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擔心太多。」阿七突然說道,「事成之後,我便放你離開。如果想要回程府,也未嘗不可。」
暮錦聽聞,心下疑惑,遲遲沒有開口——
所謂世事難料,曾是金枝玉葉的王女,卻流落至此,她早已將自己的禍福丟在腦後。如今苟延殘喘,也只因父兄蒙難,心有不甘。現下的情形,在朝中求人依附已是不妥,思前想後終不願拖累蘇琴,而民間卻自有大隱於市的高人——如此暗暗思量一番,倒拿定了主意:「阿七,你雖年紀輕輕,手段氣度卻不簡單,所謀之事也遠超尋常人的心思。你究竟是什麼人?」停了片刻,咬牙又道,「還不過是個孩子,為達目的,便做這放火劫人之事。」
「姑娘自己也說,我所謀之事,遠超常人所想。所以還是不要打聽的好。」阿七笑道,「不過實不相瞞,只要是師傅交下來的活計,我只管放手去做,至於用什麼手段,他老人家是不會管的。」
「如今我不過是你手中一枚棋子,又是犯了死罪的人,索性一幫到底。」暮錦定了定心神,說道:「我們倒是可以做一樁大買賣!」
阿七輕輕一笑:「我不是買賣人。所做之事,不過是受人差遣。但如果你有更大的本錢,自然有人願意與你做大買賣。」
「那好,你帶我去見那人。」
「我也不知師傅現在何處。」阿七如實說道,「除非要交給我新的任務,才能見到他。」
「也罷。既然要我幫你指明大衍皇宮的路線,想必便是你師傅交你的任務。等我助你完成之後,再見他也不遲。」
「好啊。如果到時你還有可用之處,即便我不答應,師傅也自會來找你。」阿七笑道。
見阿七如此說,暮錦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已沒有半分力氣。心中似是升起一股希望,卻又疲憊不堪,方纔那個決定,已讓她心力透支。
冥冥中,也許一切早有定數。
這時阿七見暮錦雙目緊閉,神色倦怠,便輕聲說道:「你可以安心休息一會兒。」
暮錦睜開眼,藉著火光上下打量一番。只見這少年身量尚小,容色卻清俊不凡,不由得微微一笑。
阿七便也輕笑道:「你笑什麼?」
「笑你長得像個姑娘,倒讓我想起一個故人。」暮錦直言道。
「哦?他和我長的像麼?」
「那倒不是。」暮錦語氣中似是帶了三分戲謔,輕聲道:「你可曾聽人說過,一個人容貌美到極致,看起來便會有些雌雄難辨?就比如說你,若果真是個男兒,仔細打量卻帶著點嬌俏;若是故作男裝,是個姑娘家,眉目間倒有三分英氣。」
阿七對她的推測不置可否,只是輕笑一聲:「姑娘好眼力。那姑娘口中的故人,明明是男子,倒有些像女人?」
暮錦搖頭道:「他是我的堂兄,寧王之子趙暄,美名遠播。京中那起浪蕩子,都以得了他的畫像為榮呢!」
阿七不以為然:「一個男子,美到這種程度,未嘗是件好事。」
暮錦淡淡一笑,眼中卻帶了幾分哀色。
阿七心下有些不忍,便輕笑道:「此番我去京中,不妨去會會此人,不過我在暗中,他必是見不著我的。」
如此你一言我一語,倒有三分投機。直到火光漸息,二人方休憩片刻。
東邊天際顏色微微有些發白,阿七便起身收拾停當,轉而喚醒暮錦。
半晌,暮錦才悠悠醒轉,面色有些蒼白。阿七輕笑道:「阮姑娘身體單薄,昨晚迷藥下得有些過了。休息一兩日,應是沒有大礙。」
暮錦便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自是能看護姑娘的去處。要委屈姑娘一段時日了。」阿七說著,拎起自己的背囊,掉頭便往竹林深處的小路走去。
暮錦一愣,接著便快步跟上。
阿七聽她磕磕絆絆地跟著過來,頭也不回笑道:「果然是聰明人。」
暮錦便苦笑道:「與其再被你迷暈拖走,倒不如自己跟著走。」
不多時,二人穿過竹林,行至大路邊,早有一車二馬停在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