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世人再也不知道世間還有慕容玉隕這個人,從此之後她便只剩下一個身份,那就是天香樓的一號殺手秦妙語,麟王府書房中伺候的丫頭翠濃【妃情所怨210章節】。
即便自己的親姐姐就在自己的面前,即便她什麼都知道,卻依然什麼都不能說,明明自己思念了二十多年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可自己卻一個字都不能說,這種悲哀與無力時刻都折磨著她的心。
柳言收起了眼淚,因為她實在是再也流不出,傻愣愣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扶著翠濃便往外走,莞兒跟在她的身後心疼的從她的肩膀上接過翠濃的一條胳膊,與她一起分擔著這份沉重。
跌跌撞撞的走到門邊,回頭對大殿內站著的兩人輕聲啞然道:「慕容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不需要再顧忌什麼,直接殺了我吧。」
這一路她走得好慢也好累,她從來沒有覺得從蓮花宮到她的靜園原來這麼漫長,漫長得彷彿走了一個世紀一般。她不該睡覺的,她不該被那熏香奪了清明陷入沉睡中,不然她怎麼會讓太后那麼輕易的奪走翠濃,怎麼可能!
猶記得高中讀書的時候最喜歡的一句詩句就是:春蠶到底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如今她的眼淚也算是流到了盡頭,從今往後她沒有眼淚再可以流,唯一可以流的便只有血,紅艷艷的鮮血。
翠濃一死,皇甫夜麟埋在宮中的重要的一條線便算是算了,連著三天沒有收到翠濃的暗信皇甫夜麟有些擔憂。第三天晚上也就是翠濃被殺的當天晚上宮中的線人悄無聲息的送來一紙書信,信上明確的寫明翠濃死在蓮花宮,柳言與皇甫夜清在蓮花宮前相遇。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蓮妃果然忍不住對已經不再是自己心腹的翠濃下了殺手,他沒有看錯這個狠毒的女人,她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妨礙她的人,任何人都不會例外。
皇甫夜麟舉著手指用指腹沿著官窯特別燒製的紫砂壺杯沿輕輕的繞著圈,當指腹傳來一陣溫熱時他眼眶深處的眼淚再也藏不住,吧嗒一下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揮手讓書房裡伺候的人都退下,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歎了好長時間的怨氣,才將自己煩躁不安的心緒定了下來。在李雙的伺候下洗了一把臉,拍了拍自己冰冷的臉望天,這一次她定然又該哭斷了腸。
記得小時候他送過她兩隻兔子,養了半年好肥好肥,最後其中一隻跑出了籠子被不知情的下人抓住烤的吃了,為了這件事情她硬是哭到了吐,最後那下人的去向就誰也不知道了。慕容將軍的手段如何怕是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久經沙場的人對待俘虜或者細作為了套出想要的信息什麼手段都會用到,這一點上過戰場經歷過生死的他再清楚不過。
人就是這麼可怕,為了得到自己想要哪怕傾盡所有都在所不惜,前提是別人的所有,而自己的卻一點一滴都捨不得放棄。都說有所得必有所失,但是人都想要空手套白狼,這就是所謂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當晚柳巖替翠濃在靜園的正殿設了靈堂,皇甫夜清明知這不合適卻依舊擺了擺手讓劉安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不多時整個靜園便被慘白色所覆蓋。跪在翠濃,不,應該是慕容玉隕的棺材前,開始擺放祭品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瞭解少之又少,雖說相處了六年,可到如今連她喜歡吃什麼卻一點多不知道。
紅腫著雙眼跪在她的棺材前,舉著碟子卻不知道該準備什麼點心供上。轉過頭茫然的望著跪在自己身旁陪著自己的莞兒,道:「翠濃喜歡什麼糕點,莞兒你知道嗎?」
莞兒默默地陪著落了好些眼淚,哽咽著從御膳房緊急趕製的糕點中挑出桂花糕和桃香酥整齊的擺放到碟子中,然後再輕柔的將碟子遞還給柳言。柳言默然無語的接過,輕柔的擺放到靈位前,柳言只覺得這簡單的一個小動作彷彿瞬間抽光了她渾身的力氣。
軟軟的靠在慕容玉隕的棺材上,棺材還沒有上蓋她趴在棺材邊上凝望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容顏與她說著話,五歲之前的事情她一件都不記得,與她有關的記憶也幾乎沒有記住的可能。知道她是自己的雙胞胎親妹妹是一年前,自從知道慕容家不再是她一個人之後,能夠與她多說說話,她便覺得夠了。
她是真心的希望能夠多和自己的妹妹說說話,因為她就連做夢都怕這一天會到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絮絮叨叨的和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多到她一直說到喉嚨沙啞都沒有說完,啞著嗓子她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話,直到碧璽跪在她的身前喊了一聲娘親。
柳言回過頭迷茫的望著碧璽,不明白為什麼他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明白為什麼是他來到自己的面前。這些天她一直都忙著如何查清當年的真相,確實有好些日子沒有與孩子們親近,碧璽見自己娘親這幅慘淡模樣滿是心疼。
「娘親,請娘親節哀。」
柳言歪著頭將他望著,傻愣愣的紅腫著眼問他:「你怎麼來了?這個時辰不該是在書房看書練字的麼?」
碧璽端正的跪到靈牌前,點燃三炷香輕柔卻堅定的插到香爐中,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在柳言驚訝的目光下輕聲道:「侄兒給姨娘磕頭請安,還請姨娘原諒侄兒不能盡早在膝下盡孝。」
柳言驚訝之後便是沉寂,凝望著已經過了十一歲生辰的碧璽,沉聲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碧璽輕啟朱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輕笑道:「兒臣一直都知道,在姨娘進入清王府的那一天兒臣就知道她是娘親的親妹妹。」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娘親?難道連你也要對娘親說謊話嗎?」
碧璽對著盛怒的她連忙叩了三個響頭,恭聲道:「兒臣從來沒有想過要欺瞞娘親,兒臣能夠得知也是一場意外,並非有意欺瞞娘親只是姨娘懇求唯獨這件事情不能對別人說。」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