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說到底,愛其實是一個人的事,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愛意,但你阻止不了我愛你。」
「溫鵬——」石巖看著溫鵬,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像個頑固的小孩,倔強的拒絕任何勸服,他認定了是事,就是不容置疑,沒有半點迴旋餘地。
「師姐,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麼,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任何事情,一旦心甘情願,總會變得簡單,你已經拒絕了我的愛,難道還要剝奪我愛人的權利嗎?師姐,你也未免太殘忍了。」
石巖呆愣愣的看著溫鵬,啞口無言。
她早該知道,其實他和她是同一類人,他們固執的不知道妥協,他們都喜歡一條路跑到黑,即便如此,他們仍然堅信,天黑透了,就會看見滿天的星光。
……………………………
陸飛坐在沙發上,心卻控制不住的狂跳不止。
昨天他的人發現凌風別墅內有異常情況,立刻就通知了他,他連外套都忘記了穿就帶人趕了過去,時間剛好,他恰好替她們攔住了凌風的追擊,直到看見石巖開著車子絕塵而去,他才懊惱的一拳將車窗都砸了個粉碎。
黑天跟邪朗僵僵的站在一邊不敢出聲,這是他們的疏忽,已經多少年沒看過陸飛如此暴怒了?兩個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多說話。
陸飛其實最怪的人是自己,拜他的父親所賜,他最近很忙,忙得焦頭爛額,幾乎連睡覺都成了一種奢侈。所以他沒有及時發現凌風隱藏的身份,該死,他居然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如果石巖因此出了什麼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即使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他也無法改變事實。這一次又是溫鵬救了她。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從天而降的人卻不是他,他懊惱的幾乎要發瘋,石巖已經欠了溫鵬那麼多。那麼這一次她又該怎麼還他的情?
陸飛對自己鮮血淋漓的拳頭置若罔聞,身體上的疼痛,早在進入七色的時候已經成了習慣。
現在。石巖已經完全擺脫了凌風的追蹤,是時候該接她回來了吧?
今天晚上算是他給她最後一天的自由,明天他一定要親自去接她回來。他對石巖一直是有把握的,這種自信不光源於石巖對自己的愛,也源於自己對她的瞭解。
她看起來隨意不羈,本質卻極為保守,他是她所有的第一次,此生除非他負了她,她永遠不會負他。更不會首先離開。
只是,現在他的自信越來越動搖。溫鵬這樣優秀的男人,溫鵬這樣不要命的付出,石巖即使管得住人,真的就能管得住心嗎?
陸飛等不了,事實上,自從石巖離開的那天起,他就再也無法安睡,他給溫鵬尋來了最好的醫生,同時卻將他牢牢的看守住,石巖不想他陪在她身邊,他也不會讓溫鵬找到她。
這也算是他放任石巖的底限吧。
溫鵬很配合,整日乖乖的躺在醫院,可是他千防萬防,卻還是被他跑掉了,這個混蛋狡猾的像一隻狐狸,也多虧了他的狡猾,他的石巖才能平安無恙。
陸飛點燃了一根香煙,兩腿交疊,有些疲憊的靠坐在沙發上,沙發對面的茶几上,擺著一部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上是那個專屬於石巖的小綠點,這半個月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會這樣直直盯著屏幕直到天色大亮,此時,那個小綠點正在一點點的移動著。
陸飛皺眉,他有些不安的將大半截的香煙掐熄,抱著雙臂,死死的盯著屏幕。
屏幕上的那個小綠點仍在移動著,路線有些雜亂無章,許是她又迷路了吧,這很有可能,她一直分不清東南西北,這麼多年來,她都是靠著『向左』『向右』『直走』活著的。
她這是要去什麼地方?陸飛的神情從不安變成晦暗不明,她現在正跟著溫鵬在一起,他們在做什麼?要一起去什麼地方?
他不知道,他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但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她在做什麼?她跟溫鵬說了什麼?她對著溫鵬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對著他一般,笑靨如花?沒有他在的日子,她是不是像他想她一樣夜不成眠?
