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二公子一回到船艙,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庶願第八十七章伴讀內容)。林豐之大吃一驚,忙起身扶住他:「二公子,怎麼回事?出門時不還好好的,怎麼回來時弄成這副樣子?」
他看著傅二公子一身濡濕,眼中閃過驚疑的目光,把傅二公子扶到木榻上,拿出水袋倒了一杯水,遞給傅二公子漱口,關切地問道:「回來的路上遇到劫匪了?」
林豐之覺得自己的這個假設實在站不住腳根,依傅二公子的身手,一個人對付十個劫匪也不在話下。
傅二公子搖搖頭,極力平穩住紊亂的氣息。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你跟你六妹妹言語不合,打起來了?」林豐之急了。
然後,他萬分驚愕地看到傅二公子居然點點頭。
「這怎麼可能?」林豐之驚得連嘴都合不攏了,「憑你的身手,打不過那個小姑娘?」天都官宦子弟自幼習武,一個會武功的少年竟然打不過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小的小姑娘,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
「她生氣了,搬起大石頭砸我,我沒躲。」傅二公子調息一番,待氣息平穩後才緩緩道。
林豐之看了他半晌,終於歎息道:「你這是何苦呢?我知道你心中內疚,可也不用這樣作踐自己。」
傅二公子側靠在木榻上,閉上眼睛:「這樣我的心裡會好過一些。」
林豐之無言,看著傅二公子深陷的眼眶,想他定是因了這事憂心忡忡,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吳應。」林豐之朝外面叫道,「把船划快一些,送傅二公子回府。」
「不必。」傅二公子睜開眼睛。儘管神情倦怠,但目光炯炯:「還是送我到賽馬場吧,今天皇上召集京城各官宦子弟前往賽馬(庶願第八十七章伴讀內容)。」他看看天時,「時辰差不多了,讓吳應劃憶一些。」
「二公子。」林豐之擔憂地望著傅二公子蒼白的臉色,「你大病初癒,又受了內傷,這賽馬的事就不要去了……」
「不行。」傅二公子意志堅決。「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這點內傷算什麼!何況這皇命之事,豈容得你我抗旨不遵?」
林豐之知道勸不了他,只好吩咐吳應,把船划到城郊的賽馬場。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江氏早早就把幾個女兒們叫了起來,給幾個女兒梳洗妥當。換上新做的衣裳,就連傅清玉也穿了一身嶄新鮮艷。
然後,江氏下了一鍋龍鬚面。加了蔥花,還打了幾個蛋下去,打發姐妹們幾個吃了。
最後。江氏拿出做好的幾個布袋子,算做是書包,分別派給幾個女兒。
傅清玉這段時間針線手藝見長,也能做出一個像模像樣的荷包,做書包自然不在話下。她做的書包花式巧妙,前面嵌了一隻蝴蝶結,俏皮可愛,讓胡氏幾個姐妹羨慕不已。江氏看看,也覺得新奇可愛,讚了兩句,便把姐妹們幾個帶到了外面早就停好的馬車上。
來的馬車是昔日太子太傅曹大人家的,曹夫人想得妥當,早早就派了馬車過來接,並說好了中飯在府上吃,晚上才把姐妹們送回來。
曹夫人年過四十,膝下只有一女,自然是十分疼惜。無奈曹老爺那邊人丁單薄,親戚又全都在南方,曹可瑩自小也沒有幾個玩伴,養成沉默寡言的性子,再加上是早產兒,身子一直不好,一年的時間倒有半年不出房門,在房間裡呆著。
曹夫人看著女兒形只影單,也覺得可憐,這幾年也陸續在自己娘家那邊找了些人過來陪讀。一來找的人不合曹大小姐的意,二來曹大小姐經常小恙不斷,特別最近一段時間,冷暖不均,大病了一場,西席那邊徹底斷了課,陪讀的小姐妹們覺得無趣,也不來了(庶願87章節)。
如今一向挑剔的曹大小姐好不容易跟一個小姑娘投緣,曹夫人當然會盡量滿足女兒的願望。她開出的條件很優惠,跟江氏約好,一切學費全免,只讓姐妹幾個做個伴讀,陪自家女兒說說話。
包吃包接送,再加上能受到良好的教育,這樣的樂事江氏當然不會放過,當時就滿口應承下來,並在約定的時間裡,把姐妹幾個送到了曹府。
曹府不是一座很大的院落,但佈局精巧,假山流水,奇花異草,曲欄圍繞,相映成趣,看得出在此居住的人是十分講究的。
入了曹府,先拜見曹老爺與曹夫人,然後再拜見老師,開第一堂課。從此,傅清玉的讀書生涯正式開始了。
曹府開的課程十分廣泛,除了一些基本的讀書斷字之外,天文地理,針線女紅,琴椹書畫,甚至風水之說,擊劍射箭之類男兒才開的功課,也有獵及。
