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阿七心思縝密,行事卻也隨性,明知那少女必有來歷,卻懶怠多想,出了城便丟在腦後。回去收拾停當,時候已然不早。阿七便騎了白馬二狗,沿著城牆向北而去。
過了東門,越走心中卻越是不安。終於掉轉馬頭,向城中走去。
已是亥時,街道之上絕少行人。阿七離那宅院還有一箭地的光景,便將馬栓在街邊一個隱蔽處,悄悄向後門奔去。老遠便見一匹馬拴在後門門環之上。阿七即刻停下腳步,一時間反倒進退兩難。
不想那少女果然爽利,言出必行。而自己又不能將她帶著,終是累贅。正自躊躇,只聽耳側「嗖」的一聲,阿七偏頭閃過,卻是一支利箭呼嘯而至,箭尖立時沒入身旁石縫之中。唬得阿七半邊身子冰涼。此時便見那少女自對面矮牆之上慢慢下來,快步上前,猶帶了幾分怒氣:「如何這麼晚才來?」
阿七更是惱怒,手指幾乎觸到對方鼻尖:「你可知刀劍無眼!」
「本姑娘手下自有分寸——」見阿七惱了,那少女得意道,「快些走吧!亥時三刻便要宵禁,城門也不得出了!」
阿七一聽,顧不得別的,趕緊回去找了自己的馬,騎馬奔出東門。那少女自是一路跟著,阿七有意將她甩開,不想對方騎術卻也不差,所騎的馬亦是良駒,終是未能如願。
跑了倒有小半個時辰。阿七緩緩將馬駐了,此時那少女來到阿七身側,開口問道:「你叫什麼?」
阿七便冷冷道:「阿七。」
「我叫……箴兒。」
「……」
至此二人一道前行,那箴兒雖比緗葵溫柔些,卻也十分有限,沿途最好惹是生非,且任性嬌縱,一路下來阿七苦不堪言。
當然此是後話。卻說那晚,還未出京中地界,箴兒便嫌顛簸,一把扯住阿七的鹿皮口袋,不肯再走。阿七無法,只得向路邊尋那歇腳的去處。箴兒又嫌林中濕冷,二人兜兜轉轉,黑燈瞎火,好容易找到一處村落,尋了一戶農家。安頓下來,已是半夜。
因那箴兒不敢獨睡,阿七隻得與她冒充一對小夫妻。待那農戶主人走了,獨留二人在房中,呆呆互看了半晌,只見那箴兒說道:「我睡鋪上,你睡地上!」
阿七恨個不住,幾欲將她丟下自去趕路,終是按捺下來,口中兀自惱道:「如你這般姿色,送上門來我也不要!」
箴兒坐在炕沿指著阿七,「你!大膽!我要——」
阿七也不示弱,將眼一瞪,立時反駁:「怎樣?」
箴兒氣結,半晌方道,「哼,我卻沒見過像你種唧唧歪歪的男人!」
阿七便道:「我也沒見過像你這種蠻不講理的女人!」
箴兒:「你說誰蠻不講理?」
阿七:「你說誰唧唧歪歪?」
箴兒:「你!」
阿七:「你才唧唧歪歪!」
箴兒:「……你蠻不講理!」
阿七:「我就不講理,怎樣?」
箴兒:「……你唧唧歪歪!」
阿七:「方纔說過啦——」
箴兒:「你——」
阿七:「怎樣?」
箴兒:「……你不是男人!」
阿七:「我就不是,怎樣?」
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