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笑。」萬青有些無奈了,尷尬地伸手倒了杯茶,一口喝盡,藉著茶的涼意,來穩定自己的情緒。
溫照於是不笑了,她又倒了一杯茶,灌進去一點陽氣,得到陽氣的滋養,冷卻的茶水變得溫暖,她把茶又遞給萬青。
萬青接過來,又喝了一口,才長出一口氣,道:「怎麼辦?」
「涼拌。」溫照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那顆蓮子怎麼會跳到萬青的嘴裡去呢?
搖曳的燭光中,突然爆出一朵火花,輕微的爆響吸引了萬青的注意力,他怔怔望著那對大紅喜燭片刻,才彷彿如夢初醒。
「照娘,咱們洞房吧。」
「啊……啊?」溫照愣了半晌,然後四下張望,「差點忘了,活魚呢?」
活魚的魚身還躺地上,他們從鏡子裡出來,醒來,可是活魚卻沒有,依然躺在地上,像條死魚。
「鏡子碎的時候,它化為一道光飛上了天,不知道去了哪裡。」萬青看著她以左右張望來掩飾緊張的模樣,不由得也笑了,「照娘,別岔開話兒,咱們洞房吧。」
「可可可……你不是說不著急嗎?」溫照結巴了。
「嗯……可是看到這對喜燭,我忽然覺得,不該辜負這大好良宵。」萬青輕咳一聲,轉過了臉。
溫照的目光也落在燃燒的紅燭上,長長的紅燭此時已經燃燒過半,這意味著,夜也已過半。她不是沒有洞房的心理準備。只是……還是有種很突然的忐忑感。
但當看到萬青扭過頭臉去時,她卻發現,其實他更忐忑,心裡的緊張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消散了很多,想了想,她恍然。道:「你該不會是……怕孩子真的在你的身體裡孕育,所以要讓我把他先孕育出來?」
萬青又咳了起來,比先前咳得更厲害,咳得臉都紅成了猴屁股一般。
於是溫照又笑了起來,這次是捧腹大笑。
「照娘……」
萬青無奈地輕呼,聲音裡罕見地帶了幾分委屈。
「不笑……不笑了……」溫照說著不笑了,可依然彎著眉眼。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相公,洞房就洞房吧,再不洞房,天就該亮了……」
萬青被她拉得站立不穩。跌坐到了床沿上。
喜帳隨之落下,燭火中發出輕響,爆出了一對兒並蒂燈花。
說不盡一夜纏綿,直到日上三竿,溫照才從睡夢中醒來,其實睡意還很濃重,折騰了大半夜,再加上夫妻行房也耗費體力,她就是一覺睡到太陽西落也不是什麼問題。之所以現在醒來,完全是因為背上很癢,應該說是奇癢無比,硬生生把她從睡夢中給癢醒了。
眼皮子還是睜不開,只好伸手到背後去抓,可抓來抓去。總抓不到癢處,忍不住翻來覆去,這一折騰,把萬青給吵醒了。
「照娘……再睡會兒……」他迷迷糊糊地輕喃,伸手把她摟在懷中,不讓她亂動。
「癢……幫我撓撓……」
萬青順手就幫她在背心上撓了幾下,撓著撓著,他的睡意就消去了幾分,只覺得指尖下,那片溫潤的肌膚,說不出的膩滑柔軟,想到昨夜**,便覺得心中火氣漸起,沖淡了睡意,睜開了眼,卻是滿目紅色,那是窗外的陽光,照映在紅色的喜帳之上,在帳中形成了一片紅色的光影。
「照娘……我……很喜歡……」他輕輕吻著她的髮絲,心中便與這片紅色光影一樣,充滿了暖意。
「別停手……」
可惜溫照此時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愉悅心情,背上越來越癢,癢得她幾乎已經不能思考。
「嗯?怎麼會這麼癢?」萬青這時忽地意識到不對,連忙掀開被面,向她的背上看去,這一看,卻是大驚,「啊……照娘……你背上……背上……怎麼生出一顆蓮子?」
「啊?蓮子?」溫照一下子驚坐起來,被子往下滑落,露出她**的上半身,但此時哪顧得上遮掩,口中只道,「相公,鏡子……鏡子……」
鏡子早成了碎片,萬青披衣下床,從地上撿起兩塊稍大一些的碎片,一塊執在手中,照著溫照的背部,另一塊遞給她。借由兩塊鏡子碎片,溫照看清了自己的背上,原本三顆彼岸花的果實已經不見了,重新變成了花朵,就在三朵花的中心位置,果然生出了一顆蓮子,半黑半白,分明就是被萬青吞到腹中的那顆,蓮子中心的那個蓮心,生出三根嫩芽,分別插入了三朵花的花莖中,仔細看來,倒像是在從花莖中吸收養分一般。
「這顆蓮子還能跑麼?」她驚呼一聲,百思不得其解,它是怎麼從萬青的體內,跑到她的背上的?難道夫妻行房,還有這功效?