陸飛的心情無法控制的煩躁,就算他安慰了自己一萬遍,也無法平息自己內心的紛亂,承認吧,陸飛,你嫉妒的幾乎發狂。
陸飛豁然起身,膝蓋撞在茶几上發出『光當』一聲悶響,那個位置,膝蓋以下三寸,是人最疼的位置,然而他卻彷彿毫無感覺,他等不了了,他無法再等下去,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害怕,他現在就要見到她,他要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他怕他再遲了,就會永遠的失去她。
「滴答!滴答!」屏幕上的小綠點還是不停的跳躍著,移動著,陸飛瞟了一眼屏幕,他要確定她的位置,他要現在就將她帶回身邊。
就在他要將筆記本合上帶著它上車的時候,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盯著屏幕,目不轉睛,無法再移動半分。
「滴答!滴答!」屏幕的小綠點正一點點向著自己所處的位置移動著,他的心已經開始狂跳不止。
等待的心,難以抑制的澎湃。
在他給她最後的限期內,他的小貓終於自己找回家了嗎?
陸飛掏出煙,卻連續點了兩三次才點燃,真是好笑,生死關頭的時候,他從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是現在他卻激動了,甚至連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他居然如此沒用,他自嘲的笑著。
石巖,你真是我的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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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巖開著車,又像無頭蒼蠅般的到處亂闖,她原本就沒有什麼方向感,此時在曲折迂迴的山路上,她幾乎徹底變成了路癡。
繞到最後,石巖低咒一聲,猛的踩住了剎車。
「該死!這個鬼地方我肯定來過,而且還不止一次,溫鵬,幫幫我,我迷路了。」
心越焦,思維就越混亂,思維越混亂,她就越繞不出這座山,她甚至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遇見了傳說中的鬼打牆。
她知道溫鵬一定可以帶著她走出去,可是此時她根本不想問他,事實上,她現在連一絲一毫的情都不想再欠他,她已經欠了他太多了,再欠下去,她會還不起。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已經在這裡轉了三四圈了,她不行了,她現在滿心滿眼的想著陸飛,她已經徹底的亂了,她根本繞不出這裡,她逼不得已,不得不向溫鵬求救。
溫鵬盯著她看,也不說話,只是突然笑了起來,石巖吃驚的發現,那麼一個笑容裡竟然包含了無數的感情,是心酸、是苦澀、是疼痛,甚至是怨念,石巖突然不敢再看他的笑臉,她只覺得這個笑容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讓她不忍直視,只能躲避。
沉默,尷尬致死的沉默,彷彿噩夢時在胸口壓住的千斤大石,讓人即使拚命的喘息,仍然感覺瀕死般的窒息。
溫鵬收斂臉上的笑意,姿態從容的打開車門下車,在石巖的注視下,施施然的走到駕駛室的門前,拉開車門。
「師姐下來吧,我帶你去見他。」
石巖愣愣的下車,她的心控制不住的酸澀,這種酸澀彷彿萬蟲啃噬,酥麻刺痛電光火石之間遍佈四肢百骸。
溫鵬站在車門前沒動,他眼看著石巖輕輕繞過車前,停在副駕駛的車門前卻沒有上車,她們就這樣僵持著,彷彿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拉鋸,又好似童年時玩過的遊戲,誰先說話,誰就會變成石頭人。
溫鵬雙唇緊抿,臉上看不出悲喜,但眼睛卻灼灼放光,他逼視著石巖的臉,看著她連頭都不敢抬,突然就扯開了一抹笑意,那笑容三分諷刺,七分自嘲。
「師姐,如果你先遇見我,你會不會先愛上我。」
石巖的身子一僵,她的心酸無法抑制,澀意直逼眼眶,瞬間便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僵硬的撇過頭去,不敢看溫鵬在夜色中閃亮的嚇人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石巖努力逼退自己眼底的濕意,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在確定自己的聲音會平靜如常之後,才轉過頭來。
她微笑,鄭重其事,兩眼平視。
「會,如果我先遇見你,我一定會愛上你。」
石巖以為她掩飾的極好,她卻不知道,她此刻的笑容有多難看,她連三流的演員都算不上,跑龍套都不配,她甚至連嘴角都帶著遮掩不住的悲傷,那濃郁的悲傷氣息揮發在空氣中,連空氣中都漂浮著悲傷腐朽之後的味道。
「溫鵬,你是個好人,你值得更好的人,我們——」
「不要說了。」溫鵬突然粗聲的打斷了石巖,石巖被他一吼,立刻閉上了嘴,兩人之間,再一次陷入讓人窒息的沉默。
這沉默好似凌遲的刀子,一刀刀刮在石巖的身上,萬箭穿心的疼痛,剝皮抽骨的空乏。
溫鵬側過頭去,他此刻背對著石巖,所以石巖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她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肩膀,那麼寂寥,彷彿蒙古草原上的狼王,孤傲卻也驕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