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殿前歡:暴君請溫柔191章節】。
景陽宮屋脊之上,多了一抹黑色暗影,她極好的掩飾在暗夜之中,目光凝重的俯視著景陽宮外,群臣跪了滿地,為首之人正是新任丞相——雲劍。幾個老臣匍匐在地,更有甚者哭哭啼啼,高呼著:瑤妃乃禍國妖姬。
屋脊之上,天瑤孤冷而笑,她早該想到的,不是嗎!西夏,雪貂,戰爭,生靈塗炭……她的確是大翰皇朝的罪人。即便身懷六甲,天瑤還算體態輕盈,她從屋頂翩然而落,不顧侍衛阻攔,以貴妃之權,命令宮人打開景陽宮殿門。
當這個傾國傾城的女人站到眾臣工面前之時,文武百官竟僵硬在原地,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剛剛的叫囂之勢,瞬間偃旗息鼓。
楚煜眸光一沉,冷寒的掃了眼身後的宮人,眾人踉蹌跪地,口中呼喊著,「王爺饒命,王爺饒命。鬮」
「冬夜寒涼,七嫂別凍壞了身子,臣弟亦無法與七哥交代。」楚煜微緩了心神,上前幾步,褪下身後狐裘,搭上天瑤肩頭【殿前歡:暴君請溫柔191章節】。
天瑤冷漠,那張精緻的,淡靜的容顏,竟讓人心生顫意。「他在西夏?」她淡聲開口。而楚煜不語。
「為了雪貂?」她再次詢問。而楚煜依舊沉默,而無力反駁,便是默認哦。
天瑤苦笑,已無需再步步緊逼。「何苦呢,即便有雪貂,他也救不了我。」
楚煜依舊沉默是金,並非不想,而是無言以駁。
「告訴他,踏著層層屍骨的苟且存活,天瑤不要。」她清冷的丟下一句,邁開步子,來到雲劍身前,低頭凝望著他屈膝在地的高大身影。「雲劍哥,你也認為,天瑤是禍水嗎?」
雲劍躬身俯首,面色是從未有過的沉重。「娘娘並無過錯,錯在皇上愛娘娘如斯。」
天瑤嘲諷一笑,又道,「愛也是錯嗎?」
「愛本無錯,但若將這份愛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它便成了錯。娘娘金枝玉葉,但大翰的鐵血男兒,他們的命就該視若草芥?西夏子民,又何其無辜。」
天瑤淡然而笑,絕麗容顏,似水般平靜,只淡淡掃落在他身上,輕聲道,「雲劍哥會成為一代良相。」
……
事情並無想像中那般順利,大軍圍困西夏國都,拓跋元宏以鸞音公主性命相要挾。終究,楚琰非無情之人,至親至愛,左右為難,一時間,戰爭陷入僵持,楚琰大軍對西夏國都只困不攻,但,天瑤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西夏皇宮,正殿之內,拓跋元宏與鸞音相對而坐,兩人倒是十分平靜,全然沒有半分即將亡國的悲切。
「沒想到你竟成了我西夏的護身符,有你在,景康帝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拓跋元宏一笑,一身金色鎧甲在陽光之下灼灼耀眼。
鸞音不卑不亢,隨意端起桌前的茶杯,淺飲一口。「不過為了一隻畜生,卻弄得生靈塗炭,何苦。」
「雪貂乃我西夏至寶,先祖創業之初,曾無意間被雪貂所救,它雖是畜生,卻比人更有情義。先祖依循,只要西夏尚有一人,便不得失去雪貂。」拓跋元宏緩聲而道。
「先祖遺訓?」鸞音輕笑,略帶著幾分不屑。「先祖已逝,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你才是當今的西夏國主,何去何從,你有權利改變。」
拓跋元宏不語,劍眉微微蹙緊。
「元宏,我不會繼續任由你擺佈,若大翰大軍再次攻城,我便從城樓之上跳下去,絕不會成為楚琰的負擔。」她雖面容淡定,話語中卻儘是決絕。
元宏手掌緊握,空曠的殿內可以聽到清晰的骨節相撞之聲。「鸞音,你我的感情,便是如此不堪一擊嗎?」
她沉默,眸中盈動璀璨流光。「元宏,我可以為你死,卻不能只為你而活。我瞭解楚琰,若非情勢所迫,他絕不會輕易挑起戰火。」她起身,蓮步輕移,在他身前停住腳步,屈膝跪倒在他腳下,柔軟無骨的手臂纏上他腰身,側臉貼靠進他掌心。「元宏,我愛你,但楚琰他是我弟弟。」至親至愛,她又何嘗不是兩難。
頭頂,傳來拓跋元宏無奈的歎息聲。
……
戰爭,開始得驚天撼地,結束之時,卻悄然無聲。那些因為戰爭而流淌的鮮血被西夏山脈皚皚白雪覆蓋,一具又一具屍體,被漫天的大雪埋葬。又有誰,來祭奠他們早逝的靈魂!
