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驟然懸空,腳下的地面天塌地陷般全數落下,一群人驚呼著跌了下去。
石巖身在半空中,胸中頂了一口氣,左腳尖踏著右腳面,藉以緩解下墜的重力,耳邊雖然混亂,但是她的腦海中卻異常的清明。
彷彿身體的每一個器官都張開了,她的五感異乎尋常的清晰,下一秒,她的腳便接觸到了堅硬的地面。
還好,這個距離不算高,以他們幾個的身手,應該不會摔傷。
住持師傅!!
石巖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便抓著手電,四處尋找住持師傅那熟悉的身影。
住持師傅離她並不遠,石巖三兩步跑過去,一把扶起住持師傅,小心的查看著他的身體,住持師傅現在武功盡失,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怎麼能禁得起這一摔?
「巖兒,我沒事,多虧了沈默姑娘。」住持師傅溫和的笑著,他轉過身來,雙掌合十,沖才剛剛爬起的沈默鞠躬道謝。
「多謝沈默姑娘捨身相救。」
石巖這才注意沈默的手腳似乎有些不便,剛才只有她一直在住持師傅的身邊,難道是她用自己的身體墊在了住持師傅的身下嗎?
「這是我的職責。」
沈默有些不自然的側過頭去,她不太習慣接受別人的道謝。
沈默對石巖的感情很複雜,不管石巖當初放了她是存得什麼心,終究是沒有為難她,她不想欠這個兒時的玩伴太多,所以她只能在她的能力範圍內,盡力的回報她。
「謝謝你。」石巖是真心實意的感激。雖然他們逼迫在先,但是就事論事,幫了忙就該道謝,這是住持師傅從小就教導她的美德。
「我說了,這是我的職責。」沈默一瘸一拐的走到住持師傅的身側,仍是直直的站在他身邊。
石巖看了她一眼。有些話到了嘴邊。到底是嚥回去了。
「大家都沒事吧!」石巖晃著手電,到處照著。
眾人紛紛回應,聽聲音貌似都無大礙。
人沒事就好,石巖舉著手電。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
這裡四周都是光可鑒人的石壁,高約四米,面積約一百多平方米。是個絕對密閉的空間,因為她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流通過,而且也根本沒有通風口。
很好。如果他們不能及時的找到出口,那麼不用餓死那麼麻煩了,他們會因為沒有氧氣,直接窒息而死。
「大家先坐下休息一會兒,不要亂動,我先到處看看。」
石巖說著,將手電別在肩膀上。雙手緊貼著周圍的石壁,一寸寸細細的摸索過去。
眾人生怕再觸動了什麼機關。只得乖乖聽話的坐著,看著石巖土撥鼠似的跳上跳下的到處查看,顯得有點滑稽。
石巖半跪在一片巖壁前,支著食指輕輕的敲擊著,似乎覺得聲音太小,旋即揮拳大力的砸過去,回音空洞而有餘韻。
「這面牆是空的嗎?」陸飛蹲在石巖身後,側耳聽著。
「對,牆後確實是空的,可惜是個死門。」
石巖懊惱的靠牆坐下,揉了揉額頭,鬱悶不已。
「死門是什麼意思?」陸飛也挨著她靠牆坐下,伸手過來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兩隻手臂輕車熟路的纏上她的細腰。
「這是一種地宮很常見的石門,在建築之始會在緊挨著石門下角的裡面,鑿有兩個約有半個西瓜大小的石坑;對著這兩個石坑裡邊約二尺之地面上,也鑿有兩個淺坑,並在這深淺坑中間鑿出一道內高外低的淺溝。另外石門都預制好西瓜大小的石球一個,放於石門裡面的淺坑上。關閉石門的時候,二扇門並不合縫,中間離有三寸空隙。然後用長柄鉤從石門縫伸進去,將淺坑裡的石球向外鉤拉,這石球就沿著已鑿好了的小溝滾進了門邊的深坑,合了槽,恰好頂住了石門。從此,除非設法破壞,這石門就不能再打開了。」
「很不幸,我們後面這扇門就是這樣非外力破壞而無法打開的石門。」石巖苦笑著朝身後比了比,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眾人沉默,一時間斗室內靜的只剩下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死亡當前,有幾個人可以從容面對。
石巖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腿,都怪身後這個色魔,如果不是他索求無度,她會腰酸背痛麼?
