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本就手腳虛浮,此時卻覺身前男子手臂間力道漸漸放鬆,不知為何,卻將一隻手遮住自己雙目,雙唇湊近自己耳側,聲音低緩,惑人心志:「……聽好……此湖名曰玉鏡,相傳,卻是一處海眼,湖水可隨月相盈虧……祁人都說,若在晦日之夜,湖心現出一名女子……取了這女子的血獻祭神靈,原上水草便會年年豐沛,永不涸竭……」
週遭靜寂無聲。許久,唯有男子的聲音低低在耳畔迴旋,好似喃喃自語。阿七竟未掙扎,字字聽得分明,心中又恍恍惚惚,不明所以……待面上手掌抽離之時,眼前一方明淨水面,已漸漸模糊;胸中喧囂,終是緩緩平復,無奈卻浮浮沉沉,已分不清身在幻境,抑或夢中。
彷彿有人一步步引誘著自己,低低問道:「你……來自何處?」
阿七雙目迷離,卻是靠在男子裸露的胸口,鼻端是清泠的水氣,聲音幾不可聞:「陵溪……津州……我也不知……」
「……因何而來?」
「我……不知……」
「你……卻叫什麼名字?」
「……不知……」
胸口微涼,趙暄低頭看時,女子已是滿面淚痕,她自己卻恍若未覺——不知為何,趙暄終是不忍再問。
阿七神志漸散,闔上雙目,只覺自己仿若一片落葉,隨風輕墜,終歸塵土,整個人便陷入無盡虛空——卻是被那男子抱在懷中,男子則靜靜坐在湖邊清冷的砂礫之上。
風已止息,萬籟俱寂。
卻說日間隋遠一行經過這玉鏡湖,未曾逗留。當晚趙暄便帶了四名近侍,騎馬自那北邊營地折返。臨近湖邊,命侍從遠遠候著,獨自一人過湖心而來。
阿七走近湖畔之時,那趙暄卻是游水乏了,正躺在湖灣沙汀之上、荒草叢中休憩。
趙暄不曾料到有女子半夜至此,且不顧湖水冰寒,竟涉水而來,浸在水中許久,心下先便存了幾分好奇,無奈隔得卻遠,看不清面容。待那女子牽馬回到岸邊,趙暄先時只當她是祁人,民風尚古,不拘禮數,細想卻又不像。此時隱約聽到北岸馬蹄之聲漸進,心知必是侍從等得久了,恐有不妥,故而過來探視,趙暄當下便拋出一塊卵石,驚飛憩於湖灣中的孤雁,只見那女子果然立時警醒。
——自己無意間瞧了也便罷了,斷不肯讓別的男子也瞧了去。此念一出,心中便有些異樣,索性跳入水中,向那女子游去……
不料現下,自己竟對這女子施了祝由之術——趙暄低頭望著阿七,生平初次,竟不能理清頭緒……
祝由:呃……這裡想簡單說一下,此處所指並非巫術,而是類似催眠、暗示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