回程的路途,奢華的馬車層層護衛,馬車之中,鸞音身著西夏服侍,兩側貼身陪伴的是西夏侍女。其中一個的懷中,抱著那只純白似雪雪貂。
「它真的能救天瑤性命嗎?」
楚琰淡漠,此時,有風掀起厚重的車簾一角,他探向窗外的目光,帶著些許茫然與哀愁。「或許吧。」他淡聲道,「如果幸運,也許可以撐到孩子出世。」
鸞音片刻呆愣,震驚與不可置信一閃而過美麗的眼眸。傾國之力,不惜燃起戰火,卻只為延長沈天瑤月餘的生命,他對天瑤的愛,當真足以傾城。她伸出溫熱的手掌,覆蓋在楚琰冰冷的大掌之上,亦如幼時,她給他溫暖,試圖讓他脫離黑暗的地獄。「楚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不放棄。」
「嗯。」楚琰淡笑,笑靨難免苦澀。是啊,至少還有希望,終究是好的。
……
楚琰趕回帝都之時,剛好是十五,身披風塵,甚至來不及更衣梳洗,心中惦念的只是確定天瑤依舊平安無事,哪怕,只看她一眼也好。景陽宮內殿,空無一人,楚琰屹立在殿內,只覺那種空曠的沉寂,讓人疼痛窒息。
「皇上,您怎麼回來了?」劉忠從殿外而入,明顯吃了一驚。飛鴿傳書,大軍行軍,十日後方可入城。
楚琰並未回答,只清冷問道,「瑤兒呢?」
「回稟皇上,娘娘在佛堂。」話音剛落,那最後一片明黃的衣角已消失在長廊盡頭。
佛堂內,點燃著昏黃的燭光。天瑤安靜的跪在佛前,文成的合起手掌,雙眸微閉著,那張蒼白的小臉,平靜的如止水一般。卻又淡漠的,蒼涼的讓人心疼。
楚琰就立在門外,但他不願,亦不敢靠近,用天瑤的話說,他的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不該踏入她的淨土之內【殿前歡:暴君請溫柔第191章離殤7章節】。忽而,有冷風從窗口灌入,天瑤好似意會到什麼一般,突然睜開雙眼。眸中是化不開的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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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一點,隔著一扇厚重的房門,楚琰便站在門外。此時,他總算相信,愛人之間,是真的存在心有靈犀。「楚琰。」她淡淡的低喚著,卻依舊僵硬的跪在原地。
侍女邀月忐忑的站在殿外,目光探尋的看向隱在門柱後的楚琰,得到他的示意後,才快步走入殿內,小心的將天瑤從地上扶起。「娘娘,皇上十日後才回來呢。」
「是嗎?」天瑤苦笑,但她明明感覺到了他的氣息。
「娘娘,時辰不早了,奴婢陪您回去休息吧。」邀月攙扶著天瑤,出口的話都是極小心的。
天瑤微搖頭,「你先回吧,我還要抄佛經。」
邀月並不反駁,她跟隨天瑤的時間並不短,多少瞭解天瑤的脾氣。這主子看似柔弱,性子卻極是倔強,通常她決定的事,即便是錯,亦不能改變。
邀月含笑,撫著天瑤在一旁的桌案旁坐了下來,熟練的為她研磨。「奴婢左右無事,讓奴婢陪著您可好?」
天瑤一笑,算作認同。持起一旁的狼毫筆,低頭,認真而文成的抄起經書。
「奴婢未入宮前聽家母說,對佛祖許了心願,要說出來才會靈驗,娘娘整日守在佛堂,對佛祖許了何願?」邀月閒適的開口,倒真是閒來無事,與天瑤絮叨而已。她這主子樣樣出挑,只是性子太過冷淡。
「我……」天瑤眸光閃動,剛想著隨口敷衍,便聽得邀月又補上了一句。
「佛祖面前,娘娘可不得說謊,小心佛祖責怪。」邀月語氣中難免帶著幾絲玩意。