「可不就是。」萬青明顯的輕鬆了很多,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
溫照注意到他的表情,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立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還真想看看男人怎麼生孩子呢,可惜,沒戲了。
「照娘,還癢不癢?我再給你撓撓……」萬青意識到妻子的不悅,趕緊上前討好。
「咦……不癢了……往哪兒看呢?」
說來也怪,當她用鏡子觀察後背的時候,那股子讓人不可忍耐的奇癢就漸漸消退了。狠狠瞪了一眼萬青,她手忙腳亂地開始穿衣。萬青眼中含著笑意,就在一旁看著。
溫照禁不住又用力瞪他,正在小倆口「眉目傳情」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打斷了小倆口這與眾不同的「溫存時刻」,卻是昨天萬夫人在門上落的鎖被打開了。
「大少爺,大少奶奶,熱水準備好了。」雅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顯然是先前聽到了屋裡傳出響動,知道裡面的人已經醒了,這才趕緊按照萬夫人的吩咐,開門,打來熱水供他們梳洗。
「進來吧。」萬青開了口。
當萬夫人知道萬青這次可以在陽世裡多留幾日,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催著萬老爺領了兒子到各家新認的親戚那裡去串門子,簡直就是恨不得讓萬姓族人都知道,自家大兒子是啥樣兒的。
而溫照這邊,卻是面對著一天照著三頓送的各種各樣的補品哭笑不得,萬夫人這是怕她懷不上孩子嗎?若這樣吃下去,懷不懷得上孩子她不知道,反正不用半個月,她鐵定得胖上十斤。
夫妻倆都有些受不了,一商量,乾脆,逃家吧。當然,對萬夫人的借口,是巡視一下岷州的地形、風俗,順便看看,還有沒有遊蕩在附近的什麼妖啊鬼的。按說萬青是閔縣城隍,不是岷州城隍,這事兒也輪不著他,可萬老爺卻認為,既然是為官,哪怕是陰官兒,也不能忘記一身職責,何況如今萬家已在岷州落戶,既然萬青有這個能力,自然應保父老鄉親的平安。
身為一家之主的萬老爺都同意了,萬夫人便是再不願意,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和兒媳婦逃也似地跑了。
然而,卻在夫妻倆才離開不久,便有一個紫衣人出現在他們的房中,轉了一圈兒,輕哼一聲道:「跑了?」竟還是閻君,也不知這是他的又一道分神,還是主神。
幾乎同時,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也搖搖晃晃地踏入了岷州地界,沒走幾步,突然伸出鼻子嗅了嗅:「咦?有股妖氣?」
然後猛地又一吸氣。
「不對,是很多股妖氣……怎麼都是一個味兒?狐祖的狐騷味兒,弱了點……哈,幾根毛而已,這隻狐狸,還是這麼愛胡鬧……還有一股陰氣,很強……」
說話間,老道手中的拂塵向天一揚,指尖卻掐出一個法訣,一彈一揮間,便有二十多道拂塵絲沖天而去,來到岷州的上空後,拂塵絲驀然一頓,似乎在尋找目標,然後很快,就分散著向著下方刺去。
「哎喲……平安符怎麼破了?」
「咦?我的也破了……」
「什麼?哪個缺德的傢伙,把老子的平安符給戳破了。」
萬家的那些得到狐毛香囊的掌櫃、管事、夥計們紛紛驚呼,脾氣急更是罵出了聲。
紫衣人有所察覺,抬起頭,眉間微微一皺,自語道:「來了個老道……是龍虎山天機……」那老道可不是醬油貨色,也罷,無需與他起爭端,先避一時為好。
然而待要離開時,卻已經遲了一步,只聽一聲「無量天尊」,如在耳畔,紫衣人已知自己被老道鎖定氣息,倒也不以為意,氣定神閒地一撣衣袖,身影一晃,已是在岷州界碑處,正與老道隔數步相望。
「閣下是……」
天機老道掐著指尖,天機測算只進行到一半,他驀然色變,竟然……算不出來。目光落在紫衣人的身上,已是有了幾分莫測。
紫衣人淡淡一笑,道:「天機,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相逼,今日就此別過,他日亦是不見為好。」
言罷,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天機老道也不攔他,只是一張老臉皺成了一團,口中喃喃自語道:「此人命數不清,難以測算,莫非……他就是天機示下的危機?」
正在老道疑惑不解時,他的袖中卻飛出一團光影,形狀隱約像是一條魚,對著老道搖頭擺尾,不知在表達什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