剛開始的時候,傅清玉還以為只單單讀女訓女戒之類的,本無多大興趣,沒想到竟開了這麼多的課程。想必是曹老爺曾為太子太傅,膝下又只有一女,把女兒當成男兒教養了吧。再有一個原因就是,江氏要求開的。江氏的二女兒胡二嬌,長得人高馬大,根本就不是讀書寫字,拿捏針線的人,要她拿刀拿槍還差不多。可能為了女兒的出路,江氏就提了這麼一個稍稍過分的要求。沒想到,曹老爺曹夫人居然應承了。
其他的小姐妹是懷著開心喜悅的心情來讀書的,而傅清玉,做為知道整件事情始末的人,是懷著愧疚的心情來伴讀的。人與人之間的緣份便是如此奇怪,有些人,第一眼就知道不合眼緣,免不了以後的磕磕碰碰;而有些人,只看一眼,便打心底裡喜歡,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有默契。而傅清玉與曹可瑩,便屬於後者。
傅清玉的愧疚心理,讓她覺得虧欠了曹家的人情,於是在生活起居上對曹大小姐照顧得十分上心,無微不至(庶願87章節)。再加上她是薛大娘的關門弟子,既懂醫術,又懂美容護膚之道,曹大小姐孱弱的身子也被她調養得有所好轉,原本蒼白無血色的臉龐也有了一絲紅潤。曹老爺夫婦看在眼裡,喜在心裡,竟隱隱約約有把傅清玉認作乾女兒的心思。
時光如梭,一轉眼的功夫,三年過去了。
曹府的後花園,桃花開得正艷。
桃花叢林中,擺了一副躺椅,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姑娘躺在上面。雲鬢高挽,一支玉蘭簪斜斜地插入鬢髮之中,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飾物。再往身上看,一身柳綠的百褶儒裙,配了鵝黃色半袖小襖。面上覆了一本《括地誌》,看不清面容。袖口挽了一半,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皓臂,纖細白嫩的纖纖十指隨意擱在躺椅的扶手上。片片桃花飄落,萿在她的頭上,身上,手臂上,竟成一副極美的畫面。
「清玉姑娘,清玉姑娘。」身著松花色鑲邊褙子的臘梅在桃花叢中穿行,一邊走一邊叫道,眼睛不住朝四周搜尋。
躺椅上的姑娘紋絲不動。
臘梅終於找到這一片桃花地來,看著躺椅上以書覆面的姑娘,又好氣又好笑道:「清玉姑娘,我都叫了你那麼久了,你怎麼不應一聲呢?」
躺椅上的姑娘懶洋洋地支起身子,拉下覆面的書,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容顏來。她微揚細細的柳葉眉,唇邊浮起一絲揶揄的笑意:「臘梅,你怎麼一大早的擾人清夢?」
看著面前的這副容顏,臘梅呆了一呆。這樣的容顏,嫵媚驚艷至極,即使同為女子,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臘梅,今早的露珠採集了嗎?」傅清玉站起身來,把書放在一邊,拍拍身上的桃花花瓣。
臘梅這才醒悟過來,忙道:「採了,一大早我就叫上素櫻,珍珠一起,架了梯子爬上桃花樹,在桃花瓣上采的,裝在玉瓶裡,擱在你房裡,就等你製作脂胭了(庶願第八十七章伴讀內容)。」
在這裡伴讀的姑娘們都有一個小房間,以作午間休憩之用。平日裡閒著無事,傅清玉便擺弄一些脂胭膏子,打發光陰,也好讓自己的手藝不致於生疏了。
傅清玉點點頭。臘梅走了過來,幫忙把她鬢髮上的花瓣拿下來,見她半挽了衣袖,露出一截粉臂,一點也不畏寒冷的樣子。忽然間就想到了自家小姐,不由有些感慨。要是自家小姐能有面前這位姑娘的身體一半那麼好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那些採集來的露水要分開來放,不能混了,不然製出來的胭脂就不純了。」傅清玉仔細地叮囑道。
「清玉姑娘放心,我都一一記下了,前兩天大小姐還親自囑咐了一遍呢。如今,夏天採到的荷花露水都還存放在冰窖裡,姑娘什麼時候得空,做幾瓶荷花香膏吧。」臘梅笑著道。
傅清玉點點頭,心想薛大娘的護顏秘芨真是管用,用荷花露水調製的香膏子,厚重滑潤,兼有荷花的清香,做冬天用的護手霜最好不過了。
「不過,要在往年,都是可瑩姐姐替我打下手,如今姐姐又病了,我這荷花香膏可能做不成了。」傅清玉故意作出一副為難的神色。
「那讓奴婢來給姑娘打下手如何?」臘梅馬上笑嘻嘻道,「奴婢雖然手腳笨些,比不上大小姐心靈手巧,只要姑娘說清楚怎麼做,奴婢一定會用力去學的。」
傅清玉不由笑了:「臘梅,你真的那麼喜歡荷花香膏啊。」
臘梅呆了一下,方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被捉弄了,不由跺腳道:「清玉姑娘,你,你又在捉弄奴婢了。」
「是誰又在捉弄我們家臘梅了?」一個婉約的聲音傳了過來,接著,一襲清麗的身影出現在桃花叢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