「放心,這個石室內的空氣還夠我們活幾個小時,如果我們接下來一直找不到出路的話,我這裡有紙筆可以給大家寫遺囑。」
溫鵬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死到臨頭還能臭貧的人,也只有師姐一人了。
「地宮圖都被你燒了,還寫遺囑給鬼看啊?」
「盜墓的啊!」石巖不以為然的搖了搖手指。
「你不要小看了國人的智慧,古往今來盜墓者何其多,有幾個人需要地圖了?還不是各憑本事,說不定不久之後,我們的屍骨就可以大白於天下了呢。」
溫鵬的眉角跳了跳,淡淡的諷刺道:「師姐說的還真有點道理。」
石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點了點頭,起身晃到藥師傅的身前,慢慢伏低身子。
「藥師傅,可以在我臨死之前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這個地宮裡到底藏了什麼寶貝,值得你這樣費盡心機的想要得到?」
藥師傅目光悠遠,諱莫如深,沉吟了片刻,才緩緩的開口。
「我們梁家之所以歷代在少林為禪醫,其實只是為了守護康熙年間御賜的一批傳世密寶,梁家先祖曾在康熙帝時在宮中做御醫,深得康熙帝的信任,康熙帝駕崩之前曾賞先祖珍寶無數,賜其入少林為禪醫,官居七品,表面雖是如此,但其實是康熙帝令先祖攜一封手諭速速出宮,並將手諭秘密送至十四阿哥手中。」
「誰知先祖才一入少林,就被四阿哥胤禛困於少林內,直至康熙帝駕崩才得以脫身,先祖自覺愧對先帝的囑托,便命人秘密建了這座地宮,地宮建成之日,他將先帝賜予的所有寶貝和那封手諭一起藏於地宮內,並令後人以血為誓,世世代代永遠守著這座地宮,不得離開,後又怕子孫動了貪念監守自盜,便將地宮圖交予少林住持保管,一切交代完之後,先祖便拔劍自刎於地宮內。」
「自先祖死後,梁家便歷代在少林為禪醫,堅守著祖上的遺訓,當年我出生的時候,爺爺就逼著我父親以我之命起誓,永遠不得離開少林,我父親當年縱然有錯,也是爺爺一手促成,他逼得我父親放棄了當畫家的夢想和心愛的女人,少林於我父親而言,只是一個相對廣闊的牢籠,守著這個牢籠,他終於發瘋了,其實當年事發之後,我父親完全可以直接逃到國外,但是他厭倦了,既然他不得離開少林,他索性便要求住持師傅交出地宮圖,他並不貪求地宮至寶,只是想要與那毀了他一生的地宮,一起毀滅,住持師傅何其正直,自然不會答應,我父親自知難逃一死,又不願妻兒因他而受苦,索性一狠心毒殺了妻兒,自己也服毒自盡了。」
「我自幼就渴望外面的遼闊天空,厭煩透頂了少林這個乏味之極的地方,因為偶然的相遇,我愛上了艷兒,這更加劇了我徹底離開少林的念頭,試問天下女子有幾個人願意跟著自己男人,永遠守在少林這個遠離塵世的地方呢?」
「艷兒雖然比我大了八歲,但是她溫柔善良,蕙質蘭心,她知道了我的事之後,竟然勸我不要讓家人為難,她甚至主動提出要陪我一起回少林,我欣然帶她回到少林,沒想到的是,這一回來我便永遠的失去了她,開始我以為她是愛上了住持師傅,所以我傷心欲絕,誰知一次偶然的機會,竟然讓我發現艷兒跟我回少林其實是早有預謀的,我只是她進駐少林的小小墊腳石,愛上住持師傅也只是她計劃中的一步而已,她圖謀的就是梁家地宮中的傳世之寶,我憤然找到她,當面拆穿了她的陰謀,其實我不恨她,我真正恨得是自己,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明知道她是騙我的,卻還是忘不掉她,誰知當晚她便遇害身亡,我萬念俱灰,索性離開少林這個傷心之地。」
「離開少林不久,就傳來了父母雙親及幼弟的噩耗,我恨透了這所謂的遺訓,它是個魔咒,它害死了我的父母幼弟,禁錮了我的人生,父母墳前我便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親手毀了這座地宮,讓梁家的魔咒到此終結。」
藥師傅的一席話,令眾人更加沉默,石巖抿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抬眼瞄了一下身側的住持師傅,見他居然仍保持著的淡然的微笑,石巖不禁肅然起敬,難怪他老人家是住持師傅,而她是個在少林待了十五年,人家仍不肯賜法號的頑劣弟子。
她想勸勸藥師傅放下心中的怨懟,然而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竟然一句都吐不出來,該說什麼呢?突然發現所有的勸解都是廢話,在真正的痛苦面前,所有的勸慰其實都只是風涼話。
如果她也到了藥師傅這一步,她會怎麼做呢?
萬念俱灰,或許她會比藥師傅更偏激!
如果她是住持師傅,她又會怎麼做呢?
美色當前,他坐懷不亂,情義面前,他堅守原則,她想,她永遠都做不了住持師傅那麼心如止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