緊接著從寢宮內便走出一個神色匆匆的藍衣女子,其稚嫩的雙頰雖暴露在寒冰紛雪之中卻也顯出異樣的緋紅,清麗的五官中透出難以遮蓋的激動。她快步穿梭過絳蘭宮寬長的走廊之上,急切地向前方鸞殿處奔走。
「君,君上。」蘭衣女子氣喘吁吁地踩著鸞殿前的數百級階梯,恨不得能一躍而上。卻正好遇上了正從鸞殿踱步而出的長司玄華,玄華一身青錦綢衣,肩處披有淡色輕裘,青絲高盤亦顯出一副俊朗模樣。他見蘭衣宮女如此心急如焚的樣子,便微微蹙眉,俯首問道:「阿蘭,是以何事?」
「長司,娘娘…娘娘她…她生了。」
「生了?是皇子還是公主?」
「是…是公主。」聞言,玄華的劍眉亦蹙得更緊了些,似乎有不願接受的事糾纏著他。愣頓片刻,玄華便輕輕地歎了口氣,扶手捋了捋披肩輕裘淡淡答道。「阿蘭,你先回去候著吧,我會向君上稟告此事的。」
「這……」名叫阿蘭的女子有所猶豫,她心裡清楚娘娘能否再獲龍寵就看君上趕不趕過去看娘娘了,現在若讓玄華攔了,不定他淡淡悠悠地稟告過去,或許君上就不會那麼在意。她可不能就這麼害了娘娘。於是,阿蘭咬了咬唇,仍然堅持道,「長司,讓我進去吧,你知道娘娘的,她那麼好的人,怎麼能……」
「你,不信我?」還沒等阿蘭說完,玄華便果斷地打斷了她的話,表情與之前稍顯嚴肅了些,「你應該清楚,只要皇室誕下女子就意味著什麼。」
「可是,幻瑾梅能不能開還是個未定之數,怎麼可以就這樣因為一個毫無憑據的預言而傷害新生的嬰孩?」
「罷了罷了,就由你去吧,若真是天命,躲也是躲不過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希望那個嬰孩不要帶有劫數為好。」語畢,玄華緩步讓出一條道,右手微抬示意阿蘭進去稟告,「去吧,君上在書房。」
阿蘭穿過上朝的正殿,迅速地向鸞殿後君上的書房跑了過去,當站在書房門口的時候,為避免有失禮之處,阿蘭稍稍站定穩了穩心跳,然後緩緩地叩響著門,「君上,阿蘭有急事稟告。」
幾次試探性的叩門都沒有得到任何相應的回答,阿蘭便有些著急叩門的頻率也加快了些,「君上,絳蘭娘娘的事,君……」還沒等話說完,突然緊鎖的房門竟然瞬間打開,房內昏暗的看不到裡面的任何景象,只是覺得隱隱的裡面有一個人。
阿蘭吸了吸氣,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她清楚君上的脾氣,君上是不喜別人打擾的,但為了娘娘,她還是要賭命一搏。想著想著,她便膽大了些,緩緩地摸索著燭台的位置,在屋內隱約可以聞到淡淡的龍檀香味,也以之隨著味道讓阿蘭找到了燭台,她蹭著火苗試圖將其點亮,同時輕聲地對著房內輕言道,「君上,容阿蘭把燈點了,阿蘭確實有急事稟告。」
「嘩——」屋內逐漸明亮起來,晃動的燭影倒映在奢華的錦牆之上略顯異色。在淡青色屏風之後有一個黑影正靜靜地端坐在那裡。
「君上,是你麼?」阿蘭提著膽逐漸向那個黑影靠近,同時心也開始快速地跳動起來,此時的她正處於極為危險的狀態下,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君上,而自己的後果也將難以設想。她努力地搖了搖頭來暗示自己不要害怕,屏風後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左手托著下巴靜靜地睡著,就像是一頭長眠的雄獅,即便靜止還是可以感受到從頭至尾所散發出來的窒息的氣息。
阿蘭看到仍然沉睡的君上心裡也開始焦慮起來,若再以此托下去恐怕便錯了吉時,現在倒不如就此弄醒他,就算怪罪下來,她也認了,想著想著她咬著唇突然跪地喊著,「君上,娘娘生了一個小公主,她現在身子很虛,她想見你……」
面前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但一股隱隱約約的血腥味卻驚醒了阿蘭,一個恐懼的念頭就這樣硬生生地閃入了阿蘭的腦中,阿蘭快速地爬了起來緩緩地靠近眼前這個看似沉睡的王者,「君上……」雙手碰觸他的那一刻,阿蘭幾乎失聲尖叫了起來,那個昔日統領萬軍,讓數萬百姓臣服的男子就這麼在她面前無奈地倒了下去。
鮮血從他的心臟處逐漸蔓延開來在暗藍色的地面上綻放出一朵朵妖艷的花朵,猶如一朵朵盛放的幻瑾之梅……
「宮女阿蘭,膽大包天,弒君之罪當以天誅。」祭台上蘭衣女子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發瘋似地搖著頭,她的眼神沒有離開過台下那個紫衣披紗的女子,從她乾澀的口中不斷的輕吟出最後的遺言,「娘娘,阿蘭沒有殺君上,沒有!」
幻瑾43年冬季結束之日,天降百年難遇之雪,掩蓋了一切血腥而悲哀之事。至此之後,所謂的幻瑾之花,便成了不祥之物,而北國的皇室之女亦成為了不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