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跟著小丫頭走過兩個院子,來到一間小姐閨房,小丫頭見墨唯進了房間,就關了房門,自在門外候著。
墨唯看了眼那坐於琴前,十指在琴上翩然起舞、美麗妖嬈的女子,自坐到桌旁,倒了杯茶,卻不急著喝,「芙蓉姑娘找在下是有娜娜〔墨七〕的消息了嗎?」
被稱作芙蓉的女子也不抬眼,不起身,仍然彈琴,只是朱唇輕啟,「嗯,剛剛收到信,還沒拆,應該是報平安的。這下墨公子,應該能放心了吧。」
「嗯,多謝芙蓉姑娘。」墨唯也不提信的事,只是認真的聽琴。
一曲完畢,芙蓉才悄然起身,去首飾盒裡拿出一封信,踏著小碎步來到墨唯面前,雙手交給墨唯。
墨唯接了信,對芙蓉點了點頭,拆信,一共有十多張,一眼睹見是墨七用英語寫的親筆信,當下高興,臉上笑意盎然:
「親愛的墨唯,你還好嗎?家駒還好嗎?大家都還好嗎?我很好,蕭也很好……
目前我和蕭在一起,有蕭照顧我,你們不用擔心……之前我只是重傷昏迷,因為體溫偏低,心跳極慢,所以他們都認為我死了,幸好蕭找到了我……
我又想到幾種小吃:煎餅果子、肉夾饃、老婆餅、火腿腸、熱狗、臘腸還有臘肉,以下是做法〔用漢語簡體書寫〕……
還有我和蕭暫時不會回來了,你們要注意保護自己,特別是你,帝都達官貴人多,有錢有勢的人也多,好男風的、有權的女人也多,你自身魅力太大了,我怕到時候你會身不由已,被欺負了去……」看到這一段,墨唯有些哭笑不得,她自己才多點大的人啊,這都想了這麼多,都不為自己想想,老擔心別人!!!
「還有,這封信不用回了,我和蕭過段時間就要挪地方,具體去哪,還沒有想好,到時候再跟你們聯繫……最後還有一首詞,如果芙蓉姑娘願意接受,就送給她……」墨唯看到最後,果然有一張曲譜,只是這曲譜很特別:是一些寫得奇形怪狀但卻又自成風格的詞。
墨唯從中選出寫著那些小吃和臘肉等的做法的紙,再將曲譜取出,然後將其他的信紙全部放在了紅燭上面,點燃燒掉。看著那些信紙變成灰燼,墨唯才將那張曲譜紳士地遞給芙蓉,「這是娜娜送給你的,不過娜娜說如果你不願意接受,也沒有關係。」
芙蓉一直看著墨唯——他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必定言中了:是好消息。見墨唯遞給自己一張紙,還說是娜娜送給自己的,便好奇地接了過來,看到是曲譜還高興來著,但一見那名字卻皺了眉:《何日君再來》!心下不悅:「這不是暗示自己的身份麼?娜娜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也瞧不起自己?虧得自己當她是朋友,以為她與眾不同,結果她倒好,連『死』了,都還不讓人好過!」
芙蓉正心裡堵得慌,卻又聽墨唯重複道,「芙蓉姑娘若是不願意接受,也沒有關係,娜娜不會……」話未說完,就見芙蓉猛然抬起頭,眼神竟然有幾分凌厲:「這曲譜,芙蓉收下了!多謝娜娜美意!」
墨唯有些驚訝,看芙蓉剛剛那表情,明明就是不喜歡這曲譜的,難道是曲譜的詞有什麼不對?仔細回想,想起那幾個大字「何日君再來」,當下醒悟,不由老臉一紅,自己居然把這樣的東西送出去了?這墨七「送芙蓉這樣的曲譜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何要讓自己經手?難道娜娜是想自己與芙蓉之間發生點什麼……」〔俄語〕墨唯不敢再想下去,面上還得解釋這尷尬,「芙蓉姑娘,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這娜娜從來都不知道要投其所好的,你知道的,娜娜她不會說話,做事也是那個調,因此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但是要請芙蓉原諒的話,怎樣也開不了口,畢竟墨七這一舉動真的很傷人!
雖然可以憑借那首曲,那首詞成為花魁,但花魁之位真的是芙蓉所求的嗎?墨唯不知道,雖然互引為知己,但終究內心最深處的想法,還是自己知道!
聽墨唯緊張的解釋了半天,臉都急紅了,芙蓉「哧」的笑出聲來,似是解了氣,當下認真的看起詞來:
「朱唇粉面畫目眉,憂愁梳妝台。昨夜思君君未來,小樓空等待。珠簾半掩伴花開,紅顏淚滿腮,驕滴花朵相思栽,何日君再來。
任世間冷暖,啊∼悲歡歲月;怨無情,紅塵一場,無奈;探世間花蕊,啊∼曇花一現,纏綿情話化作春泥塵埋。」
這詞確實是好詞,只是不管怎樣讀,前半段都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自己是歌伎,唱前半段絕對逃脫不了「接客」的命運,唱後半段又顯得消極。雖然風塵中的女子說不得有多麼高尚,但卻有不少是在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而自己所要做的,不過是既養活自己,讓老闆不至於說閒話,也想辦法賣藝不賣身。
「娜娜她送這首曲到底是什麼意思?」芙蓉想不出來,乾脆把曲譜遞給墨唯,讓他也看看。
看到詞,墨唯雖然仍有些地方不甚明白,但意會了整首詞的氛圍和想表達的意思,當下在心裡也責備墨七:「娜娜,你明知道芙蓉不喜歡風塵中人這個身份,你還送這樣的曲子,你還讓這曲子從我手上經過,你自己不會處事卻害苦了我……」
墨唯心下責備了墨七一番,臉上卻還要打圓場,「芙蓉姑娘,這曲子說高雅也高雅,說通俗也通俗,全看表演的人的氣質和才華了……你別生氣,娜娜她必定是喜歡你,才送你這首曲子,以往我也聽她說起過這首曲子,只是你知道,她心臟不好,一直沒聽她唱過,要不是身體的原因,她恐怕早唱開了……」言下之意,墨七就是那麼個人,大大咧咧,完全沒有女孩子的樣子,而且做事不計後果,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不懂事的墨七吧……
「嗯。當然,我也明白的。還請墨公子別往心裡去才好。」這首曲譜從此被芙蓉放入一隱密的地方,從來不曾拿出來過,更不曾唱過。但那曲、那詞,她卻爛熟於心!
〔備註:《何日君再來》,作曲:楚陽,作詞:林文登,原唱:黃妃,為霹靂布袋戲《霹靂震寰宇之刀龍傳說》第二片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