而天瑤的眸光卻逐漸深諳,然後,是沉默,詭異的沉默之後,她才緩緩的開口,目光散淡的落在面前雪白宣紙之上,開口的聲音極輕,似乎風一吹,便散在空氣之中。「我對佛祖說,如果錯要承擔後果,那麼,請報應在我的身上,寬恕楚琰。」
不過是低低呢喃,邀月甚至只見她唇瓣顫動幾下,根本聽不清她說著什麼。而隱藏在門外的楚琰,卻是聽得一字不落,隱在雲袖之下的手,緊緊蜷起,指骨相撞,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響。然後,轉身,拂袖而去,那一抹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竟是說不出的淒涼。
夜,薄涼。
一直等到天瑤熟睡,他才再次靠近。已然洗盡風塵,身著乾淨的月白長衫,靜默的守在天瑤床邊。她睡得並不安穩,眉心緊鎖著,甚至,時而不安的哭泣,呢喃,掙扎。
楚琰便心疼的握住她手掌,貼上自己面頰,俯身吻著她冰冷的唇片,眸中竟是心疼之色。
天瑤突然從噩夢中驚醒,身側晃動的人影,起初,只以為是深切的思念而產生的幻覺,但唇上的溫度卻是那樣的真實。
「楚琰,是你嗎?」她顫聲詢問,回答她的,卻是更深而纏綿的吻。她心口緩緩升起暖意,不回應,卻微合起雙眸,享受著他溫熱的觸碰,雙臂換上他頸項,感受著他真實的溫度。
糾纏了許久後,楚琰才不捨的放開她,輕笑道,「不是我,瑤兒希望是誰?」
天瑤含笑,將頭靠在他胸膛。還好,他回來了,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回到了她身邊。「比預料中的早一些,飛鴿傳書,不是還要十日才回來嗎?」
楚琰一笑,手掌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長髮,「你想我了,我便早走了幾日,五皇姐隨大軍十日後才能到達皇城。」
「我可沒說過想你。」天瑤微嘟起紅唇,退出楚琰懷抱。
「那又是誰讓楚煜飛鴿傳書,讓我退兵?難道不是想我了?」楚琰故意曲解著她的意思,含笑托起她尖小的下巴,天瑤雙頰微紅,側頭躲避他灼熱的目光。
楚琰也沒再逗弄她,擁住她柔軟的身子,側身倒入寬大的床榻。
天瑤被他抱在懷中,頭枕在他堅實的手臂之上,頭頂抵著他下巴,手臂纏上他腰身,緊緊的。「楚琰,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
「嗯。」他淡淡點頭,吻在她光潔的額頭。語氣,卻不似那般肯定。即便有了雪貂,她也不過是多撐兩個月,就算硬撐過了這兩個月,她依舊承受不住生育之苦。他要留住她,必須再去尋找其他靈藥,即便去搶去奪。
沒有他的夜晚,總是睡不安穩,如今被他擁在懷抱,難得的一夜好眠。孩子重新回到父親懷抱,也格外乖順,並沒有吵鬧她。
五更天時,天瑤尚在熟睡,楚琰卻已起身,輕手輕腳的離開,生怕擾了天瑤清夢。
御書房中,幾位當值的御醫早已恭候多時。楚琰大步而入,逕直坐於主位之上,御醫屈膝跪地,一個個將頭壓得極低,氣氛出奇的凝重。
「奪魂草,取來了嗎?」楚琰鳳眸微冷,淡掃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御醫院首。
奪魂草本出自西域,亦是難得一見的毒藥,可謂是價值千金。為了尋這一味奪魂草,御醫們可稱得上是費勁了心機,雖然得到了這一株,卻絲毫沒有喜意,只因,帝王尋找奪魂草的目的,是為了給瑤